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可是极厉害的挑衅,阿尔玛昂当即脸色大变。
夕阳西下,晚霞渐渐染红天空,在庄严的塔克西姆广场中央,这场流芳百世的传奇决斗在上万人的注目下开始了。
阿尔玛昂的坐骑是一匹御赐的白马,名字叫做‘独角兽’,以其美丽的身姿和高贵血统闻名伊斯坦布尔,黄金骑手的威名成就于人马合一的境界。至于尼克,马跟驴子在她眼里只有价格区别,小马莉莉是因为‘听说它身价很昂贵’的原因才得到主人宠爱,一共也没乘过几次。从骑术对比,尼克先输了一大截。
武器而言,阿尔玛昂使用马刀。这种必须用双手使用的沉重兵器仅刀刃就有一米二,在平地上是挥舞不开的,只有配合战马使用时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在战场上,穆斯林骑兵可以凭借锋利的刀刃和战马的冲力,不费丝毫力气就把敌人斩成两截。和尼克可拆可组的巨型镰刀比起来,加长马刀缺了三分灵动。
综合实力对比下来,海妖似乎弱了一点,然而数十招对战下来,两人并没有明显分出高下。
阿尔玛昂接受过系统严谨的奥斯曼骑兵训练,和本人精致的外貌不同,他的刀法刚猛凌厉,动作毫无冗余花哨。而尼克的武艺是通过生死搏杀淬炼出来的,轻灵飘逸,奇诡难测。一边巨镰灵动迅猛,一边马刀举重若轻,兵刃相撞声连绵不绝,两个风格迥异的高手战做一团,展示出令人目眩神驰的高超技能。
既没有人呐喊,也没有人鼓掌,在场所有观众都屏息凝目,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阿尔玛昂暗自心惊。他本以为女子臂力定然是海妖最大的弱点,可兵刃相交,巨镰输出的力量出人意料。更可怕的是它能拆解,可以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攻击。尼克神色不变,背后却也开始出汗了。她真的小看了这个养尊处优的军人,阿尔玛昂是除船长以外她见过最强的对手,加上骑术掣肘,她已几次落入险境。
又是一次错身而过,尼克将镰刀拆成两截猛劈过去,眼看可以将阿尔玛昂斩落马下,可这男人凭着娴熟的马上动作一下扭身避过。侧腰!尼克看见机会,立刻旋刀下劈,没想到阿尔玛昂是故意露出破绽诱使她上钩,镰刀还没落下,他已经纵马斜窜出去,从背后攻击尼克。
阿尔玛昂人马合一,战斗力大大增幅,而尼克的马上经验实在太少了,她举刀挡住了后面攻击,却一不小心砍伤了莉莉的臀部。对新手来说,挥舞兵器时弄伤自己的坐骑是很容易发生的事。小母马咴咴嘶鸣,四蹄翻飞逃出场去,任尼克怎么拉缰绳都不肯回头。
这个大乌龙实在难堪极了,尼克吆喝着勒马,坐骑却只是原地转圈,急得她汗都出来了。
阿尔玛昂轻轻一带缰绳,‘独角兽’前蹄抬起,卖了个极帅的人立姿势。
“后悔选马上作战了吗?”那张俊逸的脸庞上露出了刻薄笑容:“去换匹新马吧,一匹不行接着换,陪你打到天黑也无所谓,我可不想在这方面占你便宜!”
这句话是赛前她自己说的,现在原路返回,尼克气得青筋乱跳。可莉莉死活不肯听话,她又没别的法子。裁判们跑去跟苏莱曼商量了一会儿,做出了允许海妖换马的决定。
趁着仆人备马的间隙,尼克跑回自家地盘,仰着头咕咚咕咚灌下半袋凉水。维克多擦着额上冷汗,颤声劝道:“到此为止吧!我苦心动大手术把你修得活蹦乱跳,可不是为了看你在这里被肢解!”
“我呸!谁被肢解?谁!老子就是不会骑马而已,不然早弄死那个嚣张的绿眼睛!”
“但是你已经选了骑战,不能再改了。”海雷丁的声音依然镇定如常。
尼克心烦意乱,咯吱咯吱磨牙:“我弄不清距离!骑着马晃来晃去,我判断不出什么时候该出手!马还不听话!”
