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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完颜宇的脸色,徐一晟再不能说什么,急急就奔下山去。
边上一人急着问:“主子,那我们还继续么?”
“继续!”完颜宇冷冷地说着,抱着人跑得飞快。
一行人急匆匆地下山,从一侧山坡后面悄然走出一人。
夏玉怔怔地看着完颜宇从他面前走过,他迟疑了良久,到底是没有上前。是他骗得靖儿来这里的,却是不想完颜宇竟是也在!夏玉叹息一声,莫不是这才是上天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吧?
寻了最近的镇子,徐一晟又先行找了客栈。
大夫来过之后,欣喜地朝完颜宇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公子大喜啊…”
这后面的话徐一晟是听得有些恍恍惚惚的,此刻瞧见大夫出去,他也顾不得身份,急急就追了出去。追至客栈门口,徐一晟才一把抓住了大夫的手。
大夫被他吓得不轻,徐一晟发狠似的开了口:“方才在里头的话,你给我再说一遍?”他的眼睛冒着火,开什么玩笑,男人怎么能够怀孕?徐一晟真觉得此刻呼吸空气都能叫人噎着了!
…
靖儿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屋内已经点了灯。她睁眼便瞧见有人影坐在床边,她的一手还被紧紧地握着。
“瑶瑶!”完颜宇急着便唤她。
靖儿还想着自己是否叫他知道了丢脸的事,脸“腾”的就红了,低声问:“怎么是你?”
完颜宇瞪着她看,握着她的手越发地紧了,急急就开口:“我都已经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瑶瑶!”方才他听大夫说的时候简直是高兴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倒是暗暗地掐了自己不下百次,唯恐自己发了梦。
靖儿一阵糊涂,他知道什么?
她便只问:“孙全呢?”
“煎药呢。”完颜宇笑着道。
靖儿不觉撑起了身子:“药?”
完颜宇忙按住她,皱眉道:“大夫说你长途跋涉动了胎气,此刻可万万不能乱动了!”如今回想起来,他还悔恨自己抱着她怎么就没能再走得快一些呢?
靖儿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定定地看着完颜宇良久,瞧着他脸上的笑不像是骗人的,又想着自己的月信那么久不来,竟是…怀孕了!
“啊。”她像是受了惊讶,猛地推开了完颜宇坐起来。完颜宇被她吓了一跳,忙又探过去,柔声问:“怎么了?你放心,现在没事了,没事了。”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慰她。
靖儿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她蓦地又想起那次与夏玉分开时,他给自己把脉时露出的那种惊恐的样子,还有他特意嘱咐自己在出郢京之前务必不要让太医把脉…
夏玉必是那时候就知道了,他故意不说,故意引她来天山…
想到此,靖儿的心头一沉,这么说来,能找到天山雪莲的话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那父皇…
完颜宇只感觉她的手摸到冰凉了下去,他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忙将她搂进怀中,吻着她的额角道:“怎么了?我在这里,瑶瑶,我在这里。”
她突然哽咽地哭起来,她是满心欢喜来的,难道又要两手空空而归么?
“瑶瑶…”完颜宇被她吓坏了,抬手摸着她的额头,“是哪里不舒服么?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靖儿哭得说不出话来,夏玉骗了她,可是她有孩子了,她和完颜宇的孩子…
从小被当做男孩子养着,对这种事靖儿自是一点都不懂的。伸手不自觉地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心底竟像是有了点点的安慰,为了这个意外而来的小生命。
终章:长相守
孙全在后院熬药,抬眸就瞧见一直倚在墙边的徐一晟,孙全也不知他究竟怎么了,似乎是从房内出来后,整个人就魂不附体了似的,偶尔孙全找他说话,徐一晟也是一句话都不愿说。苏荃摇了摇头,端了药就朝前面走去。
黑暗里,突然有什么东西被掷过来。孙全的功夫是极好的,那小石子还未触及他的衣角,就见他闪身躲开了。
“谁?”孙全回眸之际瞧见一个黑影闪过,他当下没有多想,施展了轻功追了出去。
那跑出了几里路却突然停了下来,孙全警觉地盯着他,沉声问:“什么人?”
