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的聘礼,绕了半个京城,一溜儿健壮的小厮抬进陈家,很是张扬,廖家老大是公主所出,当时的排场比这还大,这时别人看了,也都暗暗羡慕,觉得皇亲就是不一般,也没人敢指责。
陈奎秀不在家,外院男客就由陈奎林招待,主客一到,宴席就开了,茵茵和大夫人一桌一桌地敬酒,大夫人根本没有酒量,只和亲家干了一杯,其它再也不敢喝,脸红红的到散席都没有回复。
茵茵喝了不少酒,还得控制着自己不能失态,强撑着送走客人,赶紧喝了醒酒汤,燕子帮她宽了衣服,歪在榻上小睡了一下,这才出去检查下人收拾得怎样,一直忙到天黑,终于办完了这件大事。
陈奎秀紧赶慢赶,到三月初一才到京城附近的渡口,皇上早就派人在那儿等着,他坐着马车进京,直接进宫见皇上,天快黑才一脸疲惫地进了家门。
燕子没见过陈奎秀,还在院里傻站着,振宇的奶娘激动地都快结巴了,她推了燕子一把:“快去禀报二夫人,二老爷回来了。”燕子这才清醒,跑的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见到茵茵,让茵茵斥了一声,稍稍稳下来。
不等茵茵出门迎接,陈奎秀已经踏进门来,茵茵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儿这么毫无预兆的站在眼前,激动地心怦怦跳。
“晚饭还没吃吧?”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关切地问道。
“在皇上那里吃了点。”
燕子已经指挥着几个婆子,端了热水过来,茵茵赞许得对她笑了一下,小丫头很得意,等这些下人退出,茵茵帮着陈奎秀脱了衣服。
“一路风尘,很累了吧?”几年没见,她觉得有点陌生,反正,那种感觉怪怪的,“水温很合适,”
“嗯,看到你就不累了。”他刚才想要拥抱的激情被几个下人搅和没了,身上确实也很难受,就坐进热水中,舒服地半闭了眼,一只手还紧紧拉着茵茵不肯松开:“孩子一转眼都大了,这些年,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正文 第一九八章
第一九八章
茵茵鼻子酸酸的,她勉强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低声说:“我给你擦背。”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休息休息,我很快就好。”
茵茵诧异地看着他,陈奎秀略有点不好意思,不和她争了,茵茵拿着丝瓜瓤子,一下下去,就觉到他的背上,好长一条伤疤。
“让人暗算了。对手的武功并不高,偏巧两把刀碰到一起,转了方向,我才没躲开。”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年前。那边现在还是闹得很厉害,但没人敢再请江湖上的人插手了。我杀了不少人。”他语气平淡,但那是怎样的凶险,茵茵多少能想得来,她的手哆嗦地快洗不下去了:
“什么人这么胆大,竟然敢谋算你?”
“我的妻子,是天下的奇女子啊,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陈奎秀没有回答她,茵茵猜想他刚到家,不想说那些令人心情紧张不爽的事情吧,她也就不问了,默默为他擦洗,两人忽然都不说话,屋里只剩哗啦哗啦的水声。
陈奎秀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先去了哥嫂那边小坐了一会儿,回来,就看到妞儿带着两个弟弟过来给父亲请安,孩子和父亲几年没见,刚开始都有些放不开,尤其是振宇,从来都没有这么规矩过。
陈奎秀把自己随身带的藤箱打开,拿出一个首饰盒子给了妞儿,送给振声和振宇的,是一套笔砚。
“打开看看,我特别挑的。”他柔声地说,几个孩子胆子都大了些,振宇打开手里精致的漆盒,看到是一方石砚,上面雕着一个小麒麟,那麒麟的眼睛颇为传神,似乎熠熠发光,他咧嘴笑了,很炫耀地给哥哥看了一下。
妞儿是一副头饰,钗、簪、耳坠全是红宝石镶嵌的,和金玉坊的风格完全不同,她也很喜欢,不好意思地对父亲行了一礼:“谢谢爹爹,很漂亮。”
振声和振宇也跟着姐姐行礼:“我们也喜欢。”
陈奎秀问妞儿还有什么想要的,这几天赶不及置办,他婚后也要给补上,妞儿有点羞涩,说母亲和伯母考虑很周全,她的嫁妆应有尽有,已经很全了。
“爹,我在书房,先生成天夸我呢。”振宇才七岁,也才正经进书房一年,陈奎秀知道他也没学什么,但依然很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好样的。”
“爹,你这回来了,还教我们武功不?这几年我和弟弟每天都蹲一时辰马步,打一遍你教的拳,在学堂,我比同龄的人都高,身体也从不闹麻烦。”振声拉起一个练武的架子,振宇赶紧跟着哥哥后面:“还有我,还有我,我也练着。”
“好都是好孩子。爹这有空,再教你们些新的。”他是个比较冷情的人,几年不见孩子,就绷不起来冷脸,这时整个一个慈父的模样,妞儿看天色不早,示意弟弟可以离开了,她带头告辞,振声和振宇也很乖巧地跟着姐姐行礼后退出去。
才几年,陈奎秀的朗俊消去不少,下颌留了短须,脸颊有点凹陷,眼角也有了皱纹,以前略有点散漫的神情也让深沉稳重取代,看着竟然能老十岁,茵茵忍不住鼻子发酸,眼前老是雾蒙蒙的。
陈奎秀看出她很伤感,从她手里抽出帕子,替她擦了一下眼睛:“别难过,这不回来了?”
