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得停驻在这个房间的人,或许不用急着去翻找书柜上摆列齐整的上千种书籍,都已经可以因为这个书香味而沉迷在书海里,醉了不知道醒。
管家给她上了一杯菊花茶。
外圈上描绘了一朵青花的白瓷杯里,飘着一朵完好的菊花。
非常的贵气,小资,有格调。
有钱人家家里的每一物,都是做足了精致感,因为有这个本钱。顾暖感受自己坐着的这张沙发,红木的框架上铺了非常厚实的沙发垫,软硬适中,铺着凉席,在空调的房间里,冷暖刚好。
萧奶奶走进来了。
顾暖站了起来,微微低了下头。
摆了下手,老人家让扶着自己的人先离开。
离开的下人把书房的门把顺道旋转拉上。
房间里,余下她们两个。
萧奶奶走到了顾暖侧面的长沙发上,再摆下手,让顾暖坐。
顾暖只觉得这个老人走路沉稳,步履矫健,压根儿不算八十岁的老人,身体可谓是十分的健康。
萧奶奶的脸色是很红润,好比寿桃一样的颜色,要不是今儿本来高兴的日子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老人家的脸色应该更为鲜艳仿佛一朵花。
顾暖坐了下来,两只手自然地放在自己礼服的膝盖上方。
萧奶奶看着她低头的样子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感觉不对,因此手伸过去抓起了沙发旁边边几上的电话机话筒,对着话筒说:“你进来,拿支笔,拿本本子。”
听这话就知道,老人家早从哪儿听过她的事了。
很快的,接到萧奶奶命令的管家走了进来,照样关上书房的门,手里拿着纸和笔,充当老人家和顾暖之间的翻译。
有了翻译,萧奶奶开口了:“我长话短说,夜白那孩子,确实是被我们家里人宠坏了,没大没小,结婚这么重大的事儿,怎么能不和家里人说呢,看你的样子,倒是个好孩子的样子,你说他这么做对不对?”
管家在本子上边写边给顾暖看。
顾暖也是配合了对方,等对方写完了再回答:“现在年轻人不像以前的时代了,讲究的是闪婚,裸婚,不需要大操大办,一切从简都有。婚礼的话,等有时间再办也不迟。更重要的是看重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萧奶奶俨然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既不像一些人无理的人无理取闹,且是振振有词,说话逻辑清楚,条理清晰。
如果说,像萧淑菊她们说的那样,眼前这个女孩只是只狐狸精,似乎现在的狐狸精和她老人家固有的印象不一样。
在迟疑了下之后,萧奶奶问:“你家里都是些什么人?”
“我家里父母都是普通职工。”顾暖道。
“有多普通?”
“就是很普通的老百姓家。家里只有几十平米的房子,在四线县城里,连房产证都没有。”
萧奶奶听完她这话更震惊了:“你认为你和夜白能谈得来吗?”
“我原先也以为不可能,但是事实上能。”
“你追的我孙子是不是?”萧奶奶突然一针见血地问道。
这话算不算撕破了脸皮呢。
顾暖沉着道:“不是。我们两个是仿若相见恨晚,没有谁先追谁。”
萧奶奶的眸子锐利地在她脸上盯了下之后,嘴角的弧度大开,笑声飞出:“你说话的风格,却是和夜白很像。”
“我和他一样,只是都不喜欢撒谎。”
萧奶奶宛如因她这句话稍微沉默,随之,仿佛做了重大决定那样说:“不管怎样,你的家境和我们萧家的,相差太远了。我个人不认为,你能适合夜白。”
“奶奶这么说,早在我和他的意料之中。”
萧奶奶再次转头,盯着她:“这样你们都要在一起?”
“都结婚了。夫唱妇随。奶奶是国人,应该知道国人结婚的传统。”
萧奶奶想再说出一句话,发现喉咙里鲠住了。
她拿起茶几上的茶水润喉,结果刚才扶她进来的人被她遣走,并没有给她上茶。管家见状,赶紧要叫人倒茶来。
这时,顾暖把自己面前的那杯菊花茶推到了老人家面前,说:“奶奶喝吧,这水我没有沾过。”
萧奶奶的脸上顿时像被针扎了一下,脸蛋怪异地拧开,看着顾暖露出了心底的一丝嘲讽:“看来你爸妈没有教会你所谓的基本礼仪。”
“我不认为我这么做有任何不妥。拿自己的东西孝敬老人,不是最应该的吗?在没有物质的情况下,把自己仅有的都让给老人,不才是最优秀的传统美德吗?礼仪,该建立在美德之上,奶奶难道认为虚假的礼数比孝敬更重要?”顾暖说到这里很肯定地说了一句,“这些都是我父母教我的。”
萧奶奶真觉得自己喉咙被什么鲠住了,快透不过气的感觉。
管家急匆匆地走到门口接过外面人倒来的茶水,端到了萧奶奶面前。
萧奶奶揭开茶盖,立马喝了一口,这才稍微缓过劲。
时间又过去了几秒钟的样子。
萧奶奶沉住气,道:“你要多少钱?”
