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述的表情瞬间变得认真起来,说道:“果然,他是谁?在何处?有什么居心?”
陈星本想告诉他王子夜的真实身份,却心里“咯噔”一响,万一说穿了,项述马上跑回长安报仇怎么办?不能把实情一次抖包袱全抖完,于是改口道:“我们找到了一些关于他的线索,兴许他此刻正在隆中山,跟我们一起看看去?边走边说吧。”
冯千钧当即投来赞赏的目光,这么一来项述应当就不会再跑了。
项述半信半疑,但对方既说出了克耶拉的名字,想必是知道些许内情的。
他沉默片刻,翻身上马。陈星回头看了眼,不见凤凰,但想必是会追来的。冯千钧道:“我去准备下东西,这一去又不知要何时才能整备了。”
冯千钧给了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项述望向北方大地,春风渐起,平原一片荒芜。陈星驻马在旁,不住看他,项述一脚踏着马镫,不自觉地动了动,陈星的目光便从他身上挪到他腿上,想起刚刚抱着项述大腿的时候。
当初他真的好瘦,陈星心想,幸好带了药。
项述似在思考,无意中眼角余光瞥见陈星,目光也移到他大腿上,陈星中箭之后,腿上包扎过,方才挂在项述身上拖了一路,又渗出少许血迹,此刻还有点吃痛,眉头微微地拧着。
“你们为什么找他?”项述忽然问。
“他是个妖怪,”陈星说,“能驱使怨气,将死尸复活,我必须除掉他。”
项述眉头皱了起来,却沉吟不语,最后道:“为什么救我?”
陈星心念电转,放弃了护法的要求,知道这个时候再说别的,只会让刚刚建立起的、脆弱的信任再次瓦解,于是飞快地编排了说辞。
“我们找了他很久…根据调查出的他的逃跑路线,猜测也许你见过他,所以…嗯,来襄阳找你。”
项述“嗯”了声,又有点怀疑地打量陈星,似乎还有许多话想问,却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
陈星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渐渐放下,他知道项述现在一定非常非常的疑惑,但经过上一次他俩的相处之后,他已渐渐能理解项述。想让他再相信自己一次,应当不难。可是…他还会喜欢上我吗?陈星有点忐忑,想起那条离别前的手链,甚至有点怀疑项述是不是真的喜欢过自己,一时又有点难过。
项述看在眼里,问道:“你也与克耶拉有仇?”
陈星本想说“没有”,但仔细一想,却又点头,答道:“是的,他…让我失去了很多很重要的人。”
冯千钧带着吃的与酒回来了,眼神中带着询问神色,陈星示 意一切顺利,冯千钧于是说:“我带路。”说着去了前面,让陈星抓紧时间,把项述尽快迷个神魂颠倒。
三人一出发,冯千钧去了最前头,项述反而落在了后面,与陈星并肩而行。
项述:“起初我确实不知道你身份,有关克耶拉之事,为何不早点开口说?驱魔师是什么?”
陈星说:“就是…嗯…”
说着,陈星又有点吃痛,忽然灵机一动,眉头皱了起来,大腿上的箭伤还未好,却表现得更夸张了点。
“除妖…的…职业。”陈星朝项述说,“听起来很奇怪是吧。”
项述怀疑地说:“昨夜你简直像个疯子。”
陈星:“因为…哎,有点疼,骑慢点…”
陈星开始装了,项述只得放慢速度,打量他的伤。
“你不会武功。”项述说。
陈星:“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项述:“你是怎么进襄阳的?”
陈星心想你就看不到我很痛吗?!又开始皱眉,身体稍稍倾向项述那一侧,说:“哎呀…好痛啊…咦?冯大哥怎么跑得这么快,一转眼就没影了…”
项述只得道:“算了,我带你,这样下去,天黑前到不了山里。”
陈星说:“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项述现出少许不耐烦神色,陈星道:“那谢谢你啦。”遂爬过来坐到项述身后,紧紧地抱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背后,感觉到他的身体很暖和。
那狗见陈星换了地方,还以为不要自己了,急得大叫。
项述想起来了,顿时看了它一眼,陈星解释道:“不好意思,它和你重名了…我没发现。这是我去襄阳路上,跑丢的狗儿,最开始在一棵‘橡树’下认识了它,所以叫它‘橡树’,不是有意…”
“行了行了!”项述不耐烦道,“给它改个名!”
