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正在接待他们,你也去看看吧。”曹旭抬起头,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掉齐烈阳额角上的汗水,柔声道:“毕竟来者是客。别人没失了礼数,我们就算不肯转让这片大山,也不能矫情的在这儿摆脸子
齐烈阳笑了。他伸手在曹旭小巧可爱的鼻子上轻轻一勾,“拜托。老道现在可是超级有名的风水易理专家。给人算一次命收费可是快接近五位数了,在他还没有发家前就给老公我算过一次卦,说我是有“贪狼星。命格的人,还说我处事圆滑八面玲珑,你看我是会摆脸子给人难堪的家伙吗?。
说完这些话,齐烈阳略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走进了他们在荒山上建起的简易小楼。
一走进用来做会客室的房间齐烈阳就微微一愣,在房间里除了有一个月不见的张樟年。还有那间什么“海润。公司的两个业务经理之外。竟然还有公安、税务、司法、城建部门的工作人员,与及和齐烈阳签下承包协议的“冠坡村,小村长和村委书纪。
二十多个人有一多半身穿官服,可谓是济济一堂,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光临寒舍,为了招呼他们,曹旭就连教室里那些孩子们用的椅子都搬过来一部分。才让这些客人没有站着。难
怪在山下面停了那么多汽车。
齐烈阳一走进来。二十几双眼睛就一起落到了他的身上。
齐烈阳不由轻轻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审视的目光,他更不喜欢这些身穿制服,代表国家法律与权威的人物,眼睛里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与俯视。但是很快齐烈阳的脸上就扬起了一个和他实际年龄不相符的微笑,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紫云,用熟练的动作撕掉外面的塑料皮,从里面抽出香烟后,逐一递给在座的客人。可是无一例外。所有人都用“不会。这样一个充满客气和疏远的词语拒绝了齐烈阳。只有“冠坡村”的村长和村委书记实在碍于情面接过了齐烈阳递过来的香烟。看到齐烈阳在他们面前“嗒”的一声打着了打火机,他们略一犹豫,还是把香烟凑到了挂红色的火苗上。
淡蓝色的烟雾随之在空气中翻滚升腾。
看着在场这些脸上写满“办事公办,小词语的官场人物,再看看坐在沙发上,态度明显变得张扬起来。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的“海润。公司业务代表和业务经理。齐烈阳的眉角微不可查的轻轻一跳。其实在走进这个房间的瞬间,他就明白了,来者不善!
代替齐烈阳接待这些意外访客的张锋年脸色相当阴沉,这说明双方的会谈绝不融洽。
“你是齐烈阳吧
齐烈阳做梦都没有想到,双方主客落定。第一个站起来的,竟然是身穿气象局工作服的人员,“你们违反国家规定,私自在空中悬挂氢气球,现在我们按照国家相关法律法规,依法强制回收你们使用的氢气球。并对你们处于五万元款罚
话音刚落,一张款罚单就送到了齐烈阳面前。
这位气象局工作人员说的氢气球,是曹旭带着一群孩子上化学课后,那些孩子用自己收集的废铝片,外加稀硫酸产生氢气,并想方设法把氢气灌进一只大气球里,制造出来的产物。为了表彰这些孩子的动手精神,曹旭专门把这只十块钱买的,直径超过一点二米的塑料气球悬挂在他们居住的小楼上,没有想到,竟然因此迎来
年的五万元,这虽然在某些人眼里看来。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数字。但是对齐烈阳来说。却足以让他两眼发直。
张樟年也皱起了眉头,“就算私人悬挂氢气球按照国家相关法律,应该处于五千至一万的罚款,这五万块的罚款,未免过了吧?。
“现在马上就要到国庆节了。根据市领导指示。在“双节,期间在空中放氢气球,必须进行专业培。由专人上岗操作,避免引发包括航空事故之类的安全隐患。根据规定,在空中悬放的氢气球,直径不得小于一点八米,体积容量不得小于驱立方米,悬挂高度不得高于一百五十米和低于十五米,系留水泥墩重量不得少于三十公斤。
在这此期间,我气象局将在国庆与中秋节期间加大监管力度。一旦发现违反规定擅自放氢气球的单位或者个人,根据相关规定,将处于一万至五万元罚款”。
这位气象局工作人员业务能力不知道怎么样,但是说起规定,那绝对是朗朗上口,面对齐烈阳,他微微一扬手中的罚款单,“两周之内把罚款交到局里,否则我们会向法院申请,由法院部门出面强制执行
一张轻飘飘的纸,一只孩子们自己动手。在大山里升起来的氢气球。国庆节,这三者加起来。就代表了五万块钱!