待那人回过身来,孙全才吃惊不小:“夏大人!”
夏玉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上前将他拉至一侧,小声道:“公公莫要大声说话。皇上可安好?”
孙全本能地回头看了眼,他也不答,只问:“夏大人如何得知皇上来了此地?”
瞧着他还是防着自己,夏玉也不生气,只道:“你将这个收好,是一个安胎的方子。”
孙全的手一颤,看夏玉的眼神已然不一样了。夏玉又道:“恐怕还得劳烦公公回京一趟,皇上怕是要在此地逗留甚久,公公只管回去找了钦天监的人,随便编个理由,相信公公是聪明人,知道如何办事。”要寻理由的时候钦天监的最好用的,那些关乎星象的东西本就是玄乎其玄的,偶尔糊弄一下人,谁都辨不出真假。
将手中的方子收好,孙全却是趁其不备,一把扣住夏玉的脖子,冷声道:“夏大人如何得知的这些?”孙全也是乱了,压根儿就想不出夏玉怎的来了这里,还知道皇上有了身孕的事!
夏玉没有反抗,他像是放心地笑了笑,才低声道:“公公如此也是应当,只是护着皇上的心,我与公公是一样的。”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诚恳。
孙全怔怔地盯着他看了良久,昔日皇上为了夏大人可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孙全在心底缓缓思忖着,到底是松了手。看着孙全匆匆离去,夏玉才真正地放了心。他尾随一路跟着他们来这里,如今亲眼看着将靖儿交到完颜宇的手上,夏玉倒也安心。
…
与这客栈隔开一条街的一家客栈里,兴平公主闻得有人敲门,忙跑出去开门,见果真是夏玉站在门口。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忙侧身迎他入内,又替他倒了茶问:“你去哪里了?”他将她安顿在这里就匆匆出去说有事要办,也不告诉她什么事,她一个人在这里干等着,着急的很。
见她如此着急,夏玉轻握了她的手安慰着:“我不过是去外头看看有哪里可以开医馆的罢了,没什么大事。”
闻言,兴平公主倒是松了口气,回眸之际却是瞧见他颈项处那几条红印,她惊得花容失色:“怎么了?谁伤了你?”
夏玉失笑着:“你先坐下,怎的一惊一乍的?大约是被蚊虫咬了,挠得厉害,就有了印子。”
兴平公主到底是被他哄住了。
夏玉喝了口茶,倒是真的愉快。
靖儿需得在此多住一段时日了,那他们也暂且先住下,等靖儿的孩子出世,他才能放心离开。
…
亲自喂靖儿喝了药,完颜宇又替她掖好被角,才在她身边坐下,皱眉道:“有了身孕你怎还能上天山?简直是胡闹!”方才听大夫说的时候,他满心的欢喜。可现下想起靖儿身子虚弱才经不住折腾,他又比谁都着急起来。
靖儿此刻放觉得平静了些,不过夏玉的事她也不想告诉完颜宇。孙全去熬药熬了半天不回来,此刻端进来的药她喝着也觉得不平凡,心下自然知道孙全出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
夏玉,他必然也在此处。
“瑶瑶?”见她不说话,完颜宇心知自己说话重了,忙又哄着,“好瑶瑶,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他是关心则乱了,否则这个时候,哪里舍得吼她?
其实靖儿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此刻听他开了口,她只问:“你怎的在此?”
他怔了怔,这才道:“你把天山雪莲让给了我,我自然是想来将功补过的。”
他的话说得靖儿心里一阵感动,闻得他又道:“其实两年前与你一道来过之后,我每年都来,往后,也会来。我只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你。”说及此,他已经欣喜不已,握着靖儿的手也用了力,怕这是梦,一个不慎就醒了。
其实今日之事,于靖儿来说自也是一件喜事。那日趁着他熟睡偷偷都离开,她也以为往后他们二人再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能在一起,却不想上苍竟叫他们在这里遇上了。
这就是缘分么?
