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就去办。”柳姑姑福身完,转身就走。

永宁殿中,皇帝换过了龙袍,换成平日里办公的那幅装束,发髻整齐规整地戴上了玉冠,玉带束紧腰腹,衣扣规整。走出来面见众臣时,还是那幅冰冷绝尘的模样,在见着底下一排臣子行完礼,道了句“平身”,拂袍,即坐进了龙椅里头,俯瞰众生。

众臣不敢抬头,只用眼神偷窥黎子墨那睥睨的龙颜,都觉得今圣上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那张绝尘仙颜,似乎又冰了三分有余。

一个个心惊胆战,不知今儿是哪位惹了龙颜导致龙颜心情像是不悦。

宮相如垂立在下面的脸,白皙的面色,更是划过了一道乌云。想都想得到,能真正惹到天子暴怒的,只有他妹妹,没有其他人了。

皇帝今日叫了几个臣子,张明先几个老臣和近臣,为的该开始筹划秋猎的事儿。话说,这供奉祖先的事儿,年年有,也不是今年才有。今年主子特别的注重,原因还是由于月室殿的那位宫皇后回来了。宫皇后这是第一次和皇帝一块去打猎。

“皇后要去。两位皇子也要一块去。”黎子墨沉声说,“所以,一点闪失朕都是不允许发生的。”

凌厉的龙威之所以特别的强调安全,是由于之前在近郊的小猎场,差点儿花夕颜就出了意外。

在底下拱手弯腰的林璟琪,眉目缩紧,面色如霜,似乎是将面临大军压境的重大敌情一样。因为一个花夕颜,再加上两个小皇子,怎么想,这护卫的工作,都是困难重重,难以想象,比让他率军杀敌都要忐忑和不安。

永宁殿一群臣子正愁着的时候,柳姑姑带了那新人闵太医到了月室殿。在这期间,花夕颜已经命人将绿翠抬了过来到她房间。

“娘娘。”绿翠的脸色比她更白,白到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只是,貌似这出血也不是很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花夕颜摸了摸她的手心,只觉一边冰凉一边火热,好像内外交集。这种情况,远比全冰或全热要可怕的多。秀眉便是绞紧,想,早知道,把她哥叫来好了。因为都不知道这闵太医的本事是否有如柳姑姑说的那般神。传言总是夸大了几分真实。

“娘娘,闵太医到了。”柳姑姑先走了进来报告。

花夕颜点头:“让他过来帮本宫瞧瞧本宫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柳姑姑想,她这是拿绿翠先试那闵太医的本事,因此没有怀疑。

受到召唤走进来的男子,身穿着太医院服饰,可能连官都没有封,穿的不是朝服,只像那太医院的小药童穿的衣服,倒是这男子的五官,长得十分养眼,唇红齿白不说,一双妖媚的柳眉,具有几分女子的娇媚,柔美干净的五官,清澈得犹如山间的流水。

房间里站着的宫女,平日里看那些宫里进出的帅哥,也是看了不少的。然而,今儿走进来的这位,明显又是一道夺目的风景线。花夕颜能瞧到几位小宫女立马红了脸心脏砰砰砰跳的样子。

这就是所谓的情动吧。花夕颜想。只是自己的这颗心脏,除非被他那指尖用力地撩动那颗情魄,还能稍有些反应,否则,就是石头一颗。不怪她,她自小看到的美男子,多到要命,又怎会轻易动了凡心。倒是这年轻的闵太医,快走到她跟前时,迎风吹来他像是发自他身上的一股幽香,淡淡的迷人的幽香,不知是什么花香的味道,却是能让她心口某处突然一撩。

“臣闵文静,拜见娘娘。”放下手里的药箱,闵文静朝她跪拜行礼。

花夕颜按住刚那莫名其妙一动的心神,沉吟:“起身吧。给绿翠瞧瞧。”

“臣遵旨。”

闵文静就此走近床边,给绿翠细细地把脉。

绿翠的气,已是有的吐没的进了。

闵文静把完脉,回头,对着花夕颜,似有些话难以启齿。

花夕颜见状,只得先让柳姑姑等旁人退下,道:“有话直说。这病人的病不能耽误。”

“臣想,这位病人对娘娘而言十分重要。”

