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说话,只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
我咬着唇,也不再说,只小跑着跟上他。他走得真快,我喘着气,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鼻尖儿凉凉的,我忍不住抬手捂住。
他是真不想回宫么?
呵,他说很多事他做不得主,可宫里是少不了皇上的。一旦有人发现皇上不见了,太皇太后势必会派人到处找他。
紧紧地跟着他走,绕了几个弯子,也不知我们究竟到了哪里。京城,我本就是不熟悉的,我还揣摩着他是否也与我一样根本不认识路。而他,却是此刻,停了下来。
一拂衣袍,只在身后的台阶上坐了。
我吃了一惊,抬眸的时候,瞧见他的身后高处的匾牌上赫然写着“成王府”三个大字。
“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声问着他。
他没有抬眸,只低声开口:“先帝做王爷时候的府邸。”
先帝的…府邸?
惊愕地撑圆了双目,再次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场景。先帝驾崩十六年了,这里早就没有人住了,可,瞧这样子,这里还是有人时常回来打扫的。今日月夕,王府前还挂着灯笼呢。府前的地上,也被人扫得干干净净。
有风吹来,也不会有尘埃卷起来。
慢慢坐了下来:“皇上…为何来这里?”
他微微颔首,笑一声开口:“朕的五叔…”这句话,很短很短,可从他的话里,我仿佛听出了太多的东西。
无奈的恨,很浓的恨。
“他带朕离开渝州,是他临死将皇位传给朕,是他,给了朕现在所有的一切。也是他,让朕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朕的父王,朕的娘亲和祖母…”男子的身躯缓缓靠向背后摆放着是那座石狮,月光将他侧脸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而我,唯独只瞧见了他明眸中的那抹流光,还有那嘴角的笑靥。
半张着嘴,心跳飞快,那一年辛王府那场莫名的大火…
捂着胸口,开口问:“您怎么知道是先帝?”
“朕,就是知道!”他的胸膛起伏着。
我一时语塞,身后成王府的大门突然传来被人推动的声音…
第十六章 得罪
那推门声有些奇怪,似乎还夹杂着铁锁的声音。
回头,才看清门外真的挂了一把锁!
元承灏也回过头去,他似乎也没想到成王府居然还住着人。他起身的时候,伸手扶了一侧的石狮一把,我吃了一惊,才欲开口,便听得有马蹄声从前面传来。
循声瞧去,见来人飞快地跳下马背来,见了我们,眸中露出震惊之色。
是杨成风!
忽而,想起常公公说的话,杨将军今日在宫里呢,很快便会发现少了一个侍卫,那么很快会知道皇上不见了。不过,他怎么知道元承灏在这里?
而面前之人,看见我与元承灏,显然也是吃了一惊。
略微一愣,他慌忙上前来,单膝跪地:“末将参见皇上,参见娘娘。”他抬了头,“皇上怎的…在此?”他的眼底,全是震惊。
身后的推门声更重了,渐渐地,像是有人在门的那一头使劲地拍着。
杨成风的目光往我们身后瞧了一眼。只一眼,又很快收回。
元承灏上前走了几步,他忙起身扶住他的身子,皱眉问:“皇上喝了酒?”
他一身的酒气,从出宫开始就是了。
“你也以为朕醉了?”他笑着反问,也不问杨将军为何也来了这里。
杨将军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一面道:“烈酒,吹了风,酒劲就上来了。”他又看了后面的我一眼,开口,“皇上,娘娘,末将送你们回宫。”
我抬步上前,却听元承灏不着边际地说着:“你来此既不是为了朕,朕倒是好奇究竟为了谁?”他说着,回头,又朝身后的成王府瞧了一眼。
其实,我也有些好奇,那里头之人,究竟是谁?
先帝既然已经驾崩那么多年,成王府势必也空了多年了,那么还有谁会住在这里呢?
杨成风,为了里头之人而来?
“朕倒是想看看五叔府上住着谁。”元承灏说着,拂开杨将军的手,转身走去。
“皇上…”疾步上前。
“开门。”他命令着。
“太皇太后若是知道皇上来这里,会不高兴的。”他不肯开门,还搬了太皇太后出来。
元承灏动了怒:“别拿太皇太后来压朕!”
