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对方才那一下依旧心有余悸,简直比上次被箭射中还疼,毕竟在他的人生中,受过最重的伤、吃到最大的苦头就是襄阳城里那支带着麻药的流箭了,没想到居然这么痛!这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成亲都要做这个?!青庐交拜后的一百天里,是要让人受酷刑吗?
“你好像忽雷山,”陈星喘息道,“太大啦,还硬邦邦的!”
“什么?!”项述难以置信道,“忽雷山是谁?!你…以前还…”
陈星说:“阿克勒王族里的那匹马,你没见过吗?”
项述:“…”
忽雷山是擅养马的阿克勒族中的众马之王,威风凛凛,比所有的马匹都高大,马性极其彪烈,来去如风,从来不让任何人骑,想让它配次种,还得看它的心情。陈星有次无意看到它的神器时,整个人就当场震惊了。
项述:“…………”
陈星正要描述刚才一刹那给自己的感受时,项述却露出了有点挫败的表情,说:“睡吧。”
“要么再…”陈星总觉得很对不起项述,说,“我还是咬牙坚持一下吧,配…配种这个过程,一般要多久?”
项述:“你当我是马?睡!别废话了!”
陈星:“你生气了吗?”
“没有,”项述答道,“以后再说罢,真的没有。”
虽然嘴上说没有,陈星却总觉得项述还是有点在意。翌日起来,陈星在井边洗漱时,见项述一头毛躁,明显昨夜也没睡好。
“这地方叫什么名字?”陈星环顾四周,只见冬季绿水青山,到得白天时,又是另一种人间仙境的模样。
“瓦伦奴。”项述洗过脸,精神少许,答道。
“瓦伦奴!”陈星突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一次项述追查王子夜下落,与他第一次交锋的地方么?
“不错。”项述答道,“曾经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住民都化为魃,被我一把火烧了。”
项述上一次来到此地时,适逢王子夜正在村内转化活尸,之后项述火烧了所有的魃,追着王子夜的踪迹南下。其时幽州地僻远人烟稀,早先在鲜卑治辖下,苻坚打下慕容氏的大燕之后,晋帝司马曜采取了不少动作,令幽州数郡县自立,意欲反秦复晋,又以海船载来不少晋军,协助幽州抗秦。
苻坚虽鞭长莫及,却因反抗声浪不大,又因此处位于敕勒古盟、高句丽、秦、汉四方势力交界,十分敏感,不宜率军强取,便接纳了王猛的建议,暂且搁置,令其成为一个四不管的区域,等待灭晋后再腾出手进行处理。
其时晋军以小股规模四处活动,发现村落被毁后,便开始围攻项述,项述突出重围之后,沿幽州古道南下,进入山东地界,于泗水处力量尽失被俘…
“泗水!”陈星说,“新垣平斩黑蛟的地方!”
“嗯。”项述骑在马上,离开村落,回头望了一眼,说,“跟我来。”
项述没有急着去高句丽,而是绕过瓦伦奴部,在辽河南岸一路东行。
“去哪儿?”陈星忍不住问。
项述说:“离开敕勒川时,我想过一个问题,当初王子夜,为什么要来瓦伦奴部?”
陈星说:“也许他需要魃?”
那时,化身克耶拉的王子夜,已将老大单于述律温以魔神血复活,却被项述天葬。
后来他去了哪儿?被项述这么一提醒,陈星忽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我师兄王猛死后不久,”陈星疑惑道,“王子夜便来到了苻坚身边,所以,他去长安做官了?”
“嗯。”项述说,“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再度出现在了北方。”
述律温死后的数年中,项述始终解不开这一心结,派出斥候,追寻克耶拉的下落。得到线索后,便只身前来,终于被他找到了目标。
“你不觉得奇怪么?”项述冷漠注视着附近的山野,说,“他为何要千里迢迢跑到这种地方来?就为了转化一千个活人成为魃?”
“再多也不嫌少,也许他闲得无聊,四处活动呢?”陈星猜测道,“或者在复活司马家的王爷?这里会不会有一个司马越或司马什么的墓?”