靖儿在心底定定地想着,夏玉将她骗来天山也必然是因为她怀孕的事,那时候夏玉人在郢京,也不可能知道完颜宇会来天山。目光落在面前之人的脸上,靖儿的眼眶微微泛了红,她大约明白夏玉的用心良苦了。
怨不得父皇即便知道夏玉对母后有情也从不生气,想必当年,他亦是这般尽心尽力地为母后。如今他也为她考虑得这般周全,靖儿心中除了感动只有感动了!
…
三日后,孙全先行回京。
又十日,京中传出消息,说钦天监观得北方星象有变,恐有灾难发生,又说只有皇上真龙天子的阳气才能将其镇住。孙全再回来时,领了精锐禁卫军过来护驾。但说是护驾,那些禁卫军也只是将那镇子包围起来,听闻皇上是卫府出巡的,甚至是没有一个侍卫见过皇上的脸。曾有侍卫私底下在议论,说皇上兴许压根儿都不在这里,他们都不过是被拉过来做的一个幌子。
孙全将这些话说与靖儿听的时候,闻得她笑:“倒是还有比你孙全聪明的人!”
孙全只笑着,也不生气。他知道皇上在与自己说笑,不过他自然不会将那些禁卫军真的带来靖儿住的小镇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过即便有侍卫这般揣测也不碍事,谁也不知道皇上究竟在哪里。
靖儿回眸之际,瞧见完颜宇正要出去。他见靖儿坐在外头凭栏处,忙大步过来,皱眉道:“怎的出来了?不是让你在里头待着么?”他说着便要扶了靖儿入内。
靖儿无奈地拉住他:“我已经没事了。”今日外头阳光好的很,她也喜欢出来坐坐,生的一个人闷在里头也没趣。
“没事也不能随便出来!”完颜宇却是不依,想起他们在天山见面的时候,她昏倒在他怀里的样子,完颜宇事后是越发地后怕了。这是他最心爱的女人,还有他即将出世的孩子,叫他如何不紧张?
孙全原本担心着,不过这段日子看完颜宇对自家主子这般上心,饶是孙全也被感动了。
靖儿起了身,却是不想入内,她用力拉住了他,抬眸瞧着他:“我想和你一起去。”她知道他这是要上天山,如今已近八月底了,天山雪莲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除了刚开始几天他陪在她的身边一步不走,待靖儿身子好点,他便会日日亲上天山。可是靖儿也想去,她这次来,自也是为了父皇的病。如今虽是知道夏玉那话是骗人的,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靖儿就不会放弃。
完颜宇听了,不免脸色一变,立马拒绝道:“不许去,你就好好待在这里。”上头冰天雪地的,就是他也觉得冷得很,他如何舍得让她去?
“可是…”
靖儿还欲再说什么,却被完颜宇适时打断:“没有可是,瑶瑶。上天山,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找。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好好地养着身子。”他抓住她的双肩一字一句说着,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他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拗不过他,靖儿只能无奈地应下了。
瞧着他出门,靖儿送他出去,见徐一晟正准备好了过来。靖儿顺口嘱咐着:“徐大人好好看着他,定要确保他的安全。”
靖儿倒是没觉得尴尬,徐一晟可是从头尴尬至此了。如今他虽是知道了西凉皇帝竟是个女人,可是每回对着靖儿,他都说不出的窘迫。
徐一晟胡乱应着,然后上前替完颜宇牵了马来。
靖儿与孙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去,这才回身。
这座大院是后来买下的,靖儿要在这里住上好久,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再说客栈人多口杂,也不安全。孙全从京中回来的时候还带了怜羽丫头来。
此刻见靖儿回房,怜羽忙又端了燕窝进来,笑着道:“才炖好的,小姐尝尝。”
成日吃这些,靖儿听得就想吐了。
推托着说不要,怜羽哪里肯,非得逼着她吃了才放心。
孙全在一侧笑着道:“主子还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多开心呢。”
孙全回京的时候,靖儿没让他将这件事告诉父皇,她如今离开郢京那么远,怕父皇会担心,他的身子也不好,倒不如等以后再说。
八月转眼便过,天山雪莲到底是没有找到。完颜宇很是自责,靖儿却没有任何理由能去怪他。
…
永城三年五月,西凉依旧是个太平盛世。
皇帝回京,还带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朝中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这个孩子的生母究竟是谁。
有人说是皇上微服出巡时认识的一名富家小姐,那小姐在生产时死了。
有人说是孩子的母亲大约是要等着皇上找了好日子再迎进宫来。
还有人说兴许皇上身边的宫女就是那孩子的母亲,那可真是平步青云了。
众说纷纭,却未见皇帝出来说上半句。
朝堂之上,她只告诉群臣,那是她的亲生骨肉,择了吉日便封为太子。
京兆尹急着开口:“皇上未曾纳妃就立太子,似乎有些不妥。”
靖儿冷笑一声:“你是说朕的皇子来路不明?既是你们有这种想法,那便滴血验亲。”她说得极为轻描淡写,底下群臣却是都惊得跪下了。
苏赢开口道:“滴血验亲可是要刺伤龙体取血,怎的王大人觉得此法可行?”