“请皇上回宫。”他低头说着。
元承灏不动,杨将军又言:“那末将得罪了。”
我吓呆了,他二人就在我眼前动起手来。杨将军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和皇上都敢动手。不过,元承灏连元非锦都打不过,必然赢不了杨成风。
连元非锦都说了,就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
才想起,忽听得杨将军的声音传来:“是谁伤了皇上?”
我才想起元非锦在他胸口踢的那一脚来,不过那时候他却说,没事。
他被他抵在墙上,咬着牙开口:“你。”
杨将军的脸色沉了下去,血口喷人的话,连我都听出来了。杨成风不会伤他,也不敢伤他。
元承灏推开他,笑道:“既然在宫中没有向太皇太后揭穿朕失踪的事实,此刻又何必着急?”他是相信杨成风一早就知道皇上不在宫里了。
杨将军似乎并没有生气,只道:“末将替皇上看看伤势。”
他终是敛起了笑意,直直地看着他,沉了声道:“师父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第十七章 复活
杨将军却低了头道:“皇上醉了。”
他冷冷一笑:“朕是醉了,要在成王府休息。”他今日,是非得进里头去看看了。
我虽也好奇着,却还是被他的一句“师父”惊到了。他们看着,一点都没有师徒的样子,反正,我看着不像。
“末将背您。”杨将军转身说着。
元承灏却也不拒绝,只开口说着:“师父知道的,朕此刻不进去,你也拦不住朕第二次。”
“皇上…”杨成风略笑一声,“皇上以为里面是谁?”
“朕不知道,所以想看看。”
他看着他,话里有话。
我是好奇这没有主子的府上锁了谁,而元承灏,他似乎怀疑的更多。对,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东西,是怀疑。
杨将军想了想,才开口:“那,请皇上稍等。”他说着,转身自马鞍上取下一个包袱,鼓鼓的,也不知究竟塞了什么东西。
上前来,将门锁打开。
我本能地躲在了元承灏身后,其实,我也不知道门后有谁,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门开了,露出女子的脸来。月光很亮,她抬眸的瞬间我便瞧清楚了。
着了浅墨的衣裳,青丝散着,全身上下瞧不见半点儿首饰。这让我想起了姚妃,不过,她的年纪看起来比姚妃要大得多了,见了杨将军,她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上前拉着他。似乎根本就没看见身后的我和元承灏。
元承灏皱起了眉头,听杨成风开口:“怎么站在这里,我给你带了点心来。姣儿呢?”
“姣儿…姣儿…不知道。”她摇着头。
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是个…疯子?
到底是讶然了,我和元承灏都好奇的人,竟是个疯子。
杨将军拉着她进去,她很听话,默默地跟在他的身侧,一句话都不多说。我朝元承灏看了一眼,他抬步跟了进去,我反应过来,脱口唤了声:“皇上。”
只这一声“皇上”,瞧见面前的女子较弱的身子分明狠狠地震了一下。她有些用力地挣脱了杨将军的手回身冲过来,元承灏也吃了一惊,没有躲开,身子已经被她用力抱住,听她笑着叫:“皇上,皇上你终于来看我了!你知不知道灵阙等了你很久了!”她听起来真开心啊。
原来,她叫灵阙。
杨将军忙回身欲拉开她,元承灏脸色都变了,他抬手制止他上前,抬眸开口:“她就是灵阙,先帝的灵淑媛?”
睁圆了眼睛瞧着他,先帝的…妃子?
元承灏的目光落在杨将军身上,沉了声开口:“先帝曾赐死了她,师父又如何解释她还活着的事实?你可知,你这是欺君之罪!”
杨将军跪下了:“皇上如此认定,末将无话可说。”
他笑一声:“死了的人可以复活,师父莫要告诉朕,朕的五叔也还活着?”
第十八章 效忠
“皇上真是醉了。”我忙上前拉住他的身子,不知为何,他的话,让我无端地觉得复杂起来。不过,他怎能说先帝还活着?这样的话,不可笑么?
