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来胸部急剧起伏,容妈妈微微眯着的小眼,闪过一丝希冀,阿来眼里容不得沙子,但她更重脸面,她的这一场挤兑若是见效,自己和四小姐的一场磨难,就消弭于无形了。
阿来深吸一口气:“容妈妈,收拾一下东西,和四小姐搬到凌霄阁去。四小姐今天所犯错误,按照府规,该三倍偿还厨房损失,同时,禁足一月,面壁思过。”
容妈妈见阿来竟然不为所动,心里慌乱,面子上,却摆出严厉的模样,愤愤地质问道:“阿来,夫人在世时,对你和萧三很是不薄,连你的儿子女儿都跟着受惠,她现在走了,尸骨未寒,你竟然合着外人,欺负三个小姐,你良心何在?”
阿来冷冷地盯着容妈妈:“夫人走了,你却故意把三个小姐往歪路上引,利用她们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才是居心叵测的吧?”
“阿来,你这是血口喷人,这萧府,是几个国公爷的萧府,这内院,便是几个小姐的天下,四小姐吃几口点心算什么?你这是有意打击,欺负没娘的孩子!”
阿来定定站着,足有盏茶功夫,和容妈妈怒目相向,最后,她缓缓举起手,猛地一挥:“容妈妈,不管你如何狡辩,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按照夫人定下的规矩,你该杖责十棍!”
“你敢!”容妈妈有些慌乱,她没想到阿来会来真的,在萧府,她这个奶娘可不是一般的下人,阿来不是很清楚,但多少是知道一点儿的。
阿来也不啰嗦,对着站在后面的青嬷嬷一招手。
府里没人不怕青嬷嬷的,虽然她很少亲自动手。
一大群丫鬟惊惧地看着青嬷嬷一步一步走到容妈妈身边,伸手做了个趴下的手势。
容妈妈瞪圆眼睛,还想以势压人,青嬷嬷理也不理,一伸手拉着容妈妈的领子,脚一踹,容妈妈便趴在地上了。
青嬷嬷跟变戏法一般,从身边拿出一根竹竿,原来那竹子和她身上穿的衣服颜色很像,竟然没人发现。
青嬷嬷抡起刑杖,一下一下打在容妈妈屁股上,满院子都是容妈妈惨叫的声音,可是她腿上的裤子,也不过是冒出一阵青烟。一群丫鬟看得真切,容妈妈淡青颜色的薄绸裤子没有任何破损,也没见一丝血迹,那就是连皮肤都没打破的。
青嬷嬷也没有用力的,都看着她抡竹竿的样子,轻飘飘的。
容妈妈这哭爹喊娘的惨叫,就是做出样子给人看的。
十棍,很快就打完了,青嬷嬷面无表情,对着阿来敛衽一礼,掉头便走了。
容妈妈趴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她恨恨地瞪视着阿来:“你狠!夫人走了,她的灵魂还在天上看着,你就不怕报应吗?”
阿来微微皱眉,一脸厌恶地道:“不要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二小姐的奶娘秦妈妈家,为何忽然会有那样的一场横祸?还来得那么巧?”
容妈妈瞪着阿来:“我怎么知道秦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你知道了?你跟这事有关的了?”
“容妈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劝你好自为之,赶天黑,你和四小姐若是还在这里,别怪国公爷回来,对你不客气。”
容妈妈五官都挪了位,趴在地上一声一声地呻吟,哪里还有劲儿说话。
阿来走了,萧绫云带着几个丫鬟跑过来,想要把奶娘扶起来,她刚才在萧绢云的房间里,被阿来安排的婆子堵住了。
容妈妈呜呜哭起来:“老婆子没法活了啊,全心全意为了小姐好,到现在却被泼了一身脏水,我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些丫鬟看到容妈妈这样,都忍不住满怀同情,萧绫云更是被激起伤痛,也大哭起来。
萧绮云当家期间,容妈妈也想插手家事,萧绮云有时碰上难题,也会特别把她找去,她虽然是萧绫云的奶娘,但在芷兰院,却俨然有大管事的派头,但秦妈妈见没了夫人,萧绮云就依仗自己,便对容妈妈多有打压,容妈妈便出手算计了秦妈妈,她正想找机会把事情捅出来,萧逸却意外发现了,容妈妈弄走了秦妈妈,又算计了肃妈妈,以为在这院子里,可以一手遮天了,谁想,却要被关起来了,并且,阿来刚才的话,显然已经发现她的勾当。
萧绮云若不是听信了,怎么能在自己受刑时,不出来阻拦呢?容妈妈哭了一阵儿,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便又继续哭着,还带上了诉说:“四小姐,大小姐和阿来居心叵测,一下子把芷兰院三个奶娘都遣走,留下你们三个年轻不懂事,她们好随意拿捏呀,你听见她刚才说什么了吗?我和秦妈妈虽然不是很要好,但那不过是性格不和,她,她竟然说我害秦妈妈,呜呜,我要不是舍不得四小姐,何必受这宗罪啊?”