京兆尹一时间语塞,忙摇头。
才下了早朝,靖儿吩咐了孙全传苏赢去御书房。
苏赢见靖儿换了衣裳来,忙朝她行礼。
“何必这么多礼?”靖儿大步入内,闻得他跟上来,她也不提朝上的事,只道,“丞相又卧病了,他是年纪大了,朕若再留着他劳累,便是朕的不是了。所以朕有意准了丞相回去颐养天年,由你暂代丞相一职。”
苏赢吃惊不已,忙道:“皇上,论资历论辈分都轮不上微臣来。”
丞相年纪大了,靖儿也多次想过要他回去养老,只不过朝中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来当丞相。苏赢倒是不错的人选,只可惜他资历尚浅,若是扶他上位,那些老臣必然不会同意。这几日靖儿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下也只有说暂代,那些人才不好说什么。
靖儿笑了笑:“那些都是历练出来的。朕还有意让你做太子太傅。”
“皇上…”
“不愿?”
苏赢一愣,随即俯首道:“臣万死不辞!”
靖儿这才满意地笑笑,随后道:“前几日宁儿入宫来看太子,朕看她也喜欢的紧,就等着她的孩子出世日后来陪太子读书呢。”她的目光悄悄落在苏赢的脸上,见他的眸光忽闪,靖儿又道,“你们的婚事,朕想尽快办了。”
“皇上…”苏赢的脸色很是奇怪,却是未说完便被靖儿打断了,她就那么直直地瞧着他,嗤笑着道:“苏爱卿到如今莫不是还想来告诉朕你喜欢男子?”
一句话说得苏赢大为窘迫,他也不知为何那时对着皇上会有那样的情愫。后来与孟宁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孟宁的温柔大方他分明也是有感触的…他着实也有些弄不明白了。
靖儿忍不住笑起来,上前坐了瞧他:“朕这婚也不是乱指的。宁儿可对你也有些意思,你若是执意不肯,朕也不勉强。不过朕可告诉你,宁儿是孟将军的千金,你若娶了她,他日做太子太傅,再加之孟府的势力,朝中那些人也便不敢对你指指点点什么。”
靖儿的话才落,便听得苏赢急急开口:“微臣娶她可不是看上孟府的势力!”
喊了出来,他蓦地意识到了什么。而堂上之人已经朗朗笑出声来。
…
孙全端了茶水入内时,笑道:“皇上,奴才看苏大人走的时候又似开心又似尴尬,您若瞧见了,必要笑话他。”他说着,小心地将茶杯端过去给她。
靖儿将手中批阅完的奏折一搁,起了身道:“罢了,连你也笑话他!这茶也不必喝了,朕答应了父皇带着太子去看他。”
孙全跟着出去:“是,奴才早就吩咐下去准备了。”
乳母抱着太子出来,恰逢薄奚漓来谢恩辞行。
近日事情多,靖儿倒是把这茬子事给忘了。忙又吩咐了下去让人替世子准备妥当,又再行了封赏下去。
薄奚漓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此,待靖儿说完,他才开口道:“让臣也抱一抱太子吧。”乳母得了靖儿允许,小心地将太子交给他。他却又道,“皇上,臣有句话…”他扫了眼靖儿身边的人。
靖儿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都下去,才笑道:“你有什么便说。”
薄奚漓的目光落在怀中婴孩上,迟疑了下,才道:“这孩子…当真是皇上的孩子?”他怎的觉得那么玄乎呢?
