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的疼了,怕了,你们这些垃圾才会永远记住我讲的这堂课,才可能把呼吸与肌肉反应彻底融入自己的生命本能当中。”
里约契保得夫教官当时说的话,几乎就是催命符,就是因为这样,那一堂抗打击训练课,包括齐烈阳在内,只有三个学员坚持到最后,当天晚上,宿舍里哀鸣声响成一片。就算是已经使用了必要的医疗措施,但是到了第二天,所有人仍然全身红肿,伸手轻轻在身上擢一下都会痛得嗞牙咧嘴。
可是以“研究生存科学”为己任的里约契保得夫教官,却绝不会同情更不会怜悯他们,当助理教官们嘿嘿笑着再次拿出那些帆布缝制的“沙棍”时,所有学员脸上的表情都精彩得有若见鬼。
“痛苦”无疑是一味相当猛烈却极为有效的催化剂,一周后再傻的人也知道在棍子打到自己身体的瞬间,先绷紧全身肌肉,把身体受到的物理分散到全身,再用呼气的方法,减轻物理攻击对内脏的震荡。
一个月后,也许是已经被打习惯了,也许是他们真的被里约契保得夫教官磨练出了一点点“硬气功”,助理教官虽然越打越狠,但是他们中间再也没有人会被当场打得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两个月后,一些身体素质特别过硬的学员,甚至可以同时硬顶住两名助理教官用沙棍的猛揍。如果现在再把他们丢到街头上去和一群小混混打架,只要不动刀子,光凭这种挨揍的本事,他们也能一个打上三四个。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通过了地狱式的训练时,助理教官手中的“沙棍”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货真价实的铅球。
“推铅球”是泰拳中最有效,也最残忍的一种训练方式。助理教官站在三米远的位置上,抓起铅球把它从胸前平推出去,铅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再砸到学员的身上。学员必须要运用肌肉反应来减轻铅球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这样的场面虽然没有软棍子抽打下来的惊心动魄,但是沉重的铅球砸到柔软的身体上,那种沉重的力量,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
如果你不服气的话,可以躺在地上,用自己的双手举起一枚铅球,尽可能把铅球举高,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惊讶的发现,自己连松开铅球,用身体承受一次打击的勇气都没有。手里那颗铅球,会用它自身的重量告诉你,这种看似平和的训练背后,那最残忍的含义。
随着时间的推移,助理教官手中的铅球越来越大,推送的速度越来越快,能坚持三个月就算是略有小成。到了这个时候,除非是被打中身体致命要害,否则的话就算是职业拳王打到身上,也不可能被地方一拳放倒。
能用“沙棍”和铅球训练三年,这样的人身体当然是坚韧得无懈可击。再加上每天用枣木制成的木棍在四肢上反复辗辄,让骨骼越来越坚硬,就算是让一个成年男人拿着鸡蛋粗的木棍对着膝盖内弯处猛击,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这是一套纯粹为了在擂台上生死相搏取得最后胜利,而量身定制的抗打击训练。接受完这种训练的人,除了头部全身下几乎已经再无弱点,如果再配合上简单有效的杀手锏,他们在擂台上就是一辆横冲直撞的坦克
而代价就是…三十五岁后,他们全身的骨头就会疾病百出,四十岁后超负荷练习肌肉强度和抗物理打击能力的后遗症就会出现,到了四十五岁,健康崩溃有相当一部分人甚至要坐着轮椅度日,在泰国职业拳手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几岁
但是齐烈阳在接受完“推铅球”训练后,却为自己定制出更变态的训练方法。不是他活腻了想找死,齐烈阳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笨,但是他更清楚的明白,他三年后要挑战的对手实在太强大。说武术的哲学,二十年之内他休想和李文正那种能为跆拳道发展做出卓越贡献的人物相比肩;说实战经验,他和曾经走进世界黑市拳*级拳台,并活着离开的李文正相比有着一段遥不可及的差距。
齐烈阳唯一的优势就是比李文正年轻二十岁不止,在中国就有“拳怕少壮”这句话,齐烈阳必须在三年之内,让自己的身体抗打击能力比李文正更高,让他的攻击比李文正更重、更狠、更猛,只有这样,他才有一线胜机
也就是因为这样,齐烈阳才会在“北极熊”训练营接受了整整八个月基础训练后,向里约契保得夫教官提出申请并获得许可,一个人背着行囊走进雪山修行。孤独固然是人类的大敌,但是也能让人心无旁鹜,集中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作为一个陌生人,拉德当然不知道,默默承受着木桩一次次重击的齐烈阳,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做出“自残”行动的动力竟然是:“李文正,你的拳头能比这根木桩砸下来的力量更强吗?”