虽然这些规定看起来只适合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但是估计仅凭一句”航空隐患”就足以封杀齐烈阳和张樟年任何抗议。至于规定中的一万至五万罚款,对方既然不请自来,就连香烟都不带接一支的,当然是能罚多狠就直接罚多狠!
如果说这就是他们的下马威的话,齐烈阳必须说,他们成功了。
“你是齐烈阳吧
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他穿的是警服,齐烈阳不认识这位人物是何方神圣,但是张摔年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市公安局的刑警队副队长。他把几张相片送到齐烈阳面前,“相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仔细看了相片几眼,虽然是几年前的相片,但是齐烈阳略一思索,就和相片上的人对上号了,“他们两个人都在我这儿,男的是唐宁昔,女孩是是叶南儿
“唐宁昔是三年前负气离家出走,家人直到现在依然在全国寻找;叶南儿有中度智障,去年在商场和家人走散,现在都不知所踪。这两宗案件现在当地派出所挂上了失踪人口标记,不排除被人口拐卖组织诱骗和控制的可能
身高才一百七十公分,体重却百分之百超过两百斤的刑警队副队长用锐利的眼神盯着齐烈阳”我需要请你跟我回刑警队接受调查。”
齐烈阳突然笑了。他和张樟年联手做的事情是收养街头流浪的孤儿。能送回家的送回家,实在送不走的就留下,至少这些孩子有吃有住不用被人利用。往好了说。他们的行为是助人为乐,胜造一百二十七级浮屠;往坏了说,他们就有成组织拐卖儿童的嫌疑,就要回公安局。由一个刑警队副队长亲自审问!
这个审问,同样合理合法。就算是最高明的律师,也没有办法从里面挑出一点毛病。
看着齐烈阳脸上的笑容,刑警队副队长眼神更锐利了。他已经习惯了那些平民一知道他的身份。一明白他的来意,就胆颤心惊,就小心翼翼的样子,齐烈阳这种不卑不亢的样子,在他眼里看来,分外的刺眼。
“三年前的人口失踪案今天破了,三年都能等过去了,也不在急在一时了吧
齐烈阳略一挥手,当着所有人面先往自己的嘴里丢了一根卖不出去的紫云,把它点燃后拉过一把椅子,倒转椅背坐上去,把双臂架在椅背上。一边喷云吐雾,一边淡然道:“既然来了这么多人,肯定大家都有话说,别急,我就在这儿听着,一个个上来说
后面的人齐烈阳已经懒得再通过制服来分辨他们的工作单位,他只是一边吸着烟,一边静静听着。
总的来说,齐烈阳的错误有以下两点。
齐烈阳和张樟年在街头上收养孤儿,这没有错,需要表扬。但是他们在提供食宿的同时,让这些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在山上劳动,这就属于“雇佣童工”依法要接受工商司法部门的整顿和罚款。
齐烈阳和“冠坡村”签下了承包荒山五十年的协议,他是可以在让上种树或者种菜。但是他没有权力在山上盖房子。盖了房子就是违章建筑,就应该被拆除。至于齐烈阳为了防止被盗,在一些位置搭了防护墙,还在山上养了一条狗,这条狗没有送到防瘦站检验领牌,是一只“黑户。狗,还有他在山上违法安装接收电视的卫星锅,这些都要罚款。不过罚的数量。和那只氢气球相比,就轻得太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最后走上来的,是“冠坡村的村长和村委书记,只有他们面对齐烈阳的目光,脸上扬起了笑容。但就是他们脸上这含有歉意的笑容。却让齐烈阳的心脏在瞬间就沉到了最谷底。
“齐家兄弟,你看”最后还是更擅长做思想工作,脸皮相对也更厚一点的村委书记开了口:“我们刚接到了政府通知,明年这里就要修路。需要征用我们承包给你的这座荒山。修路嘛,也是利国利民的工程,你说是不是。我们也不能为了一点私人利益。就置国家集体的利益不顾”
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那家在半年前,一直登门拜访,想要齐烈阳转让承包协议的“海润。公司,一定有自己特殊途径,知道政府的道路开发计划,所以他们对齐烈阳开出了相当“不错的价格,结果没有想到遇到了一个油泼不进的钉子户。齐烈阳用自己的顽固,再一次证实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一次次的碰壁,无论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齐烈阳的态度都没有丝毫缓和软化,这一切终于让“海润。公司失去了耐心。他们终于擎出了手中最有力的武器,集中力量对齐烈阳这州:息要用十年时间发家致富的升斗小民,讲行了次绝重创!