“奶娘,你的好意绫儿懂得,你别难受了,去凌霄阁就去凌霄阁,娘以前还喜欢在那里静一静呢。”萧绫云还小,根本没有听懂容妈妈的话。
萧绮云站在房间的窗口前面,此刻脑子里十分凌乱,奶娘秦妈妈出事前,曾和容妈妈在后花园狠狠吵了一架,她当时一门心思追查娘亲的事儿,根本没忘心里去。阿来不是搅是非的人,可容妈妈对自己也不比秦妈妈差,这到底怎么回事,该信谁呢?
阿来出门,去了梧桐苑。
“来大姆事情很不顺利么?”
“大小姐,有件事,阿来觉得还是告诉你的好。”
“春明,给来大姆搬个凳子。”
“不用,大小姐,莫要这么抬举一个下人,时间长了,府里的规矩都给破坏了。”阿来坚持站着说话,“大小姐,这个容妈妈是留不得了,没想到,她比肃妈妈和秦妈妈的问题都大。”文瑾没说话,静静地听阿来往下说。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理家(四)

“秦妈妈被卖在小福巷张家做洒扫的粗使婆子,她一直说是容妈妈害她,那仙人跳便是容妈妈授意的,这个奴婢去查了一下,容妈妈进府之前,经历确实很复杂,再加上今天所做所说,她不适合做奶娘。”
“嗯!”
“大小姐,这话由阿来亲自禀告国公爷,不用你出面的,奴婢这就是按规矩来禀告一声。”
文瑾理解阿来的想法,她进了萧家,几个便宜妹妹的奶娘全部都被遣走,外面的流言蜚语会对自己很不利的,但由老爹萧逸出面,难道自己就不会背黑锅了吗?她略想了一下,便对阿来摆手道:“来大姆,不用那么复杂,国公爷不是让你找了个教规矩的嬷嬷吗?既然二小姐和三小姐身体不适,不能去庄子上,为何不让嬷嬷来府上呢?把容妈妈遣出去,礼仪嬷嬷请进来,没有比这更合情合理的事儿了。”
阿来一听,忍不住露出微笑:“大小姐说的是,就说怕奶娘看着小姐受苦,先让她们回避了。”
这在京城,也是有先例的,家里的姑娘被惯坏了,当娘的痛下决心,往往第一件事便是先遣开奶娘。
萧绮云那个样儿,外面的名声也不是多好的,现在,文瑾这一招,有人非议,但多数人家肯定会报以理解。
阿来说做就做,特地又去芷兰院走了一遭。
“二小姐,四小姐太小,我怕容妈妈越教越不成,不如,让她跟你和三小姐一起学规矩吧?”
萧绮云千肯万肯,但却不想去城外:“我和三妹妹身体还有些不适。”
“这个——,阿来斗胆,晚上去求了国公爷,就在府里学规矩吧。”
“嘻嘻,辛苦来大姆!”萧绮云露出笑容。
“二小姐,四小姐本来该禁足一个月的,她要是留在芷兰院,你这院子就该封门。”
“封就封,没关系的。”萧绮云只要小妹留身边,这点不自由,还是能忍受。
“如此,阿来今晚就把容妈妈带走了。”
“行!”
有萧绮云出面,萧绫云一句反对的话也没说,容妈妈就被阿来带了出去。
文瑾三个碍手的便宜妹妹被圈了起来,她的日子一下子便轻松起来。
这天,文瑾照例在花厅,听取管事妈妈回事儿。
先是针线上的宋妈妈,她拿出一个包袱给文瑾:“大小姐,国公爷让给你做几身衣服,你看这料子做什么样子的好?”
