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旁支,如何得了太后皇后的青眼?听说连圣人都赐下了如意,这新出炉的肃王妃,真的不是一般地受宠了。
不过见到朝堂上立着的肃王妃的伯父兄长姐夫们,大家伙儿这才缩了缩脖子,不出声了。
来头太大,招惹不起。特别是这其中还有个老天不长眼竟叫他能有后的贱人齐,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越发地眯着奸诈的眼睛端详想给英国公府不自在的家伙,可巧这贱人竟然不知为何竟升了礼部尚书,越发地不好惹,便叫众人偃旗息鼓,只在京中寻觅胖的年轻有为的青年,联姻的联姻,通好的通好了。
这里头,上蹿下跳最活跃的,便是不怎么出众的镇威将军了。这位孔大人自有武人的粗犷,名声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浮云,如今只在京中生怕显不出自己一旁,到处推销自己的那个好侄女儿,倒将自己的亲闺女给撇在一旁。不过说起来,凭他的身份,亲闺女别人都看不上,哪里会看得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镇威将军竟是短短时间声名大噪,用自己的傻缺的木名头成功地挤掉了当年英国公府的三房老爷,正式成为京中的独特的风景。
当然,这里头为镇威将军名动京城万人敬仰出了大力的肃王与湛大人所费的心里,便不一一赘述了。
不过是最后,镇威将军环目京城,发现竟然还未有一个看到自己的侄女儿那美好的一切时生出了悲凉之下,然而还未将自己面前落泪的侄女儿给哄好,镇威将军便从府中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事。
在他在京中“奔走”的时候,他的好夫人,竟然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女儿给订出去,订的,竟然还是他打了很久主意的湛家!
听见侄女儿哭得更大声了,镇威将军的心中便生出了无边的力气,只愤怒地冲到了唐夫人之处,却见唐夫人正噙着笑容,看着湛府送来的给孔阮的新鲜的花样的料子。这些首饰料子吃食虽然不易得,然而却不过是银钱上的事儿。唐夫人不过是欣喜湛家看中孔阮的心意。想到将京中的少年研究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了合自己心意的人家儿,唐夫人的脸上刚刚露出笑容,叫下头的丫头将这些新鲜玩意儿给抬到孔阮的屋里,便见镇威将军一脸怒色地冲了进来,见了这些东西,顿时大怒道,“为何侄女儿处没有这些?!”
果然,这个妻子,是在刻薄他喜欢的好孩子!
“湛府指名给阿阮的,哪里有别人什么事儿呢、”唐夫人一想到这贱人竟在京中这样败坏名声,连累自己闺女差点儿嫁不出去,此时只赞徐氏厚道,另恨这贱人,便露出了冷笑的表情。
“湛府。”镇威将军说起来就气,此时看着屋里的东西,指着唐夫人便怒声道,“是不是你?嗯?坏了侄女儿的婚事?!”
“别人看不上她,与我有什么关系。”唐夫人如今可是儿子长大,况在京中,她有数个兄长在,还怕这个贱人?只冷笑道,“贱人生养的小贱人,只知道与人做妾,谁知道连做妾人家都不稀罕!我若是你,趁早找根树一条绳子吊死算了!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她陪着镇威将军在西北那样粗犷之处厮混了许多年,如今更有武将之妻的作风,只起身扬声道,“你敢对我如何?!给你八个胆子,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唐夫人冷笑道,“只怕你就要被我家兄长们送去与你心上人作伴!”
“你!”镇威将军须发怒张,然而到底畏惧唐夫人,只恨恨袖手,之后,便冷淡地说道,“我不与你说这个,不过,既然阿阮能嫁到湛家,侄女儿差些什么呢?”
唐夫人突兀地冷笑了一声,什么都不说,只想看看这人还能生出什么主意来。
“阿阮年纪小,行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与夫君有了龌龊,只怕就要受苦。”镇威将军只觉得自己为女儿想得十分周到,苦口婆心地说道,“不如叫她表姐也跟着过去,那孩子性情柔顺,总是能为阿阮考虑分忧的。”
“做梦!”唐夫人没想到这人竟是能想出这个来,只觉得稀罕,冷冷地说道,“我也告诉你,只要我活着,她便别想再沾我闺女的光!”
“这样都不行?!”镇威将军很得咬牙切齿,只指着唐夫人厉声道,“那孩子还不委屈?她连正室都让给阿阮,只想着与妹妹一处,就这样你都容不得?”
“找能容你的贱人去吧!”唐夫人却恶狠狠地说道,“看起来,老爷还不知道?是了,”她抚掌笑道,“老爷如今日日在外头奔走,哪里还想到朝中之事呢?”
“知道什么?”镇威将军的心中却生出了不详的感觉。
