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魁陪着薇薇做游戏,给她讲故事,陪她吃饭,在陪着薇薇一天后,马魁离开了,迎接薇薇的,又是没有灯光没有声音的绝对黑暗。
每隔三天,马魁就会出现一次,如此周而复始,每次马魁一走,薇薇就开始想念他,拼命的想,要命的想,直至成为薇薇心中,最重要,甚至比妈妈还要重要的人。有着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最黑暗记忆,终于离开暗室,回归正常生活的薇薇,她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她必须看到马魁才会安静,必须有马魁陪着她才能睡着,在马魁面前,她比那些瞎了眼睛的女孩更加乖巧,也更加听话。
马魁用的这个办法,并不高明,却非常有效,那些满清后期,天天在北平城溜鸟斗狗的八旗子弟,就擅长用类似的方法去驯服最野性难驯的鹰。
在跟着燕破岳走出村子时,薇薇还乖巧可人的人见人爱,就算是马魁被公安人员带走,她都能继续站在燕破岳的身边一声不吭,但是当燕破岳也离开之后,她立刻就放声大哭,无论是怎么哄怎么劝,她的哭声依然是越来越大,直至哭得因为无法喘气生生晕迷。
医生没有办法,只能用镇定类药物来帮助薇薇,虽然谁都知道,这种药物对一个只有七岁大的小女孩,有着相当强的副作用。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薇薇在回到家,有了妈妈可以依靠后,就会恢复正常,可是他们错了。虽然冲进妈妈的怀抱,让薇薇的紧张情绪得到了一部分缓解,可是她依然在哭泣。
直至带着女儿去看了心理医生,薇薇的妈妈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得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很重。心理医生,一眼就发现了一个细节…薇薇无论什么时候,手里都紧紧抱着一只考拉熊,就算是那只考拉熊因为某种原因,被人暴力撕破过,又重新缝合起来,显得丑陋不堪,她也绝不肯松手。从那粗陋不堪的缝合手工上来看,把这只考拉熊重新缝好的,也许就是薇薇自己。
心理医生通过循循善诱的交谈,确定现在只有两个人,能让薇薇真正安静下来。一个当然就是马魁,另外一个,则是和薇薇只正式相处了十几分钟,却因为带着她突破重重封锁一起走出了那个在薇薇幼小心灵中,留下太沉重阴影村落的燕破岳!
想要治疗薇薇的心理疾病,就必须先找到让她安静下来的方法。马魁这个罪魁祸首,当然不行,剩下的也只剩下燕破岳一人。无论是打电话也好,写信沟通也罢,只要能和燕破岳再次取得联络,薇薇的内心和外界,就会保留一条通道。
心理医生做出了最严厉警告,要薇薇的母亲绝对不要试图找人冒充燕破岳,一个有了心理疾病,如果得不到适当疏导,很可能会把自己内心彻底封闭的小女孩,有着远超平年人的敏感,哪怕是写信,只要有一个词使用不当,或者是和当天发生的事情信息不符,就会被薇薇发现。
真到了那个时候,薇薇内心一封闭,再想治疗只怕就难如登天。
薇薇的妈妈真的被吓坏了,她拿着薇薇给燕破岳写得“情书”,找到了公安局,再由公安局联络了当地武装部,再由武装部层层向上反映。也许是一个小女孩的经历太过让人揪心,也许是薇薇的相片,杀伤力惊人,也许是两者兼而有之,终于,这封具有特殊意义的“情书”一层层的上报,直至送进了夜鹰突击队。
面对这样一个特例中的特例,由夜鹰突击队大队长秦锋亲自做出批示:军人,本来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兄弟姐妹,而拿起了枪。如果拿起笔,做一个小姑娘的笔友,能帮助她走出困境,对我们来说,同样是责无旁贷!
燕破岳扫掉桌子上的垃圾,铺开了一张新的稿纸,权许雷就站在他身后,目光严肃的监督着。燕破岳回过头,“队长,您知道不知道,您往我身后这么一站,特别有压迫感?”