靖儿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却不想竟是这个。她蓦地敛了笑:“世子可知方才的话就足以能让朕治你死罪了!”
薄奚漓心下一沉,他自是知道,可也不知为何,方才就这样问了出来。他还以为皇上真要大发雷霆,却不想见她突然往他身侧凑过去,方才还阴云密布的脸上瞬间又染起了笑,贴着太子的小脸道:“瞧瞧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巴,哪一样不像朕?”她望着他笑,那模样竟叫薄奚漓觉得亲和起来。
薄奚漓被她问得怔住了,目光在面前一大一小两张脸上来回流连,像啊,还真是像!
靖儿又是“哧”的一笑,伸手熟练地将太子接过,沉声道:“世子是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相信也不必朕来提醒。”她又看着太子,轻声细语着,“我们走,去看你皇爷爷。”她说着,已经抬步走下台阶,外面的宫人们见此,忙都迎上来伺候。
薄奚漓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他忽而就笑起来。那样像,又怎会不是皇上的孩子?看来,到底是他多虑了。
…
靖儿过别院的时候,远远地便见少煊与苏贺在外头等着。靖儿忙跳下马车去,疾步上前道:“父皇,怎的又站在这里?”她每回带着太子来,父皇都这般等着他们来。
苏贺抢着道:“奴才都劝了几回了,主子非要在这里等着。”
靖儿才欲嗔怪,少煊早就越过她的身子行至乳母跟前。乳母忙着要行礼,少煊一把拦住了,他的目光柔和得很,笑着道:“让我抱抱。”
真不敢相信,这个小小的人儿就是靖儿的孩子。当日听闻靖儿带了孩子回来,少煊惊得不能自已。后来她得了空就带孩子来看他,每一次他都异常开心。当年璇玑生下靖儿就走了,后来他又将靖儿交给了秦先生和孙将军,算起来,他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靖儿小时候都没怎么抱过她。如今看着自己的孙儿,少煊难掩内心的激动。
入内,屏退了众人,父女俩才能敞开了心扉说些贴心的话。
孩子似乎懂事得很,伏在少煊怀中不哭也不闹。
靖儿倚在他身侧逗着孩子笑,少煊忍不住道:“你也太胡闹了,连这种事也不告诉我,若是出了什么事,叫父皇怎么办?”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璇玑生产时的痛,当日他可是吓得不行。也不知女儿在那么远的地方,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这些事,从靖儿回来至今他还不曾细问过。
靖儿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她随即笑着道:“父皇什么都不必担心,夏大人一直在那边保护我和孩子。”
“夏玉?”少煊越发地吃惊。
靖儿的眸华未抬,音色却是清晰:“我虽也不曾见他,可我知道他一直都在。”孙全行事神秘,靖儿又怎会不知道那些药的来历?
少煊的神色微变,夏玉果真还与当年一样,什么都没有变。这般想着,他亦是欣慰之极。
不过至此之后,夏玉也再不必为靖儿操心了,少煊低头亲亲孩子的脸,低声道:“给孩子想好名字了么?”
靖儿点头:“他取的,叫念尧。”
“念尧。”少煊低低念着,温柔笑道,“就是帝王,我也不曾见过这般慷慨大方的。”
完颜宇给了她一个孩子,还能千方百计保住她的身份。
念尧念尧,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的瑶瑶。
…
“皇上,大家都等着您呢。”太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完颜宇猛地回过神来,他的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蓝天,缓缓地将手从白玉栏杆上收回,他回身看了徐一晟一眼,低声问:“东西都送去了么?”
徐一晟忙答:“皇上,都送去了。那边传来消息,西凉已经立储。”
完颜宇缓缓一笑,然后大步走下台阶。
太监高声叫着“皇上起驾”,徐一晟却又追着上去,低声问:“皇上真的要去宣清殿?”
