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馨禾宫
几乎是本能地捂住了他的嘴,他若是再叫一次,我真的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这种事,我也不好解释啊。
愤愤地盯着他看,他眸中闪过的那抹流光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他抬手拂开了我的手,低嗤一声,又闭了眼睛。而另一手,依旧紧紧地抱着我的身子。
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比方才好了很多。那唇,也不再是苍白的样子,渐渐的,红润了起来。
“垂涎朕的美色?”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没有睁眼,他怎知我看着他?
有些局促地收回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安歧阳给我的药,还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我小声问道:“表少…不,郡马给臣妾的,究竟是什么药?”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他的异样,和他的怪病有关。而安歧阳的药…似乎对他有作用。
他却敷衍我:“他不是告诉你了么?”
安歧阳只说是调理身子用的,我自然信。不过元承灏方才也说了,这么珍贵的药,亏安歧阳舍得。是以,这药的药性,必然不止这些的。
不过他不打算说,我也就不问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竟真的睡着了。
元承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床上去睡的,还是和上次一样,天亮的时候,他下来,将我抱上床去。我只闭着眼睛装睡,不一会儿,常公公带了人来伺候他起身。
等他出去了,我才睁眼。
坐了起来,瞧见安歧阳给我的药好端端地放在我的身边。想了想,将它与安歧阳给我银票一并放在了一起。我不是真的病了,还用不着吃这么好的药。
从水烟阁搬去了馨禾宫,寝宫大得翻了好几倍。从后窗望出去,远远地,还能瞧见内湖。
宫女太监也多了好多,来来往往的,比水烟阁的时候热闹了许多。
下午的时候,太皇太后差了公公来问我可有少些什么。我有些惶恐,看清楚了,原来是那时候在郁宁宫见过的钱公公。我不知太皇太后特意派钱公公来问我是何意,反正,我也少不了什么东西。
客气地请他回去替我谢了太皇太后,又叫云眉打赏了他。钱公公却谦卑地拒绝了我的打赏,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莫不是公公瞧不上本宫的一点小意思?”
他似乎被吓到了,“扑通”一声跪了,忙道:“奴才怎么敢?娘娘您不记着那次在郁宁宫奴才做的错事,就是奴才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谨慎的钱公公,不过那一次,是太皇太后下令叫他端药给我的,我又怎么会迁怒到他的头上?
示意他起来,我开口道:“那怎么能怪公公,是本宫让太皇太后生气,她老人家要罚也是应该。”
钱公公擦了把汗,不敢多言。
傍晚的时候,帝姬来了。却不见姚妃,是萱儿带了她来。
孩子见了我,眉开眼笑。对着我,她已经不再生分了。
抱着球跑过来,脆脆地叫:“妡母妃。”
我怔了下,这句“母妃”叫得我心里突然柔软了起来…
第三章 送补品
她也不顾生,爬上我的床来。
萱儿急忙上前拉住她小小的身子:“帝姬,娘娘病着。”
她愣了下,我忙道:“没事,让她上来吧。”云眉过来抱了她上来,让她坐在我的身边。
萱儿这才不再说什么,只在床边站着。
帝姬晃了晃她手中的花球,笑着道:“您听。”
听见了,小铃铛的声音。定睛一看,才见她的花球上,那垂挂下的流苏上,分别挂上了铃铛。很小的铜铃,一齐摇响起来,声音脆脆的,像是密密麻麻的雨点落下来。
我夸着她:“真漂亮。”
她似乎很得意,靠近我的耳畔,小声道:“比棠婕妤的好听,是么?”
忍不住笑出来,原来她也注意到了棠婕妤常年挂于腰际的金铃。看着她期待的样子,我点了点头。她愈发地高兴了,小小的身子靠过来,倚着我。
花球放在被褥上,她的小手伸过来,安放在我的小腹上,又言:“母妃说,本来玉儿就有弟弟了。本来,在这里。”她的动作好轻,小手暖暖的,有点像元承灏的掌心。
心头一震,我是疯了,竟会突然想起他。
回了神,听她接着道:“玉儿也是从母妃这里出来的。”
我点头:“当然。”
姚妃是真疼她,不然,何以如此说?
