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仆妇们的求告之词,忽然明白林悠差一点就要和他阴阳相隔,顿时觉得抱歉,折身回去,太医抹着汗正同丫头交代“…一定要好生伺候,她这次伤的太大,命保住已经不错,只是以后想要再生怕是难了,而且这个月子得很小心,万一有点什么不适的,怕是日后都能埋下不能去根的病来!”
庄明达听着这话,更加觉得林悠为他吃了苦,此时太医瞧见他,也就说了几句林悠要如何注意的话,这把庄明达给熬的内心充满歉疚,便直接冲进了屋里。
产妇才生产,屋里有血,是以要男人避讳,可庄明达若要进,谁能拦着?他进屋后,看到了林悠那一副憔悴的样子,心里除了歉疚再无其他。
他守在她床边足足五个时辰,她才醒,醒的第一句就是呆呆的望着房梁问“我死了吗?”而后才看到了庄明达。
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便成了喷泉,她却再没说一个字。
第二天,严氏来了,林悠生了个儿子,这便是庄家二房的长子,她昨夜抱着二房长孙很是乐呵,今早才来问。
眼瞅着林悠那憔悴样,开枝散叶的花,她没好意思说,想到太医的话,还是寻思出了月子后再说,结果,贵妃娘娘却拨了个裘嬷嬷来,说要帮她来带孩子,免得这个小的,日后没什么教养的丢人。
林悠闻言有气,可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摆明了就是针对她上次闹事才来的揶揄者,但好在她是二少奶奶,她把孩子固在怀里,谁又能强行带走了?
做月子,她尽可能的想要往好的地方想,可是她的身子不好,她也是知道的,抓了仆妇问了清楚,知道自己以后想要孩子会很难,便还是伤心的哭,因为她知道,自此后,她是真的拦不住家里女人变多了。
月子还没做完,二爷在外有外室的事,从外院传进了内院,也传到了林悠的耳朵里。
伤心吗?伤心,可是又能如何?
她寻思自己当初的鲁莽,寻思着庄明达那一根筋的脑袋,除了叹息就是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当初好强争能,结果却把自己搭在这一条路上。
好不容易挨过了月子,见到了林熙,她想把所有的不快都说出来吧,可到最后关于外室她还是咽下了。
人,都有虚荣的心,尤其是她,当初她多么想成为林家最骄傲的一个,可结果却是差点赔上了命,如今更是这般酸涩,而林熙,不争不抢的林熙,却是嫁给了玉郎,更是眉眼里都看着水灵透亮。
林熙走了,她诉苦之后,决定认命,决定等着严氏来知会,等着庄明达来招呼,可是一个月里,都没等到动静,反而是庄明达夜夜归来,时而逗弄孩子,时而拥着她睡眠,让她搞不清楚状况。
她诧异怎么婆家这么好心不催了,诧异庄明达怎么忽然这般安分,正当她犹豫是不是问出来时,仆妇却传来消息,说二爷那个外室被他给打发了出去,远嫁了。
“为什么?”林悠到底不是林熙,若是林熙必然不问,免得彼此的窗户纸给捅破,而好在庄明达又是实在人,没去闹面子问题,而是很实在的做了回答:“我是爷们嘛,说话要算话。”
林悠不解,却又觉得依稀明白,乱乱中,庄明达搭了她的肩:“是我不好,让你差点没命,是我不对,让你生气,你明明可以告状却没告我,你可以怨恨我,却也在人前给我围着脸面,细想想,是我对不起你,每次我挨打挨罚都是你陪着我,我更说了,我又肉吃绝不叫你喝汤,我却转瞬又伤你,是我混蛋,你放心,我庄明达是爷们,错了,我就该,既然你说不要妾侍,那就不要妾侍!”
“真的?”林悠很激动,但瞬间又低头:“可是我已经不能生了。”
“没事,咱有一个儿子了,我不至于绝后,何况我爹一直说我没出息,说我败家,说我死后,我的儿孙有饿死的危险,我想过了,少有少的好,咱养不起大户,总养的起小户不是?我就一个儿子,这总饿不死了呗!”
林悠是笑的眼泪哗啦啦的,她粉拳砸了庄明达的胸口一下,便扑在他的怀里:“你放心,日后你好也罢,坏也罢,我都一心跟着你,绝不抱怨你一句!”
