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她愚钝的大脑才放映过来,是的,愚钝,原来,明蓝竟是这么以为的:
“你怀疑,是我在母亲跟前说了什么,让她发病的?”
“难道不是吗?好端端地,母亲竟然洞察到这么多,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呢?从你瞒着我,又是付餐费,又是垫急救费用,只说明,你时刻关注着母亲,也时刻想利用母亲,来让我放弃吧。夕雪,你真的很聪明,我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察觉到了母亲,不过,或许,夕正曾经和你说过,你也看过母亲的照片吧。”
有些误解起因于偏执,这些误解,会让人哪怕想解释,都无从解释起。
一如现在,哪怕她说不,明蓝恐怕都不会相信。
想起不久之前,母亲的那番话,她也失去了说‘不’的力气。
只茫然地看了一眼病房,换来明蓝更冷的声音:
“你走吧。如果,还想母亲的病多撑过些时候。”
她是不祥的。
假如,她不去想报复,没有把柄被萧默澶抓住,或许,今日的一切都不会演变到这样的局面。
母亲的病情,也不会如此的恶化。
夕雪不再说话,只是这一次的返身,却是需要很大的力气,方能转过去。
步子踉跄,在走到走廊出口时,方有被她摒退在那的保镖迎了上来,在保镖的护卫下,她上了车,往医院外驶离。
这时,有手机响起,接听,在对方很简短的言语后,她吩咐:
“到雅意茶楼。”
“是。”
雅意茶楼离安和医院不算远,车子停在下面,夕雪依旧没有让保镖随着,径直步上茶楼。
二楼的包厢内,坐着萧未央,哪怕在室内,萧未央都戴着墨镜,显见是为了遮掩什么,不过至于遮掩的是什么,对于此刻的夕雪来说,不是她关心的重点:
“你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的,尤其在这个时候。”
萧未央的声音很冷,恁谁经历了直播节目被意外打断,尤其还是那样难堪的意外,都做不到平静吧。
“是,我来了。”
夕雪的平静有些出乎萧未央的意料,她脱下墨镜,墨镜后的眼睛哪怕化着精致的妆容,仍能看出,带着哭过的红肿痕迹。
这份痕迹出现在她的眼前,是在昭告控诉什么吗?
“我想你也该知道了,你和——”萧未央顿了一顿,才继续道,“Ken那些不雅视频被制作成碟片,流了出去,并且还被歪曲成是你和我哥哥结婚后,所发生的。”
果真是流了出去,还被歪曲了时间。
在婚前发生,和在婚后发生,更多牵连进的,是萧默澶的声誉罢。
而这个时间,即便能证明,也不过添了别人茶余饭后更多消遣的话题。
“不管我哥哥怎么做,哪怕媒体还没有报道,可——”
“可已经影响了萧氏的声誉,也让默澶更加烦心,对吗?”夕雪在萧未央又顿了一顿时,干脆地接上她的话。
“是。”萧未央同样没有想到夕雪会接上她的话,既然,夕雪这么直接,那么,她何必踌躇地说呢?
“夕雪,本来你嫁进我们萧家,其实,也并非是哥哥真的爱你,只是由于——”
“只是由于,我长得很像默澶之前爱过的女子,所以,默澶才会娶我。如今,我的名声已经败坏,还连累萧氏损失这么多,我该识趣地离开,而并不是继续恬不知耻地以萧夫人自居,对吗?”
这些,她竟然都知道了?
萧未央不由皱纹了下眉,萧默澶和周雨棉的事,是一道不可提及的禁忌,连媒体都没有任何报道,哪怕,以前有过一些报道,都在萧默澶、周雨棉分手后,被彻底人为的清除。
可,夕雪竟然知道?
难道是萧默澶告诉她的?