文瑾有些奇怪,衣料怎么会在针线上。
宋妈妈连忙解释:“这是仁亲王府前天送来的,说是给大小姐的礼物,当时国公爷在,他做主收下的,直接让萧管家送到奴婢那里,奴婢昨天想了又想,始终没敢下剪子,觉得还是请示一下小姐的好。”
文瑾注意到她说的是仁亲王府,又有些疑惑,宋妈妈犹豫了一下:“国公爷是这么说的,送礼的也是仁亲王府的一个外院管事。”
文瑾看了看,衣料的颜色多比较素雅,不像现下京城年轻女子喜欢的桃红、果绿、宝石蓝和上面布满大朵花纹,而是粉色、浅紫、嫩绿等,花纹也是小碎花和细格子,正是自己喜欢的风格,衣料拿在手里,如水一般滑爽羽毛一样的轻柔,正是做夏衫的最好料子。
这肯定不是仁亲王妃的手笔,那就是钱隽的意思了,对他这么在意和关心自己,文瑾心里有些感动,觉得自己有些冷淡,简直辜负了帅哥的一番美好的心意。
京城比梁中省偏北,夏天也干燥,可能因为水少,竟然比明湖城要热,进京后的衣服都是玉洁郡主选的颜色和样子,难得能自己做主,衣料又是自己喜欢的颜色,既然都收下了,就承了这份情吧,文瑾给宋妈妈道:“衣料先放这里,等我想好了样子再说吧。”
“是!”宋妈妈行礼。
管库房的郑妈妈请示文瑾:“这两天天气好,要不要把库里的毛皮晒一晒?”
“还没开始晒吗?”钱府里的都快晒完了,文瑾见郑妈妈点头,便催了一句:“抓紧时间吧,若是人手不够,把这几个院子里做粗活的调几个过去,多准备些人手,小心忽然变了天,皮子淋了雨就不好了。”
“夫人房里的箱笼,也有不少毛皮,要不要晒呢?”
“先翻晒你手头的,正房里的东西,还没登记完呢。”文瑾准备把那些穿过的衣服都当了去,没穿过的则准备送礼或者也卖掉,一想到赵玉兰那么恶毒,竟然能派人杀了自己这副身体的娘亲,文瑾便没法平静面对那一房子的东西。
打发走了一房子的人,文瑾刚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就听到有人走来,紧接着竹帘一响,是阿来。
“大小姐,国公爷这几天不在府里,有件事必须得告诉你,刚才庄子上送来急信,肃妈妈招供说,她有一次听见容妈妈和赵夫人说话,好像叫容妈妈表姐。”
“什么?”这消息太爆炸了,堂堂国公夫人的表姊妹,怎么能甘心做养娘?
“已经派人去查了,府里登记这容妈妈是从人牙子手里转卖过来的,乃是贪官的家眷,她当时应该在家被查抄时,逃了出来,但不久就落入坏人的手里,曾经做了好几起招摇撞骗的坏事儿,这么一路来到京城,不知怎么和夫人见的面儿,当时四小姐刚好要个奶娘,她便进了府,国公爷应该不知道有这么一门亲戚。”
“哦,真没想到。”
“肃妈妈说,容妈妈肯定还知道些秘密,说不定对解开赵夫人的秘密也有帮助。”
“那,可要好好审一审这位奶娘了。大姆,少不得还得辛苦你。”
“小姐这是什么话?国公爷的托付,便是奴婢夫妇的责任,应该做的,何来什么辛苦不辛苦?”