…
真诚之言法自肺腑,然,老天爷总喜欢给你机会去验证。
贵妃娘娘的一盘棋,自诩下的高明,却在最后被隐忍不发的皇后直接给一剑封喉,劫已打,局已破,庄家这败寇变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一时间门厅罗雀无人文津,别说庄明达这会儿出去没人理会,就是他想出去,庄咏也下了命令,禁足。
没法子,多事之秋,他可不想这个人人抓把柄的节骨眼上,由着他再去添麻烦。
庄明达是野惯了,被禁足在府里,浑身跟生了虱子似的没一刻不难受。
越憋就越暴躁,今天抽小子,明天踹丫头的,镇日打狗骂人,林悠眼看着不对,就变着法的守在他身边,今天拉着他钓鱼,明日逗着他和自己比厨艺,雕工,要不就抱着兴哥儿,一家三口的玩游戏。
林悠成日用尽心里排解他的不快,慢慢地庄明达倒也好了些,严氏本是还想着惦念日子给儿子再弄个妾侍什么的没放弃,但出了事的庄家,谁还会进府求死?再加上这些日子看着林氏像照顾孩子一样的哄着二爷在府中乖乖没去惹事,倒也觉得这林氏不是那么差。
三皇子成了安南王,去了蜀地,庄家彻底的完了,孙家被削了封后,庄家因着面子问题尚有这封,可官场永远都是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所以,尽管还是景阳侯庄家,却已经成了冷板凳。
该得的,扣而不发,该花的排场却都你家自己备着,原先庄家向宫里上交的供奉,是进钱的买卖,如今买卖在,还一点不少,却偏偏不给你结算,这等于庄家在向外吐银子。
日子是一落千丈,庄家谢家彻底决裂,纵然儿媳妇顾忌两家关系,几乎已经不和谢家来往,连亲戚都甚少走动,但庄家还是越发的艰难。
终于庄咏大病,庄家大儿子使人接了他们老两口离开,如今的他们在京城已经没留下的必要。
庄家的家园是凭着贵妃发迹而来,庄家若撤,自然也就还回去,眼看家宅这么耗下去要空,庄咏的意思是撤,庄明达却不敢,他强调这里是他的家,怎能离去?而后自告奋勇留在这里看家。
庄家日后是否有出头之日,庄咏卜算不来,但这个儿子有多没出息,他却知道,想了想,留下了一点财产给他,举家搬去了大儿子那边,庄家子嗣的仕途已无所求,只愿成为一处的小地主,就此安乐,这倒也是识时务。
庄家断腕而去,宫里的供奉之事也就此搁浅,固然庄家逃开了,但生存在二少爷面前却成了麻烦事。
他自小无心向学,喜欢舞枪弄棒,可惜庄咏不喜,没送他去学过,只能是自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凑出来的杂乱章法,于是他就是想到兵营里混个什么衔儿,也都被人家你不会三个字给打发了。
大手大脚惯了,如何能俭?是以他开始把府里东西一样样的典当。
好在庄家昔日富贵,东西都是极好的物件,倒也撑的几年的门面。
可林悠当家,知道这日子里庄家是怎样的一路下滑,便开始把自己的嫁妆一部分拿出来贴补,一部分投到一些小营生里,赚点小钱,尽可能的拉长这个日子。
好在,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加之庄明达和谢慎严昔日又玩的很好,几次三番谢慎严都暗地里帮衬过,庄明达其实心里早不介怀,只是挨着父亲留下的言语,又不能和谢家就此言和。
兴儿大了,学业是个问题,林熙托了嫂子传话,让林悠知道兴儿的学业之事,谢家给张罗了,林悠便觉得到底姐妹情深,可是每次想要和庄明达谈谈,却话到嘴边又烟了下去—她不想让爱面子的庄明达难堪。
日子一天天的过,谁能料到,在庄家得知金夫人孙二出事的时候,一封突然射进府门的箭书却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上面写着孙二应是死于谋杀。
庄明达一根筋又上来了,擦了一晚上的枪,非要嚷嚷着得给自家的表妹讨个公道。
林悠不喜欢孙二,甚至当年的事,也是因为孙二搅和才成了之后那样,但时过境迁,她听到孙二的死,已经唏嘘,眼看消沉了许久的丈夫忽然有了提人出头的冲动,倒觉得心里压了很多的气一下就顺了。
她选择了支持,只希望丈夫能就此振作起来,于是第二日她陪着丈夫前去,也顺带瞧了一眼,多年没见的姐妹。
林熙越发的美,而她却有些苍老,她也许是该羡自己的妹子过的比自己好,可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虽然日子紧巴了些,也没以前的风光,但庄明达却是一直待她极好的,就算是典当了玉石屏风和金丝楠木的一套书桌,可换回的钱,头一桩就是给她买爱吃的酱肘子和八宝鸭,她便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叹息的。
事情陡然变化,大姐竟是被大姐夫害死的,她激动于这个消息,却不料自己竟然有孕了!