“平时你胡闹也就罢了,现在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绝不能胡说。”
丢下这些语重心长的警告,权许雷板着脸走掉了。
燕破岳拿着笔,在落笔之前,先自言自语的组织内容:“薇薇小同学,你好。来信已经收到,作为一个七岁的孩子,你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将来全心全意参加到建设祖国四个现代化大业中,这才是你的当务之急…”
说到这里,燕破岳“啪”的一声,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他这是作会议报告呢,还是咋了,说的都是啥玩艺啊。
来来回回,整整磨唧了一天时间,燕破岳终于还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写出了回信。至于那些谁都能板着脸说出一堆的套话场面话官面话,让它们去死吧,同样有过心里封闭经历,燕破岳清楚的明白,那种东西,是不可能帮助薇薇走出内心封闭世界的。
这封回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小薇薇,信已经收到了。
嘿嘿,我看完之后,一边傻笑,一边擦着口水,可惜不能把我当时的样子拍下来,否则的话,你看到了一定会喷饭无数。没办法啊,我都是一个二十岁的老头子了,还是头一次被人求婚呢,再说了,向我主动求婚的,还是一个年芳七岁,长得乖巧可人,十年后一定会美丽得花见花开人见人爱,车见就撞电线杆的超级美女呢?!
你说以后不喊我叔叔,要喊我哥哥,这一点我是举起双手双脚赞同,嗯,你可以买一只小乌龟,把它翻转得肚皮朝天,四脚乱蹬,那就是我现在的样子了。至于你想嫁给我,这个嘛,原则上我是同意嘀,但是有一点,你现在也太小了吧,如果我们现在就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你老娘脾气再好,也会拿着菜刀找我拼命,而你老爹,则会同样手持菜刀,配合你老娘,胡同里捉驴两头堵,你说说看,到时候我是拼命反抗好呢,还是站在那里,坦然挨刀好呢?
所以,这个太过危险的问题,咱们挪后十一年,那个时候你十八岁了,我也才刚刚三十岁,咦…这么一算还真合适啊,如果你还坚持要嫁我,我们再坐到一起,认真的讨论一下,怎么样?
对了对了,我最喜欢第一次见面时,你对着我甜甜笑起来的模样,听说分手后,你动不动就哭鼻子,要是再见时,你哭成红鼻头了,那我可是会掉头就走的。我喜欢的是比洋娃娃还漂亮,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的小薇薇,而不是红鼻头的圣诞老公公。
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道说道,看看你一封信才几句话,就标了多少个“X”,我两眼看得都直泛“X”,你以后写信,少写点“X”,否则的话,再“X”下去,我可就要变成“X”了。为了避免此类情况,小薇薇你应该尽快背起书包,去上学去,否则的话,哥哥写给你的信,你自己读不懂,还得找妈妈帮你读,咱们两个之间,连小秘密都没有了,那怎么行呢?
信,写到这里,就算是写完了。
燕破岳略一犹豫,在信的尾端,端端正正写上了“白起”这个名字。
反正这封“情书”一定会先被权许雷检查,再被秦锋大队长,最后还要被薇薇的妈妈反复用白眼珠扫荡,估计最后还是咬牙切齿的送到自家宝贝女儿面前。
也是不够端庄,也许是不符合人民解放军战士应该保持的形象,但是在这封信中,燕破岳把一个原汁原味的自己,通过文字真实展现在了想要见他的薇薇面前,如果连真话都不能说,他又怎么能帮助那个女孩,走出心底那片最黑暗的世界,重新接触到外面的阳光与快乐?!