不,绝对不可能,只能从萧默澶的一些怪嗜中猜出的吧,毕竟,在雨绵之后那么几年,萧默澶始终保持着这些怪嗜。
“对,哥哥在3年前确实很爱一个女子,你现在住的绵园,就是为她建造的,为了这名女子,哥哥还做过许多浪漫的事,并且,他在女子跟前发过誓,除了她之外,不会再爱上任何其他的女人,也不会再要任何女人。只可惜,那女子红颜薄命,去得太早。所以,你才凭着这张相似的脸,得到了我哥的些许动心。实际呢?除去这张脸,或许,你连你朋友明蓝都不如。萧氏实业很少破格提升秘书,明蓝在短短十几天内,却成了我哥哥的秘书,因为什么原因,你作为萧夫人,相信比我更敏感。”
这一次,夕雪没有应话,她只是沉默地看着跟前朱砂杯,空落的,没有盛满茶汤的紫砂杯,一如,她心口的某处,很空落。
“夕雪,倘若你还有一些良知,请放过我哥哥。现在离开我哥哥,离婚的话,你会得到一笔不错的赡养费,同时也不必因为身份是萧默澶的夫人,一再被关注到私生活。当然,我这么说,也是出于私心,因为,不想Ken再为了你牵连进去。对,你唯一成功的地方,是俘获了Ken的心,这点,我比不上你的,所以,我求你,放过Ken吧,他好不容易重掌了皇甫集团的权,我不希望,他再次失去,而失去皇甫集团光环的Ken,同样不是你会要的,对不对?”
皇甫奕?
夕雪沉默,只咬紧自己的嘴唇,咬得很疼,有些许的血丝沁了出来,可她仍是这样紧紧咬着,直到萧未央的眼泪落下来,她本来空落的心口,刺疼刺疼。
踉跄地起身,她不知道自己怎样离开的茶楼,只知道,外面的太阳好刺眼,她的脚步也快要没有力气。
取出手机,拨打萧默澶的手机,对方是忙音。
她没有再打,只虚浮地走着,径直走到保镖的车前,下意识地拉开车门:
“下来。”
让司机下车,她坐到驾驶位,然后疏离地对保镖和司机道:
“不要跟着我,听到没。”
好久没有开车,就像,好久没有让自己脱离那些保镖的视线,独自待一段时间。
是的,透过后视镜,那些保镖没有跟来。
而车子,绕着沪城的高架,有些漫无目的的开着,直到拐下一处高架,再往前开,熟稔地将车拐进一个小区,门卫拦住她,道:
“夕小姐。”
这一声唤,她才发现,来到的,竟然是昔日,她被皇甫奕包养的地方。
离开半年的地方,再次回来,已物是人非。
可现在,她却忽然想进去。
哪怕,门锁的密码已经变了。
但,当她来到那处公寓,指尖按下密码锁那六个号码时,门,叮地一声打开,里面,一眼望去,家具都蒙上一层白布,地上的灰尘积得很深,那些灰尘里,却有一道清晰的鞋印。
只是,这道鞋印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她下意识地顺着鞋印走进去,很快,就来到客厅的位置,蒙着白布的沙发那,是那张视频发生的地点,也成为了,她永远不可能抹去的一道关于过去的印记。
转过脸,她不愿意朝那个地方看太久,脚印的延伸方向却是楼上。
她一步一步走上去,卧室的门没有关阖,能看到,里面的地上铺着一块白布,伸手掀开白布,下面是一小副的拼图。
显见,拼的人不懂拼图的窍门,该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拼成的一小块。
而,她记得,这幅拼图,她很早就拼完了,只是当时没有去配相框,才暂时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那幅拼图,过往一幕幕浮现,堆积在心里,很难受,可,却不会流泪,只坐到地上,手扶住膝盖,将脸埋在哪里,这样的姿势,能让她暂时不去想一些事,但,这样的逃避,也注定仅能是一时。
她很快惊觉有脚步声过来,紧跟着,她想起身避开时,却已经来不及。
站在她跟前的,是皇甫奕。
他就站在那,站在她的跟前,目光里,除了看到她时,骤然涌起的冰冷之外,还有其他的的东西。
她不愿再去多看一眼,只想朝楼下走去,却在这时,被他钳住了手臂。
他的力度很大,钳得她很疼,可,也是这一钳,她再是走不了。
但,这一次,她没有挣脱,只站在原地,而他没有说话。
沉默,可怕的沉默在俩人间谍蔓延。
或许,谁都不愿先行说话,因为一张口,任何言辞,都会变成伤人的利器。
可,总归是要有人打破这份沉闷的。
“你留下那份视频时,没有想到,会被人制作成碟片吧。只可惜,这份碟片,如今可能使你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不保。”
带着讥讽说出这句话,这个男人,他究竟要看到怎样的她,才算满意呢?
