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再得宠的二房又如何?到底没有人家正室的底气!国公夫人好好儿地守着京里头,半点儿都不担心,这一位可好,这一失宠,以后,谁还记得她是谁呢?
眼见英国公头也不回地消失不见,柳氏的心里头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之后猛地想到了什么,扑在了英国公的书桌上一通地乱翻,终于翻着了几篇信件,虽然已经字迹模糊,却还是能够看到上头的内容,及见着上头“铁矿”二字,竟手中一抖,信件飘在了地上,自己瘫坐于地失魂落魄。
她心里知道,这一回,只怕是犯了表哥的忌讳了。
掩着面哭了几声,她又去看齐五,见已有几个丫头托着齐五往后头走,急忙跟上了,却见那大夫飞也似地留了方子跑了后,竟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围在了齐五的闺房之外,不由大怒道,“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国公爷说了,以后,请五姑娘少出门,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便有一个婆子不客气地说道。
自己还得宠的时候,谁敢与自己这样说话?!柳氏恨得心里头牙痒痒,却听到身后一声小小的痛呼,一转头,见齐五正小声叫疼,急忙安抚住她,低声道,“好孩子,没事儿,今日你遭了罪,改日,娘都给你找回来,啊?!”
“我如今只恨,父亲只看重京里那几个。”齐五的目中闪过一丝怨毒,低声道,“母亲,您还没看明白?您退让了,如今,有人在京里勾着父亲的心呢!”
“噤声!”柳氏却真有点儿害怕了,捂住了齐五的嘴,向后头看了看,这才小声道,“你想叫你爹把你打死啊?!”
“如今府里都传遍了,我还不如死了呢!”齐五喃喃地说了几句,这才又昏迷了过去。
见自己失宠,连着这府里都看不起自己了,柳氏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是看着昏睡的齐五,死死地抓紧了自己的手。
有失宠的,自然便有得宠的。且不说从此以后,英国公处竟是百花齐放,柳氏虽还得些眷顾,到底不如从前,就说三姨娘母女病故的消息一传入府里,本就乱糟糟的国公府便已然闹成了一团。大太太听了这样的消息,趁着无人的时候,便拉着锦绣的手叹息道,“这一回,是我与二弟联手做的。”
知道她心里头难受,锦绣只捧了茶给她,静静地听着。
“若不是她这回不死心,还要纠缠总督府的那门亲事,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大太太摇头,露出了疲惫的表情道,“我不能看着她把家里的女孩儿全都毁了。”三姑娘真是百折不挠的战斗机,便是被逼到绝地,还想着反击,而且怨气太大,留着,只怕以后还会生出祸事来。
“太太若是心里头难受,便给她在庙里添些香油,愿她下辈子寻个好人家投胎吧。”锦绣便低声道。
花朵儿似的女孩儿,转眼就没了,虽平日里总有些仇怨,可是却也不是一时能接受过来的。
“我如今做这样子有什么用?!”大太太却突然叹道,“这事儿,本就是我做的,若是以后真有报应,便报应到我头上便是。”
“我陪着太太。”锦绣握住了大太太的手,抬头笑道,“太太到哪儿,我都跟着您去。”
“你好好的才行。”大太太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你说的对,我从前,是有些糊涂,须知心软不是坏事,可是若心软对错了人,便是害人害己了。如三丫头,”她双手颤抖道,“若是我一开始便约束她,压着她,也不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这府里头许多的事儿,其实都是因为我行事不当。”
锦绣低着头听着,并不答话,却听着大太太突然笑了一声道,“你看着我好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她叹息道,“老太太既然身子不好,便继续养病好了。以后,这府里便是我当家,我要把你们照顾得好好的,以后都找个好人家儿。”
她的目光慢慢地坚定了下来。
她防备的,更是那远在天边的英国公。
虽是她的丈夫,可是却同陌生人一样,身边还跟着两个居心叵测的人,就为了这些,赶在他回府之前,她就一定要把国公府死死地抓在手里,以后,绝对不会叫那人伤了她孩子的一根汗毛!若是,若是他还那样宠妾灭妻,别怪她心狠,就要效法永昌了!
掩饰着目中的寒芒,大太太却只爱惜地摸着锦绣的头发,不叫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之后,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从前,她还是错了。
心软,真的会害人,而且总是会害到自己重要的人。
那么,凭什么叫小人得意呢?
