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珑抓住,此刻莫日根轻轻划伤裘永思,裘永思也痛醒了,李景珑便将第二把飞刀交给裘永思防身。
鸿俊将第三把飞刀招来,已是筋疲力尽,靠在墙上,半晌动弹不得。
李景珑抓住第三把飞刀,点头示意够了,回到地上侧卧着,将飞刀藏在袖中。
“那两只妖怪,有没有一刀致命的地方?”李景珑极低声说。
“心脏。”莫日根答道。
“龙的心脏在哪儿?”李景珑又问,“与人一般?”
裘永思说:“妖形时,龙的心脏在咽下三寸,人形时在肋间。”
李景珑便点了点头,说:“待会儿我先动手,永思引一只过来,莫日根协助我。”
三人每人扣着一把飞刀,不住喘息,莫日根低声说:“长史,我可能起不了大作用,全靠你了。”
李景珑点了点头。
“长史…”鸿俊低声说,“你再等等…等我力气恢复些许…”
李景珑朝鸿俊一笑,端详他。
“动手吧。”李景珑看着鸿俊双眼,说道。
“鸿俊!”裘永思惊呼一声,努力撞击笼子。
声音马上惊动了狻猊,狻猊快步走来,冷笑道:“这就醒了?”
狻猊经过李景珑身前时,鸿俊瞳孔猛然收缩。
电光石火的瞬间,莫日根一脚用力踹开笼门,将狻猊挡得一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李景珑拖着铁链从地面干净利落,一跃而起,从背后扑向狻猊。
撑地,跃起,飞扑,李景珑只挨毒打,一身力气未失,被抓到后便刻意示弱,几乎不做反抗,此刻平生力气全用在了这一招上,生死关头,不容有任何闪失,那一招偷袭简直毫无破绽!
顷刻间李景珑整个人飞跃,右手挥出锁链缠上狻猊颈部,左手朝着他的胸膛以飞刀一扎,顿时深没入柄!
狻猊一声狂吼,化作黑气崩散,龙子之躯现身,幻化作巨大的怪兽,将李景珑甩了下来,紧接着摇晃一步,不住颤抖,再次变幻为人,鸿俊那家传法宝乃是斩仙飞刀,虽已无法力驾驭,却依旧削铁如泥,狻猊心脉被锁,变化之术刚一施展,体内妖力便受到阻碍,反而激出了飞刀本身的力量,火焰爆开,轰然倒地!
莫日根与裘永思踉跄出得笼门,鸿俊挣扎起身,下一刻血池中发出一声怒吼,睚眦扑了出来,带着血池里四溅的鲜血,将李景珑扑倒在地!
鸿俊咬牙甩出铁链,套住睚眦,奈何只是被睚眦一甩便飞开,莫日根抓着飞刀,侧肩撞上前去,裘永思则跌跌撞撞,去推睚眦。
睚眦狂吼一声,将两人撞开,鸿俊使力拔出钉在狻猊心脏上的飞刀,正要冲上前去时,洞壁高处却刷然飞下一股黑火,“砰”的一声在鸿俊背后现出人影!
鸿俊大喊一声,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狠狠一抓,整个人被凌空提了起来!
那是霸下,霸下回来了!
裘永思与莫日根同时色变,扑上前去救鸿俊时,霸下却只抬手一挥,黑烟喷发,两人被撞到角落,摔得头皮血流。
李景珑吼道:“鸿俊——!”
霸下幻化出利爪,锁住鸿俊喉咙,将他的脖颈不住锁紧,李景珑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转身想救鸿俊,却被睚眦一口咬住半身,朝着血池中一拖,一人一妖,同时坠入了血池之中。
鸿俊想大喊,却出不得声,霸下则紧紧揪着他的脖颈,现出冷漠的面容,将鸿俊提到血池边上。
李景珑被睚眦拖入血池中,两脚用力蹬水,却游不上来,睚眦辗转划水,从背后咬住李景珑手臂,要将他撕成两半。
“互相看着对方的死是什么感受?”霸上说道,“想看看么?”
