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肖山把陈星昏迷那天,项述抱着他的场面具体描述了下,陈星难以置信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睡觉啊,”肖山莫名其妙地打量陈星,说,“当然不知道。”
“然后呢?”陈星现出尴尬表情。
肖山:“后来我没看,不知道了。”
陈星揪着肖山领子,说:“你怎么不看下去?!”
肖山说:“他不让我看!他要打我!”
陈星一手扶额,说:“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从来没朝我说起过?”
肖山道:“很重要吗?”
肖山那语气简直与项述一模一样,反问句式总是带着一股嘲讽之意,陈星说:“你不能再跟着他学了…都学坏了!成天这副模样,跟别人欠了你俩钱似的,他是不是收买你了?难怪我看他成天教你武功…”
肖山答道:“他说如果有一天他 死了,让我保护好你。”
陈星:“…”
“哦…”陈星说,“是、是吗?可他怎么会死?算了吧…他这么能打,怎么可能?肖山,我问你…嗯…”
陈星听到这话时,鼻子顿时发酸,项述整天到底在想什么?一瞥肖山,却又改变了主意,说道:“没什么了。”
肖山却道:“我说你不需要我保护,他说要的,他说,你很孤独,比别人都孤独。你没见过世上那些好的,也没有亲人。从他见到你的那天,你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陈星笑了起来,说:“这话可不对,我现在就挺开心的不是么?”说着摸了摸肖山的头。
肖山端详陈星,答道:“不是,你就像陆影一样,像是明天就要死了,笑的时候也有点难过。”
陈星:“…”
算了吧。陈星心想,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何况我还能活个一年多呢!别咒我好吗!什么明天就死,呸!
这夜肖山的话为他注入了海量的信息,令他在榻上辗转反侧,项述居然在他昏迷时做了什么事?可是自己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啊!
他想起身去问项述,可是开口问的话,只会更奇怪吧。
而就在此时,传来敲门声响。
“睡了?”项述说,“我有话想对你说,陈星。”
陈星爬起来,听完肖山的转述正尴尬,本想不搭理他,项述却已推门进来,陈星赤|裸上身,只穿一条衬裤,马上坐到床边去。项述也打着赤膊,袒露上半身,只穿白色的长裤,脸上、身上带着冷水珠,似乎刚用井水洗过脸以清醒。
“你…”陈星皱眉道,“我还没说进来呢!”
“拓跋焱又朝你说了什么?”项述疑惑道。
陈星把拓跋焱的请求转述给项述,项述便随口道:“知道了。”
陈星问:“可以吗?我猜你本意也是…”
项述不耐烦道:“我说,知道了!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意思?”
陈星明白到项述的意思是“可以”,于是便不再多说,免得挨揍。
“你想说啥?”陈星说。
项述道:“方才在外头,你不是让我去洗澡?”
“你们这大半夜的,一个两个是不是有病?”陈星答道,“跑来和我说洗澡的事?”
“不是!”项述不禁又暴躁起来。
陈星催促道:“快点说,说完回去睡下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你…”项述顿时无名火起,握了拳头,陈星道:“你疯了吗?半夜三更把我叫醒要打我吗?”
项述只得按捺怒火,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与拓跋焱啰啰嗦嗦在外头说了半天不嫌浪费时间,自己一来就被赶,差点被气死。正要转身离开,走到卧室门前,又改变了主意,沉声道:“你不听的话别后悔,我把话放在这儿了。”
陈星本来趁着项述一转身,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项述半裸的身材,见项述要转身,马上一脸冤枉,别开视线:“你说啊!又没不让你说!”
项述在房里走了几步,一瞥陈星,陈星呆呆的,奇怪地看着项述,项述终于消气了,不耐烦道:“方才我与谢安正在讨论一些事,我们忽然说起,尸亥能通过地脉离开,我才想到了这点。”
陈星:“哦?”