她笑着,我低头问:“帝姬额上的伤还疼么?”
“不疼。”她顿了下,问我道,“今晚父皇会来馨禾宫么?”
我摸摸她的头:“我也不知道。”
回想起昨夜的场景,我不禁又尴尬地羞红了脸。喟叹一声,我与他本来就是逢场作戏,他也不必天天来。他是皇上,我身子“不便”,也不能伺候他。
帝姬有些失望:“玉儿好多天不见父皇了。”
“皇上不是送了好多玩的给帝姬么?”萱儿忙劝道。
她似乎想起来了,忙道:“是啊,妡母妃要赶紧生个弟弟出来,玉儿和他一起玩。”
孩子到底是孩子,生个弟弟出来,哪那么容易?
“帝姬,奴婢带您回去了,昭仪娘娘该休息了。”萱儿又劝着她。
我笑着:“也没事,本宫倒是不累。”和孩子说话,我还是乐意的。
帝姬又坐了会儿,外头说姚妃派了人来催了,这才回去。
用晚膳的时候,听闻元承灏过了关雎宫去。我忽然想起那日他在郁宁宫说的话,太皇太后希望的,他也没有不做。指的,便是这个吧?
只是皇后三年不孕,倒真的是件奇怪的事。
他不来,云眉先得有些失望,我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离得我远远的,也省得宫里头的女人时时刻刻盯着我不放。
宫女收拾了东西出去的时候,瞧见一个太监跑进来,朝我跪下道:“娘娘,丞相大人差人给娘娘送了些补品来,此刻,在外头候着。”
我几乎要想不起原来我还和丞相府有关的事情来了。
安丞相,他倒真是没忘了我。
东西被送了进来,无一例外,都是一些补身子用的。只那婢女,倒是叫我惊讶,那分明,是阿蛮。
第四章 告诫我
看见她,我便知道定是安歧阳要她来的。
阿蛮上前朝我行礼,笑道:“见着娘娘就好了,我家少爷惦念着,非得让奴婢亲自来一趟才放心。”
叫她免礼,开口道:“本宫没事。你替本宫谢谢丞相,让他破费了。”
“是,奴婢定把话带到。”她点了头,从丞相府带来的东西都已经放上了桌子,阿蛮也不多留,与太监一道退出去。
云眉上前查探了下送来的东西,一一清点过后,唤了人收起来。
“表少爷对二小姐真是上心。”她叹息着,朝我走来,“二小姐,您说表少爷和郡主成亲,真的好么?”
怔了怔,什么叫他们成亲真的好么?
回想起安歧阳的话,其实不难听得出,他们还是有感情的。能好好在一起,当然是好的。

一连好多天,元承灏都不曾来馨禾宫。我因为在宫里养病,也不必给太皇太后请安,倒也落得清净。
元非锦被封了定安侯,圣旨下了,他不想要也得要了。
听说他一大早便进宫来谢恩了,和元承灏在御书房待着,一直到下午才出来。这个恩谢得可真够久的。
想不到的是,元非锦从御书房出来,居然来了馨禾宫。我恰巧半躺在床上翻着书,他进来了,嬉笑着开口:“哟,娘娘竟变得贤惠了,还看《女诫》?”
