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傅绰仙目光闪动,有些古怪的说道,“而且你的沈姐姐,是不是沈姐姐也不好说呢!”
听出她话里有话,姚灼素不免好奇,磨了会子,到底让她说了句,“今儿个回去的时候,听兄嫂说了一些话,说是济宁最近上上下下都传遍了…当然是真是假还不知道。没准是那闻羡云看上了沈妹妹的美貌,求欢不成,蓄意报复呢?毕竟大家说嘴的时候不过图个痛快,谁还专门跑去东昌府找人查证吗?再说那郗家都已经没人在了,要查证哪里那么容易!”
姚灼素惊讶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傅姐姐,你给我从头说一说?就这么讲着,我可是一头雾水!”
又说,“我们今天也出去了,可没听到这样的话?”
傅绰仙轻笑了一声,了然道:“你们才去了几个地方?而且一行女孩子,肯定不会去人堆里挤着,没听到什么碎嘴子的话也不奇怪。”
就将郗浮薇很可能是东昌府郗家之女,不知道为什么在郗家家破人亡之后,跟侄子一起诈死离开东昌府,来了济宁。偏生她未婚夫闻羡云过来给庄老夫人贺寿,在寿宴上恰好遇见她了!
然而这位一口咬定是济南府沈家的孤女,跟闻羡云毫无瓜葛。
寿宴那天就在庄老夫人跟前撕扯过一回,那时候邹府给她打了包票,又跟为闻羡云据理力争的徐景鸳、宋稼娘约定,要从济南沈家找人过来对质,这才将事情暂时压住。
但这几天,闻羡云时常在各处酒楼买醉,渐渐的就把这事情给传开了。
“这应该是骗人的吧?”姚灼素听完就说,“要不是实在没地方去了,干嘛来邹府抛头露面的做女先生?而且听姐姐所言,那闻公子出身的闻家不在邹家之下,他还是注定要继承家业的宗子!就算容貌粗鄙些,郗家小姐跟他早有婚约,父兄又没了,放着这样的夫家不投奔,跑来济宁做什么?”
又说,“而且沈姐姐不是有族兄的么?沈公子难道不能给她证明身份不成?”
傅绰仙看了眼楼上,低声说道:“你也真是太天真了!正常人都会想到,郗家家破人亡,郗小姐哪有不投靠夫家的道理?何况那闻家宗子一点都不粗鄙,见过的人都说是个斯斯文文的俊秀人儿,看着怪温和谈吐也文雅呢!如果沈妹妹当真是郗小姐,她一个人跑来邹府也还罢了,既然有个族兄,而且还是三不五时就跑去找族兄的…你说是什么缘故?”
姚灼素思索片刻,脸色微变:“姐姐是说?这不可能…我看沈姐姐不像是那种人!”
“你也见过她那个族兄的。”傅绰仙看着她, “你还闹着非要我请他去青莲楼,你自己说,那位所谓的族兄,真的没有勾引的好好一个有婚约在身的缙绅家小姐,为他私奔的资本?”
“…”姚灼素抿着嘴,想起来之前郗浮薇说沈窃蓝已经有了未婚妻,而且即将过门的事情,当时只顾着心乱如麻了,如果…如果郗浮薇说这话,目的就是让自己死心的话…
那么到底是她看不上自己,还是她不希望自己跟沈窃蓝有什么结果?
若是前者,姚灼素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
沈窃蓝摆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济南沈家旁支子弟,家境早已败落,父母近亲也都不在了,就这么个六亲差不多断绝的处境,很多人家就不会将女儿许给他,怕被克死。
姚灼素自认为虽然不是多么惊艳的美人,也算小有姿色,而且孤儿寡母看着可怜,到底有邹府做靠山。
哪怕一无所有的嫁给沈窃蓝,仗着庄老夫人的面子,做点小生意不怕没人照顾,小富是没问题的。
须知道,就是济南沈家的主支,何尝不想跟邹府搭上关系?
凭着自己母亲跟庄老夫人的血缘,姚灼素不认为自己的出身配不上沈窃蓝,而且她也有信心做个贤妻良母。
若是后者的话…
女孩子咬着唇,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沈窃蓝也有二十岁上下了,这年纪很多人孩子都两三个了,正常的妹妹,这时候岂非应该主动帮兄长张罗婚事,怎么还能将追求者拒之门外?!