“来人,把雷霆带过来。”海雷丁扬声吩咐。‘雷霆’是他自己的坐骑,一匹价值连城的阿拉伯纯血马。为了匹配海雷丁的身高,雷霆比平常的马高出一尺有余,肌肉健壮四肢修长,全身漆黑油亮,一根杂毛也没有,神骏非凡。
仆人们迅速更换雷霆的马具,将马镫调整到适合尼克队长的腿长。
“这是我亲手训出来的马,你也坐过,应该比别的马听话一些。”海雷丁抚摸着雷霆的脖颈,把缰绳放在尼克手里:“马术不是一两天能练出来的,可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甲板晃得更厉害的地方?想想暴风雨里十几米高的浪头,你在船上打斗的时候感觉到过测距不准吗?”
“船长……”
“别用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较量,试试缠住他,如果不行,就一击决胜负。”
尼克思索着海雷丁的话语,踩住马镫,翻身而上。
雷霆比莉莉高大许多,只是换了匹马,视觉范围就完全不同。马战其实也没什么要诀,兵器要长,膂力要大,是个一力破千巧的本事。尼克骑上船长的高头大马,海拔就跟阿尔玛昂齐平了,劈砍的力度立刻上了一个等级。
“驾!!”
一声猛喝,海妖以疾风骤雨般的节奏猛攻过去,只见兵刃相交火花四溅,阿尔玛昂虎口发麻,勉强接下这猛力一击,策马跑开了。马刀属于长兵器,致命弱点就是近身格斗不顺手,因此阿尔玛昂的战略是利用纯熟的骑术保持距离,边打边跑。而尼克得到船长指点,立刻纵马紧逼,一寸短一寸险,黄金骑士的气势被压了下去。
战况又一次扭转了!观众们的心吊在嗓子里,眼睛眨也不眨紧盯战场,生怕错过什么关键。
阿尔玛昂并不是吃素的,两次短兵相接后就明白了尼克的战术,他头脑冷静,并没有因此乱了手脚,在第三次尼克缠身过来时,他在格挡的同时飞起一脚,只听雷霆一声嘶鸣,原来阿尔玛昂用靴子上的马刺狠狠踢了它一记。即使受过严格训练,马毕竟还是动物,雷霆吃痛,本能的退开几步。距离就是生命,阿尔玛昂又回到对自己有利的境况中。
尼克伸手摸一把马儿黑亮的毛皮,满掌鲜红,她立刻咆哮起来:“混蛋!你怎么敢踢我的马!这可是船长的马!”
阿尔玛昂冷冷道:“马刺战术是奥斯曼骑兵最常用的作战方法之一,你缺乏常识,可不意味着我不能用。”
尼克愤怒地扭头看向裁判,只见他高举的两手抖了几下,最后还是瑟缩着摆出了‘没有犯规’的手势。
马、马、马!一切都是因为阿尔玛昂擅长骑马才能一而再再而三不停压制她!尼克将血抹在裤子上,心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再打下去就要天黑了。”她说。
“那你想怎样?”
“干脆点吧,一击定胜负!”
阿尔玛昂扫了一眼天色,夕阳已快要落到地平线上。经过剧烈缠斗,两人体力都消耗到了危险状态,而双方对各自战略的熟悉更将这场战争拖向无止境的胶着。阿尔玛昂看了看自己的武器,反复与沉重的巨镰对撞,这把名刀已出现多处裂口,再纠缠下去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好!”他同意了尼克的提议,二人分别跑到场地两端,在距离两百米处,面对面勒马站定了。
残阳似血,两个强大的战士举刀对峙,在战场上拉下两条极长的影子。以苏莱曼为首,所有贵族高官走出凉棚,而看台上的观众们则不约而同的全体起身站立。
塔克西姆广场上没有一丝人声,无数战旗在风中猎猎起舞。雷霆和独角兽,这一黑一白两匹宝马喷吐鼻息,前蹄不停刨着硬土。
一柄绘着郁金香的旗帜高高竖立,在上万人的瞩目下,它猛地挥下去。
“喝!!!”“驾!!!”
伴着暴烈的怒喝,两骑人马如炮弹般冲了出去。
在猛烈起伏的马背上,尼克全神贯注。甲板、巨浪,像船长说的那样,就当自己在海妖号上!阿尔玛昂远远看到尼克俯下身子,整个人缩到雷霆背上,从正面只能看到黑马飞扬的鬃毛。
她在想什么?她会用什么样战术?
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战马狂奔的速度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胜负在此一役!
时间仿佛突然停滞下来,马蹄激起的尘土、银马鞍上舞动的流苏,每一个细节历历在目。就在阿尔玛昂准备举刀的刹那,他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海妖从马背上站了起来!
尼克在起跑时就脱离了马镫,此时双脚猛蹬鞍后,借着雷霆冲击的巨力跳起,整个人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距离!一直有利于阿尔玛昂的距离在这关键的时刻背叛了他!