可惜,她不会在他跟前难受到落泪,心也不会再疼,不仅怕过了临界点,就不会再害怕了,疼痛,也是一样:
“该是你更担心,和萧氏的关系恶化。”说出口的话,果然是针锋相对。
“是,我是担心,但再担心,都比不上,看你痛苦舒服啊。”他的手用力把她一拽,就势把她紧紧固定在墙壁和他之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着她的小脸在他恶毒的话语下逐渐苍白,“别忘了,你还欠我七天,等你和萧默澶离婚后,这七天,我每天都会付你一千万,你不是最喜欢钱?这些够了吗?”
“皇甫奕!”她连名带姓喊他,嘴唇瑟瑟发抖,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他这样钳制住她,只让她的头开始眩晕起来,眩晕中,她撑住最后一口力气,道:
“我再穷,再脏,都不会要你一份钱,都不会再出卖自己。”
这一句话,带着决绝的说出,在他的手要捏住她倔强的下巴时,她的身子却软软地瘫了下去。
这一瘫,他想要捞起她时,她已昏迷在了地上。
仓促中,想抱起她去医院,但,仿似想到什么,还是止了步子,只走到卧室的床边,掀开上面的白布,所幸,下面还算干净,他转身,要抱起她到床上时,受过伤的右手却还是使不出力,他咬了咬牙,撑出力气,把她放到床上。
她似乎仅是气急得晕了过去,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把她气晕了,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譬如,当窒息碟片流出来时,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担心她。于是,下意识地让人跟着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也生怕她会被那些媒体骚扰。
纵然,她有着萧默澶的保镖护全,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担心。
而当他派着跟她的人,说她来到这里时,他是讶异的。这份讶异,使得他很快也鬼使神差来到了这。
可,他的到来,仍旧只引起了一场不算小的争执。
此刻,坐在床旁,看着她,或许,也唯有这样的时刻,她才不会拒绝他到的陪伴。
其实,如果,借着这件事,她和萧默澶离婚,是好的。
毕竟,将来的事,他都不知道,会发展成怎样,只知道,萧默澶太危险,这种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她。
而她,看上去坚强,本质是脆弱得易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起,他忙接起,走到外面,电话那端是他助理的声音传来。
果然,还是有一家小型周刊,曝光了这件事。
因为是不惜被封杀代价的曝光,周刊发行上市,仅一个小时,就被抢购一空。
源于,有一些**的碟片截取照片作为噱头。
纵然,他们不是娱乐圈的人,可,他和萧默澶的身份关系,使得这则新闻比之娱乐圈的类似报道,同样具有吸引力。
他的眉头锁起,助理的意思是,这件事,眼看没有办法瞒去,因为公众已经知道,其他先前被压制住的媒体恐怕也会逐渐开始对此事的报道,对于此,是否采取危机公关的处理方式。
他立刻拒绝了所谓的危机公关。
危机公关,无非是出于自保,撇清这件事。
那么,夕雪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嫁入豪门后,仍不甘寂寞,**丈夫妹夫。加上先前,曾有他和夕雪暧昧的新闻曝光,只是彼时,被萧未央刻意挡去,如今,更成为一道佐证。
而萧氏实业出于对自己的声誉维护,应该同样会采取相应的丢车保帅的危机公关。
只是,他不知道,对此,萧默澶会做怎样的抉择,他只知道,哪怕,和萧未央的婚礼会产生裂痕,都该给夕雪一个正式的身份。
“让公关部对媒体说,夕雪是我最早的女友,只是,当时碍于父亲的关系,我没有能公布她的关系,并且,仅能遵照父亲的指示,迎娶萧未央。”
沉着地压低声音对电话吩咐出这一句话,助理在震惊之余,自然是竭力劝止的。因为这样做,虽然,使得视频发生得时间被挪前,可,也无疑承认了,和夕雪的关系,是皇甫奕心甘情愿的,那么舆论的导向会立刻转成,皇甫奕的负心寡薄。
可,对助理的劝止,皇甫奕仅是不容转圜地挂断了手机:
“如果你们不说,明早九点半我会亲自召开记者招待会。”
哪怕,他越来越清楚,这么做,恐怕更如了皇甫诺的心意,他却仍说出这一句。
是的,皇甫诺,只有他才有最直接的动机和理由。纵然,这一次,可能不仅仅是和皇甫诺有关。
其实,他一早清楚,夕雪缺乏录下这视频的理由,即便能用来要挟萧未央,难道,就不顾及自己的声名?