“梁尚志是不是把江南搞的乌烟瘴气,让你很艰难?”
“没事,我能搞定的。”
“皇——”茵茵想说这样的人,皇上还要整天包庇着,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才一张嘴,就让他捂住了。
“皇恩浩荡,江南也是大秦天下,梁尚志的小伎俩能瞒得过皇上吗?他要是做得好,皇上也不会派我去了。”他一边说,一边使眼色,茵茵心里很惊惧,难道皇上给他身边派卧底了?
“我几年没在家,还不好好伺候我?”他压低声音,调侃地说,饶是已经老夫老妻,茵茵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伸手帮他褪去衣物,伺候他躺下。陈奎秀非常享受,他一动不动,笑嘻嘻地看着茵茵一双白嫩的手帮他宽衣解带。
一夜恩爱。
第二天起来,陈奎秀陪着茵茵,把妞儿的嫁妆仔细看了一遍,对茵茵和大夫人的安排很满意,早饭后没一会儿,赵承邦和苏君青的帖子都到了,两人也没商量,一个要在家里请客,一个却是设在五凤楼,陈奎秀派小厮通知苏君青也去五凤楼,自己简单安排一下,就出发了。
陈奎秀若不是以女儿出嫁他还有事要忙为由,挡去好些应酬,就是把他分成五个,也应接不暇京中官员的邀请,他可能不想在孩子结婚前给茵茵添堵,官场上的事情一句也不说。三月初四下午开始,就在家和茵茵商量妞儿的婚礼,谁请也都不出去了。
廖家把婚事办的极是奢华,这也挡不住妞儿离家带来的伤感,茵茵尤其担心自己那些未来社会的思想,会影响到妞儿,害怕她去了夫家适应不了,越是临近婚期,她的心思越重,初六这天早上,她一起床就念念叨叨说自己太宠爱孩子,会不会是害了她啊什么的,惹得陈奎秀和大夫人不停地安慰她。
妞儿穿着凤冠霞帔由喜娘搀着拜别父母时,陈奎秀不顾当场人多,勉强用袖子遮住手,紧紧握住茵茵的,他怕她当场哭出来,妞儿也是勉强才忍住没让泪水流出来,茵茵要是一哭,难保她也伤心,大秦风俗,新娘婚礼这天哭不吉利,做新娘的无论怎样,都得忍住。
乐人嘟嘟哒哒吹着喇叭,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后面跟着长长的一串抬嫁妆的走了,大夫人和陈奎林去送妞儿,家里就剩下陈奎秀和茵茵,这边的风俗,新娘的父母、爷爷奶奶一辈像姑奶奶、姨奶奶第二天才去。
家里很多下人跟着大夫人去了,现在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陈奎秀知道茵茵感伤,也不管下人们诧异地目光,搀着茵茵回了房间。
“呜呜,你说妞儿会不会受委屈?”
“不会的,廖家的小子我看了,和我一个性子,都是爱老婆的人。”陈奎秀厚脸皮地说道。
茵茵正哭着,被他这么一逗,又想哭又想笑,她恼火地用拳头捶他,陈奎秀趁机把她笼在怀里,摩挲着她柔软光滑的发丝:“别难受,廖家是个好人家,那家人光明磊落,妞儿的婆婆和太婆婆口碑都很好,不会委屈了她的。再说,咱们女儿多好啊,人见人爱,怎能有人要委屈她呢。”
知道这时候不能多劝她,越劝她越难受,陈奎秀改变了话题:“你写信里说了几句关于税收的事儿,难不成你以前竟然连这么枯燥的书都看过?”
