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不用说对不起。倒是你自己,脸色这般苍白,得注意些。”他侧开视线,仿若刚刚那沉痛着双眼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一般地前行。接连闯了几个红灯。
嚓一声,停在了一栋建筑物面前。
这是T市最好的医院。高大的建筑物,阻挡住了上面的阳光,不知是不是天阴了,还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总觉得是这般的黑暗,伸出手…挥了挥,想要把黑暗驱走。
“怎么了,念锦,许莫然关心地扶住我刚挥动的手…”
“没,没什么。”
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嗯,那这边走吧…”
我甩了甩头,强制振作了一下精神,方才随着他进了电梯,一路到最顶上的VIP病房。
“你进去吧,我先回去了。”
“莫…”
他伸手在嘴上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摸了摸我的头,默然地转身。曾经校园里那个叫我苏老师的男孩,如今已经长大了…他摸我头的手是那般宽大而有力。只是…
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我才转过身,但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驻足了半天,来回走动。几次手都搭在房间的门把上却又抽了回来。
苏念锦啊苏念锦你曾经是那么的敢爱敢恨,如今棱角被磨光了之后连那火辣的性子也得这般不干不脆,踌躇犹豫了吗?
我有些鄙夷地暗骂着自己。
乒乒乓乓一阵声响后,更大的一声巨响传来。
大脑没有思考,手却先一步把门推开了。
地上是从碗里溅了出来的粥,小桌子上的东西全被推到了地上。狼籍一片…
男人与我相撞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僵硬,还有那无法避免的狼狈。
…
他迅速转过身,有意地挡住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
房间很暗,异常的阴暗,窗帘被拉得严严密密,不见一丝光亮。
男人穿着医院的病服。是蓝白条的那种,因为转身的缘故,半张脸沐在暗色中,他的头发依然梳理的一丝不苟,只有右臂正缠着厚厚的绷带。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你…”
他愕然转身,整张脸都沐在了暗色中…回避了我的目光与测探。
“滚。”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头微低着,完好的左手紧握成拳。
不知为什么,他说完这话我忽然就怒了,一股子说不明的情绪噌地就冒了上来。
曾经,秦家倒台时,他就是这个样子,拒所有人于门外,手里拿个酒瓶子,像个醉汉,面对所有人都如同刺猬一样,缩在他那个自认为安全的角落。
如今?他又要如此…
“你就是个懦夫。”这句话是从我齿缝中硬挤出来的。
一顿一顿,却终是连成了一句话。
…
…
好半晌他没有说话,宽大的背影让人看起来依然笔挺如初,只是廋了些,不若当初那般厚实。
“苏念锦,此时此刻,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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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多不太好受,一年半了,每天只能睡着四个小时,24小时内永远只能睡着4个小时,着实要垮了…不过还是会慢慢把这个文后面烂掉的尾巴给补上的。为了那些一直在等待和支持的读者们。
02 一直恨着
是呵,他是什么人,他是那个不论发生什么都高高在上的秦子阳,哪里受得了别人的怜悯。
怜悯?而我是真的怜悯他吗?此时,此刻,胸口那憋着的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隐隐钝痛着的感觉都是因为怜悯吗?
“对不起,是我打扰了。”
我垂下脸,顿了一下,转身大步向屋外走去。
门刚合上,便听到砰一声巨响,还有玻璃砸到地上破碎的声音。踉跄的脚步停了稍许,才继续向前走去。
恍恍惚惚地下楼梯,手扶着墙,几次差点摔倒。
“你刚又被赶出来了?”年轻女护士的声音有些尖锐地在楼道上响起。
“恩,连着几天了送进去的饭都砸在了地上,刚刚更是不知为啥,冲我发了好一通火,这年头真是干啥都不容易啊。”
“这也难怪,长得那么帅,又那般有钱,这好端端地就残废了,换做谁,估计都受不了不。”
“我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他是因为一个女人才搞得这般狼狈。”
“女人?是哪个政要富商的女儿?还是哪个大牌明星?”