管家在写这句翻译的时候,拿着笔的那只手无疑在颤栗。
钱!
这个女孩都巴结上长达未来的继承人了,肯定是不小的一笔补偿金。
“奶奶,婚姻法明确规定了,这是结婚两个人之间的事,和其他人无关。补偿金之类的,要给的话,也是夜白给。奶奶给不合适。”
萧奶奶嘴巴张了张,又发不出声音来。
顾暖见她不喝自己那杯,当然是自己端起来润嗓子了。
“夜白给的话,你想清楚了,没有我给的多——”萧奶奶算是狡猾的,突然转了一句这样诱惑道。
顾暖仿佛吃惊地抬了下睫毛,看着老人家:“夜白说,要把萧家一半家产给我,如果离婚的话——”
萧奶奶岂不是要把整个萧家给她顾暖,既然这么说了。
不用想,萧奶奶听说孙子放了这样的话之后,整个呆了一下。
顾暖心里想,有钱人,开个这样钱的玩笑原来都这样敏感的。不是有钱人了吗,都这么在意钱。
大白先生其实自和她签订结婚协议,并没有说过婚后财产分配的问题。况且婚姻法也说了,婚前财产不算数。实际上,她顾暖从来也没有稀罕过他的钱。
她顾暖看中的是赚钱的途径和本事。
只有一堆死钱有毛用?坐在钱上不能赚钱,总有一天坐山亏空。
顾暖理解的有钱人,真正的,叫做会赚钱的人。
萧奶奶找回了被孙子惊吓到的神志,淡定地问道:“他和你说过这话?”
“是。”
“我孙子年纪小,生性放荡,从来说话不算话。”
“奶奶,他年纪比我大呢,而且,他从不撒谎。”
老人家你骗谁都要学会拿点实际证据。
姜嘛,终究是老的辣,萧奶奶突然谈笑一般笑了两声,道:“这事,其实说起来,我做不了主,夜白也做不了主。一切,等他爸回来再说。暂时,萧家不能把你们两个结婚的事对外宣布。”
顾暖只觉得好笑。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是吗?再说大白先生那张嘴,真想对外说,老人家能拦得住?这事儿,她顾暖从来就没有想过由自己来公布。
顾暖不点头,不摇头,顺其自然。
偶尔,算计不如顺其自然。这点,她比老人家看得透。
这时,书房外似乎传来了一些不小的动静。管家走到门口探了下外面,紧接急匆匆走到了萧奶奶身边,贴着萧奶奶耳边说话。
萧奶奶的眸光顺此转溜到了顾暖的脸上。
顾暖暗地里沉了沉眉。
外面,一件似乎令所有人更为震惊的事情在发生中。
吴子聪站在宾客之中,突然见着一个从萧家的大铁门中穿过来的人影,看这身影居然出奇的熟悉。
再那人走近点仔细一看,竟然是顾妈!
吴子聪的脸霎时一沉。
顾妈不是被邀请的宾客,要进萧家这个大门口,必然要费点力气。
实际上,顾妈觉得奇怪,不是来看生病的女儿吗?怎么,苏逸德怎么突然间,把她放在别墅的门口。
女儿没有住院住别墅?
顾妈刚要回头去问开车的苏逸德时,苏逸德借口停车开着车顺着路跑了。
来接顾妈的人是苏逸夏和林意珊。
林意珊在门口和安检人员进行一番解释,再有萧淑菊疏通关系。
门口的人员就此没有卡住顾妈。
苏逸夏是冲上去,挽住顾妈的手,死活不放的了,硬拉着顾妈往萧宅里面走。
顾妈只得一路问她:“你说暖儿在这儿?”