“那么他就会让手下来。”项述说,“你看此地,是地脉的交汇点么?”
“不,”陈星也觉得有点奇怪,说,“这里与地脉毫无关系。”
项述:“要打败你的敌人,就得了解你的敌人。这些日子里,我始终在想,王子夜究竟是什么?他在这世上活了多久?为什么成为蚩尤的部下?”
这些都是陈星没想过的,但断断续续,通过与王子夜的交手,以及项述所言,他们对王子夜也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他活了很久,且心有不甘,就像顾青所言,他曾经也是个凡人,被斩成了碎块,埋在地下,千百年来不断受苦。
生前,他还喜欢过一个女孩。
“这里会是他的故乡么?”陈星忽然道,“项述,你好聪明,你想得真多!”
项述带着陈星纵马绕过山头,辽河畔的山坡上,出现了一座奇特的、方士们曾经建造的房屋——那是座废弃的观。
观后,又有两棵参天大树,树叶却已在寒冬中落尽,树下各有一石碑。
这座观不同于神州大地上任何一国的建筑模样,仿佛已存在此地很久很久了。
“我第一次发现他时,”项述说,“他就在这里。”
陈星想起沧浪宇中,毫无征兆地碰上王子夜,他今天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他在做什么?”陈星问。
“似乎在祭祀。”项述说,“你对古事比我熟悉,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
陈星答道:“三国是袁术治下。”
项述:“更早。”
陈星想了想,又道:“汉幽州郡?战国时的幽州,周时也叫这名字。”
项述:“再早时呢?”
早到牧野之战前,历史模糊不清的时代,上古山海之纪,陈星想起一个极少有人知道的名字,那是他从山海经上看到的。
“有易国。”陈星说。
项述来到树下,以手擦拭树下石碑,右边碑文上出现了两个大篆字,项述看了眼陈星,陈星认出来了,说:“姜瑶。”
“这边呢?”项述擦拭左边碑文。
“王亥。”陈星喃喃道,骤然察觉,项述也许解开了某个问题的关键之处。
“这是他爱人的坟墓。”陈星说,“要挖开看看么?”
挖坟掘墓此举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但为了克制王子夜,陈星愿意牺牲自己的气运,毕竟挖掘姜瑶的墓是为了制止王子夜四处挖坟掘墓。
“掘墓没有意义。”项述否定了陈星的提议,怔怔看了他一会儿。
陈星:“?”
项述转头,皱眉道:“走罢,我只是不明白,他既然已经有能力复活死者,为何不将他的爱人也一起复生?”
不知为何,陈星看着项述,总觉得他似乎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他能感觉到项述爱他,很爱很爱,但有时他的眼神,偶尔会让陈星想起,当初他们还没互通心意,项述却已知道岁星存在的时候。
就像下一刻他们随时都会分别,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令项述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执着,就像努力地想去打破宿命的忿然。
当项述强调“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时候,陈星尤其能察觉到。如果对未来充满希望,是不会特地说这句话的,这么说,反而像自己还是逃不过死掉的命运。可眼前这一切,不是已经好了?他们真正地在一起了,未来变得一片光明,哪怕杀不掉蚩尤,如今也有了与其对抗的基础。
他在想什么呢?陈星很奇怪,却没有问,反复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他多虑了,不能全凭直觉来判断。
陈星与项述下得山来,陈星想了想,又说:“不是这样的,他若将姜瑶复活,醒来的她,也不再是王子夜爱的那个人了。”
事实上项述一直没搞清楚,到底王子夜复活的这群魃都是些什么东西,说他们是自己罢,看上去不像。说不是罢,又一个个都顶着曾经的名字四处活动。就像司马玮,为何他在复活时,会说出“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来?