罚款是先断齐烈阳之财。刑警队副队长的“邀请”是断齐烈阳之气,拆违章建筑是断齐烈阳之足小而请来“冠坡村”的村长和村委书记。却是最沉重,能够直接断齐烈阳之根的致命一击!
要修路征用土地,在这样的大旗下,任何私人利益都要靠边站。在这种情况下。相关部门不会直接和齐烈阳洽谈转让协议停止租凭的事宜。相关部门只会和土地实际拥有单位或者集体发生关系,承租人连抗议的权力都没有。就会被排斥出去。就算想要谈补偿。也要通过村委会协商。由村委会代表齐烈阳去谈补偿。
看着已经和海润公司代表坐在一起的村委会代表,还有这满屋子的国家公务员,与及手上那七八张罚款单,谁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步步占理,步步为营。没有一点出格,任何一项举动,都是有法可依。有理可据,看着那一双冷漠而充满居高临下意味的眼睛齐烈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不停抽搐。抽搐得他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们在官场上只是一群小喽罗级的人物,他们也代表不了整个官场。但是他们手握实权,联起手来。却足以形成一道齐烈阳这种平民根本无可对抗的大山。
一张支票突然送到了齐烈阳的面前,顺着这张支票向上看,齐烈阳看到了“海润”公司业务经理的脸,在他的脸上写满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字样。
五十万!
扣去齐烈阳他们的承包费用小扣去他们在这片大山上投入的金钱,大概还有二十万的赢余,海润公司给的价格已经很“公道”很“仁慈”了。齐烈阳在山上呆了六年,平均一年就能赚五万块钱,还能再免了手中所有罚款,他真的应该哭,应该笑,应该感谢上帝,应该放鞭炮开香槟来庆祝了!
可是,拿了这区区五十万之后,他们只弟两个人一起展翅腾飞的梦想聊大哥齐鹰云想要重整旗鼓,在抛弃了他的老板,和那个拿走他的童贞与骄傲的女人面前,展现不可一世光芒。重新寻找回人生自信与未来的机会呢?!
在这些人的眼里,齐烈阳是不知死活进退的刁民,是不给点苦头吃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睛的无赖,可是齐烈阳这种小人物的梦想破灭了。他的未来破碎了,他应该又向谁去哭诉?!
“我了解这一带的地形,就算明年政府真的会斥资修路。这条公路也不会穿过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张樟年在做最后的努力。但是他的努力,也只是让齐烈阳在以失败者的身分撤出时,能够多拿到一点钱罢了。“我想,真正吸引你们关注的。还是山上的那眼温泉吧。从风水上来说,在到处都是荒山当中的这眼温泉,代表了招财进宝财源广进,而这座山呈四方形,再加上正中央的温泉。更代表了广纳四方之财的意思。从现实中来说,一旦修通公路,这里又有温泉,建上一座具有原生态自然结构又有温泉的疗养院。再加上其它的活动项目,就算说日进斗金,也不算过吧。”
听到这里,一直静静坐在椅子上吸着烟的齐烈阳身体再次轻轻一颤。原来,引发这一切的“原凶”竟然是那眼温泉。就是因为有这种独特的地热资源,再加上这里即将修通公路,交通更便捷,才使他这座荒山变成了炙手可热的聚宝盆。
也许在他们两兄弟眼里,还有一两年就会成熟的黑核桃林,是一个。聚宝盆。可是对方站得比他们要高得多得多,看得比他们也要远得远,他们那点可怜的计划”根本就进不入对方的眼睛,也根本懒得理会。
“张大师慧眼如炬,在您这样的真人面前玩心机小子我算是班门弄斧了。”
“海润”公司的业务经理,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玩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老道士。这些年一直活跃在官场和商场上,虽然和那些达官显贵并没有什么过硬的交情,但是也绝不能再当成升斗小民去对待。业务经理略一思索。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把他们一起递到了张樟年面前,“八十万,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相信大师也明白,这已经是我一个业务经理。能够做主的最大极限了。”
张樟年轻轻点头,他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那罚款怎么办?”