郗浮薇是觉得她哥哥的才貌可以找到更好的,还是,她这位族兄,不过是幌子,两人的兄妹关系值得推敲,故而不希望别人打沈窃蓝的主意?
姚灼素神情变幻不定,越想越觉得心寒。
就听傅绰仙继续说道:“当日寿宴之后,府里什么风声都没传出来。到现在了,也不见夫人打发沈妹妹离开。我猜着,这事情理亏的应该不是沈妹妹?不过,既然连定国公府的小姐都似乎卷进来了,邹府也没有撇清的意思…这浑水咱们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趟的好。”
见姚灼素心神不宁的样子,叹口气,“按说咱们认识不久,有些话不该我说的。可是我真的见不得跟我年岁仿佛的人辜负了芳年华月…那沈窃蓝除了一张脸好之外还有什么?如果闻家宗子说的是真的,如果沈妹妹当真也是为了他才来的济宁、进的邹府,那么我得说,你们这种鬼迷心窍,总有一天会后悔莫及的!”
她自己是非富贵者不嫁的,相比之下,什么霞姿月韵,什么满腹才华,都是浮云。
所以对于冲着一张脸就掏心掏肺的女孩子,很有些恨铁不成钢,“那欧阳渊水的容貌还没能打动你,都知道去徐小姐跟前卖好!你看着吧,沈窃蓝要么不知道门路,一旦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多看你或者所谓的沈妹妹一眼?”
姚灼素低着头,道:“我知道的。”
“你知道个什么?”傅绰仙警告,“一辈子那么长,你现在不为自己考虑点,日后再懊恼也是晚了…你以为谁都能跟西汉时候的王皇后一样,成了亲生了女儿了,还能有着做娘娘的福分?那样的人,多少年了,才一个而已!”
她这儿拉着姚灼素苦口婆心,楼上的郗浮薇也在盘问绿莎:“今日徐小姐真的没有为难你们?她是怎么问话的?问话之后又做了什么?”
绿莎眼观鼻鼻观心,说道:“徐小姐当时看到姚姑娘还有奴婢跟黄苏的时候,并没有在意。后来还是她左右之人似乎认了出来,附耳低语几句,徐小姐脸色就不好看了,打发了一个姑姑过来问话。奴婢几个因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全部如实说了。徐小姐听了之后,说了几句…嗯,说了几句对先生不大喜欢的话,末了也没再理会奴婢几个,自顾自的看了翠雀坊的镇店之宝,觉得满意,就买下来走了。”
“…”郗浮薇闻言,思索了会儿,才道,“她居然是不知道我当时在那儿吗?但这也太凑巧了。”
就算徐景鸳的哥哥徐景昌就在隔壁街上跟沈窃蓝吃酒聊事情,徐小姐碍着沈窃蓝不好去雅间,带着人在附近随便逛,也被介绍了翠雀坊所以过去看看,这也不无可能…还是太巧?
在郗浮薇看来,应该是徐景昌通知了徐景鸳过去堵自己,才会冤家路窄。
然而徐景鸳却表现的根本不知道会在翠雀坊遇见郗浮薇一样,甚至也没迁怒姚灼素她们…
她就想到了闻羡云,以及闻羡云说的那些话。
难道徐景鸳跟这闻羡云约好了,做一出戏,好让自己相信?
不过不提闻羡云说的那些石破天惊的内幕,冲着郗家落到如今的处境,郗浮薇就没法子对闻羡云放下警惕。
她思来想去半晌都吃不准,这一天就这么过了。
次日去女学讲课,中间休息的时候,才去后堂吃了杯茶,就听到外头踢踢踏踏的声音,还想着这脚步声有点耳熟,便见邹一昂折了枝腊梅,耷拉着双肩,没形没象的走进来。
“可真是稀客。”郗浮薇见状,有点意外,笑着道,“怎么又过来了?”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情商这种事情…
“不能来吗?”邹一昂白了她一眼,撩袍在底下坐了,看着绿莎沏了茶上来,百无聊赖的拨了拨,没喝,而是道,“还是你们女孩子舒服,不管是女先生还是妹妹们,就算是进学,也透着股儿悠闲劲,不像我那边…欧阳先生这几天已经打了我五六顿了,还扬言要禀告我爹我不用心!”