包括,那一次,是他的一时兴起,夕雪不可能做到事先预见。
所以,只能是这公寓内另外的人做的——另外的人,仅有徐妈。
至于徐妈早就不见了,即便能找到,恐怕也不会承认,是她受皇甫诺唆使做的。
而这些,对他来说,本来并不重要,重要的仅是,夕雪。
一次次,被他伤害的女人。
现在呢?
在他转身,回望过去时,夕雪仍睡着,一动不动,他不再留在卧室,只径直走下楼去。
在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去,过了一段时间后,夕雪忽然坐起身子,她的手抚了一下头,刚躺了不知多久,此刻,纵然仍眩晕着,可,所幸,仅有一点点的晕眩。
她不该留在这。
很快起身,走下楼,但,却没有想到,他并没有离开,只坐在客厅,一根一根抽着烟。
浓烈的烟味让她想呛咳,可,现在呛咳的话,无疑仅会引起他的注意。
她不想让他发现,她的离开。
现在,借着楼梯和客厅之间屏风的遮挡,应该,能在他察觉前,离开。
可,才转下楼梯,哪怕隔了一个屏风,仍能听到他的声音隔着屏风幽幽响起:
“雪……”
有多久,没有人单唤她这一个‘雪’字呢?
也是这个字,让她的步子,停留了一下,但,下一瞬,仍是很快步出这间公寓。
没有回头地,步出这间公寓。
下意识想拨通萧默澶的电话,可,电话还是一直占线,她拨不通,放下手机的时候,却是明蓝的电话冲了进来,接起,里面说的话,只让她的头再次眩晕起来。
只是这一次的眩晕,她还是能撑着走下去。
而现在,萧默澶接了电话,眉心紧紧的蹙起,这份蹙起,一直到他回到绵园,夕雪还没回来,他坐在沙发上,让惠妍先去用餐,直到晚上八点,夕雪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气色很不好,眼睛红红的,显见是有哭过的痕迹,本来神思恍惚地想朝楼上走去,却在这时,听到萧默澶的声音:
“小雪。”
和皇甫奕叫她的方式不同,多了一个‘小’字,是不是,也使得她在萧默澶的跟前,更像个孩子吧。
但,今晚,她再扮不像孩子。
她本来,就不再是孩子了。
定定地站在那,她听到,萧默澶的步子,在她身后响起,不用她走过去,他却是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晚回来?”
“我——”夕雪应了这句话,头脑一片混沌,“从医院出来,有些闷,就开了车四处逛逛散心,让你担心了。”
没有提及皇甫奕,这句话,说得也是实话。
“是吗?”萧默澶的声音很淡,这份淡,带着些其他的意味,可她却是没有听出来,“一起用晚餐吧。”
她很想转过身,和他共用晚餐,可,在这一刻,胃却堵得什么都用不下:
“默澶,一会——一会,你还出去吗?”
他沉默了一会,才道:
“晚上还有些事,所以用完晚餐后,要出去一会。”
“公司有事?”
