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浮薇道:“我都不要问你,也知道你是怎么跟她说话的,无非就是各种挑剔贬低…这样谁愿意理会你?”
邹一昂怏怏的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明白过来了…她到底还是有几分风骨的,不肯像丫鬟一样,哪怕才被骂了也要立刻凑上来!”
这话说出来,郗浮薇就是皱眉,说道:“傅姐姐再落魄也是良家子,以前也是做过大小姐的,你拿丫鬟比她也太过分了吧?”
“我说错话了。”邹一昂此刻兴致不高,也不想跟她吵,就直接认了错,沉吟了下,说道,“算了,不说这个,我跟你说我爹那边的事情吧…前两日,兖州府的几个大族,一块儿来拜访了我爹,理由是…嗯理由是什么我忘记了,反正不重要,一个幌子而已。归根到底就是来讨论朝廷开河这件事情的。”
郗浮薇“嗯”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他们谈话的过程我稍微偷听了几句,差不多就是他们觉得东昌府闻家最近很有一飞冲天的势头,东昌府跟咱们兖州府相邻,谁知道闻家会不会贪心不足,在自己府里头无孔不入还不满足,还想对济宁伸手?”邹一昂道,“不然上次干嘛撺掇着定国公府还有工部尚书这两家的掌上明珠来咱们府里头折腾?”
庄老夫人的寿辰已经过去段时间了,郗浮薇本来以为自己跟闻羡云的纠缠导致老夫人寿辰当日受到徐景鸳刁难的事情会很快传出来,谁知道却一直没什么动静,显然邹府进行了严厉的封口。
“原来邹府根本不知道宋稼娘跟沈窃蓝的事情。”此刻听了邹一昂的话,郗浮薇暗自思忖,“所以将徐景鸳、宋稼娘还有闻羡云三人的到来,认为是闻羡云为主导,徐景鸳跟宋稼娘都是在他的怂恿下过来做帮手的?”
毕竟邹府这些年来一直扃牖在兖州,在应天府没什么可靠的后台,对于权贵之间的关系,自然难以了解。
而且从徐景鸳那一方,也更愿意邹府,或者说当日过来贺庄老夫人的宾客这么想,以保全那两位大小姐的名声。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而是故意如此的话,那么徐景鸳那边,肯定是想着万一事情泄露,就让闻家充当替罪羊。”郗浮薇就想,“也不知道这里面能不能找到机会做文章?”
沈窃蓝不可靠,如果能够借助徐景鸳以及宋稼娘这两方的手干掉闻家那就太好了。
不过这些目前都是猜测,具体的细节她也无从得知,到底只能想想。
“这些是兖州府大户们的想法,那么你爹呢?”她沉吟了下,问邹一昂,“赞同没有?还是他有其他想法?”
邹一昂皱着眉头,说道:“我爹一直都在搪塞…最后大家都是很失望的走了。”
“搪塞?”郗浮薇惊讶道,“为什么?”
要是普通沿河人家,在这种大事里不表态也还罢了…因为没准根本没有表态的机会。
但如邹府这种根深蒂固的运河大族,一言一行可以牵动整个兖州府上下,这种时候不表态,或者说不找靠山,简直有点找死了:诚然国朝如今不算太平,永乐帝自己目前还在北面亲征呢!
所以在迁都跟开河这两件事情上,上层肯定是希望尽可能的平稳的进行,不要节外生枝。
但,这种想法只是让具体负责的人不要主动惹事。
而不是让他们怕事的!
自从科举出现,九品中正制衰落后,正经朝廷什么时候怕过地方上的大族?
尤其邹府虽然富裕,比起古时候雄霸一方的门阀世家可是差远了…那时候名门望族谁不养上一堆私兵,还有带着壕沟箭楼的田庄,有时候皇室衰微一点,御林军都未必有大族的亲兵精锐。
在其他大族,尤其是距离济宁不算远的东昌府闻家都选择了靠山后,没找靠山的邹府,会是什么下场?
长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必然是一块肥肉。
无主的那种。
大家都想咬一口。
几方齐心协力之下,给济宁换个当家的望族,难么?