“是。她对本宫很重要。”花夕颜对于忠心耿耿于自己的人,都是很好的,要护到底的。

“那么臣想,若娘娘为了她的命,把她赐了人为了人妇的话,臣相信,她应该不会怨恨娘娘半分的。”说完这话,闵文静叩下头。

花夕颜在一愣之后,即明了他意思。

那妖物圣水,居然也是和九龙池水一样,是个情念之物。被沾及,若不解了情念,这死期不远了。

花夕颜双目便是垂下,闭眼。想她最可以信任的丫鬟,一个又一个,都被迫成了他人的老婆。留下的,都是柳姑姑这种。

指尖揉了揉眉头:“本宫明白了。本宫这就帮她找个好人家,马上送她出宫完成人生大事。”

绿翠听了她这话,双目满含水雾:“奴婢,奴婢对不起娘娘,本是答应要陪娘娘一生的。”

花夕颜暗地里捏了下掌心,只知道得赶紧把她送出去,一是,她这条命要紧,二是,看着她这被情念水所困的模样,会让自己也燥热起来。

九龙池那混蛋水,在她体内留存着,居然不舍得那么快褪去。是想再次享受她和他肌肤之亲带来的欢愉,和那大宛国圣水一样的混帐物。

令人马上抬了绿翠下去,吩咐了小五几句之后,花夕颜手捂住胸口,倚靠在椅子里吐纳声息,按住那九龙池水。

目光扫过去,见那闵太医立在那儿,并没有马上走,横眉一竖:“还有事吗?”

“臣见娘娘身体貌似不适,不敢离开。”闵文静斯斯艾艾地说。

花夕颜一股恼火起,这太医院的太医简直是绝了,一个个脑袋像那王太医那样都是稻草装的,都看得出她这是怎么回事了还说的出来!

手拿起茶盅,砰,摔到他脚边:滚!

正好,黎季瑶进了宫,来到月室殿,知道皇兄放了她,直冲冲没让人通报就进了门来找她,刚跨过门槛,听她摔茶杯的声音,十足吓了大跳。想到花夕颜从来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主子,再有脾气,都是一副沉着淡定样,何时突然失去了方寸,于是,眼睛,有些吃惊地扫了扫那个被花夕颜发了脾气的男子。

这男子还真是一副桃花艳貌,看得她心头漏跳了一拍。

“娘娘。”闵文静跪下来,仍旧不离不弃的样子,“请娘娘让臣为娘娘治病。”

这个猪脑袋!

黎季瑶走近她身边,福身,说:“皇嫂,皇嫂这身体是怎么了?”

这小妮子莫非是傻的,还是有意?

【98】被打

心里念头一转,花夕颜对柳姑姑说:“把闵太医带出去,让他在外面站着。”

柳姑姑想这闵太医八成是触犯了花夕颜的脾气,马上点头,带闵文静出去教育一番。

这边,花夕颜转头对着黎季瑶,猛地手指尖在黎季瑶手臂上掐了一下。

黎季瑶被她这掐,因为她力道好大,疼到一刻挤出了颗眼泪:“嫂嫂!”语气是很震惊,不知道花夕颜为什么掐她。

“清醒没有?没有的话,我让人打盆水给你洗洗脑袋。”花夕颜几句冰冰凉凉的话像冰雹打到黎季瑶脑袋上。

黎季瑶突然是脸蛋火辣辣的红,醒悟到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之后,初显出女儿样的害羞:“嫂嫂,对不起,我——”

“你不是对不起我,而是——”花夕颜瞧了瞧她这样子,想这孩子也真奇怪,按理说,这孩子见过的美男子绝对不会比她少,怎么会轻易对个地位低下的太医,一见面就犯浑了,于是语重心长道了句,“郡主,不是本宫想责怪你,你自己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那种在现代说自由奔放的恋爱自由观,也只有是在现代可以。古代始终是有古代的规矩,要门当户对。黎季瑶身为郡主,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和个太医结婚。到时候,长公主府会被气死的。而黎季瑶本人会沦落为市井街头的笑柄。

难得花夕颜这个去过现代的人说话这样现实,只因为她从来不相信爱情这玩意儿。若是一时被激情弄混了脑袋,做出不切实际的举动,到时候吃亏的绝对是女子,是黎季瑶自己。

只能说那闵太医实在长得太桃花相了。再好的医术,这样的桃花相,不该留在宫中。花夕颜琢磨着。

黎季瑶手背捂了捂发烫的脸,却是对花夕颜这话似乎有些不解,说:“夫妻若房事不和睦,不也——”

这孩子,从哪儿得知这些事儿。花夕颜简直是对她瞪了眼睛:“郡主,你不会是瞒着长公主私下看了些污秽不堪入眼之类的书?”