“您高升了,漠北总兵,从二品。”唐夫人笑眯眯地看着镇威将军脸上陡然变色,这才心情大好地说道,“漠北那地方,风景秀丽,”都是沙漠,“民风淳朴,”都是强盗,“朝廷重视,”不过放弃了那贫瘠之地,统共也就千余名的兵士,“最受重视,”有名的失势官员流放之地,“老爷是不是很欢喜?”见镇威将军已经一脸铁青,唐夫人便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这人一时恼羞成怒与自己同归于尽。
兵部尚书是她家的远亲,素来走动的极好,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个贱人上蹿下跳?真不把尚书当盘菜?
更何况,这里头还有数家的推手,镇威将军一次能得罪这么多的勋贵,还真是不容易。
不过有个从二品总兵的父亲,别管他是在哪儿做总兵,孔阮的身价儿算是上来了。这也算是镇威将军最后为了闺女牺牲一回吧。
“不想叫你那好侄女儿死,便带着她一起去上任吧。”唐夫人只对着镇威将军笑道,“漠北的男子哪里见过这样柔弱的佳人呢?有个什么大造化,也未可知。”
眼见镇威将军一脸怒色地走去,她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取过了身边的单子,对着丫头指了几样说道,“给湛府的夫人与大奶奶送去,也是阿阮的一点心意。”这情分,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处出来的。有了这样的情分,她的闺女又愁什么呢?
那丫头果然送了那几样有趣的玩意儿给湛家送了过去,锦绣听着那丫头一口一个“太太”,一口一个“大奶奶”,也觉得唐夫人周到,此时坐在徐氏的身边,见她与那丫头温声说了几句话,又叫人给了赏钱带她下去,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大哥回来说,孔大人高升了,如今阿阮愈发地身份不同,娘的眼光果然很好。”
“你只与我做鬼。”徐氏如何能不知道镇威将军要将侄女儿给湛功做妾,就是得罪了这两口子,此时便含笑说道,“不过是个外人,以后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何须在意?”只要京中的这几个没有倒台,镇威将军想要回来,比登天还难。
“前头里你去给英国公府太夫人请安,可是无恙?”这里的太夫人,便是大太太了。如今齐峥正式袭爵,三奶奶自然水涨船高,成了国公夫人,大太太便也换了称谓。
“不过是前一阵子疲累了些,如今要歇歇。”锦绣想到那个时候,大太太一脸温和地靠在床上,一侧是三奶奶与她笑着说话,还频频地请她抚摸自己的肚子,感觉那里头生机勃勃的小生命。还有齐坚拱在她的身边,小心地吹凉了手里的补药给她放在嘴边,那样有盼头的模样,叫锦绣心里仿佛落下了一块大石。
大太太,在女孩儿们都离开她以后,并没有锦绣担心的那样便得孤单,而是还有她的其他的孩子,填补了这些空白,以后能在她的身边叫她开心,这样的日子,锦绣只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
“你也是,”徐氏却摸着锦绣的头温声道,“有孕在身,且不可憋着委屈不说,只要你说出来,我总是会为你做主的。”
“在咱们家里,我过得比蜜还甜,如何还有委屈呢?”锦绣只觉得自己如今愈发地被娇惯了,竟十分熟练地便拱在了徐氏的身边,含笑说道,“我要多谢母亲。”那个时候,徐氏一眼便中意了她,这一认定,竟是哪怕在湛功发达之后,依旧未改初衷。
“尽说些傻话。”徐氏笑着摩挲她,温声道,“府里头,就你一个丫头,我不看顾你,看顾谁呢?”她如今向来,只觉得这也是一桩奇缘了。
“你们只要能好好儿地过日子,我就知足了。”徐氏见着外头,正有高大的身影往这头过来,便拍了拍锦绣的肩膀含笑说道,“大哥儿过来了,你还不过去?”见锦绣扭捏起来,她便笑道,“快走吧,你们两个,连小风小善都看不下去了,别再这儿酸我了。”说完,想了想便露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问道,“听说肃王妃有喜信儿传了出来,也真是有如天佑了。”这才多长时间,便有孕了,以后不管肃王如何,也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肃王妃都算是站住脚了。
“听说这一胎胎像不大好,宫里特别赐人照看,”锦绣便感叹道,“这样得宫中喜欢,七姑娘也算是有福。”当年的几个姐妹,如今都有了好的归宿,她本为嫁入皇家的七姑娘担心,然而如今见肃王成婚后并未改变初衷,便松了一口气。
“理应贺喜。”徐氏便笑道,“你也想想有什么要与肃王妃的没有,一同送去,也不叫你所费神。”
锦绣应了,这才扶着丫头慢慢地向着湛功走去。
她的月份如今也不小了,前头四姑娘与六姑娘已经分别生子,四姑娘生了温家三爷的长子,六姑娘得了一个闺女。虽然是女孩儿,然而却叫蒋阁老喜欢的不行,日日抱在手中,比对孙子还喜欢,况六姑娘与蒋季笙之间无人插足,因此她也并不担忧,只想着下一胎生个儿子也就完了。