她曾放弃了希望,却没料想到在人生失意的低谷却又得到了恩赐,她欣喜若狂,忽然觉得站在风光里也不如和他这般简简单单的好。
她被抱了起来,在大庭广众下,她再一次成为瞩目的焦点,她知道明日,不,今日她会成为大家的谈资,因为庄明达不顾礼节,让她再一次丢人现眼,但当她认命的抱着他偷眼瞧看到大家的眼神时,她忽然发现,很多人的眼里都透着一抹羡艳。
她眨眨眼,把脸贴上了他的脖颈,嘴角扬起一抹笑。
我已没有曾经显赫的家业,但我却有他,有一个有肉吃就不会忘了我的丈夫,我又有什么不知足呢?她们是要羡慕我,她们有的是金银满身,却永远感受不到酱肘子和八宝鸭里,他的挂心与相守。
何况我又要有一个孩子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儿,这都是老天爷的恩赐,我要和他一起简简单单的活下去,就算被人笑话也无所谓,他二,我也二,我们在一起只要二的幸福,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林悠的唇轻张,在庄明达抱着她进马车后,她轻声说到:“明达,嫁给你,我挺幸福的。”
庄明达闻言咧嘴一笑:“那当然,我是爷们,必须让我媳妇幸福啊!”
番外二 不一样的巾帼之路
更新时间2013-1-22 22:56:54字数:4072
佛堂里,青烟袅袅,幽静的只有低低地喃语声。
十三姑娘跪在蒲团上,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每念一遭便拨一颗手中念珠,那闭着眼的脸上有着早被岁月渲染的霜色。
岁月本静好,过幽催人老,韶华伴烟舞,霜染发太早。
此时她本该风华正茂,如今却已有些微迟暮…
佛堂门前忽而有了一声叹息,轻轻柔柔的,再熟悉不过。
十三姑娘睁了眼却不转头,口中轻言:“你怎么又来了?”
“今日里是十三姐你的生辰,你要一心求静的看淡,我却是俗人,看不淡,不来不成。”十四姑娘声音嗲嗲的说着,提着一个竹篮走了进来。
十三姑娘闻言轻叹一口气,朝着佛像一番叩拜,再起来时,便见十四姑娘放了竹篮,自己要去拿香,她连忙抬手阻拦,话却在嘴边顿住了。
十四姑娘瞥了她一眼,嘴角闪过一抹笑意,拈香点上插上,这才叩拜,而后自提了竹篮去了佛堂外,其中一字不言。
十三姑娘看了看那柱香,终究是迈步走了出来。
“十年了,你何必这么费劲的非要讨我一句软?”十三姑娘轻声说着,眼扫着四周的空档。自她自修居士,建起这佛堂后,终日便混迹在此,佛门讲究清修,她便也不用丫鬟伺候,自己照顾自己,纵然赵家觉得太苦了些不肯,可她坚持要如此,赵家也只有应,当然更加因此把谢家敬重,毕竟玉身守寡已经凄苦,她还一心把自己往佛门里送,真正儿是冰清玉骨的性儿。
“十三姐这话不对,我讨的不是你的一句软,而是要你结开这结。”十四姑娘说着动手打开了竹篮,要从里面取东西,十三姑娘却挑了眉:“你走吧,你来多少次说多少话都没用的,纵然我知道你和四嫂当年的选择也是有别的顾虑,是对的,可到底她是我们的祖母,我良心上过不去!”
十四姑娘闻言手缩了出来,望着她:“十三姐,你说良心这东西值多少钱?”
十三姑娘当即瞪她一眼:“你连我也糟蹋?”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很多时候,良心根本撑不起这天!”她说着放了篮子在地上,站到十三姑娘的面前:“咱谢家,是人都知咱家大业大,是泼天的富贵,你我出去也多少眼睛红红地瞧着,可是咱们的苦和泪有人看见吗?”
十三姑娘的手攥成了拳头,为了谢家她付出的何止是苦与泪,还有被负的光阴年华。
“别人家的姑娘,小时候还嬉闹玩耍,我们呢?与琴书为伴,何曾那般自在过?每日里若背不出先生新交的东西,别说家人责罚,只那眼神,就受不住。你我有一手好字好画,可这是用我们不曾玩乐的童年换回来的,十三姐,你后悔过这般付出?怨恨过你失去过童年的欢乐吗?”
“没有。”十三姑娘很认真的摇头:“我是谢家的姑娘,,世家嫡女,怎堪腹中空空。”
“没错,你不后悔,我也不后悔,只是我们在通往的锦绣路上,你走上了另一条道而已。”她说着拉了姐姐的手:“你和我是亲亲的姐妹,看起来我比你似还乖还柔,可事实上,你却是循规蹈矩,恨不得一辈子都如母亲嘴里念的那样,一团锦绣。所以你吃得这些苦,只是想着要嫁一个好男人,从此相夫教子,一路美满,偏天不遂人愿,你成了维护咱谢家脸面的牌坊…”
“别提了,这是我的命。”十三姑娘低了头,眼圈有些微微的泛红。
“命?”十四姑娘摇摇头:“我不这么想,说实话,若是我遇上了你这件事,我宁可远嫁他处,也不把自己成就成一座牌坊。”
十三姑娘闻言抬了头,她盯着她,最后却无力的垂了头:“是你的性儿,你从来都不由人拿捏的。”
“我当时劝过你,就连祖父也都问过你是什么打算,只要你开口,他老人家毕竟是我们的祖父,会依的…”
十三姑娘摇头:“不见得吧,祖父可是眼里只有家业的。”
“可是他问了你,若是没给你选择的机会,他不会问你。是你一辈子循规蹈矩惯了,想做那匹看起来华贵的仪仗马,可到头来也只是好看,还是被牵着,终究也只是华丽而已…”
十三姑娘怔了一下,想起了自己曾画过一幅画,没由来的心头却是一股子怒气,她循规蹈矩,像成就一个佳话,难道错了吗?