燕破岳将情书塞给信封里,也懒得粘住信封,走到门前伸手敲了两下,伸直了脖子,对着外面一通鬼哭狼嗥:“喂,有人没有,来个活的,哥哥奉权队长兼秦大队长令,给漂亮乖巧又可爱,绝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女朋友回信喽!”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地最强生物(一)
李添儿他们一行人都呆住了。
李添儿是北京大学新闻系的一名大四学生,她在同时也是一名极限探险爱好者。
极限探险,从理论上来说,拥有超过两百年历史,但是在林沫儿眼里看来,人类自出生以来,就不断在进行极限探险,用来了解身边的世界,尤其是大航海时代,那些心怀梦想,冲向蔚蓝大海深处,去开僻出一条条新航线,发现一个个新大陆的航海家们,无一不是人类历史上最出色的极限探险大师。
林沫儿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她希望自己在十年内,能够攀上最起码一座海拔在六千五百米以上的雪山;能够去雅鲁藏布大峡谷转一转,再越过雅鲁藏布江,到中国最地广人稀的墨脱,看一看那边直到本世纪五十年代,还依然处于母系氏族社会,擅长使蛊毒的门巴氏族人;横穿一次号称生命绝壁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再沿着茶马古道的分支,到中缅交界的原始丛林中,去探索当年国军远征缅甸,却败退野人山时,留在那里的十万军魂。
马上就要写毕业论文,林沫儿给自己定的探险目标,就是中缅交界的原始丛林,从她查到的资料上显示,在野人山大溃败时,中国军队平均每隔三十米,就会留下一具尸体。现在还可能在原始丛林中,找到被绿色山藤覆盖的士兵尸体,如果运气够好,甚至能够在同样被树枝与山藤挡住的山洞里,找到已经陷入长眠的士兵,还有他们当时使用过的武器。采集到这些珍贵的资料,估计就连她的毕业论文都有了着落。
但是李添儿他们这些由学生组成的探险队,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在原始丛林里,竟然遇到了这样一批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手持开山刀的男人,他们面无表情,一看到李添儿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摘下了背上的什么东西,李添儿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两枝货真价实的AK自动步枪。
顺着这两个人的肩膀往后眺望,在阳光几乎透不进来所以光线偏暗的原始丛林中,李添儿看到了一个由二十多人组成的马队。这些人清一色穿着迷彩服,人手一枝自动步枪,由十几匹个头不高,但是胜在力量持久的“滇马”排成了长长的一列马队,这些“滇马”身上都背着筐子,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货物,但是其中有一头“滇马”身上背的却是两门小口径迫击炮!
看到这样一支全幅武装,沉默不语,出现在中缅交界原始丛林中的马队,一个名词突然从李添儿的心中跳出:毒贩!
李添儿曾经听说过,缅甸毒贩在原始丛林中开僻出秘密运毒路线,将毒品通过中缅交界的原始丛林,运送进中国云南,再以云南为中枢向全国辐射。中缅边境漫长而充满危险的原始丛林,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这群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毒贩,就算是遇到中国边防军或者缉毒警察,都会立刻发起进攻,如果在秘密运毒路线上遇到人,为了保密,无一例外都会开枪杀人灭口…
“喀咔!”
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照相机快门闪动的声音,显得如此的惊心动魄。李添儿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拿到手中,并将毒贩护卫队的雇佣兵,印刻进胶片的照相机,她当真是欲哭无泪欲语还休。难怪老爸说,不要学新闻,不要老想着当记者,原来这当记者,是真的会死人的!
在这个要命的时候,李添儿对着两名眼睛危险的眯起,已经露出不加掩饰杀机的毒贩,露出一个姑且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做出一个让人哭笑不得到了极点的解释:“不好意思,我是一个见习记者,这只是…职业习惯。”
一句话说完,李添儿就想抬手给自己打上两个耳光。也不是所有毒贩都穷凶恶极的非要杀人灭口,就算他们出门没翻黄历遇到杀神,只要小心翼翼摆出一幅我什么也不知道,回去什么也不说的面孔,说不定还有百分之一的生存机率;可是她老人家下意识的拿起照相机那么一拍,就变成了万分之一的生存机率;“我是记者”这句话一说,这万分之一的生存机率,就变成了让人彻底绝望的零。
要不然,有很多单位企业领导,喊出了防火防盗防记者这样的话?
果然,回应李添儿这句话的,是对方直接拉动枪栓发出的可怕声响。
几乎连成一线的自动步枪的扫射声突然响起。
“完蛋了!”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李添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是她并没有感受到子弹打进身体的疼痛,当她疑惑的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二十多名全幅武装的毒贩,全部趴到了地上。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喊声,这个声音因为紧张已经走形,远远的听上去就象是歇斯底里的嘶吼:“李添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直到这个时候李添儿才如梦初醒,这所谓的枪声,其实就是他们走进原始丛林探险时,为了防止在夜晚遇到狼群,而听一些老鸟们的建议,提前准备的鞭炮!这整串鞭炮点燃丢进铁皮饼干桶里,猛的听上去,真的像是机关枪在扫射。
李添儿把身上的背包甩开掉头就跑,他们已经深入原始丛林,就算是原路返回也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没有了食物清水手电和药品,未来的三天时间会非常难熬,但是从这批武装毒贩那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来看,他们大半都是在缅甸那边有过实战经验的老兵,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枪声”不对。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还不肯丢掉背包,她根本就不会再有用到它里面东西的机会!