“不知道,也可是只是传言而已。”
“哎,不管了,反正都不关我们的事,你那看护费那么高,被嚷几句也就值了,再说,小说中不还经常写到女看护因为照顾大总裁,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事吗,即使一条胳膊废了,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跟了也是不愁吃不愁喝一辈子了。”
“你鬼扯什么呢…”小胡娘说着说着就红了脸。
两个女的渐渐走远了,但我的脚步却不知怎么突然重了几百斤,寸步难行。
我转过身,向着来路返回,这一次很快,刚刚的百斤都不见了,不只是不见了,仿佛还多了一个滑板,我不用动,它自己就往前冲,身子也是,跟没有重量似的,可是到了那熟悉的病房前,却又不似刚刚了。一下子就顿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一咬牙,走了进去。
“我不是说了,滚出去吗…”他的声音跟刚刚一样,野兽一般咆哮着。我知道他现在心里不舒坦,是啊,他心里又怎么可能舒坦的起来,他这样的人,变成普通人都无法忍受,更别提成了一个残疾,他又如何能受得了。
“秦子阳,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也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过…”我顿了下,继续道,“它已经是事实了。”
“不用你告诉我。”说完他暴怒一般地走向我,低下头狠狠地看着我,“不用你告诉我,我是个废物。”
我全当做没听到一般,绕过他,捡起地上的东西,开始一点一点地收拾起来。待把满地狼藉收拾好后走向窗户那,呼啦一下,挡得密密实实的窗帘被我拉开。阳光瞬间射了进来,他不知多久已经没有见阳光了,眼睛竟然法直面这并不太强烈的光线。
“秦子阳,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恨你。可我曾是那么爱你,那么爱你。你知道吗?知道吗?”
不知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说完我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忙又开始收拾起床铺来,只是东一下西一下,原本就乱的床铺此刻更乱了。
我有些仓皇地站直了身子,开始在屋子里踱步,可是我不后悔说了这样的话。
这个男人,我是恨的,实实在恨的,这恨入了骨,根本剔不出来。
可是…可是,我怎么还能提爱,这个男人压根不配我提这个字。
“我不恨你。”良久,他道。声音很低,喑哑着。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他那只手被绷带缠得像个粽子,一个又大又肿的粽子。
他嗤笑了下,满脸的嘲讽,“如今,确实如你所说,我却是窝囊,我若是不窝囊,也不会有今天。不过你也够狠不是吗?你在秦家倒台,我被所有人看笑话时向我伸出了手,你骂我,讥我,为了让我站起来,你付出了所有,你对我说,让我们相濡以沫吧,你知道吗,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是不一样的,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样,那些女人,爱的是我的钱,我的地位,或许也爱我这个人,不过前两者要远远高于最后一个,只有你是实实在在爱我这个人的。只可惜,那个时候我无法接受自己的落魄,我更无法接受的是,我的父亲,曾经那般叱咤风云的人,蹲在监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我们秦家上上下下都被人笑话,背地里说着闲话,这些我不能忍受。”
“所以,你从很早就开始埋线,很早就搭上了她,你娶她早就开始筹谋并不是从纽约回来之后。你一直在等着这个契机,而我所谓的相濡以沫,只不过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我冷冷道,双手还是忍不住地握拳,我本以为,我提到这些事的时候再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情绪变化,没想到,那只不过是死死地压着,压在心底深处,以为压着压着就能过去了,岂知,越压的死,到了爆发时越是让人难以忍受。
“你懂什么?”他伸出手要跟以前一样摇我的肩膀,却在刚刚举起的一刹那儿,愣住了神。他望着自己的胳膊,那已经废掉的胳膊,忽然没了声。然后突然转身,背对着我走向窗口,颀长的身影映在地上,拉成一条长长的线,竟显得那般孤零零的。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也唯有他一个人。
我觉得我是恨她的,可是,看到如今他这样,心里却又不好受起来,比起这样,我更希望他好好的。好好的同时但又痛苦着。
呵,瞧我多矛盾啊,矛盾的有时连我自己都恨不得咬着舌根看看会不会痛,痛了,疼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又都是好的。可是不行。我走上前,站到他背后,轻轻地搂着他,脸贴靠在他的后背上,我能够感觉到他浑身一僵。而我又何尝不是。
有多久,多久不曾包括这具熟悉的身体,多久没有闻过这熟悉的气味,多久不曾感受到这个男人的体温,那曾是我朝夕相处过的。
“秦子阳,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叫你的名字吗?因为只有在叫你名字时我会觉得你只属于我,你只是我一个人的秦子阳。而不是所谓的秦少,秦总。我本想着让你爱上我,深深地爱上我后,再狠狠地把你抛弃。”
“所以,你跟了许莫然。”许莫然这三个字,他在说的时候身体是微微颤抖的,即使他在克制,但我依然能够察觉的出来,不为别的,他身体的任何一个反应我都再熟悉不过。
也因为,他是秦子阳,我是苏念锦。
“他是个变数,我很感激他,也很…”
“也很爱他?”
