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一句,就撂了电话。我握着手机,看着露台对面那一大片的小雏菊发呆。有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小男孩在那边捉蝴蝶。
文昭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我,“公司的人打来的?是不是我没把问题处理好?”
我扭过头瞧着他,眼圈红红地说:“文少爷,你跟我公司的人说什么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没说什么呀,我都没跟你公司的人接触,让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去的。我跟他说,我未婚妻想跟那家公司解约,你去看看,该赔偿就赔偿,该打官司就打官司。就是这样,有问题吗?”
我看着眼前的景色,叹了口气,“你没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不介意别人的看法,不过今天被Ben这样说,心里还是不舒服。我知道,我让这个朋友失望了。
“既然没问题,为什么又不开心?”文昭搂着我,现在他每天最关心的就是我的情绪。因为文惠说过,对于我这种病人来说,情绪稳定非常重要。
日常生活的刺激是能避免就避免,不能看惊悚、悲剧、恐怖类的小说和电影,不能听悲伤的音乐,尽量别一个人上街,饮食上也要多注意,不能喝酒,少碰刺激类食物,所以文昭现在连辣椒都不让我吃。
我叹了一口气,有点失落地说:“因为,我辜负了一个好朋友的期待。过去一直觉得,在别人的期待中活着是一件挺痛苦的事。可是现在却发现,当别人对你不再期待的时候,你会更难过。”
文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说:“要么这样,等你病好了,我帮你开一家经纪公司,你自己当老板,怎么样?”
我笑了一声,“文少爷,你看我有剥削小模特的本事吗?资本家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他又想了想,建议道:“或者我投资,把你当初拍的那个微电影改编成大电影,让你跟你那位朋友当男女主角?”
我笑得更厉害,揪着他的领带晃来晃去,“我跟Ben没学过戏剧表演,让我们拍拍照片还行,演戏?算了吧。我怕上映之后,电影没红,男女主角没红,导演没红,你倒是先红了。”
“为什么?”
文昭问“为什么”的时候,样子总是憨憨的,皱着眉毛,呆萌的表情,有点像《天才眼镜狗》里的那个小男孩舍曼,只是他没有眼镜。我现在绝对相信,他小时候就是一个有点二的熊孩子。
“因为大家都好奇啊,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傻,居然砸钱投一部烂片,去捧自己那个演技奇差的女朋友,你能不红吗?” 文昭笑了,贴着我的额头说:“小夏,我就是想要你高兴。每天只要看到你笑,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你知道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是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是我从网上看到的,不过意思就是我想要对你表达的。每天早上醒来,看到你和阳光都在,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我被他说得心里暖暖的,主动投怀送抱,“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高兴。不过…有一件事,我的确是希望你可以帮帮我。”
“什么事?”
“就是Ben,他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模特,很努力,很有理想,很自爱,从来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没有不良嗜好。可我们这个行业,没人没钱没背景,很难熬出头。他现在算是小有名气,但是在那家公司依然很辛苦。我知道他一直在苦练英语,想以后去国外发展。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帮帮他,给他一些机会。”
文昭点点头,“我明白了,这没什么难的,我找人去办。可以跟海外分部那边打个招呼,请他过去给产品做个代言什么的。机会给他,至于以后…”
我搂着他的脖子,“以后就靠他自己了,谁也不能管谁一辈子。不过文少爷,咱能不能低调点,自自然然把这事办了?他这个人挺热心,也挺正直的,我不想他有一些不好的联想。”
文昭低头亲了亲我,“嗯,你说怎样就怎样,只要你高兴…老婆大人。”
第二天早上,文昭刚走,我就给文惠打了电话。
“文惠,文昭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文惠似乎在吃早餐,因为我听到了咀嚼的声音,“我们就聊过你的病情,没说什么特别的,怎么了?”
“我觉得他…最近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
我叹了口气,“他好像一直沉浸在可以跟我结婚的幻想中走不出来,你说,这是不是病?需不需要治?”
文惠笑了,“小夏,他喜欢你,爱你,想娶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
“可是我现在这个状况,怎么可能嫁给他?就算我的病好了,他父母也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得过精神病的女人当老婆。”
“小夏,你不是精神病,只是创伤后应激精神障碍,很快就会好起来。”
“文惠,别瞒我,我自己查过,你给我的那些药,都是治早期精神分裂的处方药。”
文惠叹了口气,“你的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真的…最初发现你可能是精神分裂症,我曾经建议文昭把你送进专科医院,并且一再跟他强调,那种病不在心理医师处理的范畴,需要专科医生的专业诊断。可是文昭怎么都不同意,他说,他绝对不会把你送进那种地方,条件再好的医院都不行。我看他那么坚决,就把你的病情跟一位医院的朋友说了一下。他是这方面的权威,我按照他说的方法,给你做过精神状态评估。你的思维能力完整、连贯、有逻辑,没出现妄想,有正常的认知能力和行为能力,情绪虽然偶尔会失控,但是没有情感交流障碍。唯一让人担忧的就是你的幻觉幻听和自残倾向。我那位朋友说,你的病情尚在可控阶段。小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医学发达,你又是一个积极乐观的人,慢慢会好起来。”
这个解释够专业,可我还是担忧,“我是担心文昭对我们的婚事过于热衷,折腾到最后,结果到头来一场空,他会失望得受不了。”
文惠笑了一声,“他想娶你,他父母就是不让他娶你。这属于家庭伦理问题,不是我能解决的。但我能理解文昭的想法,他是想尽快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让你有安全感,不再胡思乱想,可以重新开始。不过他这么着急,只怕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
“这话怎么说?”