萧府在赵玉兰手里经营十多年,就算发卖出去了一半儿的家奴,剩下的,也很难说都干净,只是现在都不得不老实下来而已。
阿来走了之后,秋实拿着个帖子过来,原来是雨荷想下一天来拜访。萧逸这几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和文瑾在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她在萧府内宅,除了丫鬟就是仆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自然欢迎雨荷早点来,她叮咛夏阳帮着写了帖子,送到外院,让四夷馆来的人顺便给带回去。
原来萧逸去了农庄,亲自查验夏收秋播的情况去了,这天傍晚回到府里,文瑾闻讯,便去请安,也顺便解释那三个为何被她禁足。
萧逸看到女儿,满脸都是笑容,听文瑾絮絮叨叨说家长里短,也不觉得烦闷,至于听到文瑾借着学规矩,把三个都圈在芷兰院,也一声都没吭。
对萧绮云三个,文瑾也不加评价,只说明事情的过程,她相信萧逸的智商,肯定有他自己的判断。
“这个容妈妈很可疑,阿来真是好样的。”
“是的,爹爹,来大姆是真心为咱府里好。”
萧逸满意地笑了,他当然希望心腹家人能和亲人和睦相处,而不是像赵玉兰那样,找个借口,把他们都赶到农庄上。
文瑾现在很少出门,钱隽除了能往这边送东西,不能见思念的人儿一面,别提多焦急了,偏偏永昌帝派人跟踪他,知道钱隽所作所为后,心里特别不舒服,小堂弟竟然敢和自己争女人,不想混了这是。虽然永昌帝已经有了别的心思,可他没有放弃之前,萧家大小姐还是他的,永昌帝怎肯容忍钱隽打主意?他心思急转,一道旨意让钱隽去西疆劳军,哼哼,这一趟下来,没有半年,也得四五个月的,到那时,他说不定已经尘埃落定了。
钱隽苦着脸来到萧府辞行,萧逸很是诧异,仁亲王的世子何时与自己交往过?但随即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收下礼物,对钱隽也很客气,却没有派人通知文瑾。
婆婆和媳妇是天敌,女婿则是偷走老丈人爱物的小贼,萧逸好容易才和儿女团聚,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女儿已经大了,即将出嫁的事实,看钱隽,自然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京城里对钱隽的溢美之词泛滥,萧逸对此也不是一无所知,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然小子对我女儿有意思,那就拿出真本事,过过我老人家这道考察关。
文瑾严令萧府的下人不得私下议论主子,有好处也有坏处,萧逸和钱隽先在书房讨论了一番如何行兵布阵,据说钱隽考糊了,萧逸非常不满,然后,萧逸便要考较他武艺,两人去了府里的校场大打出手。
春明打听了一番,也才知道这么点消息,最后,文瑾也架不住好奇,叫了外院伺候茶水的小厮缸儿问情况,那小厮说得眉飞色舞:“大小姐,那绝对是千古一战,老爷和世子爷的武功,都是顶尖儿的,看得小的眼直心跳腿打哆嗦,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伤着了。“
虽然事情过去了,文瑾依然心脏猛跳:“他们真刀真枪地上去了?“
“可不是。刚开始还只是徒手搏斗,谁也打不过谁,到后来,老爷生气了,掂起一把长枪,世子则抽了长柄大刀,这一仗,那是一个惊险,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扑哧——”在一边伺候的春明和夏阳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就贫吧。”
缸儿正色道:“这是萧管家的侄子说的,我才认识几多字,哪里能想出这些好词?哎呀大小姐,我听他说到这些词语的时候,觉得实在太应景了,真的,老爷和世子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最后世子爷怕老爷累着了,连声喊停,说他输了,才算罢战。”
“那老爷呢?”
“老爷累得猛喘气,世子爷又是拍背又是帮着推拿,嘴里还一个劲道歉,说他学艺不精,等从西疆回来,一定要像老爷讨教。”
“老爷怎么说?”
“老爷连声说行,哈哈地笑。”
不用说,文瑾主仆都明白萧逸对钱隽满意得不行。
文瑾摆手让缸儿退出,春明便亟不可待地说话了:“小姐,都说老爷是巨荣第一勇士,现在看来,世子爷的功夫比他还高呢。”
“老爷那是老了。”文瑾刚刚补出的一个小丫鬟冬雪,很不高兴地替老主子辩解,她父亲是萧逸从***带来的,自小听爹爹对老主子崇拜不已,她容不得有人诋毁自己心中的偶像。
夏阳张嘴正要说话,文瑾摆手:“别争了,他们谁的武功高,不是我们嘴巴争一争就能改变的。仁亲王世子年富力强,老爷四十多了,凭这一条,他就是赢了,也很正常,老爷体力不继嘛。”
几个丫鬟都不吭声了。
冬雪回家,和父亲嘎多说起这事:“还是大小姐好,不像春明和夏阳,吃着老爷穿着老爷,胳膊肘往外拐。”
文瑾新补的丫鬟冬雪,是萧府的家生子,他爹也是跟随萧逸从***来的,听见女儿的话,脸上涌出喜悦:“父女连心,大小姐果然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处处维护老爷。大小姐是个好样的,你要好好伺候她。”
“是,爹爹。”
嘎多替老主子高兴,见面的时候,把这话说给了萧逸听。
“你听冬雪说,大小姐为我辩护?”