跳跃的优势、长达两米的巨型武器,海妖掌握了出手先机!少女轻灵的身姿翩然而起,胸前金币一闪,巨镰在空中划下一条完美的银色圆弧。
错身而过。
阿尔玛昂觉得马速渐渐慢了下来,接着身体一沉,一股腥而湿热的液体扑面浇来。
是血!
白马优美的头颅离开了脖颈,巨大的惯性使它带着主人又跑了十多米才轰然倒下,一腔热血全数喷在阿尔玛昂身上。
“落马!!!!”裁判挥舞旗帜,嘶声大叫。
与此同时,从雷霆背上跳起来的尼克也没有顺利回到马背,双脚确确实实踩到地面。
两人同时落马!以传统规则来说,战斗应该到此结束了。
但两个人之间的对决却远远没有结束,阿尔玛昂浑身沾满血浆,气得双手发抖。坐骑是奥斯曼骑兵的兄弟,他的爱马,他的伴侣,就被那个小混蛋像牛羊牲畜般斩杀了!
而尼克等待的也就是这个时刻,这个擅长骑马的家伙终于落到地上,落在她海妖掌控的领域中!
两个人理智全失,根本听不到裁判的声音,抡起手中凶器猛斗在一处。但见场中血肉横飞,双方瞬间都挂了彩,架势端的是不死不休!
“平手平手!不许打了!都住手!”苏莱曼早已急得上火,带着几个王子和仆从大吼着冲上场去,无奈人虽多,可没人能阻止两个杀红眼的凶兽。
情势危急,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火药的气味弥漫场中,海雷丁一枪打在双方打斗之间的土地上。两人顿得一顿,各自被己方人士架住臂膀,拉拉扯扯的拖开了。
“放开!我今天非得宰了这个小兔崽子!”阿尔玛昂打得头巾都散开了,淡金色长发垂落下来,精致的脸庞沾满半干马血。要不是拉架的人是大王子,他已经要揍人了。
“谁宰谁?再给三十秒,老子砍得你妈都认不出你!我□……唔唔唔!!”尼克暴跳如雷,像个地痞流氓一样竖起中指骂脏话,被海雷丁果断捂住嘴裹在怀里,她不依不饶,像离水的大鱼般猛烈弹动身体。
战况暂时被控制住,苏莱曼对这个野马般的小姑娘是无奈又好笑。时不我待,他站在两人中间,双手高举,以洪亮的声音向在场所有人宣布:“比赛结束!双方平手!我为拥有你们这样勇猛的武士感到无比骄傲,真主保佑,奥斯曼土耳其万岁!”跟着他的声音,万人齐声高喊:
“真主保佑!”
“皇帝万岁!奥斯曼土耳其万岁!”
安抚工作是最重要的,苏莱曼这样的明君自然不会忽视收尾工作。他握着阿尔玛昂的手,当众宣布赐给他一匹奥斯曼境内能找到最好的马。
阿尔玛昂的理智使他逐渐回归冷静,作为禁卫军统领,他当然不可能为了一匹马被宰就跟海军元帅撕破脸。皇帝既然来亲自搭台阶,身为臣子没有理由不顺着下去。阿尔玛昂当即整理衣服抚肩行礼,感谢皇帝的慷慨馈赠。
苏莱曼转过身,尼克依然被海雷丁勒在怀里,撅嘴鼓脸徒自不忿。看到这一幕,皇帝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至于你嘛……”他以询问的眼神望向海妖的主人,海雷丁回了一个‘黄金’的口型。
“噢!赐你一柄金镰刀如何?”
尼克瞬间安静下来。
“……多大的?”海雷丁拧了她一下,尼克立刻乖乖加上敬语:“多大的?陛下?”
苏莱曼抚须而笑:“你手里那柄多大,就铸多大!一比一,童叟无欺!”
郁金香迎风绽放,尼克笑得花儿一样,转眼就忘了跟绿眼统领的决斗。有了金子,谁还记着那些破事?


——【下接出书版】—— p A I P a i 顾小欧°整理收藏


Chapter 20

尼克队长越不归宿众人侧目中,45个腰胯弯刀的海盗面无表情,从伊斯坦布尔大桥上一路喧嚣而过。
回归的海妖在奥斯曼土耳其全境比武大会上光芒四射,这一刻,骄傲和自豪充满了海盗们的胸腔!虽然苏苏曼判定尼克跟阿尔玛昂平手,但海盗们了理所当然认为队长赢了,谁都知道黄金骑士缺了马就像男人没有那家伙——整个一太监,只要再给一丁点时间,尼克队长就能削平了他!