那女子突然抬眸,越过他的身子朝我看来。我站在他的侧身,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慌。她已经飞快地松开抱着他的手,一个箭步冲过来,抡起手臂狠狠地掴了我一掌。
“啪——”的一声,我简直被打懵了。
“是你拦着他不让他来见我,是不是?”她大叫起来,“倪尚妆,你就想霸占着他!”她叫着,又伸手想打我。
我尚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男子有力的大手拉过去,她打下来,落在元承灏的胸口,他皱了皱眉,微微哼了声。
“灵阙!”杨将军起身上来拉她,“不得胡闹!”
她哭着叫:“你们都向着她!你们就都向着她!呜…”
我也不顾脸颊火辣辣的疼,只问着元承灏:“没事吧?”
他摇头,却是责怪我:“给朕安分点!”
愕然看着他,怎么就是我不安分了?
灵阙又看向元承灏,她忽然不闹了,脸上染起了担忧之色,拉着杨将军道:“太医来了么?皇上折了胸骨,怎的还让他出来?”
我被她吓到了,抬眸问:“小王爷那一脚竟如此厉害么?”
他的脸色有些尴尬,低咳了声道:“你以为朕是陶瓷做的不成!”
他的一声喝,倒让我清醒了几分。低了头,兀自笑起来,我这是怎么了?真傻不是?她口中的皇上,根本不是元承灏呢。
“啊!将军!”身后,传来丫头的声音,接着,是她急急跑来的脚步声。我抬眸看去,她跪下道,“姣儿不知将军来了。”
她看一眼泪流满面的灵阙,讶异地开口:“小姐怎么了?”她又看了看我和元承灏,她是不认识我们的,只是显得有些吃惊。
“日后,等她睡了,你再睡。”杨将军的口气有些生硬,“扶她进去。”
“是,奴婢知道了。”姣儿忙点头应声,扶住灵阙,哄道,“小姐,我们进去。”
她急急抓住她的手,又笑:“你猜今儿谁来看我了?”顿了下,她忽而又神秘起来,附于她的耳畔,“皇上,是皇上!”
姣儿有些本能地回头看了看我们,依旧回笑道:“是,奴婢早说过皇上会来看您的。”她在哄她罢了。
灵阙似乎想起什么,回身朝房间跑去:“快帮我打扮,穿最好看的衣服!”
杨将军将带来的东西一并交给姣儿带进去,这才回身对着我们。
“皇上要看的都看了,可以回宫了么?”
他又站了会儿,才揽着我转身出去。
杨将军跟了上来,他侧脸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看来师父效忠的,不是太皇太后,也不是朕。”
我皱眉看着他,那是谁?难道还是驾崩多年的先帝不成?
第十九章 规矩
杨将军跟在我们的身侧,从容而答:“末将是西周的将军,效忠的,自然是皇上。”
元承灏嗤笑道:“你对他的人真是上心。”
“皇上,当年的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当年太皇太后不想她活着,先帝让她假死出宫,只是不忍真的对她下手。不管什么人,相处得久了,总是有感情的。这一次,皇上给小王爷封侯,也是同样的道理。”他说得很慢,却是道出了一个实情。
看来元承灏和太皇太后之间微妙的关系,杨成风很是了解,并且一语便言中了元承灏的心思。
此时,我们已经出了成王府的大门,外头挂着的两只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着。地上的光影也随着它们的晃动跟着飘曳起来。他揽着我的削肩,突然站住了脚步。
惊讶地抬眸,他却是侧脸对着杨将军,嘴角的笑隐去了,连着眸中一贯的那种平静都感觉不出来,唯有那流动的光,在这夜幕中缓缓波动起来。
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我实在说不出来。确切的说,是说不清楚。
伏在他的怀里,只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越发地快起来。
杨将军没有看他,只低声道:“皇上请稍候,末将去备马车。”
他抬步往前,一脚已经跨下台阶,元承灏却突然唤了他一声:“师父。”
他的脚步一滞,我身侧的男子接着道:“朕今日,只问你一句话。”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他安放在我肩膀的手微微一动,修长的手指略紧了紧。
杨将军回了身:“皇上请问。”
他松开了揽着我的手,负于身后,这才上前,立于杨将军面前。
“他还活着么?”