心脏在胸膛里,就象是脱缰的野马一样乱蹦乱撞,汗水不停的从毛孔里喷涌出来,作为一个极限探险运动爱好者,她明明可以连续跑上十公里而不需要休息,可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在这个要命的时候,才跑出区区几十步远,李添儿竟然双腿发软,就连她的呼吸都变得剧烈急促起来。
一个身影迎着李添儿跑过来,精神极度紧张的李添儿差一点失声尖叫,直到对方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才勉强认出,这个面对生命危险没有立刻逃命,反而迎着冲来的大男孩,就是和她来自同一所学校的同学杨凯心。杨凯心抓住李添儿的手,转身带着她就向回飞逃,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彼此感受到了对方手心里渗出的冷汗。
背后传来了自动武器的枪声,紧接着李添儿听到了一声惨叫,和他们一起来从林探险的一个同伴,被子弹打中倒在了血泊当中。在到处都是树木为掩体的原始丛林,那发步枪子弹,先是打穿了一根七八寸粗的树桩,再打入人体。子弹的动能减低,虽然命中背部要害,李添儿的同学却并没有立刻死亡,虽然明明知道没有什么意义,可是生命在面对死亡迫近时的本能,还是让他发出了求救:“李添儿,杨凯心,救救我…”
听着背后的求救声,李添儿的身体猛然一僵,可是拉着她不断飞逃的杨凯心却没有半点犹豫,拉着李添儿继续头也不回的向前猛跑。李添儿忍不住回头,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人,也许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一幕:那些手持AK自动步枪,身穿迷彩服的毒贩,一边射击一边在丛林中快速穿行,他们的动作敏捷有效,更隐隐排成了一个雁字阵形,从左右两翼同时向他们包抄上来。而其中一名毒贩跑到中枪倒地的同伴身边时,停下了脚步,擎起了自动步枪上加装的刺刀,无视同伴的哀求与眼泪,手起枪落。
第一百九十章 大地最强生物(二)
眼睁睁看着刺刀直直贯进同伴的身体,李添儿的心脏在瞬间就几乎停止跳动了。虽然那个一起探险的同伴,她前前后后只相处了几天,并没有多么铁的关系,但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在今天还和他们有说有笑,还在做着成为世界最顶级探险家,将来写上一本人物传记,甚至要拍上一部电影的梦。
他还那么年轻,他那么喜欢吱吱喳喳,才被大家封了一个“布谷鸟”的绰号,怎么就这么死了?!
在这些毒贩的眼里,难道人命就这么不值一提,杀死一个素未相识,当然更没有私人仇怨的人,就可以这么轻松自然?!
最重要的是,他们明显能够听懂李添儿的话,他们应该和李添儿一样,是吃着中国的米,喝着中国的水长大,作为同胞,就算不能守望互助,最起码也可以做到落下屠刀前,手下留情吧?!
“哒哒哒…哒哒哒…”
自动步枪的点射声,在这片人迹罕至,仿佛把人类文明、法律甚至是人性,都隔绝在外的原始丛林上空不断回荡。那些毒贩护卫队,显然都是精通丛林山地作战的职业高手,他们动作敏捷而高效,和他们相比,李添儿这一群喜好刺激和探险,因为兴趣爱好相同而聚集到一起,进入原始丛林的探险队,在体力上也许相差并不大,但是面对子弹在身边滑过,他们的心脏在一次次骤然收缩又重新扩张后,他们的精神意志和体力,都在以远超平时十倍甚至是几十倍的速度在消耗,不知道有多少人没跑出多远,就象是李添儿刚才那样气喘如牛双腿发软。
身后每传来一声惨叫或者哀号,就代表着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毒贩护卫队的枪口或者刺刀下消失。无论是哭泣求饶,还是大声诅咒,哪怕是说自己家里如何有钱,提醒对方可以向家里索要赎金,他们无一例外换来的都是血淋淋的刺刀…这些毒贩,在屠杀失去行动能力的目标时,仿佛更喜欢使用刺刀。
一直拉着李添儿拼命向前跑的杨凯心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一把拽下李添儿现在还挂在脖子上的那只照相机,李添儿的脖根部位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杨凯心将李添儿推进一个树洞,他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李添儿的手中,然后立刻抓起旁边的几根山藤,用它们挡在了树洞前。
“你就躲在这里,除非是听到我喊你的绰号,否则千万不要出来。”
留下这句话,杨凯心略一犹虑,欲言又止,他最后又深深看了一眼李添儿,低声道:“小心!”