项述在榻畔坐下:“我想了一个计划,不知能否奏效,计划是建立在王子夜能以魂魄离体、四处行动上的,且让我梳理一下…”
陈星说:“你想跟着王子夜,通过地脉潜入幻魔宫,是吗?但恕我直言,地脉只接受灵体,除非我们放弃肉身,否则绝不可行。”
“‘借尸还魂’是什么?”项述忽然问。
陈星想了想,这个他倒是学过的,解释道:“他所用的‘借尸还魂’之法,古时也曾有过记载。某些力量特别强大的鬼魂,确实能在死后找到活人,或是死人暂时寄生一段时间。”
项述说:“王子夜应当就是用的这一办法,正如那天谢安药倒了被他附身之人后,躯体上所释出的黑气,那就是他的三魂七魄。”
陈星皱眉,点了点头。
“对,严格说来,他应当算是鬼,”陈星说,“或者说独立存在于天地间的游离魂魄。我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他为什么不像其他的灵魂一般,在死后会被吸入天脉,进入轮回呢?也许他用人间的怨气,以及魔神血,炼化了自己,才能以魂魄离体的形式自由行动。”
人在死后,三魂七魄很快就会消失在天地间,被天地脉吸走,进入轮回重新转世。魂魄中带出来的怨气与不甘,则在天地灵气之下净化,怨气与灵气互冲,彼此相抵。
张留以定海珠收走了灵气,这也导致怨气不得净化,那么王子夜聚集起来的怨气,实则是自身的一种防御。
“这就证实了我的猜测,他的本质依然是人魂。”项述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够通过地脉来进行传送,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最大原因,因为地脉只接受魂魄力量!”
“不错,”陈星说,“这非常合理,你好聪明,无师自通,居然能想到尸亥的原形上去。”
这些日子里,项述亦研读了大量的项家古籍,对驱魔师的世界已有所了解。此刻他抬手,无意识地搭在陈星赤|裸的肩上,说道:“世上有没有办法,能除掉魂魄?即我曾经朝你说过的‘超度’。”
陈星欲言又止,项述却紧了紧手掌,握了下他的肩,示意先让自己说完。
只听项述说道:“真想彻底除掉他的话,首先就要把他从附身 的人或者尸体上驱逐出去,像那天谢安所做的一般,而且要在短时间内,让他再找不到人附身,以带着怨气的‘原形’出现在咱们面前。”
陈星:“!!!”
陈星忽然隐约感觉到,项述也许找到了诸多迷雾中,一条即将通往最终胜利的道路。
“接下来,我要用心灯去驱散他的怨气!”陈星说,“可他一定在漫长的岁月里,吸收了大量的怨气,必然将驱策死而复生的人,或是妖怪来攻击咱们,要保护我,就只能靠你了。”
项述说:“是,你的心灯能驱散怨气,然后呢?想一想,待到咱们把他的怨气耗完以后,他就会现出最本来的样子,那就是真正的他了,只有三魂七魄的他。”
陈星说:“他还是会逃跑,找到死人多的地方,以怨气为食,重新修炼。我现在大致清楚了,他的法力,一定就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里这么修炼出来的…”
项述说:“你忘了?咱们还有一件法宝,我现在觉得,当初我娘手上的这件武器,说不定就是留下来专门克制他的。”
陈星想起来了:“落魂钟!”
瞬间陈星的血液都快凝固了,脑海中“嗡”的一声。
项述点头,说:“落魂钟就是专门对付魂魄用的。”
两人对视一眼。
陈星喃喃道:“可以!这完全是可行的!咱们设法不让他找到任何东西能附身,在魂魄状态下与他交战,消耗光他的怨气以后,待得他被还原真面目时,再以落魂钟强行收走他的两魂,地魂与人魂一失,又没有身体,七魄很快就会散掉,这样他只剩下天魂,很快就会被天脉吸走去转世了!就算不这样,他也会失去人魂内承载的所有记忆,变得什么都记不清了,对!对!天啊!”
项述沉吟道:“他搜集了多少怨气来壮大自己,我们尚不清楚,要消耗掉他的怨气,这点也许还要再斟酌…”
陈星说:“啊哈哈哈,我们可以帮他用的嘛!我想,肖山与冯大哥应该不介意。我怎么这么聪明呢?”