“小夏,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从表面上看,强势的是文昭。但事实上,你才是处于主导地位的那一个。他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是你陪他度过的,也是你一手一脚把他扶起来的。你的情绪会对他形成一种心理暗示,你如果恐惧,他会比你更恐惧;你痛苦,他会比你更痛苦;你如果崩溃了,他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文昭他自己也曾经是个病人,他最近的压力不会比你小,只是在你面前硬撑着不说。”
我有些困惑,“可是…我们在疗养院的时候,那里的医生说他已经彻底好了。”
文惠无奈地笑,“彻底好了?怎么可能!我当初学心理学,就是希望可以帮助病人彻底摆脱心理困扰。可是学了之后,才悲哀地发现,心理疾病没有彻底痊愈的那一天,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响有大有小而已。”
我的心蓦地抽紧。“这是不是说,我跟文昭一辈子都会被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又无法根治的疾病困扰?”
“那倒不至于,我也说了,影响有大有小。如果你们能把那些影响压到最低,那跟彻底痊愈也没什么分别。”
我终于明白了,不得不赞叹,医生就是医生,每一句话都严谨得滴水不漏。
文惠说:“小夏,看着吧,文昭的父母早晚会妥协。因为他们会慢慢发现,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是分不开的。他们的儿子离不开你,这不是一个选择题。”
我没有她这么乐观,有点酸楚地说:“如果…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呢?”
文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小夏,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吧。其实有几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人这一辈子,不可避免地要遇到一些让我们难堪的事。我给你做心理辅导这么久,我们还是在那场车祸和你妹妹的案子上打转。有些问题,你始终不愿意对我敞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记得我对你说过,心理干预不是万能的,尤其是他拒绝被帮助的时候。”
我听出她话里有话,直言道:“文惠,你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吧。咱们也认识大半年了,你现在不仅是我的心理医生,也是我的好姐姐、好朋友,彼此之间不用太忌讳。”
文惠沉吟片刻,“小夏,那些在你身上发生过的事,可能会让你觉得羞耻,可是你要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我们学科有个理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心理问题,处理起来,无外乎三个原则,面对它,解决它,忘记它。首先,你要面对。所以下一次的心理辅导,你愿不愿意跟我谈谈那件事?”
我看着窗外的阳光,已经是七月盛夏,我身上却全无暖意。
电话那边的人轻叹一声,“如果你不愿意,咱们就再等一段时间。同为女人,我理解你的心情。对于遭遇过性侵害的病人来说,被人揭开伤疤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不会一天完成。你要重新面对那件事的每一个细节,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你创伤的盲点。人在面对巨大打击的时候,往往要经历几个难熬的阶段。首先是否认、愤怒,接着是恐惧、悲伤,然后是后悔、自责,最后才是慢慢接受事实。如果你还让自己停留在否认被伤害的阶段,那你永远都不会好。”
我走到别墅门前,看着远处那一片在阳光下静静盛开的小雏菊,在文惠即将放下电话前,对她说:“不用再等了,下一次的治疗,我们就谈。”
晚上文昭下班回来,我正在帮小保姆做饭。
他放下公事包,走过来在我脖子上亲了一下,笑着问:“这菜被你碰过了,还能吃吗?”
我把面粉蹭到他脸上,“每一道菜我都插手了,有本事你别吃。”
他又亲了我一下,软软地说:“我没本事,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吃晚饭的时候,我把一块红烧牛肉夹到文昭碗里,看着连吃饭的时候都在看文件的他,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说:“我跟文惠约好,明天去她的心理诊所完成剩下的疗程。文惠说,想跟我谈一谈…我失踪那三个半月,发生的事。”
文昭抬起头看着我,点点头,夹起碗里的牛肉,“这样也好,这里离市区这么远,总让她过来,也真的不太方便,就让小红陪你去吧,不…还是我派公司的司机来接你,你不会开车。也不对,应该我送你去…”
我轻轻握住他放在餐桌上微微发抖的手,“文昭,你不用担心,我会很坚强。文惠说得对,这一关我早晚要过,否则我一辈子都会活在那个阴影里。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否认自己被伤害的事实,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不能逃避一辈子。你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好了,我跟你一起去见你的父母,请求他们的谅解。我会对他们说,我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做你的好妻子,做他们的好儿媳,只要他们能让我们在一起。我不会再让你孤军奋战。不过,文昭…”
我眼睛红红地望着他,声音哽咽,“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无论我走到哪儿,你一定要做第一个找到我的那个人,不要再把我弄丢了,好不好?”