“是,阿姨,暖儿在这儿呢,在这里要给阿姨一个大惊喜。之前一直不让我和阿姨说。”苏逸夏道,拉着顾妈上了台阶。
里面,萧淑菊他们得知消息以后,马上给她们打开了大门。
顾妈先是朝人多的方向望过去,好多人,都是礼服西装的,好像参加什么宴会似的。然后,她好像在人群里看见了哪个熟悉的影子。
吴子聪不巧和顾妈的视线一撞上,马上避开了。
顾妈似乎确定了什么,眼神里微微一沉。
苏逸夏把她拉进了门里。
宾客们有些好奇的,早已忍不住了,借口走到萧家宅子的窗户前面,往里头偷窥窃听。
【84】子不嫌母丑
顾妈是来看女儿的,穿着打扮肯定是平常一样,普通老百姓的服装。因此上身穿的天蓝色的短袖T恤,下面一条普通黑色有弹力的七分裤子,脚上一双廉价帆布鞋。周身的廉价味,和在广场里跳舞健身的大妈们没有任何区别。
那些伫立于萧家大宅的窗外观察的宾客们,早在发现顾妈走进萧家的时候,都已经觉得奇怪。
这女人,穿成这样,不管是哪家的人都好,在今天萧奶奶举办这么大盛大的寿宴上出现,未免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问题是这女人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会不合礼数地出现在这?
一大群人带着巨大的疑问看下去的时候,只见萧奶奶耳闻动静之后走出了书房,萧奶奶身后跟的顾暖。接着,苏逸夏冲顾暖的方向喊了一句:“顾暖,你妈妈来了——”
无疑,这句喊下来,萧家宅子里站着的人,窗外驻足的人,全部一片哗然。
萧家三个姐妹,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顾妈那张脸上。
作为普通家庭主妇,嫁人之后没有做阔太太的份,顾妈操劳的那张脸,痕迹明显。可能她的年纪和萧家几姐妹差不多而已,却远没有萧家几个姐妹皮肤的好。皱纹早写在脸上了,鱼尾纹和眼袋如此的明显。
头发没有处理过,因此早早出现了乌发里有大约四分之一的白丝出线,竟然比八十岁的萧奶奶更要显得老一些。
此刻,可能在萧家的女人心里头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个念头:没钱的女人,终究是这样的,老的这么快,简直不堪目睹。
要不然,以顾妈的基因,既然能生出顾暖这样清秀的颜貌来,年轻的时候,大致那样貌同样不会太差的。可如今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惨不忍睹,惨不忍睹!
眼看四周一片死海般的寂静,周围的人脸上看到顾妈之后表现出的种种精彩绝伦的表情,苏逸夏不免是得意地勾了下小下巴。
这回,绝对是一桶世纪冷水,足以把萧家人,把萧夜白给震醒了。
顾暖能算得了什么?瞧瞧这个妈,这个家境,这样衰老的样貌周身的酸菜气廉价味儿,萧夜白那样具有洁癖习性的人能受得了?
她知道的,萧夜白在微博上从来彰显的都是名贵,非名牌的东西不用。而且具有挥金如土的习性。
萧夜白可能是把名牌钻石项链带到自己狗狗脖子上的男人。
和满身酸菜味的顾家人,是两个世界的人,具有天壤之别的本质。要是之前,萧夜白因为被顾暖蛊惑了暂时走火入魔了,无疑此刻该非常清醒了。
如此一想,苏逸夏在人群里拼命寻找萧夜白的身影。她一圈浏览过去,突然发现萧夜白站在萧家的几姐妹后面。
比起平常他素爱发尽风头的风格,此时他静静地站在几个姐姐后面的样子,似乎令人震惊。
苏逸夏心头猛地打个寒噤,全身快要抽了起来。
不觉得,不觉得他这是因为自己娶的女人的妈如此不堪出现在这里丢了他的脸,因此,他才躲在人群后面。不,萧公子此时那脸上的表情,刻薄完美的唇角斜扬的那抹流邪。
苏逸夏不知觉中抓住顾妈的那只手臂儿一松,是给不知不觉中吓的。
他知道的吗?
早已知道的吗?
在苏逸夏的心头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根本来不及细究的时候,只听萧奶奶开口当众问了一声:“这人是谁?”