到了如今的月份,外头已经有些冷了,锦绣见湛功手中张开了一件披风,在自己过去的时候飞快地抖开裹住了自己,只觉得从心里往外的暖和,默默地看着湛功那张用些沉默的脸,她伸出手小小地碰了碰,这才低声道,“我何德何能,竟然得到了你的心呢?”这个男子,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却叫她遇到嫁到,这一生有了他,她也知足了。
“别说傻话了。”湛功知道锦绣自有孕便有些多愁善感,只握住了她的手,牵在自己的手里,慢慢地往自己的小家走,口中说道,“你哥哥想谋个外任,陈留郡君也据说要跟着去,有时间,我陪你回去见见你二哥吧。”陈留郡君真是京中出了名的厉害,虽然苏志很出色,不过敢不怕死对他生出念头的姑娘还真不多,陈留郡君万事如意,只有一件事儿实在不欢喜,便是她使尽了浑身解数,这才刚刚有孕,听说据脉相来看是个小子,便叫陈留郡君觉得遗憾。
锦绣虽然还未生,不过已经露出了端倪,十有八/九是个儿子,她这怀着是个小子,岂不是不能嫁给妹妹的儿子了么?陈留郡君如今的遗憾真是不能表述,上一回锦绣去看望的时候,却只是在殷殷地叮嘱锦绣,一定要再生个闺女,好配她这个儿子。
锦绣觉得有趣地看着湛功吃了苍蝇一般的脸,便在一旁小声地笑了起来。
湛功与陈留郡君,如今还是相看两相厌,也算是缘法了。
“叫她自己做梦吧。”真有了闺女,怎么能这么不挑挑拣拣地就便宜了陈留郡君呢?还未做岳父,却已经有了岳父的心情的湛功,觉得很应该将这些坏小子们给撵走。
余下的日子,锦绣只觉得紧张的厉害。
这是她第一次生育,听说了别的女子说,生子便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一回,便十分恐惧。然而比她更紧张的,却是湛功。这人只板着一张脸,日日地不睡觉,只在锦绣的身边看着她,倒叫锦绣有些哭笑不得,连自己的紧张都忘了。再紧张,这一日锦绣也觉得腹中有些不同,忙叫丫头往徐氏处说起,不过不长时间,便见外头的产婆都预备好了,又忐忑了许久,这才发动。
生子的过程,锦绣实在是记不得了。
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与慢慢的血腥气,还有产婆的惊呼,如今想来都是模糊。锦绣只记得那孩子无法探出头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无力到了极点,神智模糊中,竟是无法再思考其她,只觉得自己的一抹魂魄漫无目的地想要飘荡离开,然而就在她心里想要睡过去,离开这里的时候,便听到似乎是一声巨响,之后自己的手被死死地抓住,虽然睁不开眼睛,然而那双粗糙的大手,却熟悉得叫她想要落泪。
“绣儿。”便听一声嘶哑的呼唤,竟叫锦绣有了力气,终于能够想到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一般,用尽了全力,直到一声婴孩儿的啼哭,这才叫她心里一松。
此时锦绣抱着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孩儿,看着面前的青年一脸严肃给将一勺鱼汤喂给自己,看着睡得正香的儿子,再看看自己的丈夫,她笑眯眯地将汤喝了,这才问道,“产房不洁净,大哥为什么要进来?”男子,不是应该只在外头焦急地等着自己的儿子出生么?
“你在里头。”湛功不愿再回想当时听到锦绣难产时那无比恐惧的心情,此时只再次将鱼汤喂给锦绣,轻声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那,儿子怎么办?”锦绣低头,看着怀里那个小嘴儿一拱一拱的孩子,只觉得这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婴孩儿,目光温柔地摸着这孩子的脸,她只含笑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还有今日的圆满。”
“他是我们的宝贝。”湛功看着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儿子,伸出手将妻子与儿子都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目光仿佛看到了许多年之后,轻声道,“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宝贝。”他只愿这样的幸福,永远都能延续下去。
锦绣靠在这青年温暖的怀里,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两世为人,或许就是为了遇到这个人,得到幸福。
这样,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想来想去,还是码完发了吧,算是作为对这文的总结呀,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结局和归属,有人幸福,也有人败落~~~正文完结啦~~


