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肉.体、形同死亡的幽灵,这些听上去无比荒唐的话,竟然完全与现实重合了,甚至没有一个字的差错!然而在一个多小时之前,简雅他们几人却还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否定了梵伽罗的预言,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不会毁容。
狗仔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了,不断拍打自己脑门,絮絮叨叨地喊着:“我的天啊!我的天啊!”似想起什么,他慌忙退出梵伽罗的微博,给老板打电话,张口便道:“头儿,黑梵伽罗的那几篇通稿你千万别发,我拍到几张照片,你看了照片就知道他有多不能惹!你等会儿啊,我现在就上传!”
狗仔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把照片发过去,收了钱准备再黑梵伽罗一波的老板:!!!
【照片是真的?!简雅脸上为什么会有火?】他光速回复。
【真的真的!我在倪心海的别墅外面偷拍到的,他们身上还穿着先前的衣服,你对照采访视频看一下就知道了,肯定是他们!我哪儿知道简雅脸上的火是什么鬼玩意儿,太他妈可怕了!】
【那你怎么不跟上去继续拍?】
【啊!我吓呆了,忘了!】
【快跟,回来我们搞个大新闻!】
狗仔火急火燎地开车去追,并且不断发送方位,让报社再派几个人过来协助。另一头,简雅等人历经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了龙隐寺。这一路上,鹤发童颜的老者也没闲着,想尽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为他们压制黑气和黑焰,却都没能成功。无论是符、术法还是丹药,统统对黑气无效,它们简直是无法消灭的存在。
到了山脚,几人已痛不欲生,根本没有力气走路,只能靠一群大和尚抬上山。龙隐寺的主持常净大师已等候在门外,看见这些人血肉模糊的脸,不免长长念了一句佛。
他让寺中僧侣把众人抬到正殿的空地上,末了弯下腰仔细查看,面容越来越严肃。那黑火在他的瞳孔里跳跃,竟让他陷入了迷思。
见他久久不动,老者急了,追问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常净大师只是摆摆手,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才盘膝坐下,捻着佛珠吟诵经文。原本立在他周围的僧人听清了经文的内容,目中皆是惊疑,却又强自按捺住困惑,纷纷坐下与他一同诵经。
老者听着听着也震惊了,瞠目结舌的模样哪还有半点高人风范。他的两位师兄也都眼皮直跳,心中惶然。
林念恩到底还是太年轻,耳朵刚辨认出经文的内容,口里已惊骇地问道:“师父,他们为什么在念《地藏经》,那不是超度亡灵的经文吗?”
“安静。”老者同样满心疑虑,却不敢打扰常净大师与一众僧人。
林念慈等人被并排摆放在草席上,一个个闭着眼,屏着气,或双手焦黑,或脸颊破溃,看着就像一具具半腐烂的尸体。一群大和尚将他们围在中间,一边敲打木鱼一边念经,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超度死灵!
林念恩骇得连连后退,老者以及两个中年男人也都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略显不知所措。那个由梵伽罗口中说出的、原本最离谱的答案,竟然正一点一滴被现实应证着。
在抑扬顿挫、余音袅袅的诵经声中,缠绕在林念慈指尖的黑火熄灭了,跳跃在简雅面皮上的烈焰消散了,痛苦不堪的倪心海等人也都归于平静。他们竟然真的被超度了,可他们是活人啊,有呼吸、有心跳、有神智的活人!
林念恩再一次想起了梵伽罗的话――消除业障的方法只有两个,一是请高僧超度,二是用功德或信仰抵消……
而今,这层黑气竟真的被高僧超度了!从他口里说出的每一句话,乃至于每一个字,都得到了验证。他不是胡言乱语,也不是故弄玄虚,更不是沽名钓誉。恰恰相反,他的实力和眼界比他们高出太多,以至于他的话竟然没人能听懂。他一眼就能看穿的东西,别人看了百遍、千遍也根本察觉不到本质。
当林念慈等人的痛苦大大减轻后,常净大师才睁开眼,徐徐说道:“这气是恶业,这火是业火。”
老者、林念恩以及两名中年男人顿时大惊失色。


☆、第二百零五章

常净大师的话不但让老者以及两个弟子陷入了震惊, 就连龙隐寺的和尚们也都面面相觑,目露骇然。
他们为何如此惊讶?只因恶业与业火,均不是俗世能出现的东西, 更不是可以被任意抽取、提炼并用以害人的手段。“业”是组成因果关系的原素,而“业力”是指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的行为所引发的结果的集合,是主导轮回的因, 是现世结出的果,然后影响到这个人的来世, 甚至还会生生不息地延伸至下下世、下下下世, 乃至于永生永世……
业力能推动轮回, 那么执掌业力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对道家来说那是神明, 对佛家而言便是佛陀!