老人家的寿宴,当然请的都是老人家允许出席的人。
顾妈压根儿从来没有接受过萧奶奶的邀请。
苏逸夏正觉奇怪。她刚不是已经喊了吗,是顾暖的妈,老太太干嘛这样问。
这当然是她年轻不懂的道理了。哪有人家说什么马上信什么的道理,尤其像萧奶奶这样掌握着一个大家的女人。无论人家说什么,她都需要过问当事人确定,方能辨别真假。
所有人因为萧奶奶这句问话,再次把目光看到了顾妈身上。
心里或许每个人都在想:这个女人要怎么做呢?
换做是谁,都会觉得难堪无比,不知道如何是好吧。
顾妈的眼睛,出奇意外的,是谁都没看,包括萧奶奶苏逸夏什么的,都没有看,只是一双专注的眼神落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女儿穿得那样漂亮,简直可以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
这大概是她一辈子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
顾妈总是觉得,对自己一对儿女绝对是亏欠的。儿子没有钱治病只能送走,女儿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聋子,都是顾妈心头的一块病,肉疼不已。
现在,女儿突然像下凡的女神仙那样,貌美如玉地出现在她面前,顾妈如梦如幻的。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她宁愿不醒来。因为,她认为,这是她女儿应得的。
她女儿本来就不差,一点都不差。更不会说因为家境贫寒的关系,非要逊于哪家千金小姐。
要知道为了念好书,以她女儿耳朵失聪的不足,要付出比常人家庭女儿都多出多少倍的努力。
老天爷,是该眷恋这样的人的,不然,太没有天理了。
顾妈心里闪过的全是这样的念头。如果可以为儿子女儿去死的话,她作为母亲都是愿意的。更别提区区的,什么受委屈的事儿。
这里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她都收到了,她都明白的,都是嫌弃她这个样子老,这个样子丑。可他们不明白,她心里始终只是一个母亲,为了儿女愿意倾付出所有的母亲,这是她的骄傲。
或许,这些嫌弃她的人衣着鲜艳,光彩无比,可是,内心里,可能都没有她顾妈富足呢。
顾妈定了下神,回答老太太的话,固然,她压根儿一样不知道萧奶奶是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不能因为女儿为了她而受到半点侮辱欺负。
“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不知道这人干嘛把我拉到这里来,我明明不是到这里来的。”顾妈不卑不吭地说着,紧接头一转,转身就要走。
苏逸夏一发急,立马把她再次拉住,用巨大的嗓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阿姨,您说什么呢?顾暖在这里,你是来找顾暖的,你女儿的。”
“你弄错了吧。叫我什么阿姨?我认识你吗?”顾妈猛然把苏逸夏拽着自己的那只手一甩。
苏逸夏整个人突然因顾妈发的这股狠劲,猝不及防,踉跄了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高跟鞋鞋跟不稳要跌倒。
吃惊的目光因此盯在顾妈那张菜市场大妈的脸上,是想:这女人怎么能骤然变得这么狠?不就是一把酸菜。
为了自己的儿女,顾妈能不狠吗?要顾妈这会儿直接把眼前的苏逸夏掐死,顾妈都愿意的。
因为,顾妈终于看出来了一点,眼前这个女孩子,长得好像天仙一般美丽的女孩子,自称是她女儿的同学,却是一条毒蛇!一条再丑陋无比因此只能妒忌她女儿的毒蛇!
收到顾妈冷咧如霜的眸光,像是要两把锋利的刀子,苏逸夏确实心里头不禁要打个抖儿。
原来菜市场大妈发狠起来,是这么可怕的。不过,到底是菜市场大妈一枚,需要她苏逸夏这样的大小姐感到害怕吗?
苏逸夏站稳了脚跟,嘴角勾起,对冰冷的顾妈依然笑容满面,和蔼可亲地说:“阿姨,您这是说什么呢?明明你认识我的,不然,你怎么会跟着我进来这里呢?”
“我说我是突然瞎了眼,错人了人。像你这样美丽的一条贵宾犬,我怎么会认识呢?”
顾妈突然的妙语如珠,让全场观众再次大吃一惊。
某男人的心里面立马划过了一个棒极了的念头:岳母大人这张毒嘴,貌似比他更胜一筹呢。好好好,太好了!
某人说过她是插在牛粪上的鲜花,如今,居然被顾妈这样的菜市场大妈比喻成了一条狗。哪怕是贵宾犬,都是一条狗!