“那些书也不叫污秽吧。”黎季瑶闷闷地说,“这些事,嫂嫂和皇兄不也在做。我今早上才听见。”

花夕颜的手指扶住了额头。就知道,那些声音,让外面的人全误解了。

黎季瑶拉住她手臂,狡黠道:“嫂嫂,皇兄房事如何?”

“郡主可以去问圣上。”

“我问圣上的话,也只能问圣上嫂嫂的房事如何。”黎季瑶说。

这妮子,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花夕颜伸出手,只想学掐小儿子脸蛋那样掐一把她脸蛋。

沉住气,花夕颜问她:“郡主来找本宫是为何事?”

“哦。”天性像小孩子的黎季瑶慌忙记起,“对了,我是来找嫂嫂一齐去白龙寺上香的,顺便被嫂嫂散散心,我还约了齐府的小姐。”

一刻都不喜呆在宫里的花夕颜,当然想出去了。于是吩咐了柳姑姑:“内务府的那些人,该干活的去干活。只要把那几个掌事的留下。本宫去趟白龙寺,回来再处理。”

柳姑姑连声应好,接着,收拾收拾,因为现在绿翠不在了,只得由她亲自跟随花夕颜去白龙寺。可花夕颜是不想她跟着去的,除了她只会添麻烦以外,也希望她能留在宫里面帮她看门。这样一来,花夕颜只带了小五出发。

黎季瑶在她忙碌的时候,已是先一步跳出了房间。走到走廊,见闵文静一个人站在那,面对庭院,身板挺直,像是个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

美男子她黎季瑶真见过不少,像她皇兄,像天下最高贵的黄金单身汉云尘景,像她父亲原先没死的驸马爷,但是,像闵文静这样的,美得像朵兰花的人儿,真真是第一次见到,让她能联想起她看过那些书里头的场面。

别看这黎季瑶天真烂漫,但真的是非常的天真烂漫的。或许是在长公主府那种压抑的条件下长大,加上看多了她母亲和父亲虚伪的夫妻关系。一对夫妻,究竟和睦不和睦,看房事可能就清楚了。想那会儿长公主和驸马爷虽然在公众面前表现到像模范夫妻,十分恩爱,实际上,黎季瑶早听说,长公主是很久不碰驸马爷了。

贵为长公主,是有权利挑选自己的男人的。驸马爷不知何时起,已经惹到了长公主的嫌弃,不想碰。所以,这驸马爷郁闷到要死,除了子嗣问题,到外头另找女人也成了发泄口。

黎季瑶还小时候常听过长公主身旁的嬷嬷嚼舌头说,说驸马爷不能让长公主尽兴,长公主是个挑剔的。因此这长公主,其实也早就出轨了。只是长公主那份高傲是,只准她出轨,不准驸马出轨。

长公主当她这个娘,唯一的称职是,即使自己有情人,也绝不会暴露在自己女儿面前。然而,纸包不住火,越瞒的事只是让黎季瑶越不齿。

黎季瑶早就想的很清楚了,她不要变成自己母亲和父亲那样的可悲,一定要找个自己很喜欢的男人,而且自己对其很有兴趣的男人,才行,至于身份背景什么的,不喜欢,勉强在一齐,还不是变成了和她父母一样的悲剧。

想到这儿,黎季瑶又绞了绞眉头,想到花夕颜。怎么越来越感觉,花夕颜和长公主差不多。

她皇兄究竟爱不爱花夕颜。花夕颜究竟爱不爱她皇兄。好像越来越看不清了。

在快靠到闵文静身边时,闵文静身上那股神秘的幽香,让她心头又是猛地一个悸动。

抬头时,见闵文静那双斯斯艾艾的眼睛像是很奇怪地看着她,黎季瑶连忙想捂住脸,轻声说:“你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闵文静在一会儿过后,好像才记起来她身份,跪下欲行礼:“臣参见郡主。”

“不用,起来,起来。”黎季瑶伸出双手去扶他的刹那,只觉隔着衣服那层布,手心好像能摸到他皮肤的瞬间,手掌到指尖全发烫了。

感觉到她手指的轻颤,闵文静斯斯艾艾的唇角,在阳光的阴影下勾起的弧度,让人看不清,一双桃花眼,垂低时更显美艳,压着声音道:“郡主是月事不调?”

他,他怎么知道的?

黎季瑶圆了圆眼睛,只觉脸上益发烫热,直羞到快不行了,于是佯作生气地说:“怎么,知道本郡主有月事不调的病,想对本郡主怎样?”