一点都不难。
所以无论尚夫人,还是郗浮薇,都无法理解邹知寒含糊至今的做法。
“我怎么知道?”邹一昂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年纪还小,他们书房谈话还是我偷听的,都没让我旁听呢!我爹的想法我又哪里清楚?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跟我娘说了,还来告诉你干嘛?”
郗浮薇瞥他一眼,心说果然是尚夫人的意思。
不然自己的身份都已经暴露了,尚夫人再怎么宽宏大量,也不可能让唯一的儿子再半夜三更的来找自己。
“尚夫人这么做,显然是对邹知寒的拖延搪塞感到有点忍无可忍,打算借锦衣卫的手逼丈夫一把了吗?”郗浮薇思索着,对邹一昂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憩罢!”
邹一昂道:“你没什么话说吗?”
这是尚夫人要个答复吗?郗浮薇这么想着,说道:“等过两日的。”
她得去跟沈窃蓝商量下。
“…你。”邹一昂记了下来,想走,但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一脸的纠结,“你对欧阳先生…真的不动心?”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埋伏
郗浮薇闻言嘴角抽了抽,道:“欧阳先生当然是极好的,只是我蒲柳之姿,配他不上。”
邹一昂道:“但他显然不在乎你是不是蒲柳之姿。”
“…”郗浮薇沉默了一下,才幽幽道,“邹公子,我教你一个乖:日后若是有女孩子说自己是蒲柳之姿,你非但不反驳,还赞成的话,不管她长什么样,你这辈子都得罪她了!”
邹一昂:“…”
他过了会儿才说,“好吧,你一点都不蒲柳,简直就是艳若桃李…嗯,这样跟欧阳先生,岂不是郎才女貌吗?”
“人家欧阳先生前途远大,这会儿看着我新鲜,回头谁知道会不会转头就厌弃了我?”郗浮薇摇头道,“婚姻结两姓之好,还是门当户对最稳妥。”
邹一昂似乎不太相信她会对欧阳渊水不动心,反复缠问了好一会儿,才叹着气,道:“好吧,你真没嫁给他的心思也好…我就怕你是想欲擒故纵。”
郗浮薇闻言正要说话,就听他继续道,“毕竟那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书信,他不但给你写了,还给那天过来贺我祖母生辰的好几位美貌小姐写了,嗯,连徐小姐那边都没漏掉!”
“…”郗浮薇沉默片刻,问,“徐小姐?哪个徐小姐?”
邹一昂嘁道:“还能哪个徐小姐?当然是定国公府的那位。”
郗浮薇不可思议道:“那位他也敢招惹?!”
“有什么不敢的。”邹一昂冷笑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先生,我爹娘都说他功课好天赋好,将来金榜题名的可能性很大…然而,我早就出阁的姐姐们归宁,他都要想法子凑跟前去说几句俏皮话呢!”
“…几位小姐难道没有禀告过夫人吗?”郗浮薇哭笑不得道,“还是夫人太想你成才,故而忍了?”
邹一昂叹口气:“有什么忍不忍的?你也不想想,他年轻,长的好,是举人,嘴还甜,哄女孩子的时候尤其会的花言巧语,山盟海誓信手拈来…我姐姐她们也不是说对他有什么想法,不过是这样才貌双全的人愿意过来讨好自己,干嘛要生气?既然不生气,却何必去告状呢?反正他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就是喜欢找漂亮女子讨好而已。”
“那信呢?”郗浮薇说道,“这种私相授受还不过分?”
“他只给还没成亲的女子写信啊。”邹一昂摊了摊手,“不过我之前说他对你还真有点用心也不是假话,因为专门教人买朱砂回来画桃花的信,就两封:一封给了你,还一封给了徐小姐。将你跟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并列,足见重视不是?”
郗浮薇面无表情道:“是很重视…你猜如果徐小姐那边知道这件事情,会怎么想怎么做?”
邹一昂想了想,“嘿嘿”的笑:“沈先生,你可真倒霉!”
说着就开心的走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种找人去给徐小姐透个底的冲动…不过想想你如今就在我家,要是你倒霉,不定就要牵累邹府呢!”