宣清殿是东越自古以来帝王选秀的地方,皇上登基以来,未曾充盈后宫,选秀自是再正常不过。可是一直以来主张皇上纳妃的徐一晟,今日却一反常态起来。
倒是完颜宇的脸上瞧不住不悦,他斜睨了徐一晟一眼,笑道:“朕是皇帝,自然是要立后纳妃的。”
瑶瑶说的对,只有他的生活正常了,他们才能在一起。
西凉的悲剧,瑶瑶的悲剧,他不会再让它们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徐一晟紧抿着双唇跟在他的身后,快至宣清殿,忽而又闻得他道:“时间真快,又快六月了。”
徐一晟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面前之人已经入了大殿,徐一晟猛地回身,细细回品着皇上方才的话,那话里,分明是洋溢着笑。
…
薄奚漓已经回了显国封地,北苑空了,倒像是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不过宫外的苏孟两府今日却是热闹得很,整个郢京怕是除了皇上娶亲,否则是任谁也比不上丞相孙子与孟将军千金的这场婚礼了。
靖儿因为记挂着孩子,在那边待得并不久。
丞相抱病出来亲自叩谢隆恩。
靖儿亲扶了他起来,笑着道:“今日大喜,丞相不必多礼,朕有事要先回宫,也不必告诉新郎官,没的还要他出来送。”
丞相送了靖儿上车,直到御驾消失在眼前,他还呆呆地站着。
丫鬟去扶他,却见他站着竟是老泪纵横,丫鬟吓得不轻:“老爷…”
丞相又兀自笑笑,转了身。
当年他若不是不得已也不会帮太上皇,可又如何会想到苏家竟有今日?也不枉他二十多年来效忠太上皇和皇上啊!
…
此后每年的七八月,皇上都会离京去天山待上一段时间。
有人说那是皇上孝心长存,为太上皇采药去的。
也有人说怕是去祭奠太子的生母的。
可只有靖儿自己知道,她去做什么。
这日山上的风雪尤其的大,靖儿的身子被裘貉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两只忽闪忽闪的眼睛。完颜宇的声音自耳畔传来:“都说天气这般恶劣,要你别来的。”
靖儿扭动着身子:“我自己知道冷暖,你放开我。喂,完颜宇你裘貉吹掉了!喂…”
“嘘——叫夫君。”他狠狠瞪着她。
也只有在这里,他与她才能卸下身上的重担,做一对幸福的恋人。
靖儿也瞪他,就是不肯破口,狠狠地道:“还不去捡?”
果然这日回去他就病了,夜里发着高烧,话也就多:“瑶瑶你可知道,这辈子我最想娶的人是你。”
可是他却亲自将他的皇后从皇宫正门迎进未央宫。那日接受百官朝贺,他笑得那样灿烂,可只有徐一晟懂他的心情,可是他却还不如徐一晟,连一张苦瓜脸都不能摆出来。
“我多希望每年的七八月能变得好长好长,这样我就能一直与你厮守在这里。”
“瑶瑶,你可知道,每次与你分别的日子,我都度日如年。”
他紧紧拥着她,一刻不停地说,像个孩子。
靖儿听了心里难过,低头吻着他发烫的额角,然后抱紧了他。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哪能事事称心了?可是她知道,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附于他的耳畔低低地说。
他听了,蓦地又笑。
撑大了眼睛看着她,与她十指交缠,他又没烧糊涂,他其实都知道,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就是好久不见她,就想黏着她,抱着她。
哪怕是说说话,也是好的。
徐一晟端了冷水进来,瞧见了,他的脸色尴尬,目光也不知道要往哪里看。靖儿忍不住笑,这么久,徐一晟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将帕子浸了冷水给完颜宇擦拭着身子,胸口的伤疤已经很淡,可却还不曾褪去。
她轻轻地抚过,往事如潮水,又一点点地展现在眼前。
完颜宇握住了她的手,轻笑道:“那时候的你那么狠,还真就一刀子扎下来了。疼的紧。”他说着,又拧了眉,苦不堪言的样子。
靖儿心里愧疚,咬着牙:“谁让你要说那些话。”
什么要昭告天下她的身份,什么要亲手灭了西凉,他纯粹就是找打找骂!