陈星开始夸自己了,项述却仿佛听不到一般,仍在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陈星抱住项述,喊道:“太好了!太好了!”
项述顿时不自在起来,扳开陈星搂住自己脖子的手,奈何陈星抱得甚紧,只得稍稍别过头去,脸上发烫,说:“我还没想清楚,别闹!你让我再想想…要如何开辟出一个战场,让他找不到任何人附体呢?”
陈星也想到这一点了,双方交战,只要王子夜愿意,他随时能逃,打不赢化作流星飞走,大家都拿他没办法。陈星、项述身上有心灯力量,也许王子夜附身不上,肖山与冯千钧都是驱魔师,魂魄力量很强。
但方圆百里,要找个凡人还找不到?附身上去再一躲,压根就找不到他。
“对啊,”陈星皱眉道,“还不能做守御阵,没有天地灵气可用…”
“所以我说你别打岔!”项述恼火地说,忽然道:“有了!阴阳鉴!”
陈星:“………”
陈星在那短短瞬间,心情简直是经历了几番大起大落,最终对项述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这样一来,”项述说,“你的负担势必很重,既要操纵落魂钟,又要控制阴阳鉴…”
“不会有问题。”陈星喃喃道,“先用阴阳鉴,把我们所有人连着王子夜一起收进去,在幻世长安与他决战,项述…你实在太聪明了!”
项述侧头看了陈星一眼,两人都沉默不语,陈星还拧着眉头,设想与王子夜交手时的各种可能性,要消耗他的怨气,说起来简单,过程却异常复杂。
项述抬起食中二指,按在陈星红润的唇边上,随手捺了下他的嘴角。
“你看,我说有办法的。”项述起身道,“我再想想细节,不必再担心了。”
那个举动快得陈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项述便转身走了,余下陈星还在发呆。但接下来蚩尤怎么办?不过无论如何,如果能铲除掉王子夜,说不定事情便将迎来极大的转机。
陈星下意识地擦拭了下自己的嘴角,仿佛被项述手指碰过的地方有点发热。
过得数日后,每天看见项述时,陈星心中总是充满了忐忑,而项述的眉目间一下就明朗了许多。两人似乎对某些事心照不宣,刻意地避开了独处的机会。
谢安也察觉到了,当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平日里只与项述商议围攻苻坚的细节,翻来覆去,设想了苻坚前来洛阳谈判时,会发生的所有可能。平阳军、冯千钧的手下埋伏在何处,都得一一说清楚。
项述每天都在听谢安提出无数个新的可能,又逐一推翻,耐心再好也实在不想陪他玩了,说道:“谢安,不会有异数。”
谢安说:“人老了就是啰嗦,武神,你得理解我。”
洛阳有五万守军,大多是地方征调的兵员,较之苻坚训练有素的禁卫,大可忽略不计。但苻坚不可能独自来赴会,一定会带至少两万人。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双方会谈之时,控制住苻坚,并夺下洛阳城,动用守城攻势,由慕容冲与拓跋焱、项述三人带兵,焚烧龙门峡下的魃营,诱使王子夜来一场正面的决战。
王子夜的蛟已经没了,项述更反复朝司马玮确认过,司马玮所知的兵力,就只有当初被复活的六名晋王、冯千镒、敕勒川下的周甄,以及江南的温彻与那条腐蛟。这两年来,陈星误打误撞,先是在隆中山里莫名其妙除掉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的家伙,接着就开启了轰轰烈烈的碾压之路,竟是与项述一点点地消耗掉了敌人近八成的力量,导致现在王子夜反而成了孤军,不得不破釜沉舟,朝苻坚露出了真面目。
“这么说来,”谢安说,“当真是小师弟身上的岁星在保佑,你看, 王子夜原本手握这么多布置,最后竟是被分批蚕食,搞得这么狼狈,也是人算不如天算。”
若没有这一路上陈星与项述的努力,王子夜原本有着轻而易举颠覆整个神州的力量。
长安的冯千镒与二十万藏在阴阳鉴内的魃、敕勒川下的柔然阴兵、江南的蛟,外加洛阳的主力魃军,说不定襄阳一战后,累计的魃将近百万之数。再撺掇苻坚与南方开战,在大战之中,发动所有的布置,试问谁人能敌?