桃花眼抬起,对着她,流光溢彩。

黎季瑶心头猛地又被一揪的样子。这男人的眼睛,天生的风情万种。

“臣既然得知了郡主的病,当然是有心帮郡主治病。”

被他握住的手指,突然发颤,声音里更是压着阵哆嗦:“怎么治?”

“郡主今日没空,这样,待晚上,郡主需要臣的时候,臣过去郡主房里亲自给郡主治。”说完这话,他松开了她的手指,回转身,又呈现出一幅小学生受罚的站姿。

黎季瑶摸了摸刚被他摸了下的手指,只觉他这一摸,直挠到了她心底深处。

这男人,究竟什么人?

在黎季瑶提步要走时,后面那道像极了桃花酒酿香醇迷人的嗓音,在她身后轻轻响道:“对了,有空劳烦郡主劝劝娘娘。娘娘那病,再不赶紧治,她仅剩的那半条命,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当然,娘娘可以就此委屈于圣上,也可以来找臣想法子。”

黎季瑶震惊地回头望他,却见他始终面对庭院,面容沉静,嘴唇紧抿,好像刚才并没有说那样一番话。

花夕颜在房里收拾妥了,招呼上小五,走出去找黎季瑶。

爬上马车,见黎季瑶坐在里头,不知为何貌似心里生了什么情绪,在那儿坐着不动。一脸的闷相,实在与平常,不,就刚才的活泼郡主截然不同。花夕颜走过去,挨她身旁,问:“怎么一幅生气的样子?莫非本宫刚在房里对郡主说的话过重了?”

黎季瑶摇了摇头,接着突然仰头,目光不同以往是犀利地扫过她的脸,想抓住她什么:“嫂嫂,莫非嫂嫂不喜欢皇兄?还是我皇兄不喜欢嫂嫂?”

花夕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愣了下。她喜欢不喜欢他?都是夫妻了。所以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他质疑要她动情。好吧,纵使她摸到他那颗情魄,可是,他那样对她如火如荼的情动,算得上是爱情吗?男人爱女人,不也就因为那么一点魔鬼的冲动。

倒是她现在,仅余这半条命,是被他困住牢笼里,若是一天不能与他肌肤接触,都可能死。想到这儿,她心头打了一道寒战。紧接苦涩一抹。她这算是活该吧?无意中将他情魄全惹火了。惹了一个男人的浴火会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何况,这是惹了情魄。惹火了情魄,可就形同天天磕了那媚药一样,他若不拉她一块进入浴火的地狱,怎能罢休。

她花夕颜,这辈子算完了。除非她狠得下心,斩断与他的情魄,只是,她能吗?做得到吗?

说她无情无义,无心无肺,实际上,她是纵容了他收走了她半颗情魄与他一块煎熬。

只是这样,坐着马车离开皇宫,离开他的气味远一些,都能感觉到胸口里一股虚晃,苍白的情魄虚到在发抖,让她冷汗直流。

“嫂嫂?”黎季瑶见她额头大汗,忙拿帕子给她擦擦。

深深地吐纳,换气,不知道她能控制自己多久。这场战,刚刚开始,她不会输的。她宫槿汐的情,只能由自己控制。不给任何人控制,哪怕是他,都不能给。

黎季瑶皱着眉头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是想:难道真如那男人说的一样,她嫂嫂的命脉出了问题?那么,叫闵文静的,真的能帮得了她嫂嫂吗?

按照计划,因为出发迟了,为了赶时间。齐云烟与宫夫人,分别坐轿子从自己府中出发,与黎季瑶花夕颜她们到白龙寺寺庙里聚合。

宫夫人是第一个到达白龙寺的,跪在了寺庙前殿里,对着那观音菩萨的莲花像,双手合掌,念念有词,祈祷家中每个家人的平安,尤其是她老公和她儿子。至于女儿——宫夫人暗自垂下眸子。

她女儿死过一回了,偶尔,回想起现在那个女儿,总觉得哪儿有点不一样,好像不再是她完全亲生的那个。而且,死过一回的人,再向天上的神明祈祷和做出要求,是奢侈,是过分。宫夫人不敢这么做。