急急合上了书,我低咳了声道:“小王爷看起来心情甚好。”我以为,封侯这件事,他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不过此刻,从他的脸上,我却丝毫看不出不悦。
他也不答,只上前坐了。
“何时离京?”问着他,我实则也是知道的,必然不会这么快。芷楹郡主是他的亲妹妹,她的婚事,他必然是要参加的。
接了云眉递给他的茶,浅饮一口,抬了眸道:“暂时还不会走,我来,看看娘娘的身子恢复得如何。”
云眉笑着开口:“多谢小王爷关心,我家小姐已经没事了。”
他瞪着我,目光中带着鄙夷:“早告诫你别到处跑,叶妃那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笑了:“这么说,小王爷还觉得我是自作自受了?”我想起来了,那日过慧如宫的时候,碰见他。他的确说过我不要乱走的话。
他哼了声,嗤笑道:“别我啊我的,听着一点气势都没有。尤其,少在安歧阳面前自称‘我’。”他话里有话,是想要我和安歧阳保持距离。看来,昨日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了。
朝软垫上靠得往上了些,我也不惧:“原来是替郡主来的。”
“我替皇上,也替你。”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他的眸华抬了抬。
我略笑一声:“那倒是真的谢谢小王爷了,你是话,本宫记着。”朝云眉看了一眼,又道,“本宫累了,云眉,送小王爷出去。”
“是。”云眉应了声上前,“小王爷请。”
他倒是没有懒着不走,干净失落地起了身:“日后对着安歧阳,这逐客令也下得如此干脆才好。”朝门口走了几步,他突然回头,“对了,今日,是皇上让我来的。”
第五章 月夕节
元承灏叫他来的?
这一句,我倒是惊讶了。
“皇上…过关雎宫去了么?”没来由的,竟这样问了一句。
他笑着,反问我:“你希望他去哪里?”
瞪了他一眼,我侧过脸不去看他,开口道:“他是皇上,爱往哪儿就往哪儿去。”他老往我这边跑,也是不合适的。我可不想连着这种假装怀孕流产的戏码不停地上演。
云眉送了他出去,回来问我:“二小姐,小王爷封了侯,真的会走么?”
我点头,当然是真的。
元承灏明着削弱景王的势力,暗着是放他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是以,太皇太后怕也只是看到了表面的一层东西而没有阻止。
我只是担忧着,元非锦到底是景王的儿子,他出去了,会不和景王一心而帮元承灏么?如果他不帮他,那还真是放虎归山了。
“二小姐怎么了?”云眉见我不说话,小声问着我。
猛地回了神,好笑地摇了摇头,我这是怎么了,如何还会担心起这个来。元承灏既然敢做,后果,他自然也是考虑到的。
“云眉,今儿教我什么?”抬眸看着面前的丫头。
她笑着上前来:“二小姐您学得这样快,可不得了。”
我也开心地笑,这段日子,我学了好多。原来,识字,并不难。
又隔三五日,眼下,很快便到“月夕”了。
我已经可以下床了,过郁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还是出了事第一次瞧见叶妃和棠婕妤。我识趣地行礼,不管怎么样,她叶妃的位份终究高我一级。
十多日,她瘦了很多。
嘴角虽然依旧温柔地笑,眸中的目光不再是淡淡的温柔,微微显出了一丝犀利。
棠婕妤在一旁轻笑朝我行了礼,开口道:“上回嫔妾还说什么来着,果真就应验了。娘娘的功力,叫嫔妾望尘莫及。不过娘娘这次养病也真会看时候,今日‘月夕’了,您就能下床走动了,呵。”她走了几步,身上依旧是熟悉的金铃声。
我略微一笑,开口道:“本宫也没什么本事,就是皇上喜欢罢了。”只一句,也不再多言,只携了云眉的手入内。
棠婕妤气得脸色都白了,此刻却是也不好发作。
叶妃始终没有吭一声,只皇后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微沉,我分明瞧见她置于膝盖上的手缓缓地收紧。
她恨皇后,更甚于我。
“月夕”在民间是很隆重的一个节日,到了晚上,会有庙会,大街上热闹非常。而在宫里,却不会有那样的气氛。皇宫,是忌讳喧闹的。
古书有云:“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之朝,夕月之夕。”
是以,宫里,只天子携同皇后去月坛去祭祀月亮罢了。
而宫中嫔妃们,需得等他们回来一起用膳。
晚宴,设在郁宁宫。
我过去的时候,各宫的嫔妃都陆陆续续来了。平日里不必来郁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嫔妃们都一起来了。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盼望着今夜能让皇上瞧上一眼。
姚妃带着姝玉帝姬来了,帝姬过来,高兴地挨着我坐。偷偷问着我:“父皇什么时候来?”