鸿俊的瞳孔微微扩散,注视着血海中的李景珑。
李景珑不住颤抖,浸溺海中,眼中则是被提起,悬在血池边上的鸿俊…此刻霸上一手扼住鸿俊脖颈,另一手则拿着鸿俊的飞刀,抵在他的下颌一侧,开始缓慢地割他的耳朵。
血浆狂喷,从鸿俊耳畔源源不绝地喷了出来。
李景珑:“…”
鸿俊的意识逐渐模糊,剧痛化作一片冰凉。
李景珑张开嘴,绝望地喊了一声,却只能吐出气泡,睚眦的利爪刺入他的胸膛,心脏的剧痛朝他全身袭来,他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睁着双眼,在血海中不断痉挛。
鸿俊眼里泛出泪水,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下一刻,血池内亮了起来。
蓦然一道强光爆发,池中血水炸开,万千光点升腾而起,飞上空中。
“放开他——!”
李景珑怒吼声,他的右手捂着左胸膛,左手前伸,不住喘息,在那强光下升起,身周鲜血刷然退散,睚眦从海中跃起,张开利齿朝李景珑狠狠咬下,李景珑却以左手猛地按住了睚眦的头。
他的左手中爆出万丈烈光,在强光照耀之下,睚眦全身龙鳞爆开,黑气飞散,鲜血狂喷,不住挣扎,却无法抵抗这道白光的强悍灼烧力量!顷刻间睚眦鳞片散尽,鲜血化作青烟,漆黑的骨头在白光之下起火焚烧,轰然化作灰烬!
李景珑踏在血池上,脚下光芒扩展,如履平地,他踉跄走向霸上,喘息着抬头,犹如从血海中走出的地狱修罗。霸上不住喘息,眼中映出这鲜血淋漓的男人,他手中的强光照耀得近乎无法再睁开双眼。
“放开他!”李景珑狂吼道。
他的全身亮起强光,就连鸿俊在这光芒之中亦觉三魂七魄无处遁形,被照耀得近乎燃烧起来,李景珑周身血液化作青烟,那一刻他如复仇的狂魔,又如手握烈炎,焚烧世间一切妖邪的天神!
霸上将鸿俊狠狠扔到一旁,顷刻间砰然化作妖形,朝李景珑直扑过去!
李景珑一身气焰疯狂爆发,就像身周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白色火焰,他抬起左手,按住了霸上的头,咬牙切齿道:“给我——死!”
一声巨响,霸上在那道光之中,被按得狠狠陷进岩石地中去,全身抽搐,不断挣扎,发出哀嚎,紧接着李景珑身上那强光频闪,万物俱成残影!连闪数下,霸上发出了绝望的嚎叫,全身四分五裂,燃烧起火,顿时被白色的火焰彻底吞噬!
鸿俊、莫日根与裘永思各自抬起手臂挡在眼前,直到白光退去,李景珑一身气焰缓慢消散,不住喘息,难以置信地侧头,望向鸿俊。
李景珑:“我…我…”
鸿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望着李景珑,手臂、耳朵的疼痛,力气的流失,令他险些再次昏过去。
一炷香时间后:
“把伤口按着。”李景珑焦急地说道。
鸿俊:“没关系,已经不痛了。”
“把伤药敷上去。”莫日根说道。
裘永思问:“哪些内服哪些外敷?鸿俊你自己看看…”
鸿俊的药包内还带着伤药,服了些又敷了上去,裘永思说:“得尽快出去缝针,不然留疤太可惜了。”
“不会留疤的。”李景珑说,“会好起来。”
鸿俊枕在李景珑膝盖上,侧着头让他敷药,众人都是心有余悸,险些大伙儿就一起丧命了,然而死里逃生后,又都笑了起来。
李景珑笑着笑着,眼睛又红了,忍不住哽咽起来。
“还好有长史呢。”鸿俊说。
两人忙道是啊是啊,把话题岔开,鸿俊要坐起身,李景珑却坚持让他再休息一会儿。
“得尽快想个办法出…”
李景珑刚一开口,心脏便绞痛起来,一句话便停了。
“你怎么了?”鸿俊反而担心起来。
李景珑摆手,莫日根说:“方才驭那法术,多半伤了心脉,先躺躺。”
李景珑道无事,与鸿俊对视一眼,说:“我能用心灯了?”
鸿俊也不明就里,答道:“千万别乱来,灵力冲撞很容易伤到筋脉。”
李景珑想试试法术,却再使不出来了,只有方才那一瞬间,在丧失理智之时,力量才有爆发的机会。
“心灯乃是燃灯世家陈家的法宝。”裘永思说,“会与体内脉轮融合,也会侵蚀心脉之力,长史,方才应当是危急关头才不受控制释放出来,平日里不可乱用。”
李景珑皱眉道:“现在仍是危急关头,此地不宜久留,不能再拘泥于这心灯了,先出去再说才是。”
鸿俊耳朵与手臂伤口简单包扎过,又恢复了些许力气,莫日根捡回扔在角落里的法宝,递给裘永思一支笔。
“只要法力恢复,就一定能出去。”莫日根抬头,望向山洞顶上的传送法阵,答道,“那狐妖若能再过十二个时辰回来,咱们再联手,说不定尚可一战。”
“五色神光在她的身上,被她带走了。”鸿俊答道。
裘永思说道:“要么找个地方埋伏她试试?”