第207章 番外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

第一次见到沈望,她还记得很清楚。

一脸刻板的男孩子跟在父亲的身后踏入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彼时寿儿不过七岁,外头的阳光正好,照在冬日的白雪山,有一种冰冷的温暖。她举着一束红梅来迎接父亲,一进门,就见那男孩子顺着父亲的目光看了过来,见了她微微一怔,之后,敛下了目光。

寿儿看着这不过年长自己几岁,可是生得好高大的男孩子,露出了怯怯的表情。

“寿儿过来,见过你的兄长。”父亲却只是哈哈大笑,将这寿儿唤到了面前,指着那个人一脸认真地说道,“记得,以后,这便是你的兄长。”他将那束红梅放在那人的手上,温和地说道,“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妹妹。”沈望的嘴角见到寿儿要哭不哭的表情,目光在自己手中的红梅上凝住,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兄长?”在粗糙的手盖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寿儿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人,是真心地在喜欢着自己,小小地唤了这人一句,她也并不知道,许多年以后,就是这样谨慎的男子,会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应验了自己的誓言。

“以后都会保护妹妹的。”看着寿儿懵懂的眼神,他一脸认真地对露出了开怀笑容的定国公说道。

沈望与寿儿一同长大。

寿儿从来都没有再遇到与沈望一般对她这样好的人。定国公府很大,人很多,可是只有沈望愿意陪着她偷偷地在雪地上支起网来捉住一只只的小鸟。愿意陪她在夜里爬起来只为了看一朵花的开放。

他练武的时候,她在一旁看。她抚琴的时候,他立在墙角听。

就这样长大。

父亲一直对沈望很满意。

定国公府已经开始衰落,当年父母双亡的沈望被父亲带回家,就是看中了他家风尚武,看中了他的前程。

沈望十六岁就去了军中,前往西北那样遥远的地方。送别之时,这个已经长成为健壮少年的人,扶着哭得满脸是泪的寿儿低声说道,“你要等我,我一定会成为大将军,回来娶你。”她将一个荷包系在了他的腰间,他将家传的匕首放在她的手上。

“决不负你。”这个人用与当年初见时那样认真的表情对她说。

于是她就一直等着他回来娶她。

父亲并不阻止她这样做。

沈望已经没有亲眷,只要寿儿嫁给他,日后的一切荣耀,都会落在日益衰败,族中子弟皆不成器的定国公府上。这样的好处,父亲怎么会拒绝?或许当年带着沈望来到府里,父亲,便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沈望在军中敢打敢拼,不过一年便升做四品,很得主将的信任。他的好消息一直都传回到府里,连母亲都开始给寿儿筹备嫁衣嫁妆,那时候,就算他不在自己的身边,可是摸着他托人带回的信,她就很幸福。

直到有一天,父亲一脸愧疚地回来,握着她的手说道,“寿儿,是父亲对不住你。”

晴天霹雳,不过如斯。,一纸赐婚,她就要成为备受荣宠的圣人第四子福王的正妃,据说日后还会有可能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父亲在她的面前痛哭,口中语无伦次地说道,“寿儿,想想咱们家,英国公安国公,哪个都比咱们家强百倍。你兄弟们都是不成器的,父亲在还好,以后,以后可怎么办?”他抹着眼泪嚎啕道,“你堂姐,我就要送到太子宫里去,对不住,是父亲对不住你们啊!”