定下这样的心事,大太太果然便雷厉风行起来,竟将往日里的优柔寡断尽数抛了,整顿内宅,较之三太太当权时更为严厉。一众府里的人都觉得大太太是换了个人一般,竟从菩萨变作了镇山太岁,一时府里叫苦不迭,大太太却只做不闻,将自己的私房与六爷齐坚统统交给了锦绣,自己便领着兰芷与红玉在前头理事。
兰芷与红玉都厉害,压制得府里头的下人都有几分胆怯,锦绣便安心地守着大太太的后院,不叫她有后顾之忧。
一时间,大太太便清出去了许多的管事,又放了自己信得过的人手,死死地把住了府里的重要的位置,这一折腾便是两个多月,三太太这期间竟然真的熬过去了,虽只剩一口气,却说什么都不肯咽气,直到外头传过来了二姑娘有孕的喜事儿,她才像是最后的一颗大石头落了地,立时便露出了下世的光景来。
这一日,三太太便已经连气息都微弱了,锦绣陪着大太太赶过来的时候,却见她只靠在痛哭失声的七姑娘的怀里,抓着她的手流泪,之后,见着了大太太,口不能言,却挣扎着将七姑娘的手递过去,大太太急忙接了,见此,三太太方才露出了笑容来,又一指在她身边拿着帕子却哭不出来的那美貌女子。
“你的心,我知道。”知道三太太想说什么,大太太便拉着她的手轻叹道,“你放心,便是三弟不愿意,老太太却会做主的。”见三太太点点头,忙说道,“二丫头马上回来看你,你且等一等。”
三太太低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便见二姑娘在丫头的护持下进来,见她已成这个样子,眼圈便红了,走到她的面前轻声唤道,“太……母亲。”虽受过三太太许多的薄待,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怨恨。
“你……”方才说不出话的三太太,却喘息着笑了,低声道,“有了身孕,我也就能放心地闭眼了。”见二姑娘流泪不已,她便低声道,“别伤了身子,从前,我错待了你,以后,你只好好过日子,就叫我能在下头放心了。”
“我知道母亲的心的。”二姑娘含泪说道。
她是真知道。
三太太一直不肯死,就是在等她的喜信。不然,就算她嫁了人,若是三太太一死,她就要守三年的孝,到时候成了亲又有什么用?三年后,多少的庶子都生出来了。如今她已有孕,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便已有了指望,在夫家立住了脚。
想通了这些,二姑娘便真心感激这个嫡母,只低声道,“母亲放心,以后,我豁出命来,也要护住七妹妹和五弟。”知道嫡母最后的牵挂是什么,二姑娘便想叫她安心。
“保重你自己便是。”三太太脸上露出了笑容,颤抖着按住了二姑娘的手,目光,却死死地盯住了众人身后,敛目不语的齐宣,慢慢地说道,“只是你们要记得,到底是至亲血脉,日后要守望互助。”
她说得含糊,几个女孩儿都听不懂,锦绣却若有所感,向着后头看去,见齐宣正好抬头,竟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心里竟是微动,却看着三太太闭上了眼睛,气息慢慢地微弱了下来。
“弟妹再等等,一会儿三弟与小五就回来!”大太太见她不好,含泪说道。
“无心的人,见了又如何呢?”该演的戏,她也全演完了。
从此以后,这府里头的人,都会好好地照顾她的女儿,给她做靠山,她最后的筹谋都得到了最好的效果,又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还有……三太太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临死以前,她还给那对儿真爱送上了一份有趣的大礼,这后头的事儿,却是她再也看不到,也笑不到了。
她静静地沉睡了下去,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见到那两个害死她的人,最后的结局罢了。
第86章
又是一年的春天,冬日的寒冷退去,院子里的景色明显变得多姿多彩起来,柔嫩的柳枝在池水处浮动,带出了一轮一轮的涟漪。
锦绣手中捧着水晶盘,上头是刚刚裁下来的整齐的花朵。如今天气已经好了许多,换去了冬天里厚重的大毛衣裳,穿着一件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的女孩儿,身姿窈窕,带着少女渐渐显露的风情,与色彩艳丽的花朵映衬在一起,更是好看极了。
“锦绣……”正低头走着的锦绣,便听到头顶上一声轻轻的呼唤,一抬头,却见的漫天飘散下了桃红的花瓣,如同花雨一样洋洋洒洒落在自己的肩上面上,微微一怔,便见得那假山上,正有一名青衫少年,捧着满手的花瓣,隔着桃花雨对着自己露出了温煦的笑容,见她看过来,便又唤了一声,“锦绣。”
“四爷。”锦绣躲开了那些花瓣,微微福了福。
见她躲闪,齐宣的目光微微一黯,之后,便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从假山上跳下来,走到了锦绣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目光落在她露出的细白的颈子上一瞬,脸上有些发红,却还是含笑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去?”