我一下子把他推开,仿佛他是毒蛇猛兽一般,“是呢,也很爱他。”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回答,也许就如我刚刚所说的,我还恨着他,我一直都恨着他,恨着他不要我们的孩子,恨他让我爱他入骨髓之后再把我抛弃,恨他让我习惯了那个圈子那个世界后,再一脚把我踢出来,更恨他改变了我,把我变成了一个连我都不认识的人,这个人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唾弃着自己,暗骂着自己…
秦子阳转过身,高高抬起手狠狠地向窗台旁的栏杆砸去。
我被吓住了,脸色苍白成一片。
“怎么,你还嫌它废的不够,干脆整个毁了算了。”我扯开嘴,确切地说是故意地扯开嘴,好让它们维持在一个嘲讽的弧度。
“与你无关。”
“是呢,与我无关,我只是看到你这样心烦。”
“心烦,你大可以离开。滚——现在、马上、立刻就给我滚——”
他开始咆哮了,离那个优雅的他越来越远。
最后他走过来,把我往外推,我也不知哪来的蛮力,硬是顶住了男人发狂的力道。许是我也疯了吧。
后来,他冷冷地看着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然后用那只废掉的胳膊阻拦我,白色的纱布开始有血晕染了出来,像极了那年他带着我去看梅花的情景,那时天很冷,大片大片的雪不像是落反倒像掉下来似的,仿佛能砸痛人,再加上风大,又带着一股寒气,凡是在大街上走路的人都缩成了一个刺猬,地上的积雪更是厚得把整个人的小腿都没过些许,可谓寸步难行
,可就是这样的天,秦子阳竟然因为我一句想看梅花,就让秘书连夜订了机票,带着我去看。那时候我从来都不觉得冷,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也觉得开心极了,我想,若是说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都不为过。
只是,幸福和痛苦总是相对而言的,曾经有多幸福,如今就有多痛苦。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在那纱布上的血越来越多的时候妥协了。
我转身,走了出去,当门合上时,余光瞥了一眼,秦子阳正望着那只胳膊发呆,像是一尊没有知觉的雕像,愣愣地、呆呆地看着…
刚转过身,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钟少,好久不见。”
“我当是谁?原来是苏小姐。”嘴角微微掀起,一贯地懒散与玩味。
“呵呵,钟少是来这里看热闹的吗?”我的声音很冷,眼神更是像一把刀一样地剜着他。
“这里有热闹可看吗?”随即,他拿出烟。看我死死地盯着他手中那包中华,耸了耸肩,“苏小姐要来一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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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很少回复留言,可是你们也许不知,那上面的每句话,每个字我都会翻来覆去看上好些遍。经常看着看着感动得不得了。很多亲们的名字我都已然熟悉,是那般亲切,其实,在我心底你们我早已熟念如朋友,即使甚少交流。还有谢谢那13位投月票的朋友,让我异常惊喜。大家这般的支持无疑是我继续默默写下去的动力。谢谢你们。
03 陪我,求你
转了几个弯,钟子林带我去了一个不是很起眼的酒吧,这酒吧跟以往去过的都不一样,不是说,装潢有多么奢华,也不是说它有什么其他特色,它最大的特色就是看不到任何特色,很小的一个地儿,跟这帮人以往去的地方相比,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怎么,来这种小酒吧不习惯?”钟子林要了一些散酒。看着我像是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不禁笑问道。
“没,我有什么不习惯的,我本来就跟这里很搭。倒是你钟大少,来这种地方让我觉得很诧异。”
“钟大少,这称呼不错。被叫得久了,现在连我也真觉得自己是大少了。”说完他又干了一杯。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跟他都一直沉默着。
在我印象中的钟子林一直都是爱笑的,只是这笑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明媚,但又跟阴郁不同,不知该怎样形容,总觉得他是在用笑掩饰内心的想法。他习惯性勾着唇角,露出一抹戏谑的味道。仿佛天下没了热闹就会无聊死人。
但今天,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喝得多了,他竟然不笑了,他这一不笑,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
“苏念锦,我真没想到他会看上你。”喝了半天,一直没有说话,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也停下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
“是啊,我也没想到。”
“我真闹不明白了,你说他身边什么样的美女没有,怎么就偏偏爱上你了。”他还在说着这个,仿佛秦子阳看上我,是一件让人多么无法忍受的事。
“莫不是你也爱上了我?”我笑着问他。
“爱?”他嗤笑,“那是什么东西,我们这种人也配谈爱。”说着又干了一杯。
这一杯一杯下去,连坐都坐不住了,身子一偏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但嘴里的话却如同开了闸一般,不断涌了出来。
果然人喝多了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酒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可以让原本静默隐忍的人变得喧闹疯狂,让一个喜欢笑的人立刻大哭起来。
就如同此时此刻的钟子林,发丝凌乱,双眼腥红,不停地诉说着什么。
“从小我就敬仰他,他是我们这一群哥们中最有才华的,走到哪里都最有范儿,我总是跟在他身边,一直把他当成我最好的兄弟。兄弟,知道吗?什么叫兄弟,可以两肋插刀的。”
说完他又摇摇晃晃地坐起来,拿起桌子上剩下的半瓶酒一张口,如同灌一般地喝下,那酒因为喝得急,顺着嘴边溅了出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这般恨他?恨不得他去死。”这话我说的十分重。
“你看出来了?”他抬头,声音也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有些走调。舌头仿佛不若往常那般灵活,声音像是磁带被卡住一般。怪异得很。
“你都做的那么明显了,我又怎能看不出来,不过我只想问一句,他的胳膊是不是你弄断的?”