他站起来,紧紧抱住我。他还是那个样子,说不出一句动听的情话,越是该说点什么的时候,越是说不出口。
我知道,此刻对这个男人来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苦,他却无能为力。我也知道,如果我难过,他会比我更难过。

第九章:上坟的时候你帮我告诉他,我们两清了

文惠曾经说过,她的诊所有张弗洛伊德榻。
我过去一直以为那是一张有固定形态的椅子。进了她的诊所,我才知道,原来弗洛伊德榻没有定型,之所以叫那个名字,只是就其功能而言。它可以是一把椅子,也可以是一张床,或者是一张沙发,不管是什么形态,都是用来给病人缓压放松的。
文惠说,弗洛伊德相信,一个人如果以前曾经有一些创伤性的事件而引致心理失衡,只要他能在有知觉的情况下,再将那事重演一次,并将本我、自我和超自我做一个平衡处理,那么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也就是说,我接下来的日子,要在文惠这张弗洛伊德榻上,将我最惨痛的经历,事无巨细地重复一遍。
我几乎可以预见,这绝对不是一个舒服的过程。
事实也正是如此,新疗程的开始并不顺利,这是一个纯粹揭疮疤的过程。所以,我们之间经常出现这样的对白。
“小夏,再试一下,那天晚上接着发生了什么,你试着回想一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说了…”
“小夏,你可以的,再试一试,他进了你的房间,然后发生了什么事?你想想。”
“我不知道!”
“小夏…”
“够了!”
之后就是玻璃杯被砸碎的声音,跟拍电影一样,然后是文惠的叹息,“好了,小夏,我们不说了,你慢慢调整呼吸,我们回来…”
如此这般,反复循环。在我去了三次之后,我感觉,我要崩溃了。
从文惠的诊所走出来,我跟保姆小红说:“你先去菜市场买菜,我自己随便走走。”
她不放心,“小夏姐,文先生吩咐了,不让我离开你。否则,他会炒我鱿鱼的。”
我看着她倔强的小脸,一阵头疼,“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可是…”
“别可是了,如果你不听我的,我今天晚上就跟他说,你工作偷懒,偷吃东西,还偷看他洗澡,让他立马炒了你,你信不信?”
她被我吓跑了。
这小丫头不止一次在厨房偷吃补品,偷用我的护肤品,在我抽屉里偷拿零钱,文昭每次洗澡,她总是找机会在浴室门口左晃右晃,一张小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每次我让她去干点什么,总是推三推四,可文昭跟她说一句话,比圣旨都有用。
早就想换掉她,可仔细想想,小姑娘出来干活不容易,何苦跟她计较?再说,我又算什么,又比她好多少?
在文昭父母眼中,我也不过是一个贼,一个偷走他们儿子心的贼。
终于清静了,我一个人沿着马路牙子溜达,不知道该去哪儿,索性走进一家咖啡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落在我面前的木质餐桌上。侍应小哥给我拿来餐单,正好是下午茶时间,我点了一杯拿铁、一份吐司。
窗外的阳光很好,昨天下了一场雨,空气清新,树叶都在闪着亮光。我坐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定住了我的视线。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只是没想到,会相遇得这么快。
凌靖,他从金光闪闪的美国回来了?
他没有看到我,站在街对面的店铺前,似乎正在等人。不一会儿,一个衣着品位极高的姑娘款款向他走去。
他主动迎上去,握住那姑娘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携手离开。
我坐在那里,将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仇恨是什么?不过是一种高尚的自虐,其实它一点都不高尚,它只是自作多情。
我现在终于明白,人生最大的悲剧,不是什么生与死,而是让你沉沦苦海的那个人,他过得比你好。
是的,没人在乎。
我回到家的时候,文昭还没回来,小红在厨房忙乎。我走进卧室,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几个视频。忽然,其中一个视频吸引了我的视线。
我静静看着,视频已经结束了,我还是没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走到卧室外面的露台上,最后一次,看着远处那一片在风中摇摆的小雏菊。
风景很美,阳光很明亮,风中透着花香,我又看到那对母子,漂亮的妈妈带着儿子在捉蝴蝶。妈妈捉到一只,小心翼翼地放进儿子手里,让他用手指夹好。小男孩好奇地看了看,胖乎乎的小手一扯,那只可怜的蝴蝶被扯成两半,残破的肢体落在地上抽搐似的扑腾。
妈妈好像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头,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然后俯下身,帮他捉另外一只。
看到这儿,我开始发抖,起初是轻微地颤抖,然后是控制不住地浑身战栗,如同三九天被人灌了一杯冰水,从头凉到脚底。
文昭回来得很晚,早就过了饭点,小红都去睡了。
我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他说不用了,晚饭在外面吃过了,然后一边解领带,一边奇怪地看着我,“你刚回来?”