“够了,你今日莫非是来教训我的。”她不悦。
“姐姐这话重了,我并非教训,而是我等了你十年,你却还是钻在这个牛角尖里,你误了自己也就算了,如今心结不解的,竟和我与四嫂都生分了,你可知,你一辈子这样,是连祖父,不,是连你最最在乎的谢家都要误了啊!”
十三姑娘摇头:“你这是歪理,我不要听!”
“我的姐姐!”十四姑娘一把扯她近些,咬着她耳朵言语:“当年祖父因何而死,你还不清楚吗?”
“我清楚,祖父一辈子为了家业没什么舍不得,他要做假象,自然逼得祖母与他同罪,但祖母明明…”
“祖母活不得!”十四姑娘盯着十三姑娘的眼:“祖母当时已经不顾其他直生嚷嚷,你在那里也看得清楚,你不傻,你完全明白这是一场谢家与宫中势力的较量,你也知道没错,可你偏偏就认着死理!姐,你就不能丢掉你身上的枷锁吗?你说,我现在过的如何?”
十三姑娘未料她忽然转了话题,扫她一眼:“儿女绕膝,夫婿人龙,你是一团锦簇。”
“可我最初选他的时候,是怎样的光景?”
十三姑娘语塞。
“当年祖父只提了他一句,并未多说,家宅宴请了有学识有身份的男子,并无他,是祖父提了一句才有了他参与的份儿,他长的丑,纵然祖父言语,大家也没看得起,我咱娘聪慧,最是大智的,也都叹息,爹娘最终看重的别家,本来我没有置喙的资格,是我在花厅里偷听了他的言语,夜里去求见了祖父…”
“什么?”十三姑娘诧异:“你插手你的婚事?”
由不得她不惊,这是绝对违背礼教的,可是她的妹妹,最是挑不出错的妹妹却这么做了。
“没错,我有我的打算,而祖父没有恼我!”十四姑娘说着,脸上闪过一抹骄傲:“当时祖父问我三个问题,他先问我,他的丑你不在乎吗?我说丑美都是皮相,老了,美的还不如丑的耐看,且他丑,风流的事,多少能少一些;祖父又问我,你不嫌弃他穷吗?我答莫欺少年穷;祖父最后问我,他没有家世可言,依仗不得,你难道要我谢家捧他?我则答,祖父能点他来参加宴会,就自是相信他的能耐,与其我嫁去别人家锦上添花的做个附庸者,不被人珍惜,我宁可做个庄家,亲手执骰的赌一把!”
“祖父因此答应了?”
“是的,他说我不亏为谢家的女儿,有一份巾帼傲骨,他便应了我,出面说他敲定了雷家,还记得当时我娘多郁闷嘛,可后来,当太傅夫人上门时,她有多开心?我这个也算意外之喜,但走到今日,他并非是完全仰仗了谢家与太傅,而是我们一起在宦海中沉浮,权衡各方势力,才有了今日的辉煌!”
十三姑娘看着她,眼里有着一丝羡慕:“当年祖父就说过,你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要不然,他那时决不会只亲自教导四哥一个。”
“女儿身也不坏,至少我的路是我自己拼来的,我今日的一切更是我去努力争取的,我打破了规矩,也敢于站出来,如果姐,你当时站出来远嫁,我相信今日你也过的很好。”
十三姑娘一愣,随即低头:“转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说这句吗?”
“我想你解开心结,不要再压抑自己,更不要把自己真得锁起来,做这么一个牌坊,谢家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危难之时,赵家又子孙满堂的,就你一个苦哈哈的,你何不就此放了自己?”
“放?”十三姑娘抬眼看着她,一脸不能信。
“对,放了你自己,你这样守着,不但自己苦,赵家也头疼,你把自己便成个牌坊,横竖人家都得给你过一房血脉,你叫人家亲娘如何是好?将来又生出多少是非?倘若你不受,赵家又要乱了礼数,不是吗?”
“你又知道了。”十三姑娘扭了头,赵家的事,她并未对谁言过,然而,这个妹子总是有手段。
“姐,我当年出嫁时,祖父本来许了我很多珍宝,随便一件都能叫人眼热,可我没要,我用它们换了一样东西。”
“换了什么?”