原来男子不成器,就需要女子顶上的。

寿儿一滴眼泪落下来,只笑道,“木已成舟,女儿受家族抚育,必然不会叫家族失望。”可是心里却在想,那个人知道自己已经再也不能等他,会不会很难过?

是她辜负了他们的誓言。

从她被赐婚,多少从不登门的女眷都频频上门恭喜她。围在她的身边,说她能够嫁入皇家,真是命中富贵。那些女眷隐晦的眼中,叫她看到了嫉妒,或许不过是因为四皇子那时,是真的有可能成为太子,走到更至尊的那一步。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最初的愿望,不过是与她心爱的人一起,好好地过安稳的日子。

他送的匕首,她将它埋在了闺房窗外的院子里。一捧土一捧土地看着那匕首在自己的面前被掩埋,她的心里只觉窒息。

这辈子她与他错过,她只求来生,他不需要做什么大将军,只要是他,就好了。

“把我忘了,好好过日子。”出嫁的那一天,外头吹吹打打,十足的喜庆,可是她穿着亲王正妃的大礼服,隔着远远的夜色,看到那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男子立在远处,只低下了头,只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也或许,是除了这句话之外,她与他,再也无话可说。

“我等你。”还是那样沉静的声音传过来,寿儿只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人离得她那样远,她如何能听到他说的话呢?灯火阑珊处,那个人似乎不敢看她一身嫁衣的模样转身就走,她痴痴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贪婪地记着他的模样。

“别再等我了。”心底的奢望,也曾梦见过他带着她逃走,浪迹天涯,可是到最后,却只化作这样的一句话。

她坐在花轿上,想着他的样子,最后盖头掀起,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原来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能够终成眷。

 