但偏生就不知道为什么,王子夜一步错步步错,原本天衣无缝的棋局最后下得稀烂,项述有时觉得,这家伙当真是倒霉到家了。
“就这样罢,”项述最后说,“不想再和你讨论了,端午马上就到了。”
谢安深吸一口气,说:“只求我大晋列祖列宗保佑。”
“魃军若除,其后还有你们凡人的一战,”项述沉声道,“到时再求也不迟。”
“城外来了好多人!”陈星快步进来,说,“苻坚到了,项述!谢师兄!你们要出来看看吗?”
苻坚终于如约而至,与谢安、项述的猜测完全一样,带了两万禁军,入城时洛阳百姓夹道跪拜。慕容冲与拓跋焱则亲自在皇宫外等候,迎接这名北方大帝。
项述与谢安等人没有离开驿站,只站在二楼的窗前,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苻坚骑着高头大马入城的一幕。禁军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管整个洛阳的城防,重作布置,以确保苻坚的安全。
“他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么?”项述嘲讽道。
谢安擦了把汗,说道:“还好,你看,计划周全也不是什么坏事。”
谢安反复推演过,通过冯千钧留下的手下,联系了所有藏身洛阳城内的侠客,让他们提防禁军对奸细的排查,这一招果然是必要的。
“散骑常侍换人了。”项述又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还记得别人不?”
陈星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开口,看见宇文辛策马跟随在苻坚身后时,他便不免百感交集。
“没有发现王子夜,”谢安打了个岔,说道,“也许不在苻坚身旁。千钧什么时候回来?”
楼下传来响动,陈星快步下楼,只见冯千钧回来了。
“交代的事都办好了。”冯千钧一身风尘仆仆,这两个月里,不知去了何处,此时终于回来,朝项述说。
陈星:“办什么事?”
项述:“多少?”
冯千钧:“尽我最大的努力,花掉你两百万银子,募集了六万人,剩下的钱则配了不少火龙机关与火油罐,已经到城西了。”
陈星:“……”
项述:“还有其他人呢?”
冯千钧:“扎营时我看见北方来了不少兵,应当是一起到的。”
项述:“两方?”
冯千钧答道:“不好说,待会儿就知道了。”
“赫连爽大人来了。”外头有人通传道。
赫连爽进了驿站,春风满面,说道:“我们的陛下到了,邀请南晋使节团今夜先见个面,一杯水酒,为各位接风,酉时三刻…”
谢安欣然道:“陛下远道前来,如此重视两国和谈,实令我等荣幸之至,一定…”
项述却打断了谢安的话,朝赫连爽说:“坚头今天会很忙,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设宴招待?”
赫连爽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坚头”二字时顿时大怒,一瞥项述,对他的记忆不过是汉人使节团里的一名护卫,怒道:“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竟敢…”
忽然间,赫连爽开始察觉不对了,苻坚刚入城,便要求见这伙人,说来也不合常理,通报时仿佛十分在意某些事,这名长相俊美的武士上一次见面便几乎不说话,但众人都十分重视他的看法…莫非是某位汉人的大官员?一句话到了这里,竟说不下去了。
项述如是说:“如果他急着想见我,就让他到这里来罢,各部平等。”
谢安也没想到,项述突然来了这一招,说道:“武神?既然陛下有令,我看不如还是…”
就在此时,洛阳城驿站中,来了两名访客。
“四海草原俱是大单于之地,普天万民俱为大单于子民。”第一名使者说,“我等敕勒古盟应石沫坤大单于之名南下,前来赴天下第一勇士述律空大人之约,已如期而至。”
赫连爽:“………”
“四海草原俱是大单于之地,普天万民,俱为大单于子民。”另一名使者说,“我等高句丽国扶余人之主小兽林王,应与述律氏于白头山下之誓,与敕勒古盟之情,前来赴天下第一勇士述律空大人之约,已如期而至。”
陈星傻眼了,忽然想起了两个月前,项述发出的信。
太元七年,五月初三。
苻坚应南晋使节团之约,如期前来谈判,但就在入洛阳的第一天,中原发生了一件大事。敕勒古盟大单于石沫坤率领十六胡骑兵南下,共计两万之数。
高句丽的小兽林王则在胶州登岸,同样率领两万步兵,抵达洛阳。
苻坚万万没想到,洛阳竟是一夜间成了孤城,小兽林王与石沫坤的军队分别从东、北二路进行封锁,同时江南的北府军亦已拔营北上,与冯千钧临时征集回来的雇佣兵会合,陈兵巢湖,唯一留给苻坚的,就只有西归长安的道路。
“现在我看兵力应当够了。”项述朝谢安说。
“够…够了。”谢安擦了把汗,点头道。
第81章 要求
项述竟是以一己之能, 强有力地威胁了苻坚,十万兵马围困洛阳,小兽林王与大单于石沫坤朝皇宫派来信差, 要求参与端午当天的会谈。
赫连爽说:“你…您是…大单于大人?”