“嗯,千真万确。”
萧逸心里涌出一股温暖。在他出现之前,文瑾就和仁亲王世子认识了,刚开始,看到钱隽文才武略,无不精通,他心里是高兴的,但他以前,战场上从无对手,现在竟然输到一个小年轻的身上,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两人刚开始徒手对打,明明他的招式老辣周到,但却架不住钱隽敏捷灵活,总是关键时刻棋差一招,萧逸面子过不去,才拉了长矛过去。
他家的长枪和大刀,都没有开刃儿,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干。
输了,总是令人难堪的,虽然这个男孩,很可能会是自己的女婿,总而言之可能是自己人,但那也很令他难过,想当年他横刀立马,何其威风,偌大的巨荣,也找不到与之匹敌的对手。
想起当年,再看今日,萧逸满心都是英雄迟暮的苍凉,女儿的维护,让萧逸倍感温馨。
钱隽过两天走的时候,萧逸特别等在城外的十里亭相送,马车里,坐着文瑾。
有长辈在,文瑾和钱隽不可能说什么,她让家里针线上赶制的一件石青色细布面料的风衣,一件银灰底色绣雄鹰的蜀锦面大毛里子的披风,送给了钱隽。
最后,萧逸拉着钱隽,把他武艺上的破绽一一指出,一再叮咛他对敌时千万小心。
钱隽严肃地点头答应,最后,他不舍地往马车上望了一眼,抱着文瑾给的包袱翻身上马,挥挥手,策马往西而去,避开在一箭地之外的随扈,很快便跟了上去。
官道上马蹄声碎,残阳如血,萧逸虽然身处闹市,却感受到了边疆的雄浑苍凉。
文瑾看着钱隽的身影消失不见,心里还是十分酸楚。
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酸楚,连感情也不能随了自己心意,不得不刻意压抑,这日子,唉,还真不如在梁中省呢。
就在同一时间,乔太淑妃在太后面前哭诉:“太后啊,萧国公夫人死的太冤枉了,仅仅是被怀疑,她怎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服了毒?这不是承认是她做的手脚害死了萧国公的前妻?她不会这么傻吧?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太皇太后指婚的,也算是有点底气的,萧国公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把她怎样的啊,这事情实在蹊跷。”
太后很不高兴,这件事赵玉兰很难洗脱嫌疑,让皇家丢了大人,她都羞于提起,乔太淑妃也太不识时务了。
“太后啊,我也不是为亲戚不平,而是怕有梁朝余孽还活着,这萧国公可是那些人的死对头的,害了他的妻子太有可能了。”
太后皱起眉头:“梁朝余孽不去害萧国公,却害了他夫人有何用?这话你休要多说。”
乔太淑妃拿帕子沾了沾眼睫,一脸委屈,见太后不耐烦地端起茶杯,只得行礼退了出去。

送别令文瑾黯然神伤,钱隽虽然信心百倍,文瑾却很不看好他和皇帝的这场较量。回到府中,因为雨荷就要来访,文瑾打起精神,安排厨房明天做几样点心,另外采购一桌席面的食材。
第二天辰时中,下人来报,“梅郡主的马车到了。”
文瑾起身,带着几个丫头,在二门迎接。
雨荷穿着粉红短襦果绿长裙,外加一件鹅黄褙子,鲜艳的颜色配着她元白瓷器一样的肤色,黑宝石般的双眼,更显得美丽出众,萧府的丫鬟老妈子见了,无不对她和大小姐斯像的容颜称奇,又感慨梅家这一脉的女子,真是国色天香。
“姐姐,几天没见你,我觉得都像过了几个月似的。”雨荷夸张地说道。
“怎么?在四夷馆实在憋不住了?”
“嘻嘻,昨天我还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呢,看我穿你们汉服,漂亮不?”“漂亮!”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理家(五)

“成衣店的人还当我是哪个外放的大官儿府上小姐回家了呢,沈大人都承认,说我根本不像个苗疆的女子,跟汉人女子一样样的。”
“哪有,我们汉人女子可没你这么野,成天想着往外跑。”文瑾打趣道。
“哎哟姐姐,真是没人和我过不去,你难受不成?”雨荷举着小拳头在文瑾身上捶打,文瑾急忙躲避,两人都练过武艺,行动自然比常人敏捷,最后挨打的,却是站在一边,来不及躲开的春明和夏阳。
两人闹累了,坐下休息,看到春明眼里的幽怨,文瑾笑着让她俩去外面抱厦厅,不用在屋里站着。
“唉,姐姐,你们汉人的规矩真多,京城又好玩,又让人无奈。”
“怎么忽然嫌弃起来了?不是乐不思蜀,不愿意回去了吗?”
梅家舅舅见大事已定,准备返回苗疆,雨荷还闹了一场小脾气,文瑾已经听说了,便出言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