“海润”公司的业务经理表现得无可挑剔,“这种事情既然大师开口了,当然是大事化小事化了。”
张摔年再次轻轻点头。
眼看着双方代表已经渐渐达成共识,所有事情都会以和平方式收场,空气中剑拔弩张的紧张一扫而空,所有人的脸色都轻松起来。他们这些能被海润公司请动的大神。显然彼此之间都很熟捻,他们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诸如“芙蓉王软中华”之类明显超出自己工资承受极限的香烟彼此散发着,在高档打火机的“咕挞”轻响声中,一团团蓝色烟雾随之袅袅升起。
就在这一片宾主尽欢的气氛中,一直静静坐在椅子上吸着烟,似乎已经把谈判权交给张粹年的齐烈阳,突然暴喝道:“滚!!!”
整间屋子里突然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安静,所有人都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呆呆的看着齐烈阳,似乎不相信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子还敢如此不知死活的当众咆哮!还敢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去!
看着齐烈阳那双扬起一片血红的眼睛,张樟年不由在心中狂叫了一声不好。
没错,齐烈阳平时是八面玲珑做事圆滑。绝不会轻易得罪人。张樟年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竟然忘了,齐烈阳再圆滑,毕竟还是一个一直居住在大山里的孩子,眼前这些人肆无忌惮表现出来的丑态,最后还是超出了齐烈阳容忍的极限。
第四章 碎梦无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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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润”公司业务经理的脸色变了,他在这个职位上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这么久,像今天这样他已经摆明车马露出压到性实力,对方仍然给脸不要脸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也许你觉得自己挺不含糊小挺有血性,但是我要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你永远招惹不起,你永远得用仰视的眼光去看他们。只要他们愿意,想把你捏扁就捏扁,想把你搓圆就搓圆。用你们这种街头小混混的话来说,就是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在你脸上扇着耳光,你还得笑着替他们数数!”
业务经理的脸,一直凑到了距离齐烈阳面前不足半尺的地方,两个。人的鼻尖几乎对撞在一起,眼睛就那样眨也不眨的彼此对视,足足过了上分钟,业务经理点了点头,冷然道:“你还很年轻,不懂人有时候必须低头的道理没有关系,慢慢品吧。”说完这些话,业务经理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其他人也紧跟着业务人员一起走出了出去,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齐烈阳那一声“滚”显然得罪了每一个人。
房间里再次空荡下来,听着门外越走越远的杂乱脚步声,张樟年轻叹了一声,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起来也走出了房间,留下齐烈阳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
不知道一个人在椅子上呆呆静坐了多久,在这期间曹旭曾经有两次进来,悄悄把做好的饭放在桌子上,齐烈阳吸光了整包的香烟,甚至就连他顺手丢到地上的烟屁股又拾起来放进嘴里重新点燃。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明白,“海润”公司的业务经理今天带着那么多人一起上来,那根本不是在谈判。而是示威,更是在用裸的力量向齐烈阳宣告,他的坚持是多么苍白与徒劳。如果齐烈阳再“成熟”一点,再“理智”一点,他就应该借坡下驴,拿上那两张支票,把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咽进肚子里,而不是于事无补的当场发怒。
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独自沉默静坐了久,直到夜晚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到了他的身上,齐烈阳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嘶哑:“老雷。”
雷月的声音也很低沉:“在。”
“你告诉我,我做错了吗?我想守护住自己与大哥的梦想,我不想明明吃了大亏,还要对着欺上门的人赔尽笑脸,我想活着堂堂正正,难道错了吗?”