比赛刚刚结束,在看台上乖乖当了一天观众的海盗们就再也忍耐不住,奔上去抢了尼克扛在肩膀上不停拋接欢呼。海雷丁知道尼克心里高兴,由着小弟们把她抬走庆贺。胜利女神热爱酒精,海盗们一窝蜂拥进一家名叫“宝藏”的酒馆。像驱赶野兽一样把其他客人扔了出去,以包场的名义占据了这里。
一般人当然不敢跟这群带刀的强盗争执,酒馆老板赶紧殷勤招待,朗姆酒里也不敢掺水。自从受过重伤,尼克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跟兄弟们聚在一起逍遥了,此时她的心情别样激动。兜里揣着海雷丁给的钱,尼克豪爽地猛拍吧台:“随便喝,今晚我请了!”
“噢噢噢!尼克队长万岁!红狮子万岁!”
“庆祝海妖归队!干杯!再干杯!”
简陋的小酒馆里轰然爆发出叫好声。朗姆酒、葡萄酒、椰枣酒流水般送了上来,店主供应不及,干脆让伙计把酒搬到空地上任他们狂欢。酒店里一般不供应食品,自然有灵活的手下跑去附近店里买来佐酒小食,几个舞女满场乱窜,引爆海盗们放声笑闹。想来只喝酸枣汁的死神令夜破例点了酒精饮料,一轮畅饮下来,人人都红光满面,好像得了金镰刀的是他们一样。
如果这时有外人推门而入,定然会对这里的场景感到疑惑,如果是一群人来喝酒,那么头领肯定是坐在位置最好的那张长沙发上。而此时,那沙发上歪着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女,长发包在黑方巾里,靴子跷在木桌上,一边吸饮杯中佳酿,一边享受手下弟兄众星捧月的追捧。
比起正式场合里严肃的礼仪,无聊的制度,这位西班牙公主更喜欢嘈杂的环境,不管是用黄段子变着法直击被打败的对手、大声合唱船上流行的歪曲,还是用飞镖靶子决定饮酒的次序,重重玩乐都使她感到轻松自在。土狼总算逮到机会靠近心上人,可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倒酒上来献殷勤,偶尔跟尼克搭上一句话他便嘿嘿嘿地乐上半天。
酒过三巡,尼克喝得晕乎乎的正舒服,眼光扫了一圈却发现少一个人,问道:“我那个替身哪里去了?”
“安东尼?决赛的时候他还在看台呢,后来就不知道了。”
“哈,那小子看到队长的厉害,受打击了吧。”读研米谢凑过来说:“你不知道,他在船上天天苦练,口头语就是‘总有一天打败海妖’!”
尼克不屑状:“切,占我的单人间拿我薪水,有种来直接找我单挑!”
独眼米谢笑道:“他倒真有两把刷子,可跟尼克队长吧,那是火枪对大炮,没得比啦。”
土狼猛点头表示赞同,又给尼克满上酒。他不识货,低度的蜂蜜酒喝完了,就直接在朗姆酒里兑了店果汁,尼克不知深度,咕咚咕咚下去一大杯,没过几分钟眼神就开始漂移了。土狼再一次蹭过来楷酒时,尼克一脚把他踢开了。
“无聊,你走开,换个妹子倒酒!”
可怜嘻嘻的副队长就这么被扫出了核心圈,跟红狮子混过的人谁不知道她的奇怪喜好,海盗们哄笑让那个胸部最胸满的舞女过来陪伴。狂饮了一两个小时,几个喝猛了的呕吐者滚到墙角,好色的偷偷带女人找地方开放,剩下的人大半赌飞镖输到破产,只好玩玩传统的力量娱乐——扳手腕。
尼克不愧为猩猩养大的怪物,小小的一个人,竟然能把在场的大部分男人干翻。又赢一场,她在起哄声中仰头干了一杯,醉醺醺地傻乐:“还是跟你们一起玩儿爽,老子在船长屋里待了半年,天天被压,都产生我是个弱鸡的幻觉了!”
围观群众集体汗了一下,瞧她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大概真的是喝的太多了,嘴巴都没把门的了。只凭这一句嘴语,就可以看出船上的食物链;尼克队长纯爷们儿无误,至于船长,那是纯爷们儿中的纯爷们儿!