“现在已经不是了。”项述如是说, “他们之所以前来, 不过是为了你们坚头陛下养的那伙怪物,毕竟大伙儿与活人打仗都打烦了,更不想死了还杀来杀去。”
“回去告诉他,让他不要紧张,愿意一把火把魃军烧了最好, 若不愿意,咱们后天再谈谈条件罢。”
赫连爽顿时心神不定地前去回报苻坚, 陈星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局面?
秦、晋、鲜卑人、敕勒古盟、高句丽、冯千钧手中的雇佣兵, 以及驱魔师。此时此地, 七大势力交汇, 将成为数百年里神州大地至为盛大的一场会谈。而最终若谈不拢开战,势必就要成为一场混战。
“苻坚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次是慕容冲亲自来请了, 项述既不再隐瞒身份, 苻坚于是也不能再把他当作寻常使节看待。
“不为什么, ”项述淡然答道, “我喜欢。”
“你…”陈星也震惊了, 说, “你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项述却没有接陈星的话,朝第二次前来请的慕容冲道:“小兽林王与石沫坤呢?”
“他们不打算入城,”慕容冲说,“后天正午会谈时才见面,苻坚想找你私下聊聊。”
“不聊,”项述一口回绝,“与坚头没什么可说的,该叙的旧,两年前便已叙过,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陈星问:“你姐姐呢?”
慕容冲说:“她没有出现过。”
慕容冲没有发现王子夜的踪影,与此同时,冯千钧派出了四路密探接近龙门山,密切监视着龙门峡的动向。
慕容冲请不动项述,于是只得前去回报。陈星开始与谢安揣测,此刻的苻坚在想什么、有什么安排,是马上派人回长安传令,加派兵力前来支援,还是按他一贯以来的风格,淡然处之?
“没有信使连夜出城。”冯千钧说。
谢安哭笑不得道:“这明明是秦的地盘,怎么却仿佛变成了咱们的主场?”
冯千钧答道:“洛阳从始至终,就未曾真正地落到苻坚手里过,城中最大的势力仍然是汉人与鲜卑人,这很正常。”
苻坚任用王猛,攻破洛阳,迄今不过十二个年头。此前东都为鲜卑慕容氏所占有,再之前则是晋国领土,短短十二年,要完全控制中原地区不大可能。但就在如今局势之下,苻坚依然表现出了过人的胆识,带着两万禁军便前来东都参与谈判,大意轻敌的结果也很明显——果然被项述来了一记十面埋伏。
项述安排停当后,甚至留出西路供苻坚的信差出城,以示诚意:你不想谈了,完全可以走,我不阻拦。
当然他们也算准了苻坚不会跑,否则以后势必要被天下人所耻笑。陈星现在有强烈的预感,王子夜他一定就在苻坚的身边,兴许在苻坚的眼里,什么高句丽人、敕勒古盟全是蝼蚁,手握三十万魃军,必要之时,只要从龙门峡处放出来,便足可荡平洛阳城。
五月初四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