他看着他,吐字而出。
杨将军没有迟疑,只接口而答:“先帝在十六年前就已经驾崩。”
他闻声而笑:“很好,朕在这里等你。”
“是,末将会快去快回。”
杨将军离开了,隔了会儿,瞧见那叫姣儿的丫头出来关门。她见我们还站在外头,迟疑了下,好心地问:“二位还要进来么?”想来是瞧见我们与杨将军在一起,她说起话来很客气。
我本能地看了元承灏一眼,他也不回身,便只好我开口:“谢谢,我们不进了。”
姣儿这才点了头,将门拉起来。
杨将军很快回来了,再次将大门锁了起来。我不免问:“她们就不必出来么?”
“回娘娘,怕有人进去才锁的,姣儿要出来,有后门。”杨将军解释着。
他说姣儿,却不说“她们”,想来灵阙疯了,他是不想她走出王府半步的。更何况,方才元承灏还说,她早就该是个死人了。
上了马车,他却改了主意:“朕今夜,去师父府上。”
外头,传来杨将军的声音:“皇上,这,不合规矩。”
他轻笑了笑:“今夜,师父与朕好好地促膝长谈一番。或者,朕回宫,师父得抓紧回来,安排那王府中人的去处。”
抬起眸华瞧着他,他是在警告杨将军,执意送他回宫,他会告诉太皇太后灵阙还活着的事实…
第二十章 惊慌
外头的杨将军已经不再开口说话,元承灏浅浅舒了口气,看着他,似乎有些疲惫不堪。他也不说话,身子靠向后面的垫子闭目养神。
我低了头,看着手中依旧攥着的面具出了神。
他要给我买的时候,我心里并不喜欢。甚至走在路上,还想着把它丢掉。可,真的他要抢了去,我却又死活不愿了。不免笑了,真真是矛盾。
杨将军真的没有送我们回宫,而是在将军府前停了下来。
“少爷回来了!”老管家迎了出来,帮他牵住了马缰绳。
杨将军点了头,只道:“吩咐下去,让人备一间上房,不可怠慢了。”听得语气严肃,老管家也不多言,只应了声将马儿牵过一边去。
我与元承灏下了马车,跟着杨将军入内。
杨将军已经不再称呼他“皇上”,而是改口唤了“主上”。虽不言明,可将军府的下人们还是心知肚明的,故而见着我与元承灏,行事都倍加小心。
亲自送我们过房间去,杨将军才道:“末将去让人准备一碗醒酒汤。”
才见他转身,元承灏却道:“不必了,今日朕还想和师父小酌几杯。就让人准备两套衣服让朕和昭仪先换了吧。”
“是。”他退出去,拉起了门。
我将面具搁在了桌上,他瞧了一眼,也不说话,只一捋衣袍坐了。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皇上真的不打算回宫么?”
他笑:“怎么,妡儿看起来很急?”
“您不该带臣妾出来。”
“朕喜欢。”
我真是被他气到了,他一句“喜欢”得让我担多大的责任啊?
他忽然回眸看着我,伸手将我拉过去:“坐下。”
我不坐,被他攥过去,也只站着。他破天荒地没有恼,大手伸过来,略带冰凉的手背缓缓地滑过我的脸颊,皱眉道:“疼么?”
突如其来的动作,几乎让我停止了心跳!
极短的时间,我仿佛是逃也似地推开了半步,忘了他还紧紧地拉着我,感觉他微微用力,我轻呼了一声,直接跌进他的怀里。他闷闷地咳了声,继而问:“朕是凶禽猛兽?”
不,不算是。
可,这样微小而亲密的动作,会让我觉得惊慌。
“说话。”他低头凝视着我,离得他近了,酒味儿仿佛更加地浓重起来。我本能地皱了眉,半晌,还是摇头。
他笑着松开了我,忙起了身,捂着疯狂乱跳的心跌坐在他身边。
他忽然问:“你说,谁会先到将军府来找朕?”