“四姑娘好日子近了,太太叫我给她送花解闷儿。”见齐宣还算规矩,锦绣的心里头微微松了一口气,轻声回道。
从当年三太太一病没了,如今已然过了五年,锦绣也已经十五。不说从前因自己年纪小,并未将齐宣的态度往深里想,只是如今他这样殷勤地与自己说话,平日里不知什么时候,又与自己的二哥苏志成了同学,锦绣心里便对他生出了疏远之意。
或许齐宣很好,可是人贵有自知之明,他不会是自己的良配,别说整个国公府会不会有人愿意有个做过丫头的侄媳妇,便是锦绣自己也过不去这个坎儿。可若说是要做妾,锦绣只能对有这种想法的人说一句——白日做梦!
她就是这辈子不嫁人,也不会给人做妾。
做妾能有什么好下场,她真是太知道了,更何况与别的女人分享男人,她都觉得恶心。
低下头不去看齐宣殷勤的目光,锦绣便低头道,“若是四爷无事,我便去了。”
说起来,如今四姑娘都已经十八了,若不是三年前那位温三爷家祖母没了,他非要守三年的孝,如今四姑娘早就嫁人生子了。
只是看着四姑娘自己的意思,竟是淡定的很,完全没有自己已经蹉跎成了老姑娘当回事儿,平日里往大太太处奉承,或是照拂自己的两个妹妹,悠闲得不行。
“别。”见锦绣真的要走,齐宣急忙拉住了她的衣摆,见她皱着眉头看过来,急忙放开了自己的手,忍着心里头的失落低声道,“锦绣,你忘了你的画。”见锦绣一怔,他慢慢地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画纸展开,就见其上,正有一个美貌秀丽的女孩儿,含笑看来,乌发如云,香腮似雪。
“四爷,我并不需要这些。”那画上,分明就是如今的自己,锦绣错开了齐宣痴痴的眼,低声道,“我无意。四爷以后,不要再给我画了。”这样的画像若是传出去,只怕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只是想要叫你看清你在我心里头的样子。”齐宣心里一疼,抹了一把脸,强笑道,“这府里,什么都是别人的,锦绣,”他目光殷切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目中飞快地闪过明亮的光,“只有我的心,是属于我的。”他把自己的心捧给她,哪怕如今她不屑一顾,可是齐宣却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正视他的存在。
因为,没有人会比他更爱她了。
“我想……”娶你。
“锦绣姐姐!”
刚刚张开了嘴,想要表白自己的情意,齐宣便听到远处有孩童的声音传来,目中微缩,他飞快地将手中的画塞进了锦绣的手里,低声道,“你不愿意叫六弟看见吧?”见锦绣果然脸色微变,飞快地将那画像收好,这才在脸上露出了笑容,同锦绣向着那远处看去。
就见一个五岁大小的男孩儿,扭着小身子艰难地在石子儿路上跑过来,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眼睛却亮晶晶地,笔直地踩着蹬蹬的小步子向着锦绣跑了过来,他的身后是一群围着他叫“小祖宗”的丫头婆子,他却假装听不见,只是跑到了锦绣的身前,抓住了她的裙子,仰着胖乎乎的
小脸儿叫道,“锦绣姐姐!”
“六爷小心累着。”锦绣心疼地看着齐坚满头的汗,忙用帕子给他擦脸,口中嗔道,“怎么只穿这么一点儿?六爷小心见了风。”见齐坚胖嘟嘟的小脸儿上露出了讨好的表情,这才无奈地一笑,眉目温和地说道,“六爷若是见了风,太太与我们岂不是心疼?”