“先隐蔽起来。”李景珑喘息片刻,起身道,“将尸体处理了。”
说是尸体,也只剩下狻猊,四人合力将它扔进血池中,狻猊的尸体便沉了下去。念及狻猊一死,霸上便毫无来由地出现,这三妖之间都是龙子,想必在性命垂危之际,有着特别的联系,方才这么贸然动手,最后居然活下来了,当是命大。
山洞高处有一小池塘,池畔则散落着些许腐肉,难怪狻猊方才会来到此处。四人简单计议,先在此地休息片刻,恢复法力,若虢国夫人突然回来,再行偷袭。
第34章 脱困法宝
“真是见了鬼了。”莫日根说,“阿泰到底去了哪儿?”
裘永思喘息道:“这不挺好?至少他没危险了。”
鸿俊皱眉道:“你们究竟是怎么被骗进来的?”
原来那夜众人分头行动后, 莫日根、裘永思、李景珑三人还未等到鲤鱼妖的消息, 便都踏入了陷阱。护城河底另一条隧道、大雁塔不远处民宅,以及城外的山洞,都布设了与鸿俊、阿泰所见一模一样的法阵。
想必鲤鱼妖只找到了阿泰, 便在河道四处找寻其他人下落。
裘永思与莫日根同样, 都在法阵中注入了力量进行检查, 遭到了血滴的袭击。而李景珑则是遭到了偷袭, 就在被偷袭的瞬间,李景珑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既然逃不掉, 不如索性示弱装昏, 于是到得此处。
只有鸿俊与阿泰是把那铜盘端起来,于是避过了被法阵传送到此地的结果。
“可是正常人…不都应该把灵力注到法阵里, 试试看是什么效果么?”莫日根说道。
“对啊。”鸿俊说, “所以我们不是正常人啊。你才知道?可赵子龙又去了哪儿?”
鲤鱼妖四处看看,提着个装满离魂花粉的锦囊, 在黑暗的长街上飞奔, 一路跑到驱魔司外,喊道:“鸿俊!你去哪儿啦?!”
“赵子龙兄?”
“哇啊——”鲤鱼妖被骇得魂飞魄散, 回头一看,竟是阿泰。
一炷香时分后,一人一鱼站在天井里。
“这下好了。”阿泰说,“鸿俊也失踪了。”
天大地大, 鸿俊最大,把人给弄丢了,说不定还有危险,鲤鱼妖想到万一被曜金宫老大知道,简直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下场,不知道要被凌迟片成生鱼片还是油炸成松鼠鱼,顿时整条鱼都在瑟瑟发抖。
“你怎么没跟鸿俊在一起?!”鲤鱼妖几乎是嚎叫道。
“我太困了。”阿泰说,“一日一夜未睡,在桥下眯了会儿就睡着了。”
鲤鱼妖:“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
阿泰摆手示意鲤鱼妖不要再慌张下去,反正好歹天也塌下来了,赶紧地找人去。
“走。”阿泰说,“已经有点儿眉目了。”
阿泰将鲤鱼妖带到九曲桥的桥底下,鲤鱼妖抬起头,瞥见桥底的曲折法阵。
“这是一处。”阿泰说,“再跟我来。”
一人一鱼涉水前行,鲤鱼妖战战兢兢道:“我只是路过平康里,进去看了一眼…”
“不要说了。”阿泰一手扶额,答道,“没人会怪你的,你又不是驱魔师。”
“可我的使命是守护鸿俊啊!”鲤鱼妖陡然神经质地叫道,“让你们保护好他,保护去哪儿了?”