没有时间再犹豫,杨凯心跳起来继续飞跑,就是在身后的毒贩追到李添儿躲藏的位置时,杨凯心猛的回身,举起了从李添儿那抢来的照相机,对着毒贩按下了快门键。
杨凯心将闪光灯装到了照相机上,在快门闪动的瞬间,闪光灯曝出了一片犹如十颗太阳同时升起的刺眼白光,就算是在几百米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李添儿已经是一名见习记者,她使用的照相机相当专业,闪光灯的充电时间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是在杨凯心连续按动快门间,闪光灯的白光一波波曝出,在短短十几秒钟时间里,杨凯心就将七八名毒贩的模样,拍进了胶片。
杨凯心一边拍摄,一边放声嘶吼道:“我拍下你了,拍下你们了,我一定会带着胶片逃回去,我一定会让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恶有恶报!”
杨凯心的行动和他说的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绝大多数同伴已经被死在刺刀和子弹之下,而渐渐消失的枪声,猛的再次变得激烈起来,躲在树洞中的李添儿用手捂住了嘴巴,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没有痛哭出声,但是眼泪早已经像开了匣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其实她早就知道的,她知道杨凯心喜欢自己,他就是因为她,才会喜欢上了探险,才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一直没有给杨凯心机会,在她眼里看来,这个长得其貌不扬,即不高大,也不帅气,甚至不懂得浪漫,平时看到她,一张口就是复习,再张口就是考试,枯燥乏味的让人绝望的男生,就是一个白面馒头,是不让人讨厌,但是一辈子相伴的话,就太无趣了一些。
所以她就算是知道杨凯心对自己的心意,也在确实享受着他对自己的照顾,却硬是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到了“好哥们”范畴。在大学四年时间里,她也曾经被人追过,也曾经接受过其中两个男生,每一次杨凯心一开始都会显得有些黯然变得沉默不语,但是很快他就会再次振奋起来,继续带着温和的笑容,出现在李添儿的身边。
“也许,真正的好哥们就是么这相处的吧?!”
就是抱着这样一个想法,李添儿一直把杨凯心当成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她还时常和杨凯心打趣,说这样的关系,比男女朋友更好,因为如果是情侣一旦分手了就会成为冤家,很可能会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他们这样,她却可以做杨凯心一辈子的红颜知己。
直到今天,李添儿蓦然回首,她才回想起,每一次杨凯心笑着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时,隐藏在笑容中的那一抹苦涩。
往日种种,平淡得无波无折,但是当李添儿真的慢慢寻找着曾经的印记,一点点,一滴滴的回忆时,她才懂得了爱情并不仅仅需要狂风骤雨,更不无需峰回路转荡气回肠,很多时候,平平淡淡才是真。只是,她还太年轻,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象牙塔中,更让她缺乏了社会的历练,使得她对身边这份平淡而真挚的感情视而不见。直到也许即将失去时,才终于回醒过来。
“杨凯心,你一定要跑掉,你一定要活下去。只要你还活着,哪怕你瞎了瘫了,我都做你的女朋友,不,我都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可好?”
李添儿就这样呆呆的坐着,痴痴的想着,直到树洞外面再也没有了枪声。杨凯心是跑掉了,还是已经死在乱枪之下,倒在了血泊当中,甚至是被人追上,象杀鸡宰牛一般,把刺刀捅进了他的胸膛?
李添儿不敢想,也不愿意思考这个问题,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很沉很沉。沉得让她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就连她的大脑,都象是灌了铅般,无法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