苏逸夏的脸色骤然是天雷轰轰的表情。如果不是当着萧家人的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此刻马上冲上去掴顾妈的脸。
顾妈事不宜迟,转身继续走,径直要走到大门,走出大门,消失在这里。很快,所有人都会发现这只是一场误会。她女儿,不是贫寒出身,不是她这样一个菜市场大妈的女儿,而是一个像现在穿得这样漂亮的,好比富家千金的一位小姐。
在她那双黑色的帆布鞋朝前刚迈开一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妈——”
妈,如此清晰的声音,清楚无比的字眼,回荡在萧家的大厅内外。
没有人可以选择听不见的道理。
应该所有人早就在猜,这声妈究竟会不会出现。但是,终究当它突然间这样出现的时候,众人是如此的惊讶,被撼动的感觉和突然发现天上掉下了流星那样感到不可思议的震惊。
因为它出现的太自然了,太自然不过了,没有一点的阻碍和犹豫,和某个女人拉着顾妈到这里的装模作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叫句妈,容易吗?
在这个时候,众人心里都很清楚,其实这恐怕是人生最难抉择的一次。
萧奶奶的眸光里都不禁蓦然划过了一道流光。同是作为母亲的人,她突然都有点儿妒忌顾妈的感觉了。
因为不是所有的儿女都能在这个时刻当着所有人喊这样的一句:妈!
人世间如此多诱惑,已经飞上了枝头变成凤凰的麻雀,莫非愿意自己掉下来回归成麻雀吗?
要知道叫了这句妈以后,很有可能是宛如一只站在照妖镜被打回原形的妖怪,重新变回丑陋羞于世人的模样儿。
吴子聪是被人群挤到窗前的。他立足在那儿眺望着。
眼光是不知不觉望过去的,他或许本意是不想看,因为那代表他的过去,顾妈一样是个他以前不堪的代名词。
可就是不知不觉之中他看了过去,目光落在顾家母女身上之后,和其他人一样都不愿意轻易挪开了。
或许其他人只是宛如看戏一般的看热闹,对他来说无疑却是一种不同。因为这两个女人,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和苏逸夏心里鄙视的那样,曾经,他一样鄙视过自己的过去,同样也就鄙视过一样出身贫寒的顾家人。
在他眼里,顾妈被苏逸夏拉进大厅之后仿佛要受到的那些侮辱,他都可以感同身受。
何时起,他的拳头早已捏的紧紧的。
目光在苏逸夏那张脸上打量着。当然,他知道,这事儿,还有另一个人所为。
但是,他不可能冲出去为顾妈声张正义,固然顾妈曾经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对他可好了。好到他每次到顾家的时候,顾妈绝对要买最贵的最好吃的东西给他吃,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进口水果剥了皮全给他吃。
说句实话,他自己的妈,恐怕都没有顾妈对他这样的疼爱。
所以当顾妈决定不认自己女儿转身而走时,他心头间猛然的失落感,居然有种很痛,痛到入骨的感觉。
他自己的妈,如果在这个时候,会愿意这么做吗?
不知道。
只知道当他巴结上林家千金以后,他妈对他说的话,只剩下:说什么都不能放手到口的大鱼,说什么,都不可以回到以前那种贫寒的身份。
正因为如此,或许他永远都不能像她那样当着众人的面来喊了一句“妈”。
这声妈的意义,只恐是那些把顾妈带进来的人永远都想不到的结果。
他不由喉咙里发出了一串低笑,再抬起来的眸光,冰冷地盯在人群里那个白色西装的纨绔身影上。
不认为,一点都不认为,这个男人会对眼前发生的事之前一点都不知情呢。
这个认识骤然令他心底感到汹涌如滔的一种愤怒。这个纨绔,就是这样一步步把她的心夺走的吗?
顾妈在听见的那句妈时,脚步稍显迟疑,或许她是认为自己幻听了,于是要继续往前走。
女儿怎么可以这么傻,在这种情况下叫她妈呢?
可是当她要往前走时,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她的手臂。
手的触感她一下子感觉到了,是女儿的手。因此她回头一望,落进了顾暖含笑的眼里。
苏逸夏在旁边是看得都傻了。
怎么回事?如果说顾妈突然不认顾暖或许可以稍微明白,但是,顾暖喊这句妈非要拉住顾妈留下来,当着萧家人的面,当着萧公子的面,不就是等于自掘坟墓的行为了?
顾暖是傻了吧?
萧淑菊也是这样想的。这个女孩子肯定是傻了。不过傻了更好,傻了的话,更有利于他们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