阿泰:“…”
“别叫啦,你看这儿。”阿泰停下脚步,面前也有一个法阵。
鲤鱼妖看了一眼法阵,阿泰又带它去隧道深处,依次找到四个法阵,鲤鱼妖注意到鸿俊的脚印,最后,他们顺着先前鸿俊的去路,来到了空旷的山洞之中。
阿泰看了眼其中的铜盘,内里已空空如也。
鲤鱼妖傻乎乎地看了半天,抬起一只脚,尝试着往里头踩了踩,没有异状。阿泰想起那天自己与鸿俊第一次发现这法阵时的情形,现在看来,与众人失踪一定有着密切的关系。不待鲤鱼妖发问,阿泰便将法力缓慢地注入进去。
法阵亮起光芒,然则少了中央一滴血的力量,通道迟迟无法开启。
与此同时,洞穴顶部的法阵亮起光芒,驱魔司余人如临大敌,各驭法宝,紧盯着法阵的光。
“…不行…”阿泰的声音隐约传来,“…缺少阵眼主控,激发不了法阵。”
“阿泰!”李景珑喝道,“别走开,也别进来!”
鲤鱼妖的声音道:“我好像听到倒霉鬼的声音?”
李景珑:“…”
阿泰:“你是心理作用吧…”
众人忙上前,裘永思喊道:“阿泰!注意身后!”
“还有那傻大个。”鲤鱼妖的声音说道。
裘永思扶额,说道:“居然还给咱们起了外号。”
“赵子龙!”鸿俊喊道。
“鸿俊!是鸿俊——!”
鲤鱼妖险些狂喜乱舞起来,这次阿泰也听见了,忙喊道:“鸿俊!你们在里头吗?”
法力透过传送阵,虽无法传送人,双方却已隐约听见了彼此声音。鲤鱼妖忙问道:“鸿俊你没受伤吧?”
鸿俊捂着刚止住流血的耳朵,喊道:“没有!你们都没事吧?你上哪儿去了?”
鲤鱼妖:“我去西市顺便买菜了…晚上想吃什么?”
“赵子龙你快走开!”阿泰焦急道,“换长史,究竟发生什么事儿?”
李景珑上前,抬头将整个过程说了,阿泰答道:“那么,我们还得去找血滴…”
“不不。”裘永思说,“这个法阵现在看上去只进不出,你再进来,说不定也是一样的出不去。”
虢国夫人与霸下离开时,都未曾使用过这个法阵,而是随手画了个符便凭空消失了,想必离开时,会有别的方式。
“阿泰,你们去找正主。”李景珑吩咐道,“找到以后,尽量观察她,无论如何拖住她,我们再在这儿想想办法。”
阿泰应了声,与鲤鱼妖离开。
这天全长安都刮起了大风,寒风凛冽,阿泰把鲤鱼妖背在身上,前往虢国夫人府,却得到消息,陛下与贵妃、虢国夫人又回骊山去了。阿泰只得前往地下市集租马,策马飞奔,前往骊山。
洞穴中,时间慢慢过去。众人不发一言,各自运气劲疗伤。
李景珑深吸一口气,问:“恢复得如何了?”
鸿俊是恢复得最快的,现在一身修为已回来了接近两成,飞刀亦渐能操控。裘永思说:“你们记得虢国夫人临走前画的符咒不?兴许可以试一试。”
李景珑凭着记忆,在地上画出了那个符,说:“我不懂符法,不知道对不对。”
裘永思端详片刻,而后捋起袖子,持笔打了个圈,尝试着凌空画符。
鸿俊则盘膝坐在血池前,忍不住想起虢国夫人临走前的那句话。
“他的父亲,杀了我的妹妹。今天可算全都落我手里了…”
而就在不久前,见杨玉环时,杨玉环似乎表现出某种惊讶,也就是说,贵妃与虢国夫人都认识他父亲?
此事是重明亲自交代,哪怕不是他亲口所说,鸿俊也得查清父母的死因。渐渐地,他又联想到闻过离魂花粉那天,所产生的幻觉…
那是我爹娘吗?鸿俊眉头深锁,
“鸿俊?”裘永思把鸿俊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李景珑皱眉道:“他已经很累了。”
鸿俊抬头,见三人一脸迷茫地看着他,莫日根问:“有什么法术,能突破出虚空?”
裘永思提笔,凌空画了道符咒,那符咒只是嗡地一闪,无法将人传送走。回忆起虢国夫人抬手指画传送符时,戒指亮了一亮,所以在外界,一定有着某件法宝,在进行跨越空间的呼应。
“这个符咒借‘呼应’的力量,将施法者进行传送。”裘永思抬头道,“虚空中有血池,使用一滴血,与血池进行呼应,就像钥匙开锁一般,血滴是钥匙,血海是锁,开启法阵后,就能将人传送进来。”
鸿俊没想到裘永思这么快就研究清楚原理了,答道:“也就是说,咱们也得在外部设下一把锁。”
裘永思点头,问:“你能感应到虢国夫人带走的五色神光么?”