齐烈阳每天会用这根木桩反复锤打自己身体不同部位五十次,也许李文正的手刀,在局部攻击力可以比木桩砸下来的力量更可怕,但是他绝不可能连续五十次攻击到齐烈阳身体同一个位置
换句话来说,就算是在格斗时,他被李文正杀伤力绝对惊人的手刀砍中,也绝不会象虎爷那样,甫一交手就失去战斗力。
一想到李文正最擅长的杀手锏从正面打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他内心深处扬起的震惊,齐烈阳的嘴角就不由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没有这点“意yin”和期望支撑,就连齐烈阳也不可能在如此自残的训练中坚持下去。
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胸口落的几片木屑,齐烈阳顺手拎起了挂在树上的负重背心。这件背心是齐烈阳在训练营里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整件背心用防弹衣才会使用的特种尼龙编制而成,里面填装了足足四十公斤铁沙,一般人不要说是穿着它跑步,就算是走上几步,估计都会气喘吁吁。
但是齐烈阳穿着这样一件负重背心却显得很轻松,他没有理会站在土坡上一直呆呆看着自己的那个涅涅茨族男孩,也没有理会他脚边那几只对着自己不停低声呜咽,显得色厉内荏的萨摩尔犬,他和一人三狗错身而过,在对方沉默的注视下,迎着扑面而来几乎连骨髓都能被一起冻成坚冰的寒风,开始了每隔三天就会进行一次的十公里长途奔跑。
大山里跟本没有路,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树丫,地面布满了厚厚的积雪,这一切都让人必须几倍付出体力,再加上那件足足有四十公斤重的负重背心,齐烈阳虽然只跑十公里,但是从体力支出上来说,却无异于参加一场马拉松比赛,也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根据那位博士生导师留下的资料来看,如此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最低周期为每三天一次,如果再强行加快频律,对人类身体反而有害无益。
齐烈阳跑得并不快,不是他没有更多的体力去完成大幅度的动作,他的体重加上负重,已经超过一百二十公斤,如果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撒腿猛跑,膝、踝等关节会因为负重过大而产生疼痛,最重要的是,齐烈阳配合呼吸必须让自己心跳保持在一个固定的频律,绝大多数格斗家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应该用什么样的频律配合,才能让体能的消耗与功效达到最优,这也是那位博士生导师为齐烈阳留下的最珍贵财富
几只野猪排成一字长列正在大山里穿行。恶劣的生存环境,让这些野猪学会了如何最有效保存体力,它们中间最强壮的一头,会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用自己的脑袋拱开地面厚厚的积雪,这样不但能找到埋藏在雪下面的食物,更能为后面的同类开出一条路。其它野猪顺着这条拱开的路行走,能节约大量体力。
听到齐烈阳的脚步声,这些因为严冬来临食物不足,身形迅速消瘦下去的野猪一起扭头,用它们清亮的眼睛,略带好奇的望着这个迎着寒风慢慢奔跑的男人。
齐烈阳对着它们扬起了自己的右拳,放声叫道:“努力啊”
这几头野猪身体里蕴藏着的脂肪与体力已经不多了,为了生存它们却必须不断消耗着体力向前走,要么找到更多的食物过冬,要么饿死在这片白雪茫茫的群山林海中,再也没有第三个选择。
几头野猪都沉默着,只是走在队伍最前面那只野猪拱得更起劲了。
就在这个时候,齐烈阳的视线中又出现了一头正在雪地上孤独行走的狼。
这头狼显然已经独自在大山里走了很久了,它听到齐烈阳的脚步声,回过头望了齐烈阳一眼,它的眼睛猛的亮了,可是很快它又扭回头,继续以一成不变的步伐向前走。
孤狼天生就是最优秀的猎手,它们除非是看到猎物或者是遇到危险,否则的话你永远不会看到它们奔跑。它们更拥有一种人类现在也无法理解的敏锐直觉,可以在瞬间判定出目标的危险程度,并根据这个判断做出反应。