第119章 借舟
陈星平生所学, 正是对这些玄之又玄的现象的阐述, 于是上马,离开辽河时, 路上朝项述又解释了一次。
“魂魄的构成,是很复杂的。”陈星一脸认真地朝项述说, “要了解魂魄, 你就得知道三魂七魄, 各意味着什么。”
陈星谈到自己所学, 高谈阔论的文人气质尽显, 项述便点头道:“洗耳恭听。”
“人生就三魂七魄,天、地、人三魂为阳,七魄为阴依附于身体存在, 各有不同的作用。以前你大多已经知道,人死时, 魂归天脉,魄在人间消散。”陈星说, “鬼魂就是失去了七魄。”
“这我知道, ”项述说, “其中地魂也唤‘幽魂’,承载了人的一生记忆。”
陈星说:“对,天魂代表了‘我’, 即你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感知, 就像以前说过的‘本心’。地魂承载了一生的认知。人死后, 这三魂都会被天地脉的强大力量吸走…”
“人魂有什么用?”项述打断道。
“人魂…”陈星说, “是对人的感情,也可以说是爱与恨的情绪吧。”
项述明白了,点了点头。陈星忽然也明白了——为什么项述失去了记忆,却依旧还记得对自己的爱。只因人这一辈子,一旦动情,那炽烈情感就是铭刻在心里的,三魂七魄中的人魂,所诞生的爱情不因时间、身体,甚至记忆的改变。
早想到这点,我就不这么折腾了啊!陈星在心中怒吼道。
项述:“继续说。”
“以司马玮为例,”陈星说,“司马玮一死,三魂归天地,七魄在世间消散,很合理,对不对?”
项述说:“不错,但为何他,乃至其余魃王还能被复活?现在住在他们体内的魂魄又是谁的?”
陈星最开始也不太明白究竟,但渐渐地,随着与魃们打交道越来越多,慢慢地开始有了轮廓,说:“这是我的推测,不一定准确,你且听听。”
“死者生前越强,他的魂魄力量就越强,若在死前具有强大的执念,”陈星说,“三魂从身体释出后,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对抗天地脉的吸扯。这也是传说中的‘心愿未了’。”
项述:“嗯。”
陈星说:“这种效力因人而异,但就形成了一个现象,哪怕肉身死了,三魂还能在人世存在一段时间。其中的天魂,是最先离开的。地魂与人魂,也许还会继续徘徊,接着地魂被缓慢吸走,留下人魂,最终全部去净化轮回。这也正是‘孤魂野鬼’存在的原因。”
项述也明白了,这么说来,民间常有鬼魂一说,这些野鬼却常常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一些生前的零落记忆,以及强烈的爱与恨,这就是失去了作为“我”本源意识的天魂的效果。
“回到司马玮身上,”陈星说,“我猜他在死时,有非常强烈的不甘,所以三魂消失的过程非常漫长,外加葬在隆中山这种洞天福地,有地脉的保护,天脉的力量就会减弱一些。”
天地脉之力此消彼长,地脉强大之处,天脉便薄弱些,这个解释也是说得通的。
“所以司马玮的魂魄,历经百余年而未完全消散。”项述说。
“对!”陈星说,“接下来,王子夜的手下使用怨气,补充了他所缺的魂魄,将他唤醒。魔神血为他重塑了什么,目前尚不清楚,也许是天魂,也许是人魂?反正在他醒来的刹那——”
项述听懂了,接口道:“在他醒来时,司马玮的魂魄,就变成生前他自己的一部分,外加襄阳城死去的数十万人,离散的魂魄再次被聚起的集合。”
“对了。”陈星欣然道,“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现在的司马玮,确切地说也不再是司马玮了。又因为心灯净化了魔神血,取代魔神血驻留在他的魂魄中,所以司马玮现 在站在了咱们的这边。”
“由多呢?”项述又问。
