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季瑶去到西秦,最可靠的靠山无疑是二公主了。李丽华留在东陵,圣上圣意难测,李丽华离出嫁可以有一两年选择的时期,在这个时候,如果能得长公主扶持,别看长公主府好像风光不再,但是到底是圣上唯一让其留在京城的姑妈。长公主总有些办法,让李丽华在东陵不受委屈,加上陈氏的力量,可以让李丽华嫁的不是很差。想必,皇帝碍着西秦的面子,应该也不会让李丽华嫁的差,那就是让李丽华嫁的能不太差强人意些。
二公主真正的算盘,肯定是与长公主私下协商过了。想这东陵里头,能配得上李丽华的,最好的对象,当然是把婚事委托在东陵的云族宗主了。可是云尘景这人,太难捉摸,很难高攀。除了云尘景,东陵里,能挑得出几个与李丽华相配的?
花夕颜想,恐怕连自己兄长,无数女人暗地里倒追的宫大人,都没能进二公主的眼睛。
二公主毕竟身在西秦,西秦重武轻文,看秦王那样文质彬彬的人士都是擅长武剑而不是文墨,都知道,二公主心目中的乘龙快婿,绝对不是她哥这种偏文的。
那个时候,花夕颜还没有二公主想的那么远大,原来,二公主瞄准的目标,已经远不止东陵了。
不知不觉,离小木木离宫快一个月了。
秋天的脚步开始带来了冬季的盛景。
小儿子离开后,据闻,大儿子,小太子爷,是近期集中修炼起了剑术,连平日里最爱的文房四宝都撇在了一边。
小太子爷压力很大,因为眼看十年一次的仙剑大会,要召开了。这将是他第一出席这样天下所有名流高手聚集的大会。想到当年自己父亲在大会上的表现,小太子爷怎能有损父亲的名声。
花夕颜那日走到广阳殿,不动声色,站在远处看儿子习武。
小太子爷手持的剑称为灵剑,可以伴随习武者的身高做大小调整,因此,拿着剑的太子,并不显得像一个小人举着一把大斧头夸张。
刷刷刷,剑风凌厉,落叶在小小的龙袍四周如千万花朵飘零,在其中挥舞的剑光,行云流水,宛若流星,叶子被剑光所及之处,是闻剑起舞。用鎏金绣满了九龙的小龙炮,与剑糅合为了一体,剑光飞闪,龙影相随。九龙在花中飞舞,惹得天际都雷声阵阵,惊天动地。
据说,小太子爷练武的时候,皇宫里,每天都要下雷阵雨。搞得,文武百官进宫面见圣上时,都天天得撑着把油纸伞。
永宁殿中,接到仙剑大会邀请函的皇帝,陷入了深思。这龙颜,看来既没有高兴,也没有其它表情。应说,这仙剑大会十年举办一次,所有人早就料到今年会办这个盛会。不一样的是,不像历届仙剑大会举办的季节,今年出乎意料的是选择在了冬季。
冬季酷寒,在冰天雪地的美景下喝酒舞剑,倒是不乏为一件美事。反正只要真正的高手,是不畏严寒不畏酷暑的,不受天气条件制约。
所以,没人能说,在冬季举办仙剑大会不好。
磋商决定举办仙剑大会的人,都是天下那几个最大最有名的门派,然后,邀请各界名流,包括各门各派,包括皇室,包括神族的人,来共同参与这样的盛会。这样的大会,历史源长,应有上千年历史了。使得人们,反倒都早已遗忘了举办的初衷,只知道,在这样的盛会里头露一露身手,绝对是名扬天下的最好机会。因此,不会有人反对举办这样的大会。名利双收,是多少人渴望的事情。尤其对于那些处在高不成低不就,只能等着这样一次机会向天下展现自己的人来说。
张明先站在皇帝面前,手抚白须,白眉时而微扬时而微沉,低声道:“据老臣听说,此次大会,九大神族的人都会参加。”
九大神族的人会参加并不奇怪。每次仙剑大会,神族都会分别委派不同的人来参加,为的说是出人头地,还不如说是观摩敌情,知此知彼。反正,各种算盘都有。所以,张明先说的是,这次是九大神族的九个领导人齐齐登场。这个,可绝对是历史上都不知道有没有过的先例。