它没有攻击齐烈阳,是因为它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甚至比自己更可怕的力量,向这个男人发起攻击,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它也没有避开这个男人,是因为它没有在齐烈阳的身上感受到敌意。即不是猎物,也没有带来危险,这头孤狼当然不愿意在雪地里徒劳的浪费体力了。
无论是他还是它,不过都是这片大自然中的匆匆过客罢了。
也许是旅途实在太寂寞,也许是真的不明白齐烈阳为什么会在这种环境下用奔跑浪费大量体力;可能是平时见惯了人们见到自己时的惊惶失措,想要恶作剧式的吓吓齐烈阳;甚至有可能是它实在太饿了,到现在还不死心,所以想要再衡量一下齐烈阳,就在齐烈阳一路追上来,快要超过它的时候,那一头瘦得几乎就是皮包骨头的孤狼,竟然迈开步子,用和齐烈阳一样的速度,在雪地上轻快的跑起来。
一个人,一头狼,隔着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向同一个方向前进,在他们经过的雪地上,留下了两串形状不同,却同样清晰的足迹。如果没有看到这一幕,你绝对不会相信,这两种生物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互不侵犯的和平相处。
一人一狼并肩跑了五百多米,狼的速度慢慢降了下去,它的体力甚至无法再支撑这种低速度的慢跑了,但是它却依然没有进攻齐烈阳。不到万不得己,狼不会去进攻体重比自己高的目标,因为这样很容易使它受伤,而且现在它的体力,根本无法再支撑一场战斗了。
齐烈阳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挥手甩掉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里约契保得夫教官每次进山看他时,都会带来一箱的高热量压缩饼干,当着那头狼的面,咬一口饼干吃一把地面的积雪。闻到油脂的香味,那头狼小心翼翼的向齐烈阳一步步靠近,最后停到了距离齐烈阳七八米远的地方。
看着眼前这头被称为“狼”的生物,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渴望,齐烈阳淡然一笑,将手里的压缩饼干一分为二,把较大的那一块丢到了对方的面前。狼探出头轻轻嗅了嗅那半块散发着油脂香味的饼干,它的眼睛里明明已经泛出了绿光,但是最终却没有下嘴去咬。
狼突然支起了耳朵,它和齐烈阳一起霍然扭头,几乎在同时,它已经像一道白色的闪电般飞窜而出。一只躲在灌木丛下的野兔直到这个时候才确定,自己已经暴露了,它不顾一切的向远方逃窜。
半晌后,狼叨着那只暴露行踪的野兔回到齐烈阳面前,它当着齐烈阳的面,拼命啃咬着那只并不算肥大的野兔,就连骨头都没有放过。
这真是一顿别开生面的午餐,齐烈阳看了一眼他抛在狼面前的那半块饼干,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碰那半块饼干,齐烈阳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悟,他站起来,在那头狼警惕的目光注视下,走过去拾起那半块饼干,直接把它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好意思,是我矫情了。”
收回自己送出去的饼干也就算了,齐烈阳竟然在向一头萍水相逢的狼道歉,“我刚才竟然把你当成了狗,甚至还想着丢给你一块食物,你就会向我摇摇尾巴,我却忘了‘强者是不需要怜悯的’这个道理。”
狼一旦饿极眼了什么都敢干,如果它真的被逼到极限,它会不顾一切向齐烈阳发起进攻。不要说是齐烈阳,到了快要饿死的时候,它们甚至敢和一头成年北极熊去抢夺食物但是在相同情况下,它们绝对不会吃别的种族,用恩赐态度丢到它们面前的食物。
强存劣汰,没有怜悯没有施舍更不去渴望施舍,这就是大自然当中的生存法则
在这种生存法则的支配下,孤狼和齐烈阳做了短暂的“同路人”,也同样是在这种生存法则的支配下,它宁可自己去捕猎,也没有去碰齐烈阳丢到它面前的食物。
齐烈阳站起来,诚心诚意的对着面前这头孤狼伸出了一根大拇指,然后他顶着迎面吹来的风,又开始迈动自己的脚步。
“李文正,我承认你比我强,可是我真的想知道,我这样坚持下去,我的体力又会比你强多少。我更想知道,早已经陷入功名利禄这些泥沼,再也不可能不顾一切闯进地下拳坛,用死亡来磨砺力量的你,三年后还能保留多少武术家的血气与风骨”