陈星在项述背后笑道:“那你给它起个吧?”
项述:“不会起名。”
陈星于是不说话了,片刻后,狗逐渐安静下来,项述又自言自语道:“你当真是半点武功也没有。”以项述能力,对方是否练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一路上,他最诧异的就是此事了。
陈星:“对啊,怎么?”
项述:“你不是襄阳人,怎么进的城?”
项述被押解进襄阳时,苻坚已经派兵围城了,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居然能在最危急的时候潜入十面围困的城中,当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陈星只得老实道:“靠运气,我运气一向很好。”
项述嘲讽道:“运气好还被流箭射中?”
陈星:“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倒霉了。”
项述:“你进襄阳做什么?”
陈星茫然道:“找你啊。”
项述不说话了,陈星心花怒放,被项述骑马带着,穿过春风盈野的隆中山外大路。
忽然项述又问:“找到我,你又要怎么带我离开?你就没想过?”
“啊,”陈星说,“冯大哥会帮我的。”
项述:“你们不是久别重逢?你又怎么知道,他会在危急之时赶到?你明显自己也没想清楚,否则也不会惊喜。”
陈星:“…”
项述观察力极其敏锐,从陈星与冯千钧相逢的表现,很快就推断出这两人已分别很久了,陈星不可能是冯千钧带进襄阳的,说不定已有数月甚至好几年不见。也即是说,这少年独自一人,进了襄阳城,想方设法骗得朱序释放了自己,接下来还要把他完好地带出城去。
幸亏冯千钧来了,否则仅凭这少年,在襄阳陷落时要带上无法行动的自己出城,无异于送死。
但明知必死,还要来救他,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第92章 武神
项述终于说:“谢谢你来救我。”
陈星顿时有点受宠若惊, 看来项述也不是疯狗嘛,最开始应当只是因为自己用错了办法。他开始变得更有信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项述侧头,说, “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就像做过什么梦。”
陈星答道:“我也梦见过你的,也许咱们上辈子就注定要互相认识?”
项述:“…”
项述那话是他真实的想法, 但陈星这么一回答,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尤其在抱着他的腰、被他骑马带着的时候, 两人忽然都有点尴尬, 陈星往后坐了坐, 项述也感觉到了,却没说什么。
“你…”陈星与项述同时开口。
项述不知道为什么, 单独相处的时候,总忍不住想与陈星说话,就像情不自禁一般, 又想回头看他。
项述:“箭伤好些了?需要找药不?”
陈星答道:“没关系,我原本也是大夫。你呢?身体好点了?”
陈星心想相敬如宾也不错啊,重新来过, 项述现在变得好温柔,居然还这么关心我?
项述亲眼看见陈星为了救他而中箭, 自然有责任感。
陈星从前仗着有岁星护体, 项述又时时护着他, 压根就没受过伤,但回想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岁星带给他好运气,还是因为他找到了项述,而项述又把他保护得很好才不会受伤。回想过去,每次只要自己有危险,项述总是挡在自己身前,又让他十分感动。
“你给我吃的什么药?”项述说,“自己吃一颗。”
陈星老实道:“没有了,师父当年就给了我一颗。”
项述:“师门在何处?远不远?”
“师父已经死了。”陈星答道,“那药是很久以前传下来的。”
一枚丹药,顿时起死回生,项述自然知道这药的价值,也知道陈星为了救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陈星说:“你在牢里关得太久了,还有点虚弱,这几天多吃一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项述不说话了。
隆中山入山峡谷内,三人短暂休憩。冯千钧去前面探了路回来,见项述找了不知什么草药,两手覆在一起揉碎过,又以内力催动,令草药热了起来,敷在陈星的箭伤处。
他始终沉默不语,见冯千钧来了,便起身去溪流畔洗手。
“顺利?”冯千钧说。
陈星点了点头,眼里带着笑。
冯千钧低声说:“他忘了你,但对你的喜欢没忘,你看他被你抱着大腿的时候,那话|儿都要…”
“停!”陈星道,“给我闭嘴。”
冯千钧拍了拍陈星肩膀,回头看项述。
项述洗过手上草药,却不过来,只是沉默地坐在溪水边上。
冯千钧又压低声音,说:“你赶紧的,加快进展,收伏他!上了床就稳了。需要什么药,你尽管找冯大哥说,合欢散有用吗?上长安去给你找点?”