玲珑站在她身后,不敢说话,不敢动作,只能往门口经过的人群里无聊地看一看,看自己家小姐和郡主她们到了没有。

白龙寺香火旺盛,来祭拜神明的人络绎不绝,再有邻近那当地每年供奉先祖的季节,更多来自京城内外的香客,都到白龙寺来上香和求签。

人来人往,几乎水泄不通,只能人头看着人头的顶上。在这样的情形下,要找个人,本该像是大海捞针,基本找不到。只是,这人与人之间有缘分。

齐云烟刚走进白龙寺不久,在犹豫着先进不进庙里时,在门口时杵立了一阵,始终见不到花夕颜和黎季瑶之后,像是浑浑噩噩之间,被什么指引着,走到了前殿旁边的一间小佛堂。

宫夫人每次,都是在前殿拜完几个大的神明之后,会到旁边的小佛堂再静心修心,然后再求签。因此与这小佛堂的师父们,也都是很熟悉的了。

小佛堂位于前殿侧后面的一条小道里,不知情的人,完全就不知道这儿还有一间小佛堂。齐云烟以前来白龙寺,也从来没有走到过这个地方。可今天就是奇怪,阴差阳错,像是有什么指引,让她走到了这个地方来,让她走到门口附近,才看到了跪着在与佛堂的师傅说话的宫夫人。

玲珑看见她,吃了一惊,因为不知道她要来。黎季瑶邀请她们两批人马来时,是耍了点小伎俩,不说她们要一块来。只因,之前这个鬼灵精怪的郡主,已经察觉到齐云烟与宮相如之间好像有什么苗头。

齐云烟眉头一皱,在察觉到黎季瑶的诡计时,却是迟了。

只能在庭院里站着,手指捏了捏裙摆。

玲珑在想着告诉不告诉自家夫人的时候。佛堂里头,宫夫人拿着求完的签,正与佛堂里的师傅说话。

师傅说:“夫人,请问你这三支签各问的是什么事?”

宫夫人先说起第一支:“这是问我家相公未来一两年的身体安康和仕途如何。”

师傅眯眯眼,看了下第一支签的签文后,道恭喜:“夫人,宫老爷未来一两年,不止身体健康,而且仕途平顺。”

宫夫人眉眼弯弯,有些忍不住惊喜,问起第二支签:“这支是求问我儿子的。他的身体我不担心,因为他本人是大夫又年轻。他和他爹不同,做事谨慎,圣上对他的喜爱超越了一切,哪怕我宫家里有人出事也绝对不会牵连到他。事事完美的他,只是有一事一直以来未能完成而未能圆满。因此今年我只想求问佛祖,我儿子能在今明一年中完成婚姻大事吗?”

说是要为宮相如问婚姻的问题,传到了佛堂外,齐云烟只觉两耳隆隆响,仿佛雷击一样,似乎抗拒再听下去里面的任何只字半语。

再如何,她都不该和他再有关系的。她脑子里想。

师父仔细望了下宫夫人求的第二支签,望着签文似乎眉间挂了一丝不解意,道:“夫人,你儿子本该完婚了的。然而,似乎是被什么给阻碍了,才推迟了这么多年未完成婚姻大事。”

“什么?”宫夫人一惊,“你说被什么阻碍了?”

“你家里不是有个女儿吗?不如,夫人将第三支签也给贫僧先瞧瞧。”

宫夫人连忙将给女儿求的那支签递了上去,又低声说道:“那年头,不知何故,后来我听我家丫鬟说,说在数年前,在这白龙寺,有人故意把我求的签换了,换了一支邪签欲害我性命。我思来想去,师父在这儿,多位高僧在白龙寺,那人又怎能得手?只能想,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换的。所以这次求完签,还请师父帮我把这三支签处理掉。”

那师父望了她一眼之后,叹:“宫家小姐嫁入皇宫,是非多,夫人以后还要更小心谨慎才行。”

“是。谨遵大师教诲。”宫夫人道,接着,期盼儿子女儿这两支签文对方会如何解释。

“夫人,阻碍你儿子完婚的,正是你女儿的命轮。”

这点,宫夫人早有所料。那时候,女儿一死,她儿子几乎断了娶妻的念头。因为完全不知道宫家哪天就完全不保了,娶了任何人家的女儿都是害了人家的闺女。

“可我女儿如今好了。我儿子该能完婚了吧?”

“不。”师父拿着宫槿汐的那支签,神情严肃,“她似乎没有走完该走的命轮。”

“什,什么意思?”宫夫人疑惑重重。

“她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作为七魂六魄,并不完整。她如今只剩半条命。”

宫夫人听得很诧异时,回过头,见玲珑给自己使眼色,像是外头有人,急急望出去,寺庙的小庭院里却是没有一个人影。

齐云烟,是不知不觉,在那大师给宫夫人要解签文的时候,急步走到其它地方去了。她不想听,很不想听。而且这种不想听,是不受她理智控制的,是自己的脚不由自主地动了,走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