我笑着道:“很快。”
她听话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叶妃是和太皇太后一起来的,她的神色并不是很好,太皇太后低声说着安慰的话。看得出来,叶妃虽只是个叶家庶出的女儿,太皇太后倒是喜欢她的。
才入内,便听得外头公公叫着:“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第六章 说混话
众人的目光都朝门口瞧去。
元承灏携了皇后的手进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皇后今日着了庄严的凤袍,朱色的上好绸缎,绣以巨大的火凤,千百种亮丽的颜色,栩栩如生。她被他牵着手,贤惠地走在他的身侧。
众人忙起了身行礼。
他们上前,朝太皇太后行礼。
“朕和皇后来得晚了,让皇祖母等久了。”
太皇太后笑着:“哀家也才来呢。你们都累了,赶紧坐下歇息。”
“谢皇祖母!”
二人都应声坐了。
底下众人这才起了身,重新回至位子上坐下。帝姬的眼睛盯着元承灏看,他方才走过的时候并不曾看她,孩子似乎很失望。
姚妃搂搂她小小的肩膀,低声道:“玉儿要吃什么?母妃给你夹。”
帝姬摇摇头,撅着小嘴道:“母妃,您什么时候能坐到那上面儿去?”她指着皇后的位子。
姚妃的脸色大变,忙捂住她的嘴:“可不得说混话!”她意识到我坐在边上,慌忙抬眸瞧了我一眼。
我略略一笑:“娘娘不必惊慌,童言无忌罢了。”
帝姬似乎很委屈,挂着泪珠道:“您在那里,玉儿就可以坐在父皇身边了。”
姚妃的眼底升起一抹心疼之色,擦了擦她小脸上的泪珠,哄她道:“还是下面好,下面多自在啊。你坐上面,可就不能带着你的花球了。”
“真的么?”孩子仰着头问。
我开口道:“自然是真的,你母妃怎会骗你?”
闻言,帝姬才终于不再说话。姚妃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谢谢妹妹了。”
我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孩子的话,多半儿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她想坐在元承灏边上,也没有错。只是她不知,姚妃要想坐上那位子,势必只能为后。
太皇太后传了歌舞上来,大家都只吃着东西,没有谁敢大声说话。
晚宴结束得很快,嫔妃们陆续出宫,元承灏却并没有起身,我不免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可以闲话家常,真不知他留下来作何?
嘴角微微一动,想那么多干什么,和我又没关系。
今日的月亮是整年中最圆的,还很亮。不点灯,都可以看清周围所有的东西。没有乘轿,与云眉二人缓步走着,空气里略带了一丝凉意,却清新的很。
行至内湖边上之时,瞧见迎面走来一队侍卫,为首之人竟是杨成风将军。
他上前来与我行了礼,我不免问:“将军今日不在家陪家人么?”
他从容而答:“末将不过一人,在哪里都一样。”
他的话,倒是叫我愣住了,我以为,他是有家室的人了。却不知,他竟然还未成亲。
“末将不打扰娘娘,先行告退。”他朝我抱拳,带了人离开。
回神的时候,见云眉的目光依旧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
“云眉。”我叫着她。
她猛地回神,尴尬地开口:“奴婢失态了。”
我不免也看了一眼杨成风离去的方向,开口问:“你们以前见过么?”这,在她第一次瞧见他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一直不问罢了。
第七章 吵一架
她看了我一眼,却是开口:“二小姐瞧出来了?”
我笑:“都快写在脸上了。”
她却是摇头:“奴婢其实并没有见过杨将军。”
我有些讶然,听她继续道:“始兴三年,云滇郡发生战乱,当时驻守在哪里的先锋将军就是他。那时靠近战场的百姓都逃难,好多的土匪趁火打劫。杨将军救了奴婢的爹娘,那时候,还没有奴婢呢!”云眉说着说着就笑了,“奴婢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遇见他。”
原来,云眉家里与杨将军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杨将军不知道?”她不说,他必然不知道的。那时候,云眉说,那时候还没有她啊。
她点了头:“爹娘常说,有生之年若是能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哪怕付出再多都没关系。只是奴婢如今见着了将军,发现奴婢根本没什么好报答他的,他什么都不缺呢。”
我笑了笑,杨成风手握重兵,朝野上下也没有多少人敢对他不敬,他的确,什么都不缺。
只是…
他至今不成家,倒叫我困惑了。
云眉扶了我回馨禾宫:“二小姐,好人是会有好报的,是吧?”