陈星低声道:“我们不如来聊点别的吧?清河公主和顾青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想起来就让人绝望呐。”
冯千钧果断闭嘴,起身走了。
冯千钧离开后,项述便起身回来,看了眼陈星,陈星说:“我没事,咱们走吧。”
项述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之间,冯千钧是听陈星的,关系有点像手下,又是朋友。他怀疑地看了眼冯千钧,但没有多问。陈星便主动解释道:“冯大哥也是驱魔师,我们从前就认识的。”
“唔。”项述答道。
三人牵马,过了完好的隆中山栈道,来到上次陈星与冯千钧的宿营地点。
“是这儿吗?”陈星观察四周。
冯千钧点头,一瞥两人,指指高处,示意自己去侦查。沿途陈星朝项述大致说了尸亥的情况、魃的存在,以及神州大地的隐患。
“魔神血。”项述想起了克耶拉给自己父亲喝下的药剂。
“那点血能让活人变异,你…”陈星差一点点就说漏嘴了,幸好及时收住,说:“你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情况?”
项述还在回忆中出神,没有回答陈星,而后道:“现在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等,”陈星说,“等太阳下山。入夜以后,咱们朝另一个地方去,前去堵他,他那时候就在这附近。”
项述怀疑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陈星点头,答道:“一定不要惊动,否则他随时可能会逃走。请千万、千万听我指挥,过后我会朝你慢慢解释。”
“你自己当心点。”项述明显对身无长技的陈星充满了怀疑。
陈星想了想,说:“我虽然没有武艺,却有别的办法,待会儿你得相信我。”
陈星这次一定要将那戴着假面具的人抓住,并且破坏司马玮的复活,否则若被敌人逃走,王子夜马上就会知道,驱魔师出现了。
“知道了。”项述于是答道。
陈星看出项述尚有疑问,却选择暂时相信他们。不片刻,冯千钧扛着一具尸体过来,扔在地上,正是上一次来时,被项述发现的士兵尸体。
“晋军。”项述自言自语道。
冯千钧说:“得把它烧了,否则若放回麦城,魃产生的瘟疫会传染。”
陈星手中祭起心灯,项述顿时看着他。接着,陈星将手按在那尸体的额头上,这次与曾经不同,心灯一起,尸体之中的怨气便犹如烈阳化雪,缓慢消散,从晋军尸身内渐渐地释放出来。
“安息吧。”陈星低声道。
陈星全身笼罩在那温柔的光芒之中,仿佛心灯一起,便变了个人似的,面容竟有神祇的庄重与怜悯之形。随着尸身怨气被驱逐,闪光的亮点蒸腾而起,被送上天际,魂魄前往天脉,进入轮回。
项述充满震惊地看着陈星,光芒一收,陈星恢复。
“以防万一,”冯千钧晃亮火折,说道,“还是得烧了它,距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你们休息会儿,稍后一起行动。”
陈星打了个呵欠,从前夜开始,自己已足足两天多没睡了,困乏地说:“我得睡会儿。”
“不会有事罢?”项述不知为何紧张起来,问,“那是法术?会令你发困?”
陈星摆摆手,说:“我是真的困了。”
于是他蜷在项述身边,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那小狗也过来,缩到陈星怀中。项述沉默片刻,随之在陈星身边躺下,侧头看了眼他熟睡的、带着稚气的面容。
黄昏时,冯千钧拿出吃的,还斟了点酒,陈星打着呵欠起来,冯千钧说:“来,庆祝下项兄弟成功脱困,大伙儿…重获新生!”