郗浮薇看着他的背影风中凌乱,抹了把脸,才往芬芷楼走。
回到芬芷楼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她稍微眯了会儿,也就起来梳洗。
这天她跟姚姑姑商量了下,调了下女学的课程,将下午的时间都挪了出来,去找沈窃蓝,顺便将傅绰仙生辰的请帖带上。
到的时候,进门却闻到一股子药味。
开门的小厮脸上有些忧色,说道:“你自己去书房里待着吧,别乱翻东西…我去厨房看看药,应该差不多了,得赶紧给大人送去。”
“大人怎么了?”郗浮薇闻言一惊,忙问。
“受了点伤。”小厮显然不愿意多说,当然也可能是怕炉子上的药炖过了头,急匆匆的扔下一句,三步并作两步去厨房了。
郗浮薇闻言去了书房,这书房跟沈窃蓝的卧房是相邻的,她站在书房门口,都能听到隔壁隐约的咳嗽声。
断断续续的,透着虚弱。
“大人?”郗浮薇思忖了下,虽然她这会儿对于沈窃蓝的信用很是怀疑,一来考虑到徐景鸳那边的压力,二来郗矫还在沈窃蓝手中,所以该表忠心的时候还是殷勤点的好,遂移步到了卧房的窗下,试探着问,“大人可是身子不适?要紧么?”
里头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过了会儿,才听到沈窃蓝哑着嗓子,说道:“无事。”
知道她在不休沐的时候过来肯定有事,跟着又道,“你在书房稍等,我马上过来!”
郗浮薇应下,又柔声关心了几句,自觉差不多了,这才回去书房。
这时候小厮刚好端着药碗过来,看到她点了下头,就进去了。
郗浮薇也没说要帮忙的话,毕竟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人家亲随的分内事,她去抢了不像话。何况她这会儿不太信任沈窃蓝,估计沈窃蓝也不怎么信任她。
入口的东西,未必放心她沾手。
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了,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会儿,隔壁就传来沈窃蓝起身的动静。
没过多久,这人就衣袍整齐的走了进来。
可能受伤的时候失了血的缘故,沈窃蓝这会儿看起来脸色很是苍白,所穿的深色锦袍越发衬托出这种毫无血色的孱弱。
不过看过来的目光仍旧透着无言的压力,丝毫不显颓势。
他到书案后坐下来的时候,郗浮薇注意到他袖口露了一截包扎,再结合他时不时的掩唇咳嗽,估摸着受伤的不止一处。
这人既是锦衣卫百户,手下自有儿郎可差遣,况且是应天府那边的高门出身,估计家里也不会让他孤零零的上任,怎么也会给些人手的。这样都伤的这么重,看来就这么两天,发生了大事?
郗浮薇若有所思,道:“大人前两日还好好儿的,怎么会伤成这样?”
沈窃蓝没理会这话,咳嗽了几声后,哑着嗓子问:“可有事儿?”
“邹知寒不太对劲。”郗浮薇只好禀告,一五一十说了邹一昂昨晚的转述,“属下想着,他该不会是反对开河吧?毕竟邹府不至于心疼站队之后的花费…这笔花费本来也是少不了的。”
开河之后,最直接受益的就是沿河大族。
永乐帝怎么可能让这些人家完完全全坐享其成?!
“去查一下邹府的底细。”沈窃蓝薄唇紧抿,思索了会儿,对旁边的小厮说,“多查几代,尤其是太祖皇帝陛下那会儿的记载。”
小厮答应着出去了,郗浮薇自告奋勇道:“属下也去搭把手?”
“近几年的没什么问题,是在这边的百户所。”沈窃蓝闻言看了她一眼,说道,“早些年的,都存在了应天府。我是让人去给那边传信,让那边的人查了之后将结果送过来!”
就说,“你这次过来就这一件事么?”
郗浮薇想了想,从袖子里取出请帖来,将青莲酒楼这次宴请的底细说了,道:“本来想着大人应该不会去的,只是怕直接拒绝了,傅绰仙跟姚灼素的面子上都不好看,故此答应拿过来…大人如今受了伤,正需要静养,我回去了就回掉她们。”
“…不必!”沈窃蓝思索了会儿,却摇头,道,“你将帖子留下来就好!”
见郗浮薇不明所以,他淡淡说道,“定国公府跟工部尚书家的掌上明珠还没走,闻羡云也是。”
这是怕自己去赴宴的时候会被他们暗算吗?
郗浮薇很是意外,心念转了转,低头道:“多谢大人!”