鸿俊答道:“我试试看。”
鸿俊将手搭在裘永思手背上,他沉吟片刻,而后摇头,皱眉道:“不行。”
众人于是再次陷入沉思之中,莫日根问:“赵子龙带着的离魂花粉,能不能用?”
“必须是配套的法宝。”裘永思焦虑道,“还得是法宝之间有着互相呼应的特质…”
鸿俊:“有了!”
众人一起望向鸿俊,鸿俊现出笑容,说道:“斩仙飞刀!四套一把,还有一把,一定在虢国夫人身上!放着我来!”
说着鸿俊便开始捋袖子,李景珑马上道:“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出去,接下来,只要遇见虢国夫人,不要废话,动手再说。她要是还手,就已证明是妖怪,跑不掉了。不还手更好。无论如何,都定将有一番大战。”
骊山,华清池,黄昏时分。
李隆基泡在池中,长长吁了一口气,早已疲惫不堪。
杨玉环在一旁,以一把银色小刀刮着珍珠粉,低声道:“陛下还在想先前那事儿呢?”
“我愁呐。”李隆基叹道,“国家大事,尚可托付,可你说妖魔鬼怪,亨儿要如何应付?”
杨玉环微笑道:“既有狄公遗命,又有李景珑辅佐,想必不会有大碍。”
“妖怪都跑到面前来了。”李隆基说,“朕想起那天,简直忍不住一阵阵地后怕。”
杨玉环柔声道:“所以这正是托陛下之福,天佑我大唐,这些孩儿们才能及时除去妖邪嘛。”
李隆基笑了起来,又自言自语道:“那天狐妖之患后,国忠朝朕说过几句话,朕听了以后,更是担忧了。”
“说的什么?”杨玉环诧异道,“驱魔司虽说归他管,可他也不甚放在心上。”
“他说…”李隆基仿佛颇有感触,“驱魔司个个本领高强,寻常兵士,你说有谁是对手?光拿伊思艾来说罢,以一当百,想必是无问题的。这些人对大唐忠心耿耿时,足可当将士表率,万一哪一天,他们对大唐不再忠心了呢?”
杨玉环不说话了。
“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李隆基又说,“昔年我削门下省之权,正是为了中书、尚书、门下三省彼此制衡。如今驱魔司虽官员不多,可万一出了事,又有谁来制衡他们?”
杨玉环沉吟片刻,而后答道:“李景珑与他身边那孩儿,眼神清澈,一身未染之气,想必不会为祸朝纲。”
“是这么说。”李隆基说,“可是十年后、百年后,甚至千秋万世之后呢?治国之道,不能总以相人为凭据,这正是朕最担忧的。”
杨玉环微笑道:“慢慢来嘛,总会有办法的,说不定,右相与驱魔司长史,也会这么想…”
正说话时,杨玉环手中那银柄小刀突然亮起光芒,发出“嗡”的一声。李隆基与杨玉环同时一怔。
杨玉环皱眉道:“怎么回事?这刚说呢…就…”
“快放下它!”李隆基道,“从哪儿来的?”
“这…我也忘了…”杨玉环放下刮珍珠粉那银刀,答道,“上回在大姐家见了,正调珍珠粉时,便从她房里随手拿的!”
“你问过她没有?”李隆基震惊道,“这是什么法器?”
银刀越来越亮,缓慢升空,不住震动,刀刃朝向李隆基,这一下杨玉环再不迟疑,“哗啦”一声跃进池中,蓦然一转身,挡在了李隆基身前。
云鬓湿透,长衫贴身,杨玉环背靠李隆基,两人一同看着那飞刀,杨玉环不住喘息。
银刀越来越亮,其上更带有噼啪电光,李隆基回身,持一个琉璃盏要上前将它扣住,然而紧接着,那银刀陡然间光芒万丈,电光四射,“嗡”的一声,电光中飞出了李景珑!
李景珑一身血,“哗啦”一声坠入池中,杨玉环尖叫一声,喊道:“来人!”
李隆基大喝道:“来人!快来人——”
“这儿是…”
下一刻,裘永思与莫日根哗啦啦入池,再紧接着光芒万丈中,鸿俊一个头朝下栽进了池里!
“好痛啊——!”鸿俊耳朵上的口子还没愈合,被温泉水一浸顿时痛得咧嘴,一个踉跄从温泉里起身,四人在池里扑了几下,鸿俊不小心还踩了杨玉环的脚,杨玉环尖叫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