天下最负盛名的三大门派掌门人,对九大神族发出这样绝无仅有的邀请,是为了什么,不得不人三思。
“圣上要赴会吗?”张明先小心翼翼地问。
云眉淡若天上的白云俯视众生,道:“先帝,高祖,据闻朕的几代先祖,都没有这个机会与其它神族兄弟一齐会面,朕想,不去未尝不是可惜。”
想必,其它神族的人,都打了和他一样的念头。平常虽然都听说彼此,但是,恐怕连见一面,由于种种原因,都是相当艰难的,可以说基本没有机会的。现在,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大家可以聚上一聚,像是看场热闹都好。至于说,这有没有可能成为其中某方设下的圈套或是陷阱,想抓什么人想害什么人的话,倒不大可能。
发邀请函的,可是天下三大门派掌门人。这几个掌门人,有与神族不相上下的功力。而且,比起神族,更在乎自身的清誉。因为与神族统治百姓不同,这些掌门人,都是靠声誉来拉徒弟的。
聚集九大神族,敢对九大神族的人设陷阱,这俨然是失信于天下的举动。这些掌门人脑袋除非肯定是被门夹了,才会想出这样的蠢主意。
让九大神族开这样一个聚会,肯定是出于另外一种目的。
有关目的的小道消息,倒是还没有传到他这儿来。
吩咐了张明先等内阁长老,在他出席仙剑大会时代为主持朝政。黎子墨在被老臣问及是不是请皇后娘娘在圣上出宫时在宫中坐镇,突然不假思索地吐了一句说:“朕这次要带皇后一块走。”
没有忘记,当年他把她留在宫中,本以为是为她好,结果,她在他认为最安全的皇宫里命丧九泉。
似乎让她离开他半点距离,他都没觉得她哪儿安全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是怕了。
情愿带着她一块冒险,也不想在其它地方突然听到她莫名其妙离他而去。
命人整理行装,此次出发,皇帝带上了几个倚靠的年轻臣子一齐走。
宮相如要随圣驾出行。宫夫人在家里给儿子做些干粮,让儿子在路上能带上。
“娘。”宮相如按住母亲忙碌的手,说,“如果给我做,不如给槿汐做一些。”
宫夫人闻言有些一愣,像是没有想到儿子看出了几分端倪来了。
“槿汐她——”宮相如道,“再如何,都是宫家的女儿。”
宫夫人坐了下来,手扶着桌子,宛如陷入了深思般。
宮相如立在她面前,静了片刻,想着给她倒杯水,轻声问:“娘是心里头有何顾虑吗?”
“上回我去过白龙寺。”
白龙寺?宮相如听这三个字,眉宇间划过一道犹豫。白龙寺他不大喜欢。但是,在京城里头,老百姓能烧香拜佛的地方,无非只有那白龙寺。那里的高僧为了收敛钱财保住白龙寺地位,做的一些事情是有些世俗,比如爱富嫌贫。然而不能否认白龙寺的得道高僧是不少,并且有些能力。
只听宫夫人继续说:“那里的师傅说了,槿汐轮回了一回,是那条命,又不是那条命。我琢磨来琢磨去,莫非,她已经不单纯是我女儿。”
“娘,她怎么会不是你女儿呢?”宮相如眉头一皱,对母亲这话像是无法理解。
宫夫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可能误会我意思了。我意思是说,她是我生下来的女儿没错,但是,或许,在出生之前注定了不是我女儿。她只不过是借我这个娘来这世上走一回。”
听着母亲这些话,宮相如斯文的眼角慢慢地眯了起来。紧随,窗口吹来的一道风打在他脊梁骨上,让他瞬间激灵了下,想起,马上走去关上门窗。
“娘。”双手按在门上,宮相如慢慢转回身,道,“如果真是如此,你能否认她是你女儿吗?”
宫夫人被儿子这话反问到全身打个激灵,嘴唇微张:“你爹知道这事吗?”