当夜色来临,人类无可对抗的极度严寒在整片大山与丛林中肆虐的时候,齐烈阳钻进了那座自己亲手搭建,一半建造在地面,一半在地下的小屋里。这座用雪块和帆布建成的雪屋相当坚固,在浇上水加固后,无论外面的风雪有多大,里面都会保持温暖。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齐烈阳都会点燃悬挂在房梁上那盏汽灯,开始慢慢翻阅从“北极熊”训练营带出来的各种资料。
这些资料,有些是历界学员在训练营中的心得体会,有些是教官们每年四次的教学总结,还有些是“北极熊”训练营这些年,通过各种途径寻找到的各种格斗技术训练技巧。这些资料拿到中国,无论哪一部分都可以称之为千金难买的“武林秘籍”,都可以成为“不传之秘”。但是在“北极熊”训练营,任何一个学员都能把它们借阅出来。
虽然训练过程相当残忍,而且一切以利益出发,根本没有半点“武德”可言,但是在信息开放程度方面来看,“北极熊”训练营的行事宗旨和态度,却要比中国那些传统武学流派要优秀得多。
“我今天突然明白,包括日本号称‘空手道之王’拥有空手道黑带十段段位的大山倍达在内,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跑进大山里修炼了。”
齐烈阳最后打开了一个日记本,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今天的日记。或者说,这是他在修炼过程中,对自己每一天做的总结。
“我们生活在芸芸众生当中,在远离了风霜雨雪的威胁,远离了缺乏食物的困扰后,我们每天都要受到礼义人情的束缚,为了更加适应身边的社会,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层面具,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圆滑,越来越长袖善舞。这些无形的枷锁一层层套过来,人类在以万物之灵自居,并用高高在上的态度俯视众生的时候,也许我们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身上源自本能的最宝贵力量,正在一点点消失。也只有放弃一切,回归到大自然中,彻底抛弃人类用‘文明’创造的束缚,才可能解放自我,重新追溯到那股最原始而奔放的力量。”
日记写完了,在齐烈阳终于合上眼陷入沉睡前,他又一次问了自己一遍:“齐烈阳,单纯从格斗技术上来说,你距离李文正还有多远?你还有多少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还有什么方法能充实自己,强大自己?”
在睡梦中,李文正突然被惊醒了。那是一个没有颜色到处都是一片黑暗的梦,李文正在梦中什么也看不到,他只听到一串脚步声,正在他的身后越追越近。

第四十章 恐兽
第四十一章 经纪人
第四十一章经纪人
驯鹿是一种半驯养的动物,在夏天自由放养,以蘑菇、苔藓和绿色植物为食物,到了深秋驯鹿的主人就要把它们赶到无风的森林里,一面让它们自由寻找食物,一面辅以牧草过冬。(.8du8. 更新最快 8 度吧)
这种游牧规则注定拉德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呆得时间太长,无论他有多么不舍,两个月后附近已经没有足够的食物,拉德必须和齐烈阳挥手道别,和驯鹿一起由北向南,去追逐更温暖的环境和更肥美的水草了。
找到新的宿营点,扎好帐篷,给牧鹿喂过盐巴,夜晚在自己圈定的牧场周围走动,把混合了火药的草木灰倾洒出去…在野外独自生存了两个月时间,拉德已经可以把这些工作做得有条不紊。当一切都恢复正常后,第二天的上午,呆呆的坐在地上望着驯鹿群发呆,心情低落得难受,直到这个时候拉德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已经习惯了有齐烈阳那样一个奇怪的邻居,习惯了每天没事就蹲在一边,看着齐烈阳在那个连简陋都称不上的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看着他就象是一头来自洪荒时代的猛兽,以非人的方式一天比一天强大。
时间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难熬起来,就算是躺在山坡上发呆,无意中看到了一朵来自北方的白云,拉德都会忍不住想起齐烈阳。
那个男人今天有没有吃他留下的鹿肉?那个男人昨天晚上有没有又疼得全身汗如雨下,却坚持不肯吃药?那个男人没有了每天一杯的鹿血滋补,训练量又那么大,身体能挺得住吗?