又说,“邹府的先生,属下是说专门教授邹公子的那位举人,之前一直没接触过,老夫人寿宴上属下跟闻羡云动手的时候,是他过来搅了局!那会儿也没多想,但昨晚听邹公子说,他竟给那徐小姐写了情书,实在叫人意外。”
沈窃蓝“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见他没其他话了,郗浮薇也就起身告退。
出去的时候又碰见小厮,见他没有很匆忙,就拦下来小声问:“大人怎么会受伤的?”
“还不是为了开河的事情?”小厮倒不像沈窃蓝那样回避,朝东昌府方向努了努嘴,低声道,“宋尚书在那边找到一个懂行的百姓,叫白英的,据说按照白英建议的方略,将来的会通河比按照旧址疏浚出来的河道要好的多!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总之这两日宋尚书跟白英都遭了好些暗算。那边的兄弟有些吃不消,临时请了大人去支援…没想到去的路上竟然有埋伏!”
郗浮薇吃惊道:“什么人如此大胆?!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按照永乐帝的威慑力,就算有臣工要反对迁都,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下毒手啊!
尤其目标还是天子亲军的锦衣卫!
说句不好听的话,自来都是锦衣卫对别人下各种毒手,什么时候被这样坑过?
这事儿要是报上去,永乐帝非发雷霆大怒不可!
“正在查呢。”小厮也是满脸阴郁,别看他做的是下人的活计,却是货真价值的锦衣卫校尉,此刻冷笑了一声,说道,“但望那些人识趣的早点自我了断,否则落到咱们手里,只怕八辈子都是后悔莫及!”
大概跟郗浮薇也见面过几次了,他想了想,到底叮嘱了句,“你最近没要紧事情最好也别再一个人跑出来,毕竟连大人这次都吃了亏,你的话…你那几手功夫,也就能对付下寻常的地痞,碰见行家,都不要太内行,就我这样打小被父兄督促过的,要料理你也是轻松!”
“实在要出门的话,多哄几个同伴一起走,遇见危险也能把她们推上去挡刀子!”
“多谢,我会注意的!”郗浮薇郑重谢了他,才心事重重的离开。
才回到邹府,还没走到芬芷楼,路上的树丛后,忽然转出一个人来,笑吟吟的拦住了她。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纠缠不清
“欧阳先生?”郗浮薇看着面前的人,嘴角抽了抽,“您这是?”
欧阳渊水这会儿穿了件月白夹袍,外罩着黑底竹纹的鹤氅,束了革带,腰带里斜插一支湘妃竹洞箫,面若冠玉眉眼如画的,望去俊俏又风流。
他拦在郗浮薇跟前,含情脉脉道:“轻雷姑娘,大家同在邹府已有时日,何必如此见外?叫在下博川即可。”
“欧阳先生年纪轻轻就高中举人,是必能金榜题名的人物,我一介孤女,怎么敢对先生如此不敬?”本来郗浮薇因为郗家的事情,这会儿就没心思理会什么风花雪月的,何况邹一昂还给她说了,这欧阳渊水看似饱读诗书才貌双全,实际上花心的可以,简直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她就更不愿意跟这种人纠缠了,此刻草草敷衍着,“先生这是要出门吗?我正有急事要回去,却不耽搁先生了。”
“有急事?”欧阳渊水打扮齐整,因为这时候两人离的近,还能闻到他身上传来沉水香的香味,显然是专门熏过香的,估计确实是要出门。
然而听郗浮薇这么说了之后,眼珠一转,却道,“不知道是什么急事?可有在下能帮忙的地方吗?”
一面说就一面跟在了想匆匆离开的郗浮薇身后。
“是些女孩子家的事情。”郗浮薇斜睨他一眼,道,“却不敢打扰先生。”
她以为自己这么说了欧阳渊水总该走了,然而还是低估了这人的不要脸,闻言就跟完全听不出来言外之意似的,依旧亦步亦趋的跟着,笑着道:“客气什么?都说了大家同在一府,那就是自己人了。如今既知你们有麻烦,哪里能不效犬马之劳?”
“…先生,是我们女孩子家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郗浮薇抿了抿嘴,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这样的事情,是吧?”