宮相如走回来:“娘,您都知道,姨妈是云族的宗主夫人。”
若没有一点本事,没有一点血脉里特殊的成分,怎么能坐上宗主夫人这个位置。对此,宫夫人也是早有猜疑自己的家族怕没有那么简单。
宫太史恰好是研究和记载历史的官员,所以,对自家夫人的家族,早有些调查,有些事,可能觉得会刺激到宫夫人,结果没有选择和宫夫人说。包括宫夫人的姐姐成为云族宗主夫人的秘密,宫夫人是到后来才知道的。宫太史之前都一直没和宫夫人坦诚。
宫夫人听完儿子这么说,长叹一声:“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
“娘,槿汐是你女儿,我也是你儿子。”
“可我最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却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妹妹有时候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宮相如自己都能感觉得到。以前,宫槿汐再调皮捣蛋都好,对会与他这个兄长商量。但是,现在的花夕颜,有什么事,自己有什么计划,基本是谁都不告诉的。有点完全像变了个人。宫夫人对这点最为忌讳,因为传统的相夫教子让她认为,孩子如何都是要听父母教诲的。相比而言,对于现在的花夕颜,宫太史要纵容得多。这可能也与宫太史的性情与宫夫人不同有关。宫太史是个比较宽容并能接受各种新事物的人。
宮相如以为:“娘,槿汐她经历了鬼门关走一回这样常人都没有经历过的事儿,自然,是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宫夫人微微抖了下,像是突然间,想通了什么。
说起来,女儿进宫都是为了宫家。后来,女儿在皇宫出事,可以说,若不是他们娘家没有作为,不能给女儿撑腰,怎会让宫中惨死呢。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女儿。因为,她作为母亲,以前都没能保护好女儿的命。
如果女儿若是为此责备她都是应该的。反观,她都做了些什么。
“娘?”宮相如担心地望了望母亲。
“你说的对。我,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宫夫人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站了起身,准备重新给儿子女儿打包袱,一边又说,“相如,我和你爹可能都没法保护你们兄妹。所以,你们兄妹俩一定要彼此搀扶。”
“娘和爹不用操心。我和槿汐都这么大了,早知道如何照顾自己了。”
宮相如说到这儿,换来了却是宫夫人的一抹苦笑。
“槿汐那不需说。你看看,连她都得为你操心起你的婚事。你不觉得你这个当兄长的有些不像样吗?”
提及自己迟迟未能娶妻孝敬父母,宮相如自知理亏,垂手。
“我也不想说你的。”宫夫人道,“然而,看你和那位齐家的小姐不知怎么回事。听说,那位齐家小姐的脚好得七七八八,能走路了。而且,说是齐大人可能要告老还乡,不想在京城里呆了。你自己认真想想。”
她的脚好了,这个,他早就听六叔报告了。齐老爷辞官要走,他这却是没有听说过。英秀的眉宇之间,落下一道稍微沉重的阴影。
花夕颜隔日在宫中,突然接到说是母亲求见,吃了一惊,心里想,莫非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于是急急让人把宫夫人接进来,自己走到门口亲自去接。
宫夫人拎了个小包袱走进来,摆手不用让她扶,说:“我腿脚灵便,又不是七老八十。”
花夕颜莞尔,请母亲就坐,不需行礼了。
一向讲究礼节的宫夫人,今早不知怎的,竟然是与以往不同,落落大方地就此坐了下来,命玲珑打开包袱。见里头,露出的是两个木匣子。
玲珑笑道:“小姐,这是夫人亲手做的饼,在路上你和殿下都可以吃。”
宫夫人的厨艺是可以的,尤其做的一些面饼之类的小吃,要是小木木在,肯定喊着大饱口福。
“女儿代殿下谢过母亲。”花夕颜向母亲福身谢道。
宫夫人道:“这饼,虽然对殿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主要是做给你吃的。听说你近来胃口不好,我在饼里放了些梅子,可以开开胃。你这一路,随圣上出行,虽说有你兄长跟着,但是,吃药总不是好事情,日常调理以食物最好。你要照顾圣上,要照顾殿下,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你自己。”
这,大概是母亲和她说过的,最温柔的话了。平常母亲训的是,要多在照顾皇帝,要懂得相夫教子,女儿家,嫁了人,都是这个命的,以夫为纲。现在,宫夫人居然学会了像她现代的母亲那样,要她先想想她自己。
为什么宫夫人会突然改变了想法?
花夕颜略表吃惊。
“再怎么说,你是宫家的人,圣上和太子是皇家的人,我是你母亲,当然要先想着自己女儿。”宫夫人道。
看来宫夫人是哪里突然间想通了。女婿外孙子再好,不过是外家的,又怎能比得上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女儿。到底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最伤心的,是他们宫家人。皇帝没了老婆可以再娶。小太子长大成人,同样不需要母亲了。
是傻子,才会想,生下来的儿女平白无故全送给了人家。若是如此,根本也妄为父母了。
花夕颜刹那之间,被触动了。与母亲并齐坐了下来,在沉默片刻之后,说:“娘,娘会这么想,必是有谁和娘说过什么话,对不对?”