陈星生怕冯千钧说错话引起项述警惕,项述却看看手中的杯,点点头,喝了酒。待得太阳下山,冯千钧递给项述一把剑,三人便进树林,沿着小路朝当初假面者复活司马玮的道路走去。
这是复活司马玮的最后一天,上次临近鸡叫陈星才发现端倪,今夜他有足够的把握,能袭他个措手不及。
“那只鸟儿是你养的?”项述忽然问。
“什么?”陈星诧异道,继而意识到他在说重明,心道居然这都发现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重明一路上还跟着他们。
“是…”陈星道,“人生苦短…说来话长,空了再和你解释。它是妖,但短期内不会做出什么来。”
他们在山村外停下脚步,随着太阳近乎下山,四周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
项述:“!!!”
项述看见了村外开始有活尸游荡,冯千钧已习以为常,悄无声息地前去埋伏,项述提着剑要离开,却被陈星拉住手。
“嘘!”陈星说,“那些家伙待会儿再解决,先在这儿等。”
墓园中央依旧是那祭坛,光线渐暗,陈星与项述躲在一边,冯千钧则藏身另一处,他们不敢将墓园中的尸体先烧了,否则对方铁定会提前察觉。
“稍后,”陈星左手抓着项述手腕,认真地注视他,“我给你心灯的力量,你负责对付敌人头目…”
项述与陈星对视,继而两人身前亮起一股温暖的光。
陈星:“…”
项述体内的心灯还在,太好了!陈星几乎毫不费力,就唤醒了他心脉处的那点光,仿佛两人之间产生了奇异的共鸣。项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陈星则左手 按住他的手腕,右手中光芒迸发,沿着他的手背抚过,肌肤相触的顷刻,项述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他手中那把剑,随着心灯的共鸣,亮起了白光。
继而项述竟是全身发生了变化,身上隐隐现出护法武神的鎏金白袍,眉眼间迸发金光。
“然后呢?”项述还未察觉自己的变化,只感觉到陈星的法术相当玄妙。
陈星怔怔看着项述,继而笑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光芒一收,两人之间恢复黑暗。
“没什么。”陈星说,“这道光能克制它,全靠你了,我会协助你。”
项述于是一点头。
陈星转身,在一座墓碑后坐下,按捺住心脏狂跳,忍不住又去看项述。黑暗里他看不见项述反应,拉着他的手却未曾松开,心中不由得荡漾起来。
项述在黑暗中保持了沉默,直等到深夜,陈星又打了个呵欠,睡着了,倚在项述身前。
冯千钧躬身,摸黑过来,问:“怎么没动静?”
陈星也不太确定了,也许是子时?
项述说:“会来的。”
冯千钧说:“你又知道?”
项述在黑暗里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今夜的事,仿佛在梦里发生过。”
冯千钧走了,陈星又打了个呵欠,朝项述那边靠了下,伸手摸了摸,碰到项述的手背,项述却以为他在害怕,反手握了下他以示自己一直在。
陈星这下更是心花怒放,心道好亲近啊啊啊!上次怎么就不这样?光顾着互相气对方了!
子时,墓地发生了奇异的变化,黑气涌起,三人同时转身,从墓碑后紧张地看着那一幕。
冯千钧摆手,陈星观察片刻,项述却十分紧张,眉头深锁,紧握长剑。
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来到祭坛前,双手一抖,祭坛上黑气缠绕、聚合,现出一具身穿铠甲的身躯。黑影的双手开始释放出黑气,源源不绝地注入司马玮尸身。
陈星以手势比画,三、二、一。
三人同时现身,冯千钧道:“你们这伙到处挖人祖坟的…”
陈星:“给我死吧!”
项述见并非克耶拉,却也不想放过他,一步踏上墓碑,飞身而去,怒喝,长剑圈转,挥出一道闪光!
那蒙面人顿时大惊,飞上天去,冷冷道:“什么人?!”
“不告诉你。”陈星快步上了祭坛,蒙面人一扬手,迸发出滚滚怨气,要继续控制住司马玮,陈星却手结灯印,朝他一推。
心灯顿时断去蒙面人对司马玮的控制,陈星当机立断,一手按在尚未复活的司马玮胸膛上,开始驱散黑气。
那蒙面人名唤周翌,乃是王子夜心腹,眼看好不容易注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怨气,居然就这么被陈星驱散,当即大怒,朝着他疾扑而下,出爪朝他当头抓来!