他话语里的怨气很重,郗浮薇打眼一看,见他右手拿着花枝,左手则是一直拢在袖子里没拿出来,八成是挨了打,伤痕未消,就微微一笑,说道:“这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倘若我们念书也可以金榜题名上朝为官,就是头悬梁锥刺股也是心甘情愿!”
邹一昂说道:“你这人…看长相怪出挑的,我娘也说你很有些真才实学,怎么骨子里竟是这样的庸俗呢?”
“那你想要怎么个高雅法?”郗浮薇惊讶的挑眉,“餐风饮露吗?我打赌你粗茶淡饭个三五日,就会知道生在富贵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了!何况你身为男子,怎么知道我们女孩子家明明满腹诗书却难以自立门户的心情?”
“谁说不能自立门户了?”邹一昂跟她抬杠,“朝廷又不是不许有女户!”
又说她,“每次我诉苦的时候,人家哪怕做样子,至少也会安慰我几句。就是你,每次不是奚落我,就是捅我几刀子!”
“那你还来找我?”郗浮薇翻旧账,“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如果不是担心会牵累邹府,就主动去告状?”
邹一昂闻言有点心虚道:“我不是没去么?”
说到这事情,他看了眼外头没人,只一个绿莎也是自家家生子,就忍不住炫耀新打听到的消息,“你之前还说欧阳先生未必入得了徐小姐的眼,我跟你说,先生他昨儿个送过去的丹青,那边可是收下来的!”
“我可没说过欧阳先生入不了徐小姐的眼。”郗浮薇虽然不耐烦欧阳渊水的纠缠,却也不想得罪他,立刻否认,“你不要乱说话…至于说先生他跟徐小姐的事情,同我什么关系?你不要在我面前说,弄的好像我很感兴趣一样!”
邹一昂道:“毕竟先生也是追逐过你的,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想听这话。”
“我就是不想听这话。”郗浮薇斜睨他一眼,“你今儿个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啊?我还以为你是想到处走走呢!”
邹一昂明白她的意思,是认为自己过来女学,乃是想寻机看一眼傅绰仙。
“也是当时觉得有意思,后来就那么回事了。”他皱了皱眉,瞥了眼绿莎,含糊道, “何况你也说了,这种事情上,哪怕是最疼我的祖母,也不会准我乱来的。”
郗浮薇笑了笑,之前察觉到邹一昂对傅绰仙的刁难,其实是小孩子家想引起傅绰仙注意后,她还以为点破此事后,邹一昂会纠缠自己帮忙牵线搭桥呢!
谁知道这会儿居然暗示说已经不那么迷恋傅绰仙…不,应该说是已经想清楚这会儿流露出对傅绰仙的好感,不啻是坑傅绰仙,所以决定收拾情怀,不再折腾了。
“至于说这会儿做什么过来。”邹一昂继续说着,“绿莎你出去下。”
屋子里就剩两个了,郗浮薇就说:“公子你这差别待遇…你就不怕老夫人再疑心我吗?”
邹一昂不在意的说道:“我是奉了我娘之命过来的,要是有人乱嚼舌根,左右有我娘做主。”
“…尚夫人有什么吩咐?”闻言郗浮薇顿时严肃起来。
“她让我将欧阳先生这些日子频繁追逐徐小姐的事情告诉你。”邹一昂道,“还说这些日子欧阳先生很是懈怠学堂的事情,但我爹觉得这都是小事。”
说完就忍不住问,“我怎么觉得你跟我娘有什么勾当?”
见郗浮薇投来“不管有没有都不会告诉你”的眼神,他嘴角一扯,“我娘都让我过来送口信了,你还不相信我?”
“你那点小心思我也没问你啊。”郗浮薇道,“是我自己诈出来的…你有本事你也诈诈看!没本事就别说话了。”
邹一昂眼珠一转,说道:“你该不会想给我爹戴绿帽子罢?”
他以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一准可以镇住郗浮薇。
谁知道人家眼皮都不抬一下,平静道:“这话叫尚夫人知道了只怕会打死你,夫人那么端庄贤淑贞静娴雅,是能被勾引的么?”
邹一昂醒悟失口,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郗浮薇还趁胜追击,吓唬他:“回头告到夫人跟前,猜猜你会是什么下场?”
“…那我就告诉我祖母,你勾.引我!”邹一昂怒,跟她谈条件,“要么大家都别说,要么大家都别好过!”