番外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
第一次见到沈望,她还记得很清楚。
一脸刻板的男孩子跟在父亲的身后踏入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彼时寿儿不过七岁,外头的阳光正好,照在冬日的白雪山,有一种冰冷的温暖。她举着一束红梅来迎接父亲,一进门,就见那男孩子顺着父亲的目光看了过来,见了她微微一怔,之后,敛下了目光。
寿儿看着这不过年长自己几岁,可是生得好高大的男孩子,露出了怯怯的表情。
“寿儿过来,见过你的兄长。”父亲却只是哈哈大笑,将这寿儿唤到了面前,指着那个人一脸认真地说道,“记得,以后,这便是你的兄长。”他将那束红梅放在那人的手上,温和地说道,“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妹妹。”沈望的嘴角见到寿儿要哭不哭的表情,目光在自己手中的红梅上凝住,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兄长?”在粗糙的手盖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寿儿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人,是真心地在喜欢着自己,小小地唤了这人一句,她也并不知道,许多年以后,就是这样谨慎的男子,会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应验了自己的誓言。
“以后都会保护妹妹的。”看着寿儿懵懂的眼神,他一脸认真地对露出了开怀笑容的定国公说道。
沈望与寿儿一同长大。
寿儿从来都没有再遇到与沈望一般对她这样好的人。定国公府很大,人很多,可是只有沈望愿意陪着她偷偷地在雪地上支起网来捉住一只只的小鸟。愿意陪她在夜里爬起来只为了看一朵花的开放。
他练武的时候,她在一旁看。她抚琴的时候,他立在墙角听。
就这样长大。
父亲一直对沈望很满意。
定国公府已经开始衰落,当年父母双亡的沈望被父亲带回家,就是看中了他家风尚武,看中了他的前程。
沈望十六岁就去了军中,前往西北那样遥远的地方。送别之时,这个已经长成为健壮少年的人,扶着哭得满脸是泪的寿儿低声说道,“你要等我,我一定会成为大将军,回来娶你。”她将一个荷包系在了他的腰间,他将家传的匕首放在她的手上。
“决不负你。”这个人用与当年初见时那样认真的表情对她说。
于是她就一直等着他回来娶她。
父亲并不阻止她这样做。
沈望已经没有亲眷,只要寿儿嫁给他,日后的一切荣耀,都会落在日益衰败,族中子弟皆不成器的定国公府上。这样的好处,父亲怎么会拒绝?或许当年带着沈望来到府里,父亲,便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沈望在军中敢打敢拼,不过一年便升做四品,很得主将的信任。他的好消息一直都传回到府里,连母亲都开始给寿儿筹备嫁衣嫁妆,那时候,就算他不在自己的身边,可是摸着他托人带回的信,她就很幸福。
直到有一天,父亲一脸愧疚地回来,握着她的手说道,“寿儿,是父亲对不住你。”
晴天霹雳,不过如斯。,一纸赐婚,她就要成为备受荣宠的圣人第四子福王的正妃,据说日后还会有可能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父亲在她的面前痛哭,口中语无伦次地说道,“寿儿,想想咱们家,英国公安国公,哪个都比咱们家强百倍。你兄弟们都是不成器的,父亲在还好,以后,以后可怎么办?”他抹着眼泪嚎啕道,“你堂姐,我就要送到太子宫里去,对不住,是父亲对不住你们啊!”
原来男子不成器,就需要女子顶上的。
寿儿一滴眼泪落下来,只笑道,“木已成舟,女儿受家族抚育,必然不会叫家族失望。”可是心里却在想,那个人知道自己已经再也不能等他,会不会很难过?
是她辜负了他们的誓言。
从她被赐婚,多少从不登门的女眷都频频上门恭喜她。围在她的身边,说她能够嫁入皇家,真是命中富贵。那些女眷隐晦的眼中,叫她看到了嫉妒,或许不过是因为四皇子那时,是真的有可能成为太子,走到更至尊的那一步。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最初的愿望,不过是与她心爱的人一起,好好地过安稳的日子。
他送的匕首,她将它埋在了闺房窗外的院子里。一捧土一捧土地看着那匕首在自己的面前被掩埋,她的心里只觉窒息。
这辈子她与他错过,她只求来生,他不需要做什么大将军,只要是他,就好了。
“把我忘了,好好过日子。”出嫁的那一天,外头吹吹打打,十足的喜庆,可是她穿着亲王正妃的大礼服,隔着远远的夜色,看到那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男子立在远处,只低下了头,只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也或许,是除了这句话之外,她与他,再也无话可说。