“有个话本里的人,是个收税的小官儿,那里面写了一点儿,我就把知道的给你写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你有帮助。”
“你说的那个,收入不同,税收基数也不同的想法,很和我的心思,这次回来,我给皇上说了,皇上支持我在江南试一试。”
他本想问问茵茵怎么得罪了皇上,话到嘴边没问出来,还是回头让苏君青去套套皇上的意思吧。
“这个势必非常难实行,咱们大秦国的无良商人比较多,尤其是官商,家财万贯还不知足,既不济贫,又不肯为国出力,自己奢靡无度、花天酒地,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一个安宁的社会环境,他凭什么来挣钱?”茵茵在外面打交道的商人中,最底层的小商人反而淳朴些,越是有钱的大商人,伤天害理坑害国家的事儿做得越多,让他们多上点税给国家,也是应该的。
“你信上给我写的那几条很好,这两天你能不能多想想,你以前看到的书里,还有什么没写给我的?”
“我想想。”陈奎秀见她情绪淡定下来,不那么激动爱哭,这才放下心来:“睡会儿,昨晚你睡太晚,今早又起得早。”他帮茵茵宽了外衣,两臂稍一使劲,打横抱着让她躺下,拉开一床被子替她盖上:“好好睡会儿,今天你的脸色很不好。”
也不知道是他坐在身边心情安定还是真困了,茵茵刚一合眼,就进入了梦乡。陈奎秀见她疲乏如此,坐在床边怜惜地望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悄悄走出,给外面守着的燕子交代了一声,这才去了书房。
他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本书,是江南税收条款,翻到自己研究的那个部分,仔细琢磨起来。
茵茵醒来时,午饭的时间都过了,早上吃得早,她当时心情悲切,也吃不下去,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刚坐起来,燕子就赶紧过来伺候:“夫人起来了?爷半晌时吃了些点心,说他不饿,我看你睡得熟,就没敢叫醒,我伺候你梳洗了,就让厨房送了饭过来,可好?”
“好吧,让麻雀去请了爷过来吃饭。”大夫人又给茵茵添了个小丫鬟,小姑娘很勤快,做事也机灵,就是嘴巴喋喋不休,很爱讲话,燕子说:“你跟个麻雀似的,就没个歇息的时候。”这么的,那个小丫鬟就叫了麻雀。
正文 第一九九章 出发
第一九九章 出发
茵茵第二天早早就收拾好,亟不可待地想去廖家看看,在大夫人和陈奎秀的劝说下,勉强熬到辰时,才亟不可待地出发去廖家。
廖家肯定也想到茵茵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爹娘的免不了担心,廖三夫人派人在门口守着,茵茵一到,那边马上就让迎进门。廖家给公主留了一个院子,因此,无论公主在不在这边住,马车都不能直接驶进去,但有双人抬的小轿子就在门口等着,茵茵让迎接的一群婆子拥着,进了大门,马上就让人用轿子抬了进去。
陈洪寿的妹妹是妞儿的姑奶奶,一直生活在老家,现在年纪大了,不能过来,茵茵母亲家族也没人了,今天就只有茵茵一个,为了不孤单,特别把史焉云叫了来。史焉云是陈老妇人的干女儿,也就是妞儿的干姑姑了。本来她昨天就要以姑姑的身份过来的,陈奎秀没让。茵茵知道陈奎秀有个姐姐,当年他父亲被奸人陷害,姐夫非但不帮忙,还落井下石,两家直到现在都不来往,陈奎秀不愿意让婚礼上出现个干姑姑,惹得人们想起他姐姐。
廖三夫人已经内院迎着,茵茵和焉云一下轿子,她马上就喜眉笑眼地走过来:“亲家来了啊?”见到史焉云,略有点愣神,但马上也赶紧打招呼:“张夫人,好久不见呢。”
“哦,亲家大概不知道吧?张夫人是孩子的干姑姑呢。”
史焉云的事儿,当时也在京城里悄悄传过闲话,廖三夫人肯定想起来了,但她很好地控制自己,不显山不漏水地笑着迎她俩进去。
“我们该先拜见一下亲家奶奶的。”廖老太太是长辈,不可能这么迎接茵茵,如果陈老夫人在世,她来了那当然不同。
廖三夫人明白这是必须要过的礼节,当然客气着,带着她们左拐右拐的,进了一个幽静的小院。廖家很为茵茵着想,不会让她这么一站一站的拜访,公主和廖二夫人都在廖老太太屋里坐着,茵茵和焉云和她们一一见礼,大家寒暄了一会儿,这才退出来。
妞儿当时和几个孙媳妇,都在老太太那里伺候,母亲退出后,廖老太太关爱小辈,假装累了要休息,让小辈都退了下去。