“没有,下午就回来了。”
“怎么没换衣服?”
“哦,我忘记了。”
他点点头,脱下外套,我把他的衣服接过来,对他说:“文惠那边,我不想再去了,那个疗程我试了几次,没什么效果。”
他解袖扣的手僵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好,那就不去了。”然后脱下衬衫,贴过来亲了我一下,“我先去洗澡。”
他绕过我,向浴室走去,我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文伯母今天是不是没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走到卧室外面的露台上,最后一次,看着远处那一片在风中摇摆的小雏菊。
风景很美,阳光很明亮,风中透着花香,我又看到那对母子,漂亮的妈妈带着儿子在捉蝴蝶。妈妈捉到一只,小心翼翼地放进儿子手里,让他用手指夹好。小男孩好奇地看了看,胖乎乎的小手一扯,那只可怜的蝴蝶被扯成两半,残破的肢体落在地上抽搐似的扑腾。
妈妈好像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头,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然后俯下身,帮他捉另外一只。
看到这儿,我开始发抖,起初是轻微地颤抖,然后是控制不住地浑身战栗,如同三九天被人灌了一杯冰水,从头凉到脚底。
文昭回来得很晚,早就过了饭点,小红都去睡了。
我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他说不用了,晚饭在外面吃过了,然后一边解领带,一边奇怪地看着我,“你刚回来?”
“没有,下午就回来了。”
“怎么没换衣服?”
“哦,我忘记了。”
他点点头,脱下外套,我把他的衣服接过来,对他说:“文惠那边,我不想再去了,那个疗程我试了几次,没什么效果。”
他解袖扣的手僵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好,那就不去了。”然后脱下衬衫,贴过来亲了我一下,“我先去洗澡。”
他绕过我,向浴室走去,我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文伯母今天是不是来过?”
他转过来,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打开梳妆台上的笔记本电脑,播出那段视频,“是它告诉我的。”
文昭走过来,看着电脑的屏幕,他的表情很快从惊讶变成了恐惧。
我对他说:“对不起,我在你的书房、我们的卧室、客厅,家里很多角落都装了针孔摄像头。文惠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总是忘记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就装个摄像头,把自己的日常生活都记录下来。我装了,可是我忘了告诉你。”
我指着屏幕上的画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你妈,你们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是文昭跟她妈妈的一段对话,从他们的动作和表情,我看得出,这是一场很不愉快的对话。当然,内容离不开我。
因为同我结婚的事跟他爸妈一直谈不拢,他索性从热战转入冷战,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冷战对于其他富家子来说,或许是致命的,因为只要爸妈把银行卡一停,那些纨绔子弟就得乖乖回家。
可是对于文昭来说却完全无碍,这要归功于他有一个极疼他的叔叔,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他的叔叔早就把他指定为自己的继承人。我们现在住的这栋别墅、城中很多物业以及文氏集团有属于他叔叔的股份,都在文昭的名下。所以就算没有爸妈,他也是一个年轻的富豪。或许就是这样,文昭的固执终于逼得他那位高贵端庄的母亲没了办法,杀上门来,苦口婆心地劝,言辞之间也没了章法。母子俩大吵了一架,终于将我们的故事推向了高潮。
“你这个孩子,我该怎么说你才能明白?那个丫头不简单,你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她害死。”
“妈,她没害过我,是我对不起她,一直都对不起她。她对我很好,你自己不是也承认,她帮了我不少吗?”
“就是这样才让我担心,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如果你们真的结了婚,你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她现在对你是很好,可是以后呢?逢场作戏,你懂不懂?她连名字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文昭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我们之间过去一直有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不会再有问题。她是一个很努力很积极向上,又懂得感恩的女孩子。总之,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们都会结婚,她已经答应我了。”
“误会?你说那是误会?”文母对着儿子冷笑,“我跟你爸爸被她误会才是真的。这段时间,你一直让她认为,那三个多月是我们拦着你,不让你去找她,她才会被凌靖软禁。你背后跟凌靖做的那些小交易,你以为我跟你爸爸真的不知道吗?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好端端被你们祸害成那样儿。你跟凌靖,是我跟你爸爸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真不敢相信,你们两个居然能做出这种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儿子,你这是在玩火,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