“入阁内读一夜书的资格。”
十三姑娘抽了口冷气:“难道祖父又答应了?”
“没错。”十四姑娘点头:“我在那里读的一夜书,至今是宝,多少次夫婿难为时,我便能做一个局外人给予清楚建议,都源于那夜的书让我提升了眼界,明白了许多道理。姐,有的时候你看似一座山,高高在上的不能攀,但其实只要你肯迈出脚步,它终究会被你踩在足下而征服。祖父再凶,再严,再苛责,再冷清,也终究是我们的祖父,有他慈爱一面,而同样的,祖母看着再好,却为何那些年,从不掌家?是祖父不给她机会吗?不,是祖父早明白谁能撑的起家。好姐姐,我能迈步走,是我性格使然,而你也并非要一辈子困守自己,你既然明白我和四嫂当年所做是对的,那就不要再抓着许多不放,让自己纠结在其中,你明明不愿就此误掉你的年华,为何不肯放了自己呢?”
十四姑娘转了身:“你走!”
“姐!”
“我承认你说的对,也知道你的一番心意,但你是你,我是我,你选择出击,我选择牺牲,但只要为着心中固守,也没什么不好。”
十四姑娘闻言,叹息了一声:“罢了,你一辈子如此,我也不求着你一时能走出这步来,只是,别再生分着我们,你那是把刀一直往我们两个人的脖子上架!”
“我知道了。”十三姑娘应了声:“年前我会去四嫂那里坐坐的。”
“那我走了,倘若你有一天真想放了自己,言语一声。”十四姑娘说完,转身就走。
十三姑娘站在院子里,许久后才转身看了看空空的月亮门,再迈步去佛堂,却看到了地上的竹篮,她蹲下去,看到了内里的东西,眼泪立时就落了下来。
那是一个木偶娃娃,当年她出嫁时和十四姑娘说,自己就是一个木偶娃娃。
她把这木偶娃娃提了起来,看着每个关节处相连的绳结,完全明白妹子的意思:她是提醒我,要想不做木偶娃娃,那就得解开这些个绳结。
…
那一日后,佛堂的香炉前,多了个木偶娃娃。
三个月后,木偶娃娃的绳结被香火烧穿。
四个月后,十三姑娘病倒了。
半年后,赵家发丧,谢家哭丧,那座牌坊上的字,金泥又描了一道。
十八个月后,一封书信寄到了十四姑娘的手里,她打开后,是一张信笺,但上面没有一个字,只画着一个襁褓里的娃娃,笑脸盈盈,而娃娃的背后,绳子断成几截躺在地上。
十四姑娘看着这章信笺,眼里闪着泪花,随即她匆匆装好信,叫着车马赶路,回了谢家。
当她和四嫂两人缩在书房里共瞧这信笺时,彼此的脸上都是含着泪的笑容。
“她一定过的很幸福,你瞧,娃娃笑的多开心。”十四姑娘轻声说着。
“是啊,这娃娃是个虎鼻,日后定有出息。”林熙说着抓起信笺丢进了火盆里,彼此再次相识一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城里却忽然钟声大作,两人都是一愣,当钟声敲到九下一停,不多时再响起时,她们都明白宫里发生了什么。
“你快回去吧!”林熙轻声言语,十三姑娘立刻离开,而她则直接转身回到了卧房,当她从箱子里翻出那封绢书时,她轻叹了一口气:“到时候了!”
番外三 我就是我
更新时间2013-1-23 17:42:55字数:5348
叶嬷嬷自那年谢慎严放话后,就被林熙接进了府里,谢慎严之前没能和叶嬷嬷有过交集,但不代表他从林熙的身上看不到端倪,所以当叶嬷嬷进府后,他时常会过去坐坐,以至于叶嬷嬷在谢府上的那两年,府中上下都有一种错觉,好似这位叶嬷嬷是谢府上顶顶重要的人物一样。
两年后,叶嬷嬷终究病故,倒也不算药石无救,而是到了后面,她似乎不肯吃药了,也不说药难吃,只说自己已无可恋。
她不好好吃药,也不好好吃东西,后面躺在床上也只不过眼珠子转悠,每到申时的时候,大约能清醒些,有点力气,便会拉着林熙的手,一个劲儿地嘱咐,嘱咐的还是那些说过的话,有的时候,甚至昨日讲的,今日也要提,林熙只她已经是最后的时光,越发的心里不舍。
回光返照的时候,她精神矍铄的拽着林熙,只瞧着她不言,林熙知道她惦念的是什么,便说了一句话:“您放心,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叶嬷嬷满意了,在渝哥儿赶来磕头时,她笑得很甜,就连脸上的疤看着也都慈祥了。
她归西后,谢家给置办了十分体面的丧事,一个教养嬷嬷而已,却这么大的阵仗,别人虽觉得有些过了,却也说不得什么,一来这嬷嬷本就传奇,二来偏又教养出了谢家的主母,人家现在更把她当干娘一样的供奉着,反倒是人家重情守义之举,谁能多嘴多舌?