但此时此刻, 在佛道两家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把业力抽取出来, 融炼成了一种邪恶的术法,用以损毁他人的容貌, 即便事实已摆在眼前,这两拨人也很难相信它是真实发生的,就好比有人拿到了一柄可开天辟地的神剑, 却拿来宰鸡宰鹅一般荒诞!
“常净大师, 您真的没看错?”老者反复确认,脑子里一片纷乱。
“没有错, 这的确是恶业与业火,”常净大师双手合十, 徐徐解释:“我曾有幸跟随活佛修行藏传教义, 得他传示心性,在生死之间偶有顿悟, 入了中阴之态,见识到了生命的无常与地狱之景。这黑火与我记忆中的地狱业火一模一样,故此,我才会尝试性地念了超度亡灵的经文,却没料竟真的起了作用。”
常净大师转头看向林念慈和简雅,无悲无喜地说道:“业火乃地狱中最强烈的火,只为惩罚在阳间‘冤枉无辜者’的罪过。敢问二位施主做了什么才导致业火焚身?”
林念慈脸颊煞白,连连摇头。
已勉强恢复冷静的简雅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嗓音沙哑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吗?”终于从那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暂时获得解脱的倪心海冷笑道:“你没有冤枉无辜者吗?那你的粉丝在网络上疯狂攻击的人是谁?你花钱买那么多水军又是为了做什么?你还让我们配合你说谎话,污蔑梵伽罗!地狱业火就该烧死你这种人!”
倪心海每说一句话,溃烂的嘴唇就会裂开更多细细的血口,进而引发难以忍受的疼痛。但她心里的怨恨却比疼痛来得更猛烈,若是不宣泄出来,她怕是会憋死在这里。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林念恩和林念慈这两个废物不是你找来的吗?要不是你信誓旦旦地说他们肯定能治好我的脸,我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简雅厉声反驳。
倪心海哑巴了,仇恨的目光立刻移向林念恩和林念慈。
二人齐齐垂头,露出极度难堪的表情。老者和两名中年男子虽面色漆黑,隐有不满,却也无话可说。案子是他们接的,黑气也是他们辨认错的,人更是他们害成这样的,被骂几句也就忍了。
他们忍得,却有人忍不得。素来不爱说话的万诗舒忽然爆发了,尖声道:“你们两个都是罪魁祸首,谁也别说谁!倪心海,要不是你相信这些野道士,我们的脸不会烂成这样!简雅,要不是你非得与梵伽罗作对,不肯道歉,更不准我们道歉,我们不会选错路!梵伽罗早就说过,我们脸上的黑气根本就不是煞气,是恶业,如果采用了错误的祛除方法,后果会非常严重。当时你们每个人都听见了,可你们就是不信!还有你,你也听得清清楚楚!”
万诗舒沾满血迹的手指向了林念恩,而对方浑身一僵,脸色顿时由白转青。
常净大师和老者已听出了一些端倪,目中同时划过一道暗芒。竟然有人早就看出了这黑气是恶业,那他的道行该有多深?
即便是常净大师,在未曾得到活佛的心授并进入中阴之道前,也对业力、业火一无所知。
两人齐齐看向万诗舒,心念电转。
万诗舒还在怒斥林念恩,眼里满是悔恨的泪水:“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正统道门的传人,又把梵伽罗贬得一无是处,可结果呢?结果证明梵伽罗说的才是对的!他说我们脸上的黑气是恶业,他说你和你师姐根本救不了我们,他说如果再耽误下去我们的情况会更严重,他说世上唯有他能救我们!我当时差点就信了,是你那些狗屁一样的话断绝了我的生路!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脸,他的每一句话如今都应在我脸上!”