茵茵在廖夫人那里没坐多一会儿,妞儿就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前呼后拥地进来了,她先拜了婆婆,又对母亲和干姑姑行礼。
“坐下吧,你母亲也来了,和她说说话儿。”
“谢谢母亲。”妞儿再次对廖三夫人敛衽为礼,这才侧坐在丫鬟搬来的蜀锦绣墩上。有几个外人在,茵茵和孩子也没能说上几句话,一直到吃过饭,廖三夫人才给茵茵说道:“亲家想必也累了,老七媳妇儿,扶你母亲去歇息一下。”妞儿对了婆婆行礼,茵茵和焉云和廖家女眷告别,这才去了妞儿的新房。
院儿挺幽静的,房间也宽敞明亮,屋里摆设很是奢华,焉云很满意,笑着对妞儿说:“孩子是个有福的。”
茵茵却并不在意这些,一双眼睛探寻地望着女儿,妞儿脸红了一下,略嫌羞涩地低声说道:“一切都好,母亲就放心吧。”她的神态让茵茵一下放心了,这才和焉云坐下,三个人聊起闲话。
张仲青这些年几乎都在边关,家里的事儿都靠史焉云打理,除了茵茵偶尔去看望她,她很少能抽出时间来陈家,妞儿对这个干姑姑有点陌生,她说话就放不开,茵茵无奈,只好早早告辞,回了家里,静等孩子第三天的回门。
大夫人和英菂已经在二门等着了,见了茵茵,亟不可待的询问起来,茵茵只说还好,这娘儿俩在下一天妞儿回门时,围着妞儿盘问好长时间,确定妞儿感觉不错,这才放心。
茵茵还是对今后想要再看孩子一眼不会那么容易感到伤感,但她不敢在妞儿跟前表露出来,再说,陈奎秀这次打算把她和孩子带到江南,妞儿在好长时间都有可能和她见不上,这更是让她难过。陈奎秀见她这么担心妞儿,不得不改变了计划,让茵茵在京城多停留一段时间,他在三月十五,就离家再赴任上。
茵茵和他相处几日,曾问起陈奎秀皇上为何偏袒淑贵妃,陈奎秀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却问她:“你很看不惯是不是?”
“有点。你叮嘱过的,要我们还是忠于皇上,可是淑贵妃那边的人实在可恶,我没办法不讨厌她们。皇上竟然要吴公公给妞儿提亲,是史大人的儿子,妞儿当时已经和廖家说定了,几天后就会行订婚礼,我给吴公公说了拒绝的话,还给了五百两银票,希望他能帮着在皇上面前劝解劝解。”
难怪皇上那么不高兴,原来他竟然打了这样的算盘,陈奎秀心里暗想,嘴里却说:“皇上的心思还是像以前一样,怕皇后这一家坐大。现在大王子他很不喜欢,将来传位给他的可能性很小,皇上怕他老了时,大王子携百官拥护之势逼宫。”
“皇上还年轻,王子又小,他这也想得太远了。”茵茵觉得皇上这是杞人忧天。
“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也是不得已。”
“那也不能纵容了淑贵妃吧?”
“淑贵妃现在也就是个空架子,史名山不出头还听姓梁的话,现在他位极人臣,和姓梁的决裂是迟早的事儿,皇上肯定会培养和皇后对立的势力的,以前有廖家,他很不喜欢咱们和廖家结亲,你看不惯淑贵妃的做派,有意无意向着皇后,人们都视你为皇后一党,等于这么把廖家和赵家拉到一起了。
“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些人对他可都是忠心耿耿,抛头颅洒热血都在所不惜,他还不信人,到底信谁呢。”
“皇上要是有可信的人,就不会称孤道寡了,他心里很寂寞。”陈奎秀说话时,竟然有很深的同情。
“皇位这么招人喜欢吗?”茵茵生气地甩了甩帕子,什么人嘛,自己的大舅子老丈人,拼了命的为他,他还成天这么疑神疑鬼的,连儿子都防范上了,真是皇家没亲情。
“不说这些了,我们办好自己的事儿就是了。”陈奎秀和茵茵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望着窗外,这时候才转头,过来坐她身边,把她的手放在两手之间摩挲。他这次回来,凡是说到皇上的时候,都非常警觉,让茵茵心里有点发紧,觉得皇上现在肯定是谁也不信,或者有人的私房话让皇上知道了,陈奎秀现在是看到别人被蛇咬,自己怕井绳。
“我在那边也很难,你还是随我去吧。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书里看过多少奇闻异事,怎么什么事儿你都能说出些不同一般人的见解。”他一脸期待的样子让茵茵心软,当时就对他点了头。
“我走的时候,你就随着一起去吧?”