“当心!”冯千钧正跃上石柱要偷袭他,却见那厮扑向陈星,救援不及时,项述已从旁赶到,出剑!
剑身迸发强光,只听周翌一声惨叫,手臂被项述斩断,飞上空中。
项述守护在陈星身前,长剑圈转,冷冷道:“克耶拉在何处?”
周翌既惊且怒,身在半空,沉声道:“你们究竟…”
陈星喝道:“把他抓下来!”
冯千钧一抖森罗刀,周翌袍底下却释放出海潮般的怨气,轰然爆开。襄阳城大战,荆州一地死去的百姓,怨气全部被搜集得来,聚集在了此地——墓园中棺盖开启,上百只魃纷纷现身。
冯千钧道:“我去对付它们,这里交给你们了!”
说着冯千钧一个翻身,回到墓园中,单手森罗刀圈转,周遭地面顿时发疯般长出了无数荆棘藤蔓、植物,四周山林震动,树木拔根而起,朝着墓园中央冲来。
项述:“!!!”
陈星:“别管,那是他的法术,对付这家伙!”
陈星一手按在司马玮胸膛上,将心灯注入他的尸身,开始驱散怨气,感觉到司马玮心脉处,一滴魔神血正在抵抗着他的侵入。
周翌冷冷道:“驱魔师?”
nb s 说着,怨气再次爆发,形成黑雾,周翌手持匕首,从黑雾中蓦然现身,数下刺向陈星,项述动作却比他更快,数下剑挡,“叮叮叮”连声响起,抵开周翌。周翌厉声道:“好身手!”
最后一匕,项述手中凡兵终究不及不动如山,一声金属清越声响,被周翌斩断。陈星说:“再坚持一下!”
“看不见!”冯千钧正在驾驭森罗刀,以植物困住那伙魃,却被黑雾骤然遮挡了视线,喝道,“太黑了!能亮个灯吗?”
项述喝道:“别说话!”
周翌隐入黑雾之中,阴恻恻道:“如今竟还有驱魔师…”
紧接着黑雾里传来利箭上弩之声,陈星感觉到一股自己被锁定的危险感,项述却手持断剑,朝他身前一拦,那股锁定的危机感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星恐怕周羿在黑雾中射箭,项述无法抵挡,只得暂时撤去注入司马玮体内的心灯,收回手中,抬起右手,释放白光以驱散怨气。
紧接着,白光在他手中一闪,铺天盖地地爆发开去,将整个隆中山映得犹如白昼。
冯千钧、周翌,连同陈星自己,同时大喊一声。
冯千钧狂喝道:“太亮了!我要瞎了!”
满山的鸡全部以为天亮了,此起彼伏地打起鸣来。陈星眼前全是白影,忘了闭眼,把自己闪得头昏眼花,项述却恰好背对着他,左手一正手腕,右手持断剑,双手握剑柄,躬身。
怨气被心灯光芒驱散,刹那铺天盖地的烈光朝着项述身上一收。
陈星朦朦胧胧之间,看见项述在心灯的力量下现出护法武神容貌,雪白的武袍、半覆身的铠甲、登云靴、蟠龙金腕,鬓角闪现出小小的光翅,手中断剑延长,化作一把金光万道的长剑,背后现出垂天之翼一抖,化作一道闪电般的金色影子,在空中拖出一道轨迹。唰地掠向空中的周翌!
周翌顿时知道这伙人根本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当即连司马玮也不要了,转身化作黑火,飞往北面。
“别让他跑了!”陈星大声道。
然而项述速度却比他更快,只在一眨眼间便来到周翌身后,一剑斜挑。黑袍撕开,怨气聚集的身躯被斩成两半,周翌惨叫一声,顿时在那光火之中焚烧殆尽!
“为什么,我又被这光…”周翌惨叫道。
“你应该奇怪的是,”陈星仰头,望向空中消散的怨气,“你为什么要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