林念恩完全不敢看万诗舒血肉模糊的脸,只能羞愧万分地低下头。
林念慈疼得双手直抖,瞳孔一会儿扩散一会儿缩小,已是对外界的羞辱没了反应。
可万诗舒还不罢休,继续质问:“林道长,你不是赌咒发誓说我们沾染的绝不是恶业,而是煞气吗?你不是拍着胸口保证你师姐一定能治好我们吗?可是你看看我们现在都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你毁了我们的脸,毁了我们的事业,毁了我们一辈子!你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我手里要是有刀,我真想捅死你再捅死我自己算了!”
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死志。她的鼻子在来的路上已经腐烂并掉落了,想也知道即便是再高明的整容医生也不可能给她凭空安一个鼻子上去,更何况她的肉还在持续腐烂,很快就会露出骨头。
如果这种恶化的态势得不到缓解或遏制,他们很可能会死!若是死得快速倒还好,最怕的就是整个身体都在慢慢腐烂,却又总死不了,那才是最可怕的!
想到那样的未来,万诗舒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眶干涩地掉不出半颗泪,所谓心如死灰不过如此。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竟是梵伽罗那双始终摊开的,等待的,干净的手。
当她被悔恨切割地支零破碎时,毕泽泰开始嚎啕大哭:“朴姐姐给我打过电话的,她那时候还对我说,”他打了一个嗝,语气更加难过:“她说梵老师还在她家等着,让我赶紧过去治疗。我如果听了她的话就好了,呜呜呜,我好后悔好后悔!”
他的忏悔之言像一大片含有剧毒的藤蔓,在每个人的内心肆意生长攀爬,带来难以遏制的痛苦。明明他们离救赎只差一步的距离,就那么一步,却终究没能迈过去。为什么?是什么蒙住了他们的眼睛,堵住了他们的耳朵?是傲慢,是偏见,是愚蠢、恶毒和无知!
毕泽泰哭得越来越伤心,万诗舒也几度摇晃着身体,似要晕过去,而简雅已掐住自己的喉咙,发出悔恨至极的嘶喊。她明明给梵伽罗打过电话的!那人什么都不要,只需一句道歉。一句对不起,拢共三个字而已,说出口仅需一秒,就那么难吗?她当时为什么要拒绝?到底是为什么啊?
简雅恨不得掐死自己,而倪心海竟指着她哈哈大笑。这些人已经被难以承受的痛苦和悔恨折磨疯了。
看见他们的惨状,林念恩简直内疚得无法呼吸。他原本是想救他们的,不带半点功利心或捞取好处的意图。但他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染上恶业,除了梵伽罗,谁能想到?
常净大师拧眉道:“你有没有觉得梵伽罗这个名字很熟悉?”
“有!”老者扶着额头冥思苦想。
“什么样的人能一眼辨出恶业?”常净大师又问。
老者摇头不语。
常净大师念了一句佛,沉声道:“入过地狱的人能知,转世后不失记忆的人能知,掌管轮回的人能知。”
“听上去都很不凡。”老者的嗓音有些干涩。
常净大师闭眼道:“还有更不凡的,那就是超脱了轮回、掌管了善恶、拥有不灭之魂和生生世世记忆的人。”
老者惊骇道:“那不是神吗?”
常净大师念了一句佛,纠正道:“确切地说,是半步成神。”
“不,不会的!世上绝不会有凡人能修成神。天地间的灵气在消散、轮回在断绝、地狱在崩塌、功德在销毁,没有人可以成神了,就连大地之上的龙脉也都相继死亡,谁还能成神?连我师祖都做不到,更何况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老者连连否定。
“他真是年轻人吗?梵伽罗这个名字总带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你也知道,能让我熟悉的人,大多都是上了岁数的。”常净大师默默叹息,紧接着又道:“能辨认出恶业倒也罢了,若他真能驱散恶业,那他的实力已毋庸置疑。这样的人来历绝不简单。”
“他们不是说还有一个明星在梵伽罗那边接受治疗吗?我这就找人去打听情况。”老者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只过了十几分钟,那边就传回几张照片,均是朴丽玉的。她坐在洁白的诊疗室里,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正捏着她的下巴仔细观察她的脸。
照片是偷拍的,但画面却很清晰,朴丽玉的脸这里红了一块,那里肿了一点,额角和腮侧略有些破溃,却并不严重,看着像是过敏。与简雅几人的惨状比起来,她这点小小的伤根本不算什么,抹点药,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好。
林念恩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朴丽玉的情况,于是硬着头皮跑到师父身边偷看几眼,然后发出惊疑的声音。
看见他的反应,简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顿时一阵一阵发黑。倪心海却犹不死心,也奔到老者身边看了看照片,顿时扯着头发尖叫:“她的脸为什么好了!她不是最严重的吗?”