这般想着,却又忍不住想笑。
两个人说着话,他发着烧,到底支持不住就沉沉睡去。
靖儿睡在他的身边,定定地瞧着,伸手缓缓地拂过他的脸庞,好似怎么看都不够。
…
翌日再醒来,发现靖儿醒得比他还早,就趴在床边瞧着自己。完颜宇愣了下,随即又心情大好:“是否看遍天下人,唯有夫君我最英俊潇洒?”
病才好点,他又开始口没遮拦了。
靖儿转身端了药喂他,他却道:“怎就不唤我一声夫君?”
靖儿笑出声来,定定地叫他:“夫人。”
“噗——”刚含进去的一口汤药直接被喷了出来,完颜宇变了脸就叫,“你再胡说!”他还真是惯坏了她了,怎生的还敢叫他“夫人”?
靖儿不以为然,取了帕子替他拭去嘴角的汤汁,抿着唇:“若不想我这样叫,日后不许再胡闹。否则我还去外头叫,我叫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完颜宇倒是笑了,慵懒地眯着眼睛看她:“你真敢叫天下人都知道?”
靖儿哼着声不说话,他也不是真的生气,扑上去就咬住她的唇,低低地骂:“就属你最会挠心!”
她咯咯笑着,伸手去推他:“别闹了,还病着呢!”
一句话又说得完颜宇泄了气,他有些无精打采地放开了她,恹恹地开口:“等我好了再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吃药!”她凶巴巴地开口。
他这会儿倒是又笑了,乖乖地由着她喂。
喂了药,扶他躺下,靖儿又道:“今日休息吧。”
完颜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坐起来:“倒是没这么娇弱。”
他说着要下床,靖儿忙拦着,深吸了口气道:“我也不出去,让徐大人他们上山去,如此可好?”
完颜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从来在她的心里,她父皇是最重要的。却是不想,她愿意为了他,留下来亲自照顾。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不觉唤她:“瑶瑶。”
她推着他躺下:“睡吧,等你醒来,我还在这里。”
徐一晟才行至门口,闻得这话,也识趣地没有入内,径直就转身出去了。皇上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真心快乐的,甚至连他都想要让每年这两个月能无限期地延长了。
睡了不就,靖儿就见他又睁开眼来。她无奈地笑:“怎么,还以为我是骗你的?”
完颜宇倒是认真起来,坐起身拉着她的手问:“若是等到了雪莲花开,那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你还会来么?”
雪莲花传闻五年开一次,今年没等到,明年没等到,总有一年会让他们等到的。
他很期待能够让她如愿以偿,此刻却又怕起来。
靖儿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突然醒来,竟是为了这件事。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完颜宇,她的心头有些酸楚。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会,我一直回来。”
直到那一天,他们再不必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为止。
他紧蹙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
靖儿觉得心疼,钻上床与他睡在一起,侧身抱着他。他倒是笑了:“大白天的,叫人见了笑话。”
“谁敢?”她咬咬牙说。
这辈子太多不得自由的事了,如今她抱着喜欢的人睡又有何不可的?
他就是喜欢她这份倔强,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他叹息道:“可惜念儿不能一道来。”
靖儿心口微震,低声道:“他还小,等他大了,我自会带他来。”
“嗯,好想他快点长大。”
靖儿缄默片刻,才小声问:“她们将你伺候得好么?”她早就听闻他立后纳妃的事了,如今问他,也不是生气了。念儿的事,她就觉得愧疚。
完颜宇略一怔,半晌,才嗤笑着:“只会争风吃醋,哪有你的半点懂事和乖巧?”