“不叫太太操心。”齐坚规规矩矩地给齐宣施了一礼,叫了一声“四哥”,便又着急地回头拉锦绣的裙子叫道,“姐姐我想读书了,你陪我吧。”
这几年大太太管着府里头的事儿,越发地忙碌,齐坚虽与大太太并不生分,却更加地亲近起了一直照顾他的锦绣,如今虽还未入学,却得了大太的首肯,与锦绣先学些简单的字。
平日里不喜读书,如今却这样主动,锦绣便知道齐坚不知道又在哪里淘气了,等着她去救场,叹了一声道,“六爷与我先去见见四姑娘?”
“四姐姐处总是有好吃的给我,我最喜欢了。”齐坚如今还是胖嘟嘟的,嘴里从来不闲着,闻言眼睛便放光地说道,“最喜欢姐姐们了。”他在府里年纪最小,自然是最受宠爱的。
“四爷呢?”锦绣笑嘻嘻地叫一个走上来的小丫头捧住了手里头的水晶盘,这才握住了齐坚的小手,抬头对着看着自己,目光温柔的齐宣问道。
“外头还有些事儿,我先走了。”见人多起来,齐宣是知道锦绣的性情的,只温柔一笑,便慢慢地往着别处走了。
齐坚踮着脚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头,这才轰了那些丫头婆子先走了,凑在锦绣的耳边小声说道,“听说四哥今年要下场呢。”
这件事,锦绣是知道的。
前两年,齐宣自己考出了一个秀才,简直是阖府震动,都没有想到三老爷那样的歹竹,还真长出了齐坚这样的好笋来,因此以二老爷为首,众人便格外对他另眼相看,二老爷亲自上阵教了他几年,今年,便想着叫他试着再接着考,试试前程。
更何况,今年她二哥苏志也是一同下场考试,锦绣更是对科举关注得很。
“听说三婶如今可讨好四哥了呢。”奶声奶气的小人儿,偏要做出小大人的模样,锦绣便忍俊不止,点着齐坚肉呼呼的小额头含笑道,“这些,都不是六爷该管的事儿。”见齐坚低下头很失望,她便牵着他慢慢地走,笑着宽慰道,“太太最喜欢六爷,所以,六爷不需要这样急着长大。”
这府里头,真正有童年的姑娘少爷又有几个呢?
齐坚是最小的一个,锦绣格外希望他能无忧无虑地渡过一个童年。
“我要保护太太。”齐□□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叫太太听着了,又要心疼了。”锦绣含笑说道,“六爷只要快快乐乐的,就是给太太最好的报答了。”
“可是那些人太讨厌了,我……”说到这个,锦绣忙掩住了齐坚的嘴,温声道,“这些内宅事,都不是六爷要管的。”
“姐姐总是把我当个小孩子。”齐坚嘟着嘴巴着她的手,垂着头嘀嘀咕咕的。
“六爷以后会长大,到时候保护我们好不好?”锦绣便含笑道,“到时候,六爷就是我们的靠山呢。”
只是心里头到底唏嘘了一声。
当年三太太没了,她娘家又把她的亲妹妹嫁了进来当填房,一开始那位新的三太太跋扈的很,满府里没有一个人能入她的眼的,可是又如何呢?三老爷这些年在外头与那真爱一起住,回府里也不过是为了拿钱,正眼都没看她一眼,独守空房了好几年,这位三太太的性情便越发地乖张了起来,如今竟是常与府里的主子们对着干,大太太还好,与二老爷琴瑟和鸣的二太太,便叫她嫉妒得牙根都痒痒。
二太太自然也不是白给的,外加上前年为自己的长子娶了自己的侄女儿为妻,婆媳两个真是与三太太对上了,整日里打得要上房,大太太自然偏向二太太,更因三太太不守规矩,不咸不淡地给过她两句好听的,联手之下,方才将她压制了下来。
只是这三太太似乎觉得自己没了指望,便将目光放在了笼络七姑娘的身上,如今整日里跟在七姑娘的身后絮絮叨叨,说了大太太许多的闲话,
更有吐露出近几年国公爷似乎就要回来,便叫大太太的心情差了许多。
敛目沉思,锦绣便带了齐坚到了四姑娘的院子,见此时未出嫁的几位姑娘都在,便急忙与姑娘们见了礼,看着齐坚扑到了四姑娘的面前可劲儿地眨眼睛,便忍不住笑道,“六爷临来前还吃了一碟子的百花糕,姑娘可小心点儿,别把六爷撑着了。”
“我知道的。”四姑娘唤锦绣在自己的身后稍稍地坐了,这才唤丫头去给齐坚取点心,口中便含笑问道,“今日你竟有空来。”目光却落在了含笑看来的两个妹妹的身上,眉上一挑道,“上回下帖子请这丫头来,她竟拒了,如今,妹妹们说,该怎么罚她呢?”