错愕地看着他,是了,杨将军出宫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太皇太后皇上已经不在宫中。那么他此刻,也不会说。是以,元承灏的这句话问得好生奇怪。
还是,我想错了杨成风?
吸了口气道:“杨将军是皇上的人。”
“他不是。”他缓缓否认。
怎么不是呢?他说了,他效忠皇上。心中,掠过杨将军的话,忽而,微微一震。
效忠皇上,只是皇上…
不是元承灏。
他,是这个意思么?
第廿一章 许配
回想起方才进成王府的时候,他问杨将军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一直在怀疑,怀疑杨将军的忠诚。
很显然,他也不认为杨将军是太皇太后的人,可他却不认为他是他的人。
可,多可笑不是?先帝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即便杨将军口中效忠的人只是“皇上”,如今,除了他元承灏,还会有第二个人么?
忍不住,终是小声地开口:“恐皇上想的多了,先帝…先帝因病驾崩,如今叫杨将军效忠谁去?”我只是个昭仪,是不能议论皇族的,若不是此刻在宫外,我想,我也不会给自己徒惹这种麻烦。
他睨视着我看,靠近我,低语道:“谁告诉你先帝是因病驾崩的?”
一句话,倒是叫我怔住了。
不是么?
可,世人都是这么说的。那诏告天下的皇榜,也是这么说的。
他瞧着我,眼眸中渐渐地淡开一抹愠色,却让我一阵心悸。他的嘴角略微一动,音色森然:“皇陵之中,先帝的陵墓,不过是一个衣冠冢。”
扶着桌沿的手终是忍不住狠狠地收紧,衣冠冢…
是以,他才要怀疑先帝还活着,是么?
“可,杨将军方才说…说…”说先帝确确实实已经驾崩了啊。
他兀自笑一声:“朕很想信他。”
他是想信,却不敢信。
我明白,先帝毁了他的一切,即使再将帝位传给他,也丝毫不会减损他心里对他存着的恨意。更何况,当年先帝选择要他登基,怕也不纯粹是为了元承灏好。最重要的是,当年的他,不过一个三岁的孩子。
孩子啊,是最好掌控的时候。
事到如今,朝中大权,他也尚未完全掌握在手中。
若是,当年的元承灏便是已经长大成人,我想,他的下场,只会是——死。
那个字,从脑海里浮出来的时候,我本能地咬下唇,心“扑扑”地跳个不停。
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
可,这些同样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冰凉而炙热的政权,从来都是矛盾的。
我能想象得到,如今高高在上的皇上,在十六年前只是个任人宰割的棋子之时的痛苦。那是,无语言表的痛,深深的痛,亦是深深的恨。
“皇上打算怎么对成王府的那个人?”不知为何,我单只是想起了灵阙,那个先帝的淑媛。
他略哼了一声:“朕不会对一个女人下手。”
灵阙是个疯子,她还把元承灏当做了先帝。先帝爱的,也许是个叫倪尚妆的女子吧?倪尚妆,呵,关于她的事,我不该多问的。不,应该是关于先帝的事,我都不该多问。
杨将军回来了,带了衣服和酒菜。
我进了内室换衣服,听杨将军道:“外头的风大起来了,皇上若是想饮酒,也在里头喝吧。”
他“唔”了声,我听到他换衣服的声音。
“今日之事,末将替灵阙谢谢皇上。”
他笑起来:“师父和朕客气?师父至今未娶,莫不是因为她?不如,朕做主,给她个身份,把她许给你。”
第廿二章 侧室
虽隔了一道屏风,外头还有一道珠帘,不过元承灏的话,我依旧可以一字不漏地听见。
我在得知杨将军至今未娶的时候,也曾惊讶过。今夜月夕,他又独自过成王府去探她。甚至,还安排了姣儿悉心照料。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那么顺理成章,可,我却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
绝不是。
十指,缠着扣子缓缓扣着。
外头,传来有人跪下的声音。只能,是杨成风。
“末将恳请皇上收回成命!”他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