“和你说正经的。”她抬眸凝视着他。
他脸上的笑容终是隐去了,这才又道:“没什么好不好的,都是听话的孝顺女儿,想着光宗耀祖。”
“那你…”
“我是皇帝,自然不会让她们失望。”不待靖儿说完,他就打断了她的话。他倒是怕她们不争不抢,她们想要的荣华富贵他会给她们,他甚至能给她们想要的一切,除了他的心。
大掌缓缓地拂过女子姣好的面容,这辈子,他的心早就给了他的瑶瑶了,此生再容不下第二个人。
…
永成四年,传来消息说东越皇帝喜得麟儿。
永成七年,靖儿终于如愿以偿寻得天山雪莲回京。
太医们都激动地称这是千万年难得的奇药。
太上皇的身子果真日渐好转。
永成八年二月,丽淑公主在东越皇城自尽,死前曾秘密命人将东越皇城的兵力泄露给鄢姜王。五月,鄢姜以东越不曾善待丽淑公主为由出兵。
西凉却以鄢姜既已经找回当初和亲的公主而不继续和亲为由帮东越出战。
永成九年十一月,鄢姜亡。
鄢姜国土二分,却将三国交界处的六百里殷川沃土辟出,不率属于任何一国,却为两国物资文化交流的最佳场所。
永成二十年,恰逢太子十八岁生日,皇帝替他选了良娣入东宫,并下旨让太子监理国事。
同年八月,原鄢姜与西凉东越的交界处,一个名叫卢桐的小镇上热闹非凡。
有人伫足观望,边上的人便好心告知:“那是颜家娶亲,瞧瞧这排场,啧啧…”
整个颜府热闹到了大半夜。
新房内,新娘着凤冠霞帔端庄地坐在喜床边,外头的声音还能隐约地传入耳来。不知过了多久,闻得外头有脚步声悄然响起,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心也跳得越发地快了。
轻声将房门推荐,完颜宇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床边的她。他不自觉地笑了笑,忙大步上前,从桌上抓的喜杖被紧紧地握在手中。他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那一刻竟是紧张脑子空包了一片,忘了接下来该如何做。
靖儿低着头,只能瞧见那双褐色的靴子,就这样直直地站着,也不挪动半分。
两个人就这样待了许久,靖儿再是忍不住开口:“做什么呢你?”
这句话说得完颜宇一个激灵,他此刻什么也不顾,手中的喜杖也丢了,上前一把掀起了新娘的红盖头,抱着靖儿就吻了下去。
靖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像是急急解释着:“瑶瑶,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可是这一刻我真是等了太久太久了!我连做梦都想着你成为我的妻子!”多少次梦见他当年迎娶皇后的情形,每每都是瞧见靖儿的容颜,他从梦中惊醒,才发现竟又是一人独眠。
就是召幸妃嫔,他也从不留宿,他只是怕睡了会失言,会叫着瑶瑶的名字。怕会给她带来麻烦,哪怕是一丁点的可能,他也不会犯错。
可是如今好了,他心爱之人真的成了他的妻子,他们这辈子可以一直在一起,再也不用分开了!
靖儿被他说得一阵心酸,眼泪忍不住就流下来了,再不忍去苛责他,抱着他回吻过去。
她也是思念了他太久了,哪怕年年都相见,却也不及此刻般叫她觉得安心。
她以前从未想过,她能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她不敢想这辈子还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两个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他喘着气道:“真想你此刻再刺我一刀,好让我知道这不是一个梦。”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一遍遍地怀念着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切。
靖儿哽咽着:“别胡说!”
他开心地笑,像个孩子般,缠着她,懒懒地开口:“如今,你该改口叫我什么?”
“嗯,什么?”靖儿故作不知。
“你说呢?”他邪邪的笑着。
“我可不知道。”她低下头,娇态尽显。
他又问:“叫不叫?”
“不知道叫什么?”她依旧胡乱说着。
他敛了笑,凑近她,暖暖的气洒在她的鼻息间,随即才闻得他道:“看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了!”
二人在床上嬉笑打闹起来,仿若还是昨日在东越军营中,他们初表心态时的心无旁骛。
他温柔地要她,小心翼翼地要,仿佛是怕一个不慎就弄疼了她。
“我爱你。”他轻轻地说,眸子也是笑开了花。
靖儿幸福地笑,咬住他的耳朵,软软地说:“我也爱你,一直一直很爱你!”
等了几千的朝暮,他与她从此以后终于能长相厮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