“等姑娘的好日子到了,我给姑娘绣个大大的荷包如何?”锦绣与几位姑娘混熟了的,便笑嘻嘻地问道,一面却又看着齐坚,恐他小小的人再吃多了。
“还叫你绣?”七姑娘已走出了丧母之痛,如今年纪渐大,越发地明朗俏丽,便不客气地指着锦绣道,“同寿县主要你给她绣个小炕屏,你整整绣了三年!”一脸的不敢置信,便是连六姑娘在一旁都撑不住笑了,七姑娘便张着眼睛问道,“就你这绣活儿,还想给四姐姐绣个荷包?只怕咱们的小侄儿都生出来了,你的荷包还没绣完呢!”
“我撕了你的嘴!”四姑娘见她大咧咧地什么都往外蹦,脸就红透了,赶着过来收拾七姑娘。
“好姐姐,我是为你不平,怎地竟恼上了我?”七姑娘嘻嘻哈哈地躲在六姑娘的身后,却对着掩着嘴笑的锦绣挤了挤眼睛,十分古灵精怪。
“你们只在这里笑我,别叫我见着你们出门子的时候。”四姑娘无奈地坐回了椅子,面上露出了极淡的忧愁,却只是一晃而过,大家都没有在意,见齐坚吃得香,锦绣便将他拉在身边给他揉肉呼呼的小肚子,一边侧头笑道,“姑娘好事儿近了,我如何敢耽误?前年便动针了,如今正剩了一点子的尾巴。”
“我知道你的心就是。”四姑娘摸着盘子中的花朵,往头上插了一朵鹅黄的,便含笑道,“昨儿县主又下帖子了,你若是还不去,只怕沈姑娘与县主又要恼你了。”
“我是哪个牌位上的人,敢叫姑娘与县主不乐意呢?”锦绣忙笑道,“太太已放了我几日的假,叫我去服侍县主呢。”
“这倒是还好些。”七姑娘便急忙说道,“你这几回没去,不知道,”见锦绣好奇地看了过来,她却看了一眼垂目不语的四姑娘,这才冷笑道,“郡主如今喜欢年轻的女孩儿在身边玩耍,谁不知道呢?可巧儿了,竟就有几个得了笑脸儿便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敢要我们的强,想着把我们给
踩下去呢!”
“凭她是谁,还能越过咱们府里的姑娘。”锦绣便哼笑道,“姑娘只不必客气,沈家姑娘与县主,与姑娘们是从小的交情,又有郡主与太太的情分在里头,若是不喜欢了,只还回去就是,太太必会为姑娘们张目的,”微微犹豫,便又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是兵部尚书家的庶孙女,”六姑娘此时便在一旁淡淡地说道,“与郡主奉承过几回,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从不在郡主与县主的面前与我们争锋,只是背后的冷言冷语却不少。”
“我们家并未招惹这位尚书。”锦绣一听,头一件事就是把朝中这几年被战斗力极强的二老爷喷过的家伙的名字给寻思了一遍,却愕然发现,这位尚书竟然似乎还与二老爷的关系不错,不由愕然道,“这竟是为何呢?”能与二老爷走得近,听起来又是“忘年交”,那位尚书的本质……可想而知……
这样的人,不应该是个叫孙女在外头与英国公府结仇的蠢货啊。
“还能是为什么?”七姑娘便呸了一声,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份儿能耐,”见锦绣露出了倾听的表情,便拉着皱眉的四姑娘的手说道,“听说当年,她家本是中意温家三爷给她做女婿的,只是总督府的陈夫人看不上她,却选了四姐姐,她又叫家里头给了温家庶出二爷做正室,便觉得是四姐姐挑剩了的才给她,如今便处处与四姐姐作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