“不是我。我恨他,但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他的身体,不管你信不信。”
“我信。”说完,我也喝了一杯,然后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道,“因为你最想伤害的是他的心。”
“钟少,一个人心里那根刺若是太长时间不拔会烂掉的。”
“呵呵,烂掉?我早就不祈求它是完好的了,早就烂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烂的透透的了。”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这个时候他只是需要倾诉。
“我跟他其实是兄弟。”
“恩。我知道,你们曾经是最好的兄弟。”
“我跟他身上一半的血是一样的。”钟子林突然道,声音迷离。看着酒杯的眼睛微微眯着。
我一愣,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紧了紧。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高干之家不一直都是这样,里面早就腐烂透了,外表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平静一会之后,我听到自己嗓子眼中挤出的声音。
“早就猜到了,却一直不想去核实,直到真相血淋淋地摆在面前才不得不承认。”
说完钟子林像是陷入到另一个世界中一般,他的眼神空茫一片,毫无焦距,脸上时而露出怀念的美好时而陷入阴沉。
“那一年很冷,我还记得,天空下着雪,不停地下,小院里的炉火不论烧得多热也暖不了人,双手只能不停地反复搓着,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冻僵,但脚却没有办法,依然生了冻疮,到了晚上疼得睡不着觉,只能想着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走出这个小村,走到外面去看看更广阔的天空。
那时候我总是问阿婆我的父母呢?阿婆说他们因为一些事不能来见我,等我长大了就会见到了。每次听到这话后我恨不得自己一下子长大。这些年以来,阿婆待我一直是极好的,有什么好吃的都第一个给我,家里剩下的弟妹们总说她偏心,外婆却依然如此,所以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最亲的人只有阿婆一个,直到八岁那年,城里开进来一辆轿车,院子里的孩子都惊讶得张大嘴,我也是,跟他们一起围着车子转,穷乡僻壤的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四个轮的啊,更何况是这般豪华的车子,后来从车子里下来两个人,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他们塞给阿婆一个厚厚的袋子还有一张纸,当然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一张两百万的支票。到现在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那个女人时的情景,她长得美极了,穿着大城市才有的华美衣服,那般妖娆美好,她笑着把我迎上车,并说,以后要叫她妈妈。后来我就随着这个妈妈进了一套大房子,房子里有很多房间,每个房间都装潢的富丽堂皇,进去很多天之后我才见到我传说中的生父。他见到我时表情很严肃,那个时候我本来就小,突然换了个地方更是害怕得本能往角落里缩,他便说我没出息。说完就走了。再后来,远在成都的爷爷让人接我过去见了一次之后,我在整个钟家就如同摆设一样,根本没人关心我的死活,也就是这个时候我认识了张梁晴还有秦子阳他们。我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大家都当我跟他们一样,虽然我知道,其实他们跟我不同,我充其量不过是钟家的一个外来人,因为我那位父亲玩的太过了,不知什么原因始终不能有孩子,而我不过是他早些年一个意外下有的孩子,也是他人生最大的一个屈辱,如果不是爷爷要求,不是钟家必须要有一个后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我这个”屈辱“接回家的。”说完这些他停了下来。
我等着他后面的话,但他却沉默了,始终不肯说出后面的事。
“你一直…爱着张梁晴吧?”我忽然想到有一次钟子林见到张梁晴时的表情,虽然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也称不上,但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莫名,但往往都很准。
“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曾经是我在那个象征着权势、金钱,但又同时充斥着虚伪和冰冷的大院里见到的第一束光,很暖…”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柔和,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沉醉,这个时候,有着这样柔软表情的男人让我觉得很陌生。
她之于他一定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今天我似乎说的太多了,呵呵,来我们喝酒…”
之后他就一直喝着闷酒,像是喝水一样的喝,吐了再喝,喝了再吐,但无论多醉,却始终没有再说一句。
“别喝了,再这样下去,下一个进医院的就是你。钟子林,就到这里吧,够了,真的够了。”
他呵呵笑了起来,“那你呢?你够了吗?你分明爱着他,为什么又想要嫁给别人,女人啊女人,就是喜欢玩这一套没用的,告诉你,他的胳膊就是因为你断的,那天我也在现场,所有人都见到他听到你走之后的表情是多么吓人,我、洛子、起云都见到他那一刻的惊慌,如不要了命一般的开车法,那条命没丢就不错了。”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临走时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苏念锦,你才是那个能要他命的人。”
我才是那个能要他命的人…
我才是那个能要他命的人…
这句话不停在大脑中徘徊,我用力按住大脑,却无论如何也阻断不了。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那样顽固地存活在我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