夜里九点多的时候,有两个侍卫循着乐声走进“宝藏”酒馆,但见乱哄哄的一堆臭男人里面,尼克一手抓着铁皮杯,一手揽着个衣衫暴露的妓女站在桌上跳舞。她身材还没那个女人高,只顾把头、脸往人家的胸口凑,整个人都喝傻了。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心道这个样子的带回去肯定惹事,还不如装作没找到,两个人便悄悄离开了。
这荒唐一夜的高潮还没有最终到来。海盗们喝光了“宝藏”的酒,又连续转移了两三家,每次都闹得鸡飞狗跳,不停的和别的客人起冲突。到凌晨亮点,最后还能站立的五六个人晃晃荡荡拥着尼克在大街上唱歌,突然街角冲出来十几个拿棍子的本地流氓。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尼克喝的烂醉,镰刀忘了扔在哪里,别说手脚,连舌头都不听使唤了。无知者无惧,这群小混混儿根本不知道揍的是谁,照着醉醺醺的海盗们一通乱打。尼克当场鼻子流血,挂了两个黑眼圈,手下们见势不妙,不敢报出海妖名号怕坏了声誉,跌跌撞撞地驾着她跑掉了。
几个人灰溜溜地跑出四五条街,谁都不敢把这幅熊样子的尼克队长送回船长的宫殿。哥们儿几个商量一番,随便在街边找了家三流妓院,敲开门把她塞进去睡觉。
一夜无话,尼克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只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来喝口水。”一个软绵绵香喷喷的怀抱搂住她,杯子送到嘴边。这待遇实在很美,尼克喝了水,两条胳膊一笼,腻在对方身上又眯过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哪儿?
一骨碌翻身起来,尼克茫然四顾,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小房间光线昏暗,床上铺着廉价的粉色床具,一个穿敞怀薄纱的陌生女子躺在旁边看着她。尼克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几乎是全裸的。
“你昨天吐了,我帮你把衣服脱下来洗了洗。”女人笑着说。她是个温柔漂亮的妓女,年纪大概30露头,蜜色皮肤,身材丰盈,眼角虽然有点细纹,但不妨碍肉体的吸引力,正事尼克最喜欢的那型。
该死的到底发生过什么,怎么完全不记得了?!尼克脑子里乱成一团,记忆只停留在昨夜酒馆中的狂欢高歌,接下来的事一想就头疼,不仅头疼,身上还疼,好像被痛揍了一顿似的。要说酒后乱性,搞得也太猛了!
见客人起来,女人下了床,用脸盆打来清水,拿出一条比较新的毛巾服侍她沐浴洗发。
弄干净身体,尼克穿上半湿的衣服,摸摸口袋,竟然连离歌铜板都没有。作业疯狂洒金赌博,早就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此时全身上下只有脖子挂的那枚船长几年金币。尼克神情呆滞,这种尴尬对妓女来说是很熟悉的,女人咯咯笑起来:“夜里有人来付过了。”她把尼克送出门,搂着脖子亲了亲尼克的脸,温柔缠绵的说:“我叫阿黛拉,下次再来记得点我。”
尼克宿醉未消,也没逛过伊斯坦布尔的街道,从风化区出来问了好几次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回海雷丁位于山上的宅邸。管家拉尔德.巴杨就坐在门廊上等她,脸色难看得像仇人登门。
尼克自知理亏,小声问:“没什么事吧?”
“昨天夜里船长在家里给你举办庆功宴,请了很多贵族政要。”巴杨叙述了一个令人难堪的事实。派去找人的侍卫说尼克队长喝得烂醉,根本不能回来,烟灰中心的人物缺席,海雷丁一整夜都在不停跟人解释为什么你没出现。
尼克胃里一阵翻腾:“我不知道。”
管家叹了口气:“去道歉吧,他在会客室。”
穿过活水流淌的庭院和一扇扇月亮马蹄门,尼克战战兢兢地走近会客室,红发男人背对着她坐在宽椅上,不声不响,身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柄巨大的黑色武器——海妖的镰刀。
该死的!镰刀!尼克的头更痛了。她这才想起来,作业竟然喝到把自己的武器给弄丢了!
“玩的好吗?”海雷丁开口了,声音冷冷的,“有了金镰刀,旧的就不要了!”
“船长,我……”
“吃喝嫖赌抽,花完钱被人揍,最后又找了个女人过夜,这一夜可真是过得逍遥快活啊,你过来。”海雷丁也不转身,冲她勾勾手指,尼克犹豫着向前走了两步。海雷丁手臂一长,一把揽过去,掐着她的脖子按在地板上。他火红的头发看到她脸上,蓝眼睛里酝酿着风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告诉我,如果我不派人去妓院给你结账,你是不是准备爬起床就把印着我头像的金币给那个妓女?!”
纪念金币的意义相当于婚姻,倘若她用这个付了嫖资,那绝对会惹毛海雷丁。尼克快窒息了,挣了两下,根本甩不开他的手。想昨天在酒馆掰手腕时她还很得意,这一刻船长的气势和力量却完全压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