是的,在她看来,朴丽玉这张红肿的脸完全可以用安好来形容,至少她的鼻子还在,五官都很完整。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们不给梵伽罗道歉?给他道个歉有那么难吗?”倪心海跑到简雅身边,狠狠掐她的脖子,尖声嘶吼:“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们!要不是你阻止我们给他道歉,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你和苏枫溪一样都是恶心的怪物!”
两人扭打在一起,又是伤上加伤。
常净大师连忙指挥僧人把她们拉开,末了指着手机屏幕说道:“她的恶业已经除了,这位梵施主不简单。”
“梵伽罗,姓梵,又叫伽罗,应该与你们佛门有渊源吧?”老者沉吟道。
“不会,若这位梵施主是佛门中人,我定然认识。”
“这个名字真是越念越熟悉。能消除恶业的人会是什么人?半神?绝不是!莫非他手里有什么法器?”
“能消除恶业的法器,放在哪个门派都属镇派之宝吧?”常净大师叹息道。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穿了老者的脑海,令他骇然色变。常净细观他的表情,竟然在他眸子深处看见了恐惧、厌憎、如临大敌等情绪。他定然想起了梵伽罗的身份,且与之很有一些恩怨。
不过这都是道门的事,与佛门无关,于是常净闭上眼,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另一头,见过朴丽玉略有瑕疵却绝不至于毁容的脸之后,简雅等人就疯了,互相掐了一会儿便纷纷拿出手机给梵伽罗打电话。也不知为什么,这回依然是简雅第一个打通。
“梵老师,救命啊!您一定要救救我!”
“那位林念慈道长治不好你们?”梵伽罗温润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语气竟然没有幸灾乐祸,反倒十分失望。他似乎在盼着他们的好消息,所以只响了一声铃就接通了电话。
“她治不好我们!”简雅的哭声里带着浓浓的怨恨。
“她没看出你们脸上的黑气是恶业吗?”
“没有,她和他师弟都是骗子!”
梵伽罗沉默了,少顷竟发出一声低叹。他似乎十分期待林念慈的表现,且对她十分看好,所以才会失望至此。恍惚中,简雅还听见他呢喃道:“难道不是她吗?”
“什么?”简雅急忙追问,末了又哀求道:“梵老师,求您救救我吧!我给您道歉,我现在就发微博公开向您道歉,让我的粉丝以后再也不要攻击您,您……”
梵伽罗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温柔如初,言辞却冷酷至极:“简女士,事不过三,我几次提出救你,你数过吗?”
“两,两次!”简雅急哭了:“还有一次,梵老师我还有一次机会!”
“第一次在赵文彦的办公室;第二次在网络上;第三次,我亲自给你打电话。这任何一次,只要你给我一句肯定的答复,我便会伸出手将你拉出泥沼。可是你都拒绝了。”
梵伽罗徐徐说道:“简女士,我说过,我的仁慈不是供你挥霍的,所以这一次,我同样选择拒绝你。”
简雅一声接一声地喊着不要,哀哀叫着梵老师,却说不出半句能打动对方的话。她之前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啊?为什么一点余地都不留,非要跟梵老师死磕?他到底哪点得罪她了?