当大家以为谢家这般抬举叶嬷嬷,已经是至高的待遇时,宫里却来了人,上等的楠木棺材送进了谢府,傍晚时分,来了牛车将其拉了出去,众人差异,随后皇榜贴了昭示,说这叶嬷嬷以前在宫中伺候时就深得皇太后喜欢,如今她去了皇太后闻之悲伤,想到昔日情谊,便特许将她接入皇陵,与她同葬。
当然皇太后还健在,所谓的同葬,便是同陵而已,人人都当她是个陪葬,添份荣耀,只有林熙和宫里那几位心里清楚,她入藏的可不是一般墓室。
叶嬷嬷的丧事因为宫里的插手,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但不管怎样,叶嬷嬷的名头在城里又热闹了一轮,谢家固然是得了份恩义的名,唐家却也没被晾着,一样的热乎。
渝哥儿和朱家千金成亲后,日子过的也十分顺风顺水,谢慎严和叶嬷嬷在某些方面得到了很好的沟通后,破天荒的从藏书中寻了三本书出来,约了渝哥儿到府中一读。
虽是这一读,却已经是唐渝的造化,他本就是个玲珑七窍心的人,在之后的一年多里,那时一路向上,很是平顺,而如今叶嬷嬷故去后,得了皇太后惦念的恩典,还准入陵,这无端端的又给唐渝脚下添了砖,朱家本就精明,一看这种情况,立时往内里传了话,朱皇后立时在皇上耳边言语,皇上也觉得是该也有个奖赏,于是唐渝借着叶嬷嬷归去的风儿,又往上窜了一窜,落在了大理寺少卿的职务上。
这是实缺儿,短短几年时间,一个探花郎走到这一部,可着实是个传奇了,甚至比着当年的雷敬之,也还走的快一些。
快了是好事,也自是忧事,当天晚上,不少官员道贺之后,唐渝便愁眉苦展的坐在屋里,寻思了一来回,第二天早上就拜到谢家府上。
有道是明白人不说绕圈子的话,唐渝一来,谢慎严就逗了他一句:“老太太给你留的福,到底是接住了,怎么还蹙着眉,难道显低了?”
“我的哥!”渝哥儿直接往他身边一站,打了个千儿:“您就别逗我了,人人都觉得我乐呵,得意,可我是真愁。”
谢慎严眨眨眼:“愁什么?是愁夫人的债难还,还是愁自己脚下离地太高?”
“都愁。”渝哥儿说着凑得近些:“这不赶紧找哥你给讨个主意嘛!”
“你又不傻,要我什么主意!”
“我是有主意,可是我那主意不大好,我怕坏事!”渝哥儿说着小心的看着谢慎严。谢慎严捏了捏胡子:“坏不了事,老人家还健在,我们动不了。”
“可是有她在,是不是更容易?”
“我不这么看!”谢慎严望着他:“你现在身居高位,应该开心,为何蹙眉?还不知明白朱家趁机把你捧起来,是给朱家自己占席位吗?你横竖是他们的棋,可你不也有自己的盘算?皇太后是恩典,但恩典的不是你,是叶嬷嬷,你不过是借东风而已、皇太后固然对叶嬷嬷好,念着旧情,但她们之间的情谊,是你和我可以去估算,去赌的吗?更何况,你为什么坐立不安,也是怕有捧杀,那皇太后难道就不能一样?”