郗浮薇看傻子的表情看他:“我连闻家宗子都不要,你这个邹家宗子哪点比闻家宗子强?”
邹一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内幕…闻家八成跟你有不共戴天的仇怨,他们家宗子这会儿说的情深义重想要带走你,谁知道走了之后要怎么做?八成是送你下去跟你父兄团聚呢?这算什么你不要他,是他不要你才对!不但不要你,还要对你全家赶尽杀绝!”
他怼的正开心,蓦然注意到郗浮薇阴沉的脸色,就有点讪讪,“…反正我比他强太多了,至少没那么狠心。”
郗浮薇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是因为你年纪小,冲着你对傅姐姐放手那么干脆,相信我,你以后的心狠手辣不会输给闻羡云的!”
“你才心狠手辣!”邹一昂瞪她,“别以为我同情你,让着你,你就可以…”
正说到这儿,外头绿莎大声问候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住了口。
片刻后傅绰仙跟姚氏一块儿进来,看到邹一昂都是一愣,旋即上来叙礼。
“你没裙子穿了吗?”邹一昂说是不打算坑傅绰仙了,然而这会儿见到了人,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朝她身上瞟,只是傅绰仙这会儿对他已经有点避之不及的意思,注意到之后暗暗叫苦,要不是怕转身就走会越发激怒了这小祖宗,简直分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这会儿别说品味出邹一昂想跟她说话想得到她重视的心情了,那是唯恐被找了麻烦,眼风都不扫他一下的!
邹一昂故意找郗浮薇还有姚氏说话,嗯,因为姚氏的沉默,主要是跟郗浮薇聊,他高谈阔论了好些话题,见只有郗浮薇一个人忍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心头越发火起,忽然就指着傅绰仙的裙摆,说道,“还是我邹府亏待你了?这么旧的裙子也好意思穿出来,早点我祖母寿辰上干嘛打扮那么花枝招展的不安分?!”
郗浮薇无语的捂住脸,心说这小子到底是喜欢傅绰仙呢还是喜欢折腾傅绰仙?
这天邹一昂是在姚氏安慰捂脸痛苦的傅绰仙以及郗浮薇使劲儿将他往外推、边推边让他下次开口之前动动脑子的混乱中郁闷而去的。
他走之后,姚氏就叹着气劝:“傅先生别跟公子计较,邹家就这么一个心肝儿,老夫人自来爱的跟什么似的,就算有些孟浪有些冒犯,咱们这些人也不能不忍着点…好在邹府给的月钱很是丰厚,攒个三两年,嫁妆也就有了。到时候按照老夫人还有夫人的厚道,少不得也要在婚姻上搭把手,令将来的夫家不敢轻看您!就这么点时间,关系一辈子呢…忍一忍忍一忍,权当为将来提前吃过苦头,以后啊也就是甜甜蜜蜜了!”
傅绰仙哭的死去活来,难堪在其次,主要是委屈:“我真不知道怎么得罪邹公子了?自从进府以来,我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看都没多看过邹公子一眼啊!”
这是实话,她虽然以财取人,却也不是没眼色的。
邹府就邹一昂一个男嗣,兖州府上下多少富家女孩子如狼似虎的盯着,邹府的长辈们再怎么开明,也不可能同意家境败落还比邹一昂大了四岁的傅绰仙过门啊!
所以傅绰仙对邹一昂一直都是奉行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绝对不曾多看一眼的!
被邹一昂几次三番的刁难后,她就更怕这位了,现在是连平视都不敢,全程盯着地砖不吭声!
这样也要被针对,她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这问题就出在这儿啊!”知道内情的郗浮薇暗叹,“你要是多看他几眼,反倒是没事儿了!”
不过这话不打算说给傅绰仙知道。
倒不是故意坑她,而是担心傅绰仙知道邹一昂的心思后,万一动了什么不该有的野心…事后邹家长辈追究起来,郗浮薇不觉得自己能够摘的干净。
她可不想领教邹家的手段。
毕竟跟邹家平起平坐的闻家的手段,已经足够她撕心裂肺了。
傅绰仙于她还没重要到这么掏心掏肺的地步。
这日下午的课傅绰仙就没上,让郗浮薇给代了,她自己自称头疼回去了芬芷楼休憩。
郗浮薇知道,多半是想委婉让尚夫人知道,以教训邹一昂。
她也不点破,教了邹琼若几个一下午功课后,散了堂,看着天光尚可,就寻思着,是不是抓紧时间走一遭,将邹一昂带过来的消息,立刻去转告沈窃蓝?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中官
谁知道才出了门,就有人笑意盈盈的拦在了跟前。
看着欧阳渊水风度翩翩的样子,郗浮薇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从旁边捡块砖头砸他脑袋的冲动:“先生不去问候徐小姐,在这里堵我是什么意思?”