“我等你。”还是那样沉静的声音传过来,寿儿只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人离得她那样远,她如何能听到他说的话呢?灯火阑珊处,那个人似乎不敢看她一身嫁衣的模样转身就走,她痴痴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贪婪地记着他的模样。
“别再等我了。”心底的奢望,也曾梦见过他带着她逃走,浪迹天涯,可是到最后,却只化作这样的一句话。
她坐在花轿上,想着他的样子,最后盖头掀起,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原来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能够终成眷。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个榜单没够字数,因此要用番外补上,不然渣翅膀儿连这篇番外也想免费送给亲们哒~~最后,字数够了,周四下榜之后,陆续地就能更新番外了,都在这一章的作者有话要说里,不再收费,当做渣翅膀儿对亲们的感谢呀~~之后的番外:英国公、将军家表姐,五姑娘,老太太,小包子,更新不定,但是都会有地~~
其他角色会在新文里补全,所以不放在这篇文里了~~
五姑娘后续番外:
临近中午,灶下一片的忙碌。
婆子们匆匆地将一锅一锅的饭菜端下来,按着主子们的喜好与忌讳一一装盘,间或尝一口味道,唯恐叫主子们吃了心里不喜,到头来反倒回来呵斥她们。一旁的小丫头们一脸不耐地等着,不时地催促道,“快点儿!”
“对了,”就有一个模样格外精明的小丫头叫道,“侯爷今儿在八姨娘处歇,晚上炖上些补品,若是忘了,别怪咱们八姨娘与你翻脸!”一旁有个婆子急忙诺诺地应了,反倒是别的姨娘处的丫头们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模样,心里暗唾了一声贱人。
什么八姨娘,怀乡侯出了名的好色,府里头的姨娘不知多少,就不知道那小妖精使出了什么手段来,哄着侯爷趁着从前的八姨娘失宠,自己挤了上去,还搬到了大院子里去,将从前的八姨娘挤兑得连个丫头都不如,还不时鸠占鹊巢!
“看什么看!”这小丫头张狂地呵斥了一声,端着婆子殷勤送来的食盒就走,刚刚走出了厨房,冷不丁地就撞上了人,身子一个踉跄后好容易站稳,忙细细检查食盒,见饭菜还完好,这才看都不看地就骂道,“瞎眼了?!”
然而再一细看,见到自己前头一个半边头发花白,身上穿着破旧的布衣的女子,便冷笑了起来道,“哟,我道是谁,这不是咱们的齐姨娘么。”见她低着头小心地躲到了一旁,她想要多说几句,却恐手里的饭菜凉了,便只讥讽道,“八姨娘还记挂你呢,说你的院子,住得就是宽敞。
说完,便一边嘻嘻地笑,一边走了。
一群丫头躲在一旁,看着这女子一脸木然,对视了一眼全都撇了撇嘴。
这位就是被赶出自己院子的从前的那个八姨娘了,据说娘家姓齐,很有些来历,只是府里头却讳莫如深,侯爷曾经气急败坏地杖毙了数个丫头,不许任何人再说关于这齐姨娘的事情。
可若说是因为宠爱她方才如此,却也不像。丫头们听说几年前侯爷曾带齐姨娘出府,回来都便给了这位一顿板子,险些打死了她,然而却似乎忌惮着什么一般,并未闹出人命,却只从大院子里赶出去住到了柴房,任她自生自灭。
齐姨娘在丫头们的打量下有些羞耻,可是这些年过去,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只低着头走到了厨房,见着一个忙碌的婆子,急忙上去说道,“妈妈,我来取我的……”
“让开!”她挡住了人,这婆子便气急败坏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得撞在了后头的墙壁上,还骂骂咧咧地说道,“什么牌位上的人,敢在这时候捣乱?!”见齐姨娘咬着牙不说话,她不耐地飞快地甩了一个盒子过去道,“出去!”
盒子翻倒,里头滚出了几个隔夜的馒头与咸菜来,齐姨娘的眼睛酸得厉害,然而却也知道,自己想要在这府里讨生活,能吃饱饭,就不能得罪厨房里的这些婆子,只默默地拎着这盒子,在一群小丫头打量的目光里慢慢地走了。
是什么时候,叫她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的呢?
坐在四处漏风的柴房的角落里,齐姨娘一边大口地吃着没有味道,可是许久都没有吃上的白面馒头的时候,看着自己变得粗糙,全是冻疮的手,一边想,一边忍不住点眼泪,却还是舍不得把馒头浪费掉。
从前那个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心,雅致的女孩儿,去了哪里了?
她一边哽咽,一边努力滴吞咽,想着从前的荣华与宠爱,只觉得心里发凉。
英国公府,如今听说是她的嫡母当家,她是回不去了。怀乡侯那一日被三皇子警告,便惶惶不可终日,知道了她的那个七妹妹将镓做肃王正妃,更是不敢再滋事,甚至将一切都推到了她的头上,不过是担心英国公府在她的身上做文章,方才留了她的一条性命。
可是活着,真的比死了还要艰难。
柴房真冷啊,若是从前的自己,早就换上了狐裘。也没有饭吃,只能叫她顶着别人讥笑的目光,伏小做低求来些剩菜剩饭来吃。再也没有丫头,她的衣裳还需要自己来洗,冬天的水冰寒入骨,可是却还是要将手放进那样的水里,艰难地搓洗衣物。