宫夫人向来是言行谨慎的人,听到她这话,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的过分暴露,引起了女儿的疑心。关于宮相如昨晚说的话,宫夫人当然不会和女儿说。因此支吾着说:“哪有。只不过你哥见我给他做饼没给你做,怕你恼了他,与我说了。我想想也是,总不能偏袒儿子,搞得你们兄妹俩关系不和。”
花夕颜唇角微弯,了然一笑:“娘,你放心,有什么事,我都会和兄长商量。”
“嗯,你们这次出行,要倍加小心。”宫夫人沉重嘱托女儿。
“娘,如果娘有什么事,哪怕是寺庙朝拜,还请和爹商量过后,再做决定。”有了上回那件事儿之后,花夕颜也是叮嘱母亲自己谨慎小心。
宫夫人离开之后,花夕颜打开装着食物的匣盖,见里头摆放的饼,一个个都是做得玲珑精致,想必宫夫人怕她胃口不好,故意把饼做到体积小些,精致一些,让她看着胃口也能好一些。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宫夫人刚才那些话,快勾起她好多事儿来,心头忍不住一道暖流经过。
离宫出行那日,天气并不是很好。东陵京都上空,覆盖了些阴云。见着冬天是一步步邻近。据闻,他们要去的地方,也就是仙剑大会举行的地方,已经下起雪来了。
对于一个喜欢微服出巡的皇帝来说,这样的天气,并不能阻止其出游的兴致。出游,或许是游山玩水,也或许是体恤民情,观察各地异国风情。对于前者,当然要讲究天气,对于后者,则无条件限制。黎子墨是出于后者。
马车从皇宫里出行两天,刚开始是急匆匆地赶路,到了第三日,已是离京都有长远的距离了,皇帝心里痒痒的,开始中途经常下车,散漫的兴致全来了。
小太子爷坐在马车里,一路上都不忘盘腿修炼。
花夕颜掀开车帘,见儿子专注备战无心游玩,因此不忍心打扰,放下了车帘。尾随走去路边的皇帝,亦步亦趋,说:“万爷是打算在这儿用饭吗?”
到了外头,他自称万爷,她自称万夫人。百姓看他们,只能想着哪里的大户人家,或许是经商的,带了儿子一家三口出来旅行。
黎子墨听到万爷这句称呼,心情莫大的好。这代表他终于远离像牢狱一样的皇宫了。当皇帝有什么好?除了每天日理万机,事事劳心劳累,心里要系挂天下那么多人口的口粮以外,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处。
牵住她一只手,眺望群山环绕的乡间美景,他说:“朕给你打只野鸡,烤了吃怎么样?”
这话音刚落,跟随在他们后头的臣子都已是一致摇头反对。吃野鸡,要是突然间吃坏了肚子怎么办。臣子们的想法是,尽快进到前面的镇子里,那里的饭馆比较洁净卫生,比较规矩,不怕被人暗中使坏或是下毒。
可皇帝心头已是不顺,朕出来就是为了觅野食的,在饭馆吃饭岂不是和在皇宫里差不多,因此,无论如何,要在乡间里头吃一顿。
乡间的小路上,有对夫妇摆了个摊子,刚好招呼那些从这条山路过路的各种各样的人。有干活的百姓,有办事的官爷,有经商的商人。由于这条路是翻过这座山的必经之路,这对夫妇的生意还不错。
花夕颜随前头行色匆匆的皇帝走近去一瞧,因为在乡间里头,肯定也没有什么好菜照料客人,尤其是荤食,只能主打素食。一般卖的是馒头花卷,连包肉的包子都不见有。但是,有一些乡村里朴实的食物,是平常宫里难得一见的。比如真正的乡水豆腐。这里做豆腐用的水,是取自山里清澈的山泉,入口美味甘甜。
日头正晒,刚好到了午饭时间。
花夕颜想来想去,既然皇帝决意在这儿用饭了,因而嘱咐人,将专心用功的小太子爷叫了下车,等用完饭了再考虑其它。
他们坐的马车,都停靠在了林子里,稍微隐蔽,只带了近臣,徒步走来。店主和路人看他们,都只能看出是有钱人而已。皇帝走到这儿,随意指了张桌子要坐。那头,一辆贵族的马车疾驰到了这儿,跳下来一个家仆模样的,说是自家公子小姐要吃饭,二话不说,搬走了皇帝刚要坐下的凳子。好在皇帝反应的快,不然屁股都要蹲地下了。