这个问题看起来很简单,但是雷月却没有回答。作为一个出生在六十年代,活跃在七十年代的“司令”他的眼睛里曾经揉不进半点沙子,今天陪着齐烈阳看尽人生百态,他比齐烈阳更难受,更无法接受这短短三十多年。在中国大地上发生的变化。
两个兄弟再次陷入了沉默,他们就算是在六年前那场赌上生命的探险中,面对一扑面而来的危险,都没有这么被动和气馁过。这种双方根本不处于同一个重量级的压迫,迷茫混合着失望的负面情绪,让两个人都失去了说话的,一时间整间屋子里只剩下窗外的风声。
“砰!”
房门突然被人撞开了,齐烈阳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七八个头罩防暴盔,手持橡胶棍的男人就冲了进来,其中领头的一个二话不说对着齐烈阳的头部扬手就是一记猛抽。
长时间的静坐已经让齐烈阳全身发麻,他明明已经命令自己做出闪避,但是身体却没有及时做出反应,他只觉得眼前猛然炸起一团金光,在“啪”的一声闷响中,温温热热的液体已经从他的头部流淌出来。
紧跟其后的另外几个人迅速围上来,齐烈阳只来得及用双手护住自己头部,身上就连续挨了三十多记猛击。
“难道是公安局刑警队真的派人要带我去接尖审讯?”
就是因为心里有了这样一个疑问,齐烈阳才没有下意识的还手。
在电视剧里那些古代的侠客们,一言不合就可以挥剑杀人,可是在现实社会中,又有几个人有勇气抛弃平静却幸福的生活,悍然走到社会的对立面?
七八个人围着齐烈阳整整抽打了两三分钟,直到他们打累了,才喘息着停止攻击,领头的队长喘着粗气命令道:“把他带出去。”
当齐烈阳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出房间时,他的眼睛猛然瞪圆了。他看到了曹旭,看到了满院子的孩子,也看到了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一脸平静的张粹的。他更看到了足足四五十个身穿防暴服手持橡胶警棍的防暴人员,和几个身穿警服的警察。在山角下还有蓝色的灯光在不停闪烁,稍有社会知识的人就应该知道,只有救护车的警报灯才会选用这种与众不同的颜色。
停在山脚下的车,竟然是救护车而不是警车!
“动手!”
随着一个人对着手中的步话机里下达了简单指令,大功率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猛然传遍整座大山。在耀眼的灯光下,几辆铲车竟然一路冲上了齐烈阳他们居住的山坡,站在齐烈阳的位置向整座大山眺望,到处都是灯光,到处都是大型铲车的轰鸣,就在这个时候
,小小终干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他们是要用这二十几台铲车,对齐烈阳经营了整整六年的大山,包括他身后的家,进行一次彻底的摧毁。如果非要用一个大家都能明白的词语来形容的话,他遇到的是强拆,一次因为利益,因为他过于不识相,而在夜间爆发的强拆。
齐烈阳突然用力挣扎起来,发现情况不对,四个人同时扑过来死死按住了他。就在不停挣扎中,齐烈阳眼睁睁的看着两辆铲车一左一右,对着那幢三层高的小楼发起了攻击。
在机械手臂的带动下,巨大的钢铲重重砸在小楼的顶部,砖石结构的小楼随之狠狠一颤,一非触目惊心的裂纹随之出现,而齐烈阳的心脏也随之狠狠一颤。
这是他的家,是承载了他六年时光,和大哥齐鹰云所有尊严与希望的家啊!!!
“不要挖了,不要挖了,我求求你们不要挖了!”
听着二十几台铲车在大山里来回奔走。听着那些不知道凝聚了他多少心血与希望的黑核桃树,一棵棵的轰然倒塌,在铲车的履带下发出绝望的呻吟,眼泪终于再一次从齐烈阳的眼睛里流淌出来。他不怕从头再来,他不害怕输得一文不名,只要有曹旭和张樟年的陪伴,他永远不会一无所有,可是,他拼命想要挽回的大哥,他想重新看到的微笑,在这一瞬间都没了,都被铲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