“由多早在死去时,就被安了狼神的心脏。”陈星也不太懂王子夜的这个操作,但想来应是某种试验。而由多刚死不久,便开始了这个漫长的转化,所以较之司马玮,生前的记忆也显得更清晰,依旧记得家人,对自我的认知,仍是“由多”这个身份。
“至于其他人,”陈星说,“如果在人活着时,便让其喝下魔神血,那么有很大机会,在死后仍然保有三魂。魔神血带有剧毒,影响他们的三魂,同时也侵蚀他们的身体。就像曾经的拓跋焱一般。”
魔神血入体,摧毁人生机的同时,亦控制住了人的魂魄,其人从生到死,完成了直接转化,并未有魂魄散逸的过程。但最终身体死亡的刹那,三魂也被魔神所完全控制。
一如最终的车罗风。
“人若未死,”陈星说,“像陆影与冯千镒,我可以直接用心灯去灼烧,净化魔神血。”
“死后就没有办法了。”项述说。
“也不一定。”陈星想了想,当时如果周甄还想活下来,自己说不定有机会?然而魔神血已完全浸入他的躯壳,净化魔血,也即彻底焚烧他的身躯,这个实在不好说。
远方,高句丽界碑已出现。
“说不定很快,等到出海之后,一切就都将有答案。”
项述远望地平线上,喃喃道。
与上一次来时截然不同,陈星意外发现,平壤还是非常繁华的,东瀛、大晋、新罗等国海运在此汇聚,令高句丽都城成为东北方首屈一指的财富聚集地。
平壤王宫虽不及建康规模,金檐青瓦却也显得十分气派,初冬时节铺着一层薄薄的雪,闪烁朝阳辉光。
高丘夫在位数年,儒学之风昌盛,太学儒生成群,更有不少周遭小国前来治学的年轻人。
上次来时,陈星是被司马玮抓来的,这回有项述在,通传后小兽林王急忙率领百官,亲自来迎,金椽宫内官员、皇族尽出,争先一睹大单于述律空风采。
“大单于!我本以为你还需好几天才能到。”高丘夫带着身边一双儿女,来到项述身前,笑道。
“辞任了。”项述说,“现在是护法武神。”
平壤早已收到敕勒川的文书,项述辞任第二天,石沫坤便放出信隼,知会各国。但对高丘夫而言,项述依旧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以国君之礼待之也合情合理。
“你是…”小兽林王看了眼陈星,忽然愣住。
“是不是有似曾相识感?”陈星笑道,“大家都这么说,看来我长得很面熟。”
“哈哈哈——”小兽林王说,“是的,是的!请!”
项述说:“陈星是大驱魔师,虽命途辗转,却终得同心,已有青庐之约。”
“好!好!”高丘夫忙道,“这可得好好喝一杯了!恭喜你,述律空!”
高丘夫不过与项述年岁相仿,却已有一儿一女。众人寒暄后,高句丽设宴款待二人。陈星上次在鸿庐中匆匆一见,对他的单眼皮与笑意印象深刻,见两个小孩闹得不可开交,又过来缠陈星项述,比起自家肖山,实在是能闹了不止一个段数,心道这国王当得也不容易。
高丘夫哄着两个孩子,让他们自己去玩,解释道:“他们是我过继的孩儿。”
“哦——”陈星点头。
是时又有一名清秀斯文的儒生礼貌上前,高丘夫说:“这是我国丞相,金焕。”
金焕笑道:“见过两位大人。”说着便为高丘夫亲手斟酒,看那模样,眉目间气质竟与陈星有几分相似。项述点过头,与高丘夫喝了几杯酒,寒暄数句,陈星却有点心不在焉,偷看金焕。
金焕虽为一国丞相,与高丘夫却并无君 臣之别,该斟酒的时候斟酒,对高丘夫与项述聊的话题没多大兴趣,却对陈星的来处十分好奇,问了几句建康的事,显然很关心汉人国情与未来的动向。
项述便与高丘夫停了叙旧,听两人一问一答。金焕问及,无非是农田灌溉、百工发展与商路开拓之事。陈星对治国所知不算多,却从谢安处稍有听闻,便拣着回答了一些,心想果然是丞相。
“能否再请贵国陛下批一道文书,让平壤学子去建康读书?”金焕问。
高丘夫忙道:“鄙国会预备下重金与礼物,奉于大晋皇帝。”
陈星:“呃…我和他不熟,不过应该可以问问,你们有什么生发妙方吗?我想我们陛下也许更喜欢这个。”
金焕笑道:“这几日就安排人去准备,我平生之愿,就是去建康,亲眼看看晋人是如何治理国家的。”
高丘夫朝金焕道:“少喝一点,你去建康,平壤怎么办?”