对此,随驾的臣子们都很震惊,想着这是哪儿来的土豪,连皇帝的位子都敢抢。
“公子,小姐,有位子!”为了讨好自家主子的家仆,连皇帝的脸都没能瞧上一眼的不屑样,冲马车里喊。
可见,有什么样的主子,能有什么样的家奴。
午饭时间,来的客人本来就多。这一下,皇帝没座了。而那后来赶上不知皇帝身份抢了位置的公子小姐,慢吞吞从马车上下来。见是两位年轻人,少爷约二十出头模样,小姐约十六七岁模样,穿的衣服都是绸缎,戴着宝玉金银,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继承人,不知是官家还是商家的。
这家少爷和小姐走到本该属于皇帝的那张桌子,大刺刺坐下来,好像完全看不到在桌子旁边站着的皇帝等一排人。
高贵的少爷打开扇子,装模作样地摆了摆,对身旁的家仆说:“这是什么人?为什么站在这儿?”说着用一副高傲不屑的眼神打量了下万爷。
万爷今儿微服出巡,穿的衣物,确实,还没有这个少爷精致。
那一刻间,万爷和万夫人都没有怎么反应时,后头尾随的几个近臣,一个个心里头忍不住都在腹诽:这个人,以后怎么死的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万爷云眉淡淡,任人都看不清楚,朝跟随自己的某个近臣淡淡地使了个眼色。
这位近臣,刚好是张明先的孙子张道书,此次被自己爷爷派来随皇帝出行为皇帝出谋划策的。爷爷张明先是内阁长老,博学多才。张道书不例外,是状元出身,才学八斗,在京城早有四大才子之称。
接到天子的眼色,张道书打个激灵,走上前,拱手问那傲气凛然的少爷:“鄙人姓张,我家公子姓万,不是什么人。”
对方听到他这话,却以为他这是来巴结自己,未免不是益发得意,冲家仆扬扬眉头,举止更是显出几分不敬。
家仆对自己主子是眉开眼笑,接到命令后走到了张道书近前,对万爷和张道书连挥几下手,像是驱赶的模样,说道:“我家少爷,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结识的。”
张道书只是嘴角微微一笑:“请问这位少爷莫非是姓莫,为天师宫门下的门生,俗称莫鬼手的天师宫第七门主?”
小太子爷这会儿已是被花夕颜派去的人叫下了马车,行走如飞,走到摊子前,突然见自己父亲与人对峙的模样,有些错愕。
花夕颜是逐步退到了外圈,手搭在儿子肩头,想着先上马车。
天师宫的名头,她似乎是听人说过,是天下三大门派之一。武术派的人,自认清高的不少,一点都不以为自己比朝廷和王公贵族会差上一点儿。
若这莫少爷真是天师宫第七门主,是有这个资格到处得意。
只听那位莫少爷听到张道书突然点出了自己的身份,有点意外,同时,尖瘦的脸面色一沉,因为能随随便便看穿他身份的人,除非是道上有点资历的,不然他想不到还有哪些人。所以,看起来,张道书与自家主子这样把他身份当众道出来,是有点挑衅的意味了。
“七哥。”坐在莫少爷旁边那位小姐,声音犹如黄莺出谷,清脆娇嫩。仔细一瞧,粉面鹅腮,一袭青裙,腰间佩了条七彩腰带,是个美丽佳人。而且,充满睿智的一双汪眸,不像莫少那样出口桀骜不驯,倒是有几分精明和心计在里头。
“怎么了,十三妹?”莫少爷与身旁的这位小姐以兄妹彼此称呼。
若莫少是天师宫第七门主无疑,那么,这位青衫姑娘,是天师宫第十三门主十三姑了。
在乡间小道上,突然遇到天下三大门派中的两大门主。若说是意外,倒不见得。可见,这两人,一样是赶着去参加仙剑大会的。这样一想,合乎情理。万爷轻轻抬步,是返回了马车。
为了顿饭,与人争,不是万爷的风格。刚才逗留在这儿,不过是为了确认这两人的身份。
皇帝都走了,一群臣子紧跟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