就是带着这样的疑问,拉德看着太阳一次次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又一次次冉冉西落,虽然涅涅茨人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生活,等他有足够的能力支撑起一个家庭时,他就可以娶妻生子,但是时间对拉德来说,却依然如此难熬。
当积雪终于在阳光下开始消融,地面上出现了汩汩流淌的小溪,整片大山原本的银白中间多出一片片生机盎然的绿色时,明明还不到北迁的最佳时间,拉德就用半强迫的方式,迫不及待的驱赶着驯鹿向北方迁移。
在这片大山里来来回回迁移了不知道有多少回,生存经验比拉德更丰富的头鹿,几次三番用停下脚步,打着响鼻抗议,但是这丝毫无法拽住拉德的脚步,他一路采摘着可以食用的蘑菇,一想到齐烈阳掀开锅盖,发现里面煮了满满一锅蘑菇鹿肉汤时露出的欢喜,就连拉德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齐烈阳果然还在,但是今天他却没有像原来那样,太阳还没有出来就起床开始进行训练,他今天不但穿上了一件厚厚灰色的外套,在他的肩膀上还多了一只不大的背包。
他要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呆呆的看着齐烈阳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看着他回过头,对着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泪却突然从拉德的眼睛里奔涌而出,他哭得莫明其妙,更哭得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其实,刚刚年满十五岁的拉德,本来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我还以为赶不及向你当面道别了呢。”齐烈阳走过来,用衣袖擦掉了拉德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男子汉大豆腐,哭什么哭的。”
男子汉和豆腐有什么关系,拉德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是伸手死死拽住齐烈阳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松手。
“你不喜欢放牧,也不想一辈子呆在这片大山里?”
这实在是一个过于突然的问题,哭得浠里哗啦的拉德,猝不及防之下,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拉德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念齐烈阳,看到他要走了,就像个女孩子似的哭个不停了。
他崇拜齐烈阳拥有的恐怖力量,但是他更羡慕齐烈阳为了梦想每天都坚持不懈的决心与意志。他也想象齐烈阳一样,怀抱着梦想踏遍万里河川,他也想象齐烈阳一样,用自己的双眼看尽这个世界,在危险与刺激中,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多姿多彩起来,而不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工作,每天坐在驯鹿群中间望着天空发呆。
齐烈阳的眼神慢慢温柔起来,他的童年也是在大山里度过,他当然懂得拉德心里对繁华都市的期望。齐烈阳更明白,无论内心有多少期望,有多少色彩瑰丽的梦想,最终能离开大山走进城市的孩子,只是他们群体中少少的一部分,这中间不但需要勇气,有时候也需要一个机会。
就在泪眼模糊中,拉德的耳边再次传来了齐烈阳的低语:“也许我第一次参赛,就会遇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强敌,被人当场在擂台上击毙;也许我因为战胜了一个偶像级拳手,走在大街上被那名拳手的狂热崇拜者乱枪扫射就连你都被殃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就算这样,你仍然愿意丢掉手中的牧鞭,作为我的经纪人,跟着我一起出去闯荡吗?”
眼泪再一次从拉德的眼睛里快速涌出,但是大大的笑容却已经在他的脸上绽放,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只是在拼命的不断点头。
就是在这一天,年仅十五岁的拉德,成为这个世界上也许是最年轻的一位地下拳手经纪人。在他拼命点头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去做齐烈阳的经纪人,究竟要做些什么工作,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愿意相信这个男人,愿意把他们的命运绑在一起,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都不会后悔就足够了。
丢掉了皮鞭和猎枪,烧掉了赖以生存的帐篷,当着齐烈阳的面,拉德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用成年人都未必拥有的勇气,斩断了他和过去的一切。
驯鹿分散在山坡上,正在悠闲的啃着地面刚刚冒出的绿色嫩芽,帐篷上腾起的火焰也没有让它们变得惊惶失措,它们根本不知道,主人已经抛弃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