“轻雷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她以为自己提到徐景鸳,会让这人有所顾忌,谁知道欧阳渊水闻言,反而眼睛一亮,特真诚的解释,“我跟徐小姐清清白白,不过是作了几幅丹青,请她品鉴而已!我真正心悦的,从来都是轻雷姑娘你啊!”
郗浮薇连个“呵呵”都懒得给他了:“然而我并不悦先生,还请先生自重,不要再缠着我了!否则别怪我扯着你去见夫人!”
“轻雷姑娘,这两日我在外头,听到好些闻羡云诋毁姑娘的话。”欧阳渊水权当没听见,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说道,“姑娘这会儿心情不好也是难免…还请姑娘放心,真的假不了,闻羡云的胡搅蛮缠,顶多欺骗世人一时,总有水落石出,教人知道他真面目的时候!”
“闻羡云的手左右也伸不进邹府。”郗浮薇冷冰冰的说道,“目前倒是先生的举动更让我心情恶劣些!”
欧阳渊水叹道:“轻雷姑娘是觉得闻家势大,怕我吃亏么?你且放心,我不是那种畏惧富贵人家权势的人。何况我好歹是个举人,那闻羡云可奈何不了我!”
“…”郗浮薇沉默了一下,道,“算了,你高兴就好。”
她是看出来了,这位西席摆明了不打算要脸!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水土养出了这等举子!
按说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难道不是应该自视甚高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这种将脸扔的无拘无束的货色,到底是怎么长的?
心里腹诽着,郗浮薇想到沈窃蓝的话,说这人虽然以爱追逐年轻美貌的女子出名,却并非不知趣的,唯独对自己死不撒手…她皱了皱眉,忍不住斜睨了眼落后半步的欧阳渊水。
这人此刻穿了件绛紫色的袍衫,外头披着狐裘,满头墨发用一支羊脂玉短簪挽起,在这寒风萧索万物摧折的季节,愈显唇红齿白,顾盼生辉。
察觉到她视线,立刻抬头,递过来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郗浮薇此刻多少觉得这笑容里很有些揶揄的意思。
“你这么缠着我,到底想干什么?”走了段路,看看前后都没什么人了,她不禁低声问,“我不相信你是傻的!”
只会读书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也不是没有,但郗浮薇觉得,欧阳渊水怎么都不像这种人。
其他不说,邹知寒夫妇又不是傻子,就算举子级别的西席难请,也断不可能给唯一的男嗣请个只会死读书的先生吧?
所以这人不管不顾的纠缠自己,只能说是存心的。
郗浮薇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他吧?
“当然是想看看锦衣卫的手段。”因为欧阳渊水的滋扰已经有段时间了,郗浮薇不假辞色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会儿随口一问,也没指望他正经回答。
谁知道欧阳渊水眨了眨眼睛,漫不经心道,“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
“…”郗浮薇跨出去的脚步蓦然停在了半空。
片刻后,才稳稳的落到地上,侧头看他,“你是?”
“啧,同府为师,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底细么?”欧阳渊水袖着手,看着她笑,“你家上司也忒宽宏大量了,就你这样的,换了没解散之前的锦衣卫,怕不早就被淘汰了,难为你还能继续混日子,之前还叫上司亲自出马到定国公跟前解围?”
“…中官的人?”郗浮薇皱起眉,“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你做什么要针对我?”
定国公徐景昌悄悄来了济宁的事情,这边官员还不知道。
她想这人已经晓得,还晓得徐景昌甚至已经同自己还有沈窃蓝照过面了,八成是宦官的人。
心里就有些不以为然:虽然内侍近在天子之侧,很容易上达天听,可是到底是阉人,天然受到主流的鄙夷与不屑。
自来投靠他们的读书人,受其影响,名声都不会太好听。
欧阳渊水的出身且不提,这年纪轻轻的就做了举子,日后不无金榜题名的机会,赶着永乐帝雄心勃勃,走谁的路子不好,非要跟宫侍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