“当然。”上苍会庇佑好人的。
行至馨禾宫门口,瞧见一个太监匆匆而来,我认出来了,是我宫里的太监。
“公公你跑什么?”云眉怕他撞了我,忙挡在我面前。
太监擦了把汗,忙朝我行了礼,喘着气开口:“禀娘娘,奴才刚从外头回来,郁宁宫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和太皇太后大吵了一架,闹得不可开交呢!奴才想着,这种事还是不要多听得好,就急急赶回来了。”
我与云眉都吃了一惊,方才还好好的,我正想着他留下作甚呢,就和太皇太后吵起来了?
“知道为了什么?”看着面前的太监。
他咽咽口水:“奴才也不知。”
“二小姐…”云眉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她以为我会折回去打探么?回身,径直入内,正如太监说的,这种事还是少管为妙。
“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怔了下,忙跟上来:“奴才拾得,奴才,是家里头捡来的。”
捡来的,却有个好名字。
我点了头,拾得,我记住了。
“日后,跟在本宫身边伺候。”
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愣了片刻,才跪下磕头:“奴才谢娘娘恩典!谢娘娘恩典!”
我身边也缺人,可他很聪明,从他方才的话中便可以听得出来。
云眉扶我回了房,她也不问元承灏与太皇太后吵架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件事,管得不好,两边可都得罪不起。
换了衣裳,梳洗完了,在塌上翻着书。
云眉下去泡茶了,窗户被风吹开了,溜进来的风吹得房中的灯有些微晃。我下了软榻,上前将窗户关上。却听“吱嘎”一声,身后的房门倒是被打开了。我以为是云眉回来了,回身道:“云…”
本能地退了半步,我竟瞧见元承灏,一手撑在门沿,眯着眼睛看着我。
第八章 意外来
背靠着身后的木质窗沿,我竟忘记了行礼。听闻他才和太皇太后吵了一架呢,如何就来了我这里?
他松了手朝我走来,马上,身后的门被人拉上了。我没有瞧见那张脸,只见了那属于太监的衣袖,必然,只能是常公公。
上前来,我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很浓很浓的味道,这,根本不可能是他方才在晚宴上喝的。莫不是他与太皇太后吵架了,他自个儿饮酒去了?呵,若然是那样,怎的又来了我这里呢?
才想着,男子的大手已经扼住我的手腕,那墨色的眸子盯着我,薄唇轻启:“见了朕,为何不行礼?”
怔了下,他突然来,见了我,竟说这样的话。
好笑地看着他:“臣妾以为皇上醉了。”
“朕没有。”他嗤声说着。
“没有,怎的,来了臣妾这里?”今日,是月夕夜,他本该前往关雎宫去的。
帝后的关系即便再不融洽,今夜,他也是该去皇后的宫里的。
“朕心情不好,自然是要来爱妃这里寻求安慰的。”他倒是说得理所当然。好一句“爱妃”啊,我算他哪门子的爱妃呢?
他倒是好,和太皇太后吵了一架跑来我这里,明儿得叫皇后怎么看我?
我扶着他:“皇上是真醉了,臣妾送您过关雎宫去。得让皇后娘娘知道,您不过是进错了门。”
他瞧着我,笑得越发灿烂,双颊染着酒红的颜色,音色森然:“朕的爱妃这么大方,愿意将朕拱手推给她人?”
我不理他,朝门口叫着:“来人,皇上要过关雎宫去,还不进来伺候?”
门口处依旧安静得一丝声音都不曾有,看来,他在进来的时候便已经交代过了。我有些愤恨,看来今夜他是非得在这里不走了。
男子的头低了下来,凝视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心悸。他抓着我的手腕有些紧,沉了声开口:“朕今日顶撞了太皇太后,这是从来不曾有的事情,你怎的不问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