这个府里,她像个隐形人,没有人在意,连从前与她争宠的那些姬妾,也看不上她,将她丢在一旁。
失宠的前两年,还有人特意来糟践她,给她好看。如今,连这样的人都懒得理睬她这样一个废人了。
齐姨娘含着眼泪吃完了饭,还是舍不得都吃掉,留了一个馒头预备晚上吃,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还记得从前的英国公府的五姑娘,连吃食都雅致。她的姨娘连正妻都踩在脚底下,她比嫡女还要风光。甚至还能够嫁给最有前程的皇子。若不是后头嫡母的一再逼迫欺凌,她如今或许,还是另一个样子。
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年华老去,老死在这个府里,以一个卑贱的姨娘的身份。
当年的荣华,仿佛就像是一场梦……
表姑娘番外:
孔总兵很发愁。
他想不明白,明明这样好的外甥女儿,怎么就会嫁不出去了呢?
想到京城里那冷漠的妻子,他心里就恨得咬牙。若不是妻子的阻挠,他心爱的孩子现在早就嫁入了城阳伯府,好好儿地做个尊享富贵的奶奶。怎会如如今这般,蹉跎到了二十多岁,还是小姑独处?
那逆女,自己嫁得如意,做了城阳伯的弟媳妇,生了儿子,听说还很得城阳伯太夫人与夫人的喜欢,如鱼得水。他女婿如今虽然不过是兵部的五品郎中,可是却眼瞅着势头不错,听说升官就在眼前,就叫孔总兵每每扼腕。
明明,这些,都是外甥女儿的!
若是当年,他能早点发现湛家的好处,也不会叫外甥女蹉跎了。可是谁能想得到,老天不长眼,当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将的湛家老大,竟然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外族围城,领着不多的兵将死死地扛了半个月,待援兵到来,里应外合之下击退了外族,并因功封爵呢?
怎么立功的就不是总兵大人呢?
若是有了爵位,哪怕外甥女已经是老姑娘,也很能嫁得出去了。
随手将桌上一名希望求亲的男子的画像给扣住,孔总兵便忍不住心烦意乱。
还能有个长得能见人的么?瞧瞧那张脸,满脸横肉,简直就是个屠户。对了,这家伙职业就是个屠户来着。就这么个玩意儿,就敢肖想他柔弱美丽,如同花朵儿般的外甥女儿么?若不是手底下实在没有合适的低阶武官,孔总兵早在这么个货色求亲的时候,便将他打出去了!
就算不是总兵之女,可是一个屠户还敢来提亲,是不是有点儿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孔总兵的心在伤感,想了想,还是决定找个借口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给丢大狱里。再想到在家中总是很难过,日日垂泪,连身子都不好了的外甥女,决定还是回后院看看,好生开导一下,叫她再等等。
这鬼地方没有好男子,他也不糟践如花似玉的孩子了。等他回京,凭着二品的官衔,起码还能找个可心的不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啊。
惆怅地想着连逆女第二胎都快生了,孔总兵脚下不停地往后院走。走到园子里,就见自己心爱的孩子此时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树下的凳子上,身边丫头打着瞌睡,心里对在这鬼地方连丫头都不好感到愤怒,总兵大人快走了几步,转到了女子的身边,看了看她脸上被这地方吹得粗糙的面容,还有身上一点儿都不精细的衣裳,心里便心疼极了。
那不复青春的女子抬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小声唤道,“表舅。”
见孔总兵和声应了,这女子急忙抬头,用总兵大人难以想象的兴奋表情问道,“今日,是不是有人提亲了?”她都是老姑娘了,就是想给贵人做妾都被嫌弃不水灵了,想到这个,她就有些怨恨这个表舅,非要带她上任,若是叫她留在京中,没准还能有个前程!
“那人不好,我……”
“我愿意!”眼见这表舅还想再坏自己的姻缘一回,表姑娘心里火急火燎,飞快地叫道,“我知道他!您,您成全我吧!”想到有一回这屠户送猪肉进来,远远地看着她就拔不出眼睛了,表姑娘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也有些得意,见孔总兵似乎是愣住了,急忙哀求道,“是我叫他来提亲的!表舅,您答应了吧!”
“他就是个杀猪的……”孔总兵脑子有点儿乱。
他清高的外甥女儿,怎么会这么自甘下贱,嫁给一个杀猪的?
“等以后咱们回京……”总兵大人正要挤出一个笑容,叫乖孩子打消这个念想,就见那女子一脸怨恨地起身对着自己叫道,“您总是用这话来耽误我!若不是您,我如何会落到这个年纪都嫁不出去!这一次,您愿不愿意,我都要嫁!”
她恶狠狠地说道,“您不过是表舅罢了,如何能给我做主呢?!”说完,竟是一股风一般地冲进了自己的屋子,咣当一声拍上了门。
总兵大人呆呆地看着那扇大门,喉间一甜。
虽然标了完结,不过番外还是会有哒,亲们不要担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