“嗯——”茵茵答应地有点不痛快,她实在放心不下妞儿,陈奎秀见她这样,也能猜出她的心思,就把胳膊搭在她的肩头,轻轻搂了一下,似乎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后面过来。我给城邦和君青留话,若有可靠的人去江南,顺路把你带上。你在家再住些日子。”
茵茵一时心里纠结不已,即放不下孩子,又舍不得和他分别,一副优柔寡断的模样。
“你还是留下来一段时间吧,妞儿刚出嫁,我也不放心。”陈奎秀叹口气,对这个女儿,他有着很深的亏欠的感觉,孩子十五岁,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到五年。
送走陈奎秀,茵茵拜访了几个关系好的夫人,给她们道了别,还找借口去见了廖三夫人,给亲家也说了自己带着两个儿子会不日启程去江南的事儿。
“我现在很后悔当时对孩子骄纵了些,让她有点不懂规矩,还望亲家不要嫌麻烦,平时多教着,有什么不是,不要捂着,多批评,少夸赞,不要让她的尾巴翘到天上去,惹出麻烦了。”
“亲家这是什么话,媳妇儿贞静贤良、尊老爱幼,阖家都喜欢的,就是年轻人有个什么冒失了些,我们这些当大人的,怎的也会好好教养的,怎能让她犯了什么大错不成?孩子在这里,你十万个放心,我会当我的女儿一样看着的。”
茵茵不敢说,她就没女儿,会理解一个母亲是心思吗?
因着知道了茵茵要走,那几个平日里走动多的,少不得设宴为她践行,廖三夫人又着了儿子带着媳妇回了一次娘家,日子在离别的凄凄悲情中嗖嗖地过去,转眼,苏君青就派人来报,有人去江南,问她收拾好了没有。
朝廷要给江南的守军送一匹药材和军械,苏君青特别嘱咐了户部,在船上给茵茵留了几间船舱,他觉得这船大,安全,上等的船舱又比较舒适,赵承邦其实有点不愿意,他嫌一路上没人照顾茵茵。
那俩的争执,茵茵根本不知道,走的前一天,妞儿来送,娘儿俩少不了相对着洒一掬离别泪。
正文 第二百章 路遇
第二百章 路遇
虽然在历史书上看过,说中国古代可以制造很大的帆船,有多少丈的长和宽,但真的登船,才感觉它的宽大。
这还是一个在运河里行走的中型船,已经让茵茵觉得古人的了不起了。她们的船舱在最上层,船老大毕恭毕敬地把她迎了上去。一共给她留了九个船舱,她、两个儿子,各住两个,一间给自己,隔壁的给人住,还有两个专门放随身行李的,一间是饭厅。他在前面,把一个个船舱打开,让茵茵看。
“谢谢云伯”燕子按茵茵的示意,递给云伯一个小荷包。
“啊,不不,这个不行,苏大人把费用都付过了。”
“这不是费用,是给你买茶喝的。”燕子伸手,捂着嘴笑了一下,“也是夫人的心意,你就收下吧。”云伯对着茵茵鞠了一躬,笑眯眯地伸手拿了,态度更是殷勤。
茵茵住的这个船舱很大,还开着窗户,有点腥湿的风吹进来,竟然带给人舒适安逸的感觉,燕子把茵茵的东西安置好了,虚扶着她进去,振声和振宇兴奋地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趟,小鼻尖上都是汗珠子,茵茵叮嘱奶娘,及时帮他们擦拭,不要让两个着风了。
“夫人,没想到这船上还有房子,好大,还有床,船老大那么个粗人,房间里收拾地竟然很精致,实在看不出来。”
“想必这船经常有贵人搭乘的,你看船老大,多会做人啊,其实,他肯定不缺那点小钱,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实在会博得人欢喜。”
“他不在乎那点打赏?”燕子很诧异。
“可不是嘛,你没看到他脖子上挂的那个烟袋,烟嘴是正经羊脂玉的,皮烟袋上面还雕花儿,恐怕光那个东西,都值几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