“那可真是太巧了!”她还觉得自己挺豁出去的,在个男子面前说这样的话,谁知道欧阳渊水闻言,一脸惊喜的说道,“在下粗通医术,不如就给轻雷姑娘看看?”
说着就色眯眯的伸手去摸郗浮薇的手腕。
郗浮薇脸色一变,朝后退了一步,沉声道:“欧阳先生,请自重!”
“在下只是想给轻雷姑娘把个脉而已。”欧阳渊水见状也没追击,一脸无辜的摊手,“姑娘误会了!”
“…”郗浮薇盯着他看了会儿,见这人始终笑嘻嘻的,毫不心虚的样子,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只道,“先生是前程远大的,何必同我们这些家里没了顶梁柱,不得不自己出来抛头露面的苦命人计较?”
欧阳渊水说道:“轻雷姑娘,你这话说的就叫人伤心了!在下是真心实意想帮忙,怎么就成了计较了呢?”
郗浮薇看出他是要对自己纠缠到底了,嘴角扯了扯,索性不予理睬。
“对了,姑娘,听说那闻羡云这些日子都在济宁城里,一直没回去东昌府。”她不作声了,欧阳渊水就自己找话题,“看情况,是定要等着济南府沈家来人验证你的身份了?”
“那就让他等好了。”这件事情郗浮薇是从沈窃蓝那边得了准许的,知道锦衣卫会对沈家来人做手脚,所以根本不怕,此刻闻言,不在意的说道,“但望到时候确认了我跟郗家毫无关系,闻公子能够当众给老夫人道个不是才好。毕竟好好的老夫人的好日子,却被他弄的乱七八糟的…也实在不像话!”
欧阳渊水说道:“是要跟老夫人赔礼,不过更要跟姑娘请罪才是。”
“我人微言轻,哪里敢跟东昌府闻家的宗子计较?”郗浮薇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想提这个人…欧阳先生,我看你方才是要出门的,这会儿不过去真的不要紧么?”
不但是要出门,看他专门拿了洞箫,八成还是跟什么人有约。
“不妨事的,虽然今儿个约了三两同窗出游,不过他们哪里能跟姑娘比?”欧阳渊水将见色忘友演绎的淋漓尽致,干脆利落道,“就让他们候着好了!”
郗浮薇道:“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叫人以为先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呢?”
于是欧阳渊水就更加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轻雷姑娘,在下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不但才貌双全,而且温柔善良,好生体贴!”
“…”郗浮薇沉默了一下,默念了好几遍“他是举人他前途远大他不能打”才按捺住抽他一顿的冲动,面无表情道,“先生想多了!”
“不会的。”欧阳渊水高兴道,“在下第一次看到轻雷姑娘就知道,像姑娘这样美貌的人,一定都是秀外慧中柔情似水的!”
郗浮薇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是什么话都懒得跟他说了。
这时候两人正好走到一段僻静的路上,两侧是墙,前后空无一人,萧瑟的寒风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漫长的甬道里回荡。
“轻雷姑娘,听说你还没许人?”欧阳渊水见她有段时间不作声了,思忖了会儿,又问。
“噢,这个是骗闻羡云的。”郗浮薇立刻道,“其实我族兄早就帮我相看好了一门亲事。”
见欧阳渊水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个微笑来,“还请先生不要泄露出去,免得闻羡云胡搅蛮缠,去找人家麻烦。”
“不知道轻雷姑娘这未来夫家是?”欧阳渊水很受打击的样子,垂头丧气的跟着她走完了这条甬道,才有些愤愤的问。
郗浮薇道:“这个就不方便说了,反正据族兄说是极宽厚的人家。”
“若是当真宽厚,如今济宁府上下都在议论轻雷姑娘了,怎么他们家也不出来维护姑娘一二的?”欧阳渊水就反驳,“姑娘一看就是个心善的,只是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终身大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郗浮薇怔了怔,思忖片刻,才问,“先生说的济宁府上下都在议论我?”
欧阳渊水诧异道:“你不知道?好像是闻羡云干的吧,他这段时间不是一直住在济宁最大的客栈里么?闲着没事就带着手下到处吃酒看戏,也到好些人家做客。去了就说他跟他未婚妻家里的事情,据说十分的情深意切,好几次都洒泪当场…所以现在差不多人家都知道他对那位郗小姐是何等的爱慕跟长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