“所以哥您的意思是…”
“按你的原本意思来。”
“我可是想丁忧的。”
“那就趁机丁忧吧!反正你已经到了这个品级。歇上三年沉淀一下也好,一来免得人嫉妒招惹是非,二来还能给朱家稳稳气性,免得劲头太冲招忌讳,朱家这会儿也是乐得过头,等你丁忧之后,恼个两天自己就会转过弯来,不过记住只你的主意,没我的参合,你日后迟早要成朱家的主心骨,韬光养晦是没错,但也得抓住机会脱颖而出。”
唐渝讨了个答案,满意的离开了。
叶嬷嬷算他的干祖母,按照道理,他是不用丁忧的,但他要丁忧,那也是他的孝,他的礼,更是他在日后官场博弈的资历中重要的一笔—这就是古代的官场,不仅你要会玩权术,你还得父母亲人死的是时候,好了,就是你的资历,死的不是时候,可能你的仕途就毁的差不多了。
唐渝上书三道,请来了丁忧的资格,立时天下为表。
朱家如谢慎严所言,一开始是强颜欢笑,面对赞语,内心恨着小子不识时务。
但随着赞誉的美名越来越盛,皇上的三次表彰和皇后传回来皇上有多赞誉这举动后,朱家人悟了。
外戚的压力本就不小,敢于自己放弃为礼者,自然深得帝王喜欢,虽然唐渝严格地说,不是上门入赘的,可因为自己家的出身低,谁都把他当成了入赘者。
于是朱家立刻走低调路线,短短三年里,朱家不但深得皇上赞许,也让百官都觉得顺眼。
曾经精明又算计的朱家,让林熙都觉得盛气凌人,挑拣的不像话,可因着这事作为一个转机,倒是形象大变,立时变得叫人赞誉不断,因此皇后也更加的被赞誉出自名门。
三年的沉淀,唐渝不但应赢得了地位的转变,也更加体会叶嬷嬷叫他多跟谢慎严学习的用意,如今的他全然明白取舍之道,进退之度,他开始走向另一个层次。
三年后,唐渝丁忧满期,回来补缺,彼时无有空缺,他也不吭声,规规矩矩的候着,没找谁问,也没找谁去跑,就连朱家也都没人去提一句—不是不想提,是渝哥儿自己和老丈人谈心,表示不能提,于是皇后也得了信儿,生生地闭嘴。
半年后,皇上突然发现丁忧的唐渝怎么还没回来,这才问起,结果听到因为无缺就一直这么候着,更觉得他对自己的胃口,是个忧国忧君的好臣,重臣,于是一纸令下,他又升了,原本还是个从四品的官,现在更好,直接从三品,做了盐运使。皇后因为不为外戚谋,也深得皇上赞誉,还赏赐了一枚白璧,赞其无暇。
朱家立时欢腾了。
盐运使,这是绝对一等一的肥缺啊,这一职务给渝哥儿带来了质变,他立时上门求了谢慎严的墨宝做了匾额,依旧是两个字,唐府,却让朱家彻底明白,唐渝是女婿,不是入赘的小爷。
后面的日子不用说,渝哥儿凭借自己的能耐,几乎是朱家的主心骨了,但凡老爷子有个什么念想,都要压一压的和他商量,大多时候,渝哥儿自己就做了决定,遇上有些吃不准的,自是到谢慎严这里讨茶喝。
时间如流沙,哗哗地从指缝溜走。
今日的丧钟一响,便是皇太后大行的日子,也自然是叶嬷嬷遗愿将行的时候。
京城里再度白孝飘飘,举国哀恸。
三个月后,大家才走完了仪程。
半年后,大理寺卿上折子称核查历年卷宗时,发现一桩稀罕事,当年治罪安国侯时,皆因安国侯参与堂争夺嫡,又谋反之心,可是查到卷宗时,却发现,所有的审讯供词里,都没安国侯的相关,也就是说,没有哪个证词说安国侯参与其中的。
这折子一出来,当时大家都懵了,大理寺卿赵大人一脸不解与正直的望着皇上,皇上又能望谁呢?太祖时期的案子,这个时候拿来说不对,不有些吃多了吗?
皇上表示,可能年代久了,有些遗失,叫大理寺自己去宗库里察看,是不是相关的卷宗已经销毁—这就是个翻过去的方式,大理寺卿也恍然大悟的闭嘴了,表示顺理成章的就此揭过,但怎么可能揭过呢?第二日上,谢慎严这个只有爵位的人,就上书求见皇上。
似他这种角色,基本上和皇上就是你在你的院子里,我在我的院子里,咱们一起快乐养老,逢年过节走走形式也就对了,真有大事,我再见你,求教一下,没事,你就高薪养着自己乐呵就是了。
可现在谢慎严要求见自己,皇上立时诧异,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谢家竟然有事要找我?