径直问出这句,她看得到,他眉心锁了起来,然后,在明显的踌躇后道:
“是。”
“那你先用吧,我想睡一会,很累。”
有些事,突然在这一刻,她不敢问得太清楚。
因为,怕,也因为,疼痛。
更因为,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他一直在为她的事烦心,这样的烦心,是和幸福没有关系的。
“好。”他应声,在他回身,朝楼梯下走去时,她突然站在那,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些事,她现在需要想清楚了,再决定。
于是,只慢慢朝卧室走去,耳旁回旋的,是他的那句话:
“再怕,只要没有退路,过一个临界点,就不会再怕了,现在,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可,即便现在,他在她身旁,即便现在,她的害怕就快过临界点。
但,她仍是没有办法克制。
走上楼,走进沐浴间,把花洒开得哗哗地响,可响的,只是花洒,她的眼泪,流不出来,这样的掩饰,便也成了空。
楼下,萧默澶凝着她的背影,一桌的菜肴,他一口都用不下去。
即便,她开了车,保镖看上去没有跟着,GPS定位系统还是告诉了他,她去了哪里。
并且,她在那一直待了一个下午,而在这之前,她还见了萧未央。
哪怕,他不愿意多去想,期间发生了什么,可她红肿的眼睛,已足够说明一切。
因为视频的流出,皇甫奕可能的担当,让她动容了,抑或是,萧未央的咄咄,反推得她离皇甫奕更近呢?
而今天下午,皇甫集团的危机公关,确实没有对那份小杂志的报道,做出回应。
哪怕,萧氏实业的危机公关同样没有做出回应,性质却是不同的。
再用不下,心绪烦乱,他只起身,朝外走去。
当他的车子,驶离绵园时,夕雪关了花洒,有些落寞地站在窗前,然后,她先拨打了Tina的电话,现在,她还是萧夫人,所以,可以问一些事。
她问的,仅是今晚,萧默澶是否有会议要召开。发生了那样的事后,Tina的语声虽然疏离,却是否认的。
她知道,Tina会将她今晚问的,转告萧默澶,而她这么问,不过是让自己下定决心。
带着逃避地下定决心。
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我是夕雪,过一个小时,你们可以给我做一个专访,但仅限于一个小时后。”
这个号码是她回来时,报社狗仔记者打给她的,当时她是挂断的。
现在,她确需要,对这件事做出一个交代,也算是对逝去的人一个交代。
是的,她的母亲去了。
就在两个小时前,去了。
明蓝在电话里,用沙哑的声音对她说了一句话:
“夕雪,母亲被你逼死了!我恨你,我不会原谅你!既然你连我最后一点依赖都要夺去,那么,我也不必顾念姐妹的情分了。不,我和你之间根本没有姐妹的情分,我姓明!姓夕的人,以后都没资格来拜祭母亲!另外,你会很快看到,萧默澶爱的究竟是谁,今晚,我会约他出来,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一起来。”
接着,电话被挂断。
这一番话,对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不是萧默澶究竟爱谁,而是,母亲死了!
而明蓝姓明,她姓夕,无论怎样,哪怕夕正和她脱离父女关系,始终,她都没有改过这个姓。
或许,她真的夺走了明蓝太多东西,譬如萧默澶,只因为她的脸沉迷于她的萧默澶,对她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只是出于对替身的感情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与其,弄到姐妹相争。
与其,让彼此陷入痛苦。
与其,让他没有幸福。
与其,让他名誉不保。
与其,让那一人为她担当。
与其,让母亲死不瞑目。
不如,就此这样,算是解脱,也算是成全。
在这之前,她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让自己蓄积一点力气,也是,最后的等待……

翌日清早,一份在本地颇有影响力的早报独家刊登了对夕雪的专访,在那家小报社开头之后,一些大媒体也纷纷跟上,毕竟,这一次,还是当事人夕雪的专访,就新闻价值来说,是重要的。
偌大的红色字体登着专访标题,并在夕雪和萧默澶的照片中划上一道若有似无的裂痕:
“萧默澶夫人亲口证实年少轻狂,做过不理智的事,并称萧默澶是工作狂,不顾及家庭,她在这场婚姻中十分压抑和痛苦,所以,决定离婚,不再勉强自己。”
这份报纸的刊登,是让沪城的传媒界哗然的。
夕雪从当天早上,在萧默澶一夜未归后,就勒令保镖不许跟随,这一次,保镖许是得了什么指示,却是没有跟着她。
使得她在安和医院申请了一个家属病房,安排惠妍暂时陪朱婷在医院内后,住进了一家酒店。
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下午一点,她约了律师到酒店,代表她起草了离婚协议,然后,她在协议上签了字。
字签下去的时候,她的笔尖是颤抖的。
只是,再颤抖,难道,就可以不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