简雅狠狠敲打自己的脑袋,满心都是懊悔。
梵伽罗低声一叹,又道:“简女士,其实我早就给你们指出过一条明路,找得道高僧超度吧,现在唯有他们可以替你们消业。”
电话挂断了,简雅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常净大师的袈裟,其余人也都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常净大师双手合十,徐徐说道:“阿弥陀佛,老衲可以为各位施主念经超度,却需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彻底消去这些恶业。在这四十九日里,各位施主将日日承受皮肤侵蚀之苦,即便恶业消除,脸也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刚获得一点希望的简雅像是从高空骤然跌落深渊,有种粉身碎骨、希望断绝的恍惚感。
倪心海等人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摆脱这种皮肉在持续腐烂的痛苦,那他们的脸还能看吗?梵老师,梵老师你在哪儿?
当这些人在心里大喊梵伽罗的名字时,老者也在咀嚼这三个字,然后匆匆离开龙隐寺,赶回山门,急切之中竟忘了对几个徒弟交代几句。坐在草席上的林念慈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无力地闭上双眼。


☆、第二百零六章

常净大师做过很多场法事, 也曾超度过百年厉鬼,但为几个活人进行超度却还是第一次。人尚且还活着,身上却已沾染了来自于地狱的恶业, 甚至能燃起业火,这种事在玄学界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至于大家全都悬起一颗心, 如临大敌。
“若是不把残害他们的人找出来,后果会非常严重。”常净大师忧心忡忡地对两名道士说道。
两名中年道士一个叫长真, 一个叫长生, 是刚才那位老者, 也就是知非道长的大弟子、二弟子, 修为非常精深, 眼界也广,自然能明白常净大师的顾虑。
长真看着瘫坐一地的几人, 沉声道:“是的,如果不把源头找出来, 人间会变成炼狱。”
长生冲林念恩招手:“师弟,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念恩为了将功补过,连忙把自己如何遇见倪心海, 如何看出她满脸黑气, 又如何用错了驱邪方法以至于他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事都说了,甚至一字字一句句地复述了梵伽罗打来的那个电话。
长真脾气比较暴躁, 当即训斥道:“你小时候我是如何教导你的?我最常对你说的话是什么?”
“你常常对我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让我不要盲目自大。”说到这里, 林念恩的脸已红得滴血,脑袋似有千斤重, 根本抬不起来。他这才恍然想到,昨天梵伽罗打电话告知他真相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嘲讽那个人的,他以为对方是嚣张狂妄、愚蠢无知,却哪料真正有眼无珠的人竟是自己。
长真用指节重重敲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质问:“既然你还记得,却又为何不重视梵伽罗的话?他能看出苏枫溪是怪物,你能吗?”
林念恩难堪地摇头。他不能,他此前甚至是苏枫溪的狂热歌迷。
“别人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就代表别人的道行比你深,那他说出来的话你凭什么不重视?你凭什么不做分辨就否定?你以为我们是正统道门的人,就比他高一等吗?学无长幼、达者为先,他实力比你强,你就应该认真听取他的意见!”长真指着林念慈焦黑的双手,嗓音都在打颤:“要不是你刚愎自用目空一切,你师姐用得着受这种苦吗?你看看你办的都是些什么事!”
林念恩被训地直掉泪,过了好一会儿才吸着鼻子说道:“师兄,你们和师父不也没认出那黑气是恶业吗?像常净大师这种入过中阴,见过地狱的高人,世上能有几个?”
中阴是藏传佛教的一个教义,是指死亡和转世之间的中间状态。修行藏传佛教的人均对死亡非常重视,认为死亡的那一刻是最为圣神、光耀的一刻,是能激发出最大能量的一刻,是通往解脱或证悟的一刻。他们一生修行都是在为死亡做准备,入了中阴便是入了道;看破了生死就是看破了虚妄。
当今世上,真正得道的高僧是极少的,几乎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换言之,能辨认出那黑气是恶业的人,在玄学界也只是个数之内。所以林念恩才会理所当然地否定梵伽罗的说法。他哪能想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会有那么高深的修为。
他的反驳令长真喉头发梗,无话可说,长生却懒得与小师弟讲道理,抬起手就想捶他一顿。
常净大师不免打圆场:“按你的说法,这整件事应该都与那位苏施主有关。她人呢?”
“应该是被警察抓走了,现在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林念恩冲简雅等人扬了扬下颌,满脸都是困惑:“他们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染上的恶业,只说是用了苏枫溪给的护肤品,但是那些护肤品我都查看过了,根本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