皇上很得意的同意了,然后等见到谢慎严,他就后悔了,他没想到谢慎严是来请求彻查当年安国侯涉案一事的,而他想要拒绝也很难,谢慎严太会拉大旗了,张口就是此时不说个清楚,一来关乎太祖荣耀,二来皇太后对叶嬷嬷姐妹情深,叶嬷嬷当年乃是侯门之女,若能为她平反,也是给故去的皇太后一份安慰,最后才是谢家之所以出头,乃是叶嬷嬷是其谢家主母的教养嬷嬷,谢家主母视其为亲人,想要为之讨个是非曲直。
好一个讨,说白了,也就是谢家非要个说法。
皇上很郁闷,他想问,您干嘛参合,可看到谢慎严那一脸真诚的模样,他就无力了。
当年怎么下,都输他一字,他是从内心有着恐惧,可这些年,君臣美满的从未有一点麻烦,现在人家开口要讨这么一个事,的确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上想了想,说,容朕考虑一下,出了殿就直奔他老娘那里去了。
皇太后去了后,太后这才彻底自在,没人压着,不过她和皇太后也一直是一路,倒也不至于对着干。如今听了皇上一席话后,便思及当年皇太后的嘱咐,再想想自己多少把柄都在谢家人手里攥着,而所查不过是一个死了多少年的人,就算要平反,也不过一句话,根本不要贴什么,便叫皇上答应了。
她们不知内情,自然觉得不是大事,而谢慎严也并非想把这事闹大,于是接下来清查的日子,便是他自己拉着大家操作的日子,半年后,皇上把这岔都快忘了,这件事却有了答案:乃是当年夺嫡变乱之时,老皇上已经病糊涂了,当时他看着供状气恼,说下令斩杀这些人时,一时眼花走嘴的把安国侯给说进去了,彼时拟旨太监拟圣旨,听到什么就写了什么,而后交给皇上审核时,皇上直接给盖印了,于是安国侯是背运给混进去,误杀的---十分荒唐的“内情”在所谓的一把老骨头的几个太监的“回忆”里,给澄清了。
皇上觉得荒唐,皇后也觉得是,可证词证人都在,还言辞凿凿的,何况人家也都说的清楚,是老皇上气病了,一时走罪,如今安国侯一家已经全部消亡,也不用补偿什么,只要清个名就成了,所以毫无压力负担之下,皇上下旨了,安国侯的误判之事就这么了解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议论着当年安国侯的倒霉催,而林熙却是同谢慎严还有渝哥儿奔赴皇陵给叶嬷嬷烧香烧纸去了。
洒上一捧新土,林熙看了眼身边的丈夫和渝哥儿,心里有一种平静,却隐隐又觉得他们两个看似温顺却又能让世界颠倒黑白。
“他们其实没有说谎。”忽然谢慎严开了口:“当年安国侯的杀名,就是皇上给的,皇上说他谋反,他就谋反,哪里需要什么证词呢?所以我们顺着这条路,才得以挖出来,而那几个太监,其实说的未尝不是真话。”
林熙眨眨眼:“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应该可以安息了。”
是的,老太监的回忆,到底是谢慎严用他们家中之人以后的富贵换来的,还是就事论事,她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计较,和他在一起旧了,完全明白他的处置之道,只要是他所坚持的,好也吧,坏也吧,都是他手中可玩弄的一切,仅此而已。
回去的路上,三人一时兴起,凑在一辆马车上喝酒。
渝哥儿和谢慎严碰了好几杯,大声谢着他,林熙听着那些话,大约可以想到在筹备的这些日子里,两人的小心翼翼和惊心动魄。
是的,很多时候看似很简单的事,也许很难坐,有时候觉得很难的事,却又是弹指一挥间。
渝哥儿大约是动了情,没喝几杯,竟就醉了。
人总是这样,失意与得意时,动情最浓,也最易栽倒在酒上。
看着他醉醺醺的倒下去,林熙下意识的看向谢慎严,却看到他微笑的脸应对着车窗外的风景。
“来!”忽而他轻声说了一句,将她往怀里拽,林熙吓一跳,立刻看向渝哥儿—这于理不合,即便他们是夫妻,也没在人家亲热的道理,可谢慎严却完全不顾,直接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继而从侧面紧紧地搂着。
“你疯了?”林熙小声言语着,紧张的看着渝哥儿,生怕他一睁眼,自己成了笑话,而谢慎严却忽然把唇埋在了她的脖颈上,在她吓的身子一缩时,她听到了他的声音:“还记得庄明达知道你姐姐再有身孕时,当众抱她而去吗?”
林熙茫然的点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其实我也好笑可以那样,不顾他人的眼神,当众抱你!因为那时,我能感觉到你很激动,不管是你大姐的清白得还,还是你心中所求圆满,我都能感觉到那时你的激动,可是我想抱,却不能,因为我是谢慎严,我得,完美无缺,我得是个那个独一无二的玉郎。”
林熙闻言想要转头看他而他却把唇直接印在她的脸颊上。
那一刻林熙想到了两个字:疯狂,而紧跟着脑袋里却忽然飘出了当年他们初次相识的那一刻,她脱口而出:“打架的你,才是真性情的你,对吗?”
“是我希望的我。”他轻声说着:“你不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和庄明达成为朋友,为什么我会在他低谷的时候,拉他一把吗?因为如果我不是谢慎严,我一定会想他那样恣意的活着,不假,不虚伪,可是,我是谢慎严,为了我的家族,我要的锦绣,我必须学会怎样成为一个家族的力量,怎样把家族护卫到好。”
“所以,你其实是把庄明达当成另外一个你?”
“没错,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益之争与谋算,只有一颗简单而干净的心…”谢慎严说着把脸贴在她的脸上。
林熙眨眨眼,抬手搂上了他的脖颈,小心的扫了一眼渝哥儿后。将唇直接印在了他的唇上:“不管是怎样的你,都是我的夫,都是谢慎严,你就是你,无可替代。”
“噼啪!”遥遥的街头小孩子放着烟花炮竹,这声音吓的林熙缩手就想躲开,她怕渝哥儿会惊醒,可谢慎严却抱紧了她不放手:“你说的对,我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