金焕不太能喝酒,喝多了便有点激动,闻言把酒杯递给高丘夫,高丘夫就着他的杯,把残酒喝了。项述见高丘夫没有妃嫔,与金焕这等关系,显然不是寻常,却也没有说破,只道:“这次前来拜访,想找你借一条船。”
高丘夫说:“既已辞任,就在平壤先住着?改天金焕还想朝陈星先生请教,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金焕又说:“隆冬时节,海中也不好去,等待开春吧。”
“不行。”项述当即拒绝了高丘夫,说:“必须走,有急事,生死攸关,如果你不想平壤被苻坚带着一群活死人推平的话,最好快点准备。”
陈星心想还好有项述在,否则只有自己是绝对不敢这么威胁高句丽国王的。
金焕大约也知道长安发生的情况,不禁问:“已经这么严峻了吗?”
陈星转述王子夜与魃的情况,又将自己要出海找一只妖怪的详情解释一番。金焕看了眼高丘夫,高丘夫便点头,让金焕前去安排。
“我将王舟借你。”高丘夫说,“可是你们在外海找一只妖怪,这得多久?”
项述答道:“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把船准备了就行。高丘夫,你都成亲了,怎么也不说声?”
高丘夫本想留项述与陈星,毕竟一个是天下第一勇士,一个是汉人名士世家之后,有这两人在,想必高句丽可以国力强盛,招兵买马,让项述率领几十万大军,前去称霸中原了。毕竟称王的人都有一个统一神州的春秋大梦,此时不畅想一番,更待何时?
但项述这么一说,高丘夫思路顿时被岔开,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啊,是啊,”高丘夫说,“这个…我与金焕,小时候就认识了。其间分离好几次,金焕极有学问,十年前就被家人带往东瀛,两地相望,后来高句丽与东瀛又开战几次…嗯…也算大起大落,幸亏老天待我不薄罢。”
陈星惊讶地问:“你们相爱已经十年了吗?”
“是,是,”高丘夫难得地露出少许腼腆,说,“十一岁那年相识,十年了。他是个很善良、又很有学问、愿意为高句丽付出一生的人。能有他在我身边,真是我这一生最好的事啊,我曾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还好没有。”
陈星点头,知道高丘夫轻描淡写的一句“大起大落”,便囊括了他与金焕相见、相知与相许的许多惊心动魄的过往,内里不知牵扯了多少高句丽与东瀛的两国之争。
正如项述简简单单一句“命途辗转却终得同心”一般。
“你要么出去走走?”项述忽然朝陈星说。
陈星莫名其妙,怎么说着说着,突然让他出去?你让我退下?还有没有天理了?又有什么想瞒着我?
他怀疑地看着项述,项述使了个眼色,陈星更是疑惑,我又不想出去,让我 做什么?但想到在高丘夫面前,还是给项述个面子,便假装欣然道:“好。”
陈星走后,项述似在犹豫,高丘夫也看出来了,便问:“怎么?述律空,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项述考虑良久,终于道:“高丘夫,此事…当真难以启齿,你我虽未有安答之名,却情同兄弟,嗯…”
高丘夫童年时,曾被送到敕勒川充当质子,虽只度过了短暂的一年,却与项述十分谈得来,两人更跟随老哲别习练射箭。项述继任大单于后,高句丽发生政变,亦是敕勒川借兵为他平了动乱。高丘夫虽不像车罗风有与项述一同长大的感情,却有着生死之交的故谊。
“快说,”高丘夫道,“怎么了?”
项述道:“你们…你与金焕…平时…不会受伤?”
高丘夫:“受伤?”
项述拿起案上的饼,卷成条,朝酒壶的开口里放,一脸冷漠地示意他,意思是壶口太小,塞不进去。
高丘夫哈哈大笑,明白过来,说:“述律空,正好近日里平壤来了一名东瀛的异人!正在城中开馆献艺,我这就着人吩咐他单独开一场,金焕也正想听听。”
项述:“???”
高丘夫说:“这名异人,传说身怀重器,专门传授鱼水欢好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