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而且预告犯案时间一到,贵美子就动手制造停电,然后伪装成是梅菲斯特下的手。停电之后,是谁劝浩太郎打开珠宝盒确认的?就是龙冈。”
闻此,公丸署长十分愤慨:“可……可恶!实在太可恶了!竟然神不知鬼不觉骗过我们,还故意耍我们!”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奇术!不得不佩服。”兰子赞叹嫌犯的狡智之际,也难掩心中怒气。
坂下探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兰子小姐,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二楼的浴室留下有人躲藏在那儿的痕迹,那和这次的宝石失窍事件有关吗?”
“那只是一种障眼法,欺瞒警方的一种手段,为了展现梅菲斯特手腕的妙计。一如调查天花板内部所获得的结果,根本是条死路,除了浴室外,没有其他出口。
“那其实是贵美子于午夜十二点整将灯扔进浴缸的诡计,以便制造出停电。她利用内门往返于自己的房间和浴室,所以站在走廊上警戒的警员才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隔壁是母亲叶子的房间,应该不可能从那里通过吧?”
“叶子夫人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早早就寝了吗?或者贵美子让她服了安眠药也说不定。”
“那么,屋檐里的骸骨也是很早以前就弃置在那里的?”
“是的,而且还故意附上宣告顺利盗走宝石的梅菲斯特声明书。
“其实,这张声明书也是魔术王奇术的一项非常具有重要意义的道具,为的就是要让警方发现那张声明书,完成在众目睽睽下抢夺宝石的奇迹。事前的宝石掉包、预告犯案、预告犯案时间的停电意外,还有盗案发生后的声明书……这些程序都是这件诡异的宝石抢夺案的铺陈。
“利用旧的骨骸标本,以及屋檐内状似迷宫的通道,来误导办案方向,让警方将焦点转往嫌犯的逃亡途径,以至于忽略了追查让二楼停电的嫌犯。换句话说,那晚所发生的一切,都在魔术王的计划之内。”
“所以龙冈和贵美子在心里偷偷嘲笑我们的愚蠢!”坂下探长懊恼地猛搔头。
11
公丸署长紧绷着脸环视四周,心情极度恶劣。“说……说实在的,兰子小姐,我到现在还觉得,搞不好魔术王那家伙正躲在天花板上或墙壁后面窥视我们呢!”
“墙壁有个洞,不就成了乱步的《魔术师》,或法国小说家巴比塞·安里的《地狱》了?”兰子冷笑道。
中岛律师带着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问:“兰子小姐,宝石掉包之后,又发生了龙冈教授研究室失火事件,在那儿发现一具惨遭枪杀的男性焦尸,坂下探长他们认为那是龙冈的尸体,难道这也是魔王迷宫的一种障眼法?是为了让别人认为他已经死了吗?”
“嗯,就是以这种方式脱去自己另一个身份。”
“为何要达么做?”
“龙冈为了证明宝生奈奈子是嫌犯的说法,还有梅菲斯特是帮凶所演出的一场戏,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具焦尸是龙冈孝史本人。”
“也就是悦夫在三角柱形建筑物中发现的那具尸体。”公丸署长边喝咖啡边确认。
“是的,”兰子轻轻点头,“魔王迷宫打算让龙冈这号人物从世上彻底消失,将之前冰存的尸体解冻后搬到研究室,然后纵火焚尸,彻底烧焦的尸体无法辨认身份与推断死亡时间,这就是他的目的。”
“原来如此。”
兰子注视中年探长问道:“坂下探长,警方是依什么证据断定那具焦尸是龙冈孝史?”
“解剖结果显示,因为皮肤完全烧毁脱落,所以无法采集指纹,只好进行齿模比对。他前往美国之前所任职的医院,留有他的诊疗记录,我们便依此断定那具焦尸就是龙冈孝史。”
“遗物呢?”
“因为研究室几乎都烧毁了,所以没什么值得采证的证物。”
“也就是说,除了齿模比对之外,没有其他可以佐证的物件?”兰子问。
“是的。”
兰子望向众人:“因为是尸体,不会起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就这样,魔王迷宫企图彻底抹杀龙冈这号人物的存在,图谋夺取宝生家的三样传家宝:‘黑心’、‘炎之眼’和‘白牙’。
“此外,依靠这些宝石和祖父江家的记录,目的是为了夺取藏在地下洞窟的‘黄余骷髅宝塔’也是埋由之一。如果找到‘黄金骷髅宝塔’,便能解开江户幕府的藏宝之地。”
“等一下,”坂下探长一脸不解地举起手,“我想问的是,兰子小姐,魔王迷宫是何时凑齐三样宝石的?杀害宝生奈奈子后夺走‘炎之眼’,在荒废宅邸的地下室将‘白牙’掉包,去年在东京的国分寺市某栋洋馆里,找到‘黑心’和发现祖父江刚志的尸体,是这样吧?”
“没错。”
“若是这样,就不需要再在宅邸中展现抢夺宝石的伎俩了呀!那家伙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
“耍弄,愚弄别人是他们的乐趣之一,况且魔王迷宫得争取时间。”兰子意味深长地说。
“时间?”
“在东京找到‘黑心’的并非乔装成龙冈的魔王迷宫,而是我一直追到九州的另外一位魔王迷宫,他们之间当然是互通有无,由于我的插手介入,让他们多花了—些时间。
“关于此,我还想到其他事,亦即是发生在札幌郊外的‘玻璃之家杀人事件’背后,其实隐藏了某个重大的意图。魔王迷宫利用那起事件杀害共犯四方城晋太郎这个人,虽然目的是要夺取晋太郎的财产,但其实还有其他动机。”
“什么动机?”
“晋太郎想要独占魔王迷宫托他保管的‘黑心’,大概是他知悉宝石的秘密,于是突然起了贪念,因而带着‘黑心’逃到北海道。”
“然后遭到魔王迷宫残酷的制裁?”
“嗯,应该是乔装成龙冈的魔王迷宫下的手,晋太郎大概不知道函馆另外还有个魔王迷宫,没想到自投罗网,步上死刑台。虽然这些多半是我的推测,但应该八九不离十。因为晋太郎的窝里反,搅乱了魔王迷宫当初预订的计划,浪费了不少时间。”
“原来如此。”坂下探长点点头,望向在场另外两位较年长者。
“接下来,”兰子继续说道,“关于祖父江家族的传说,除了三样宝石之外,其他还有标示埋藏‘黄金骷髅宝塔’所在地的地底图。但是,祖父江刚志带走了‘黑心’,下落不明,而魔王迷宫也仔细搜过位于国分寺市的洋馆,大概是一无所获,于是魔王迷宫花费了不少时间,搜遍这座宅邸的地下洞窟迷宫。
“总之,因为魔术师梅菲斯特所犯下的残虐罪行都得花上不少时间,因此借着杀人魔的暴行,转移宝生家和警方的注意力,魔王迷宫便利用这段时间潜入地下洞窟,仔细调查内部。
“老旧记事本上记载的内容,其实并不充分,而且这座宅邸的地下洞窟迷宫也有很多是‘机关大右卫门’设计的恐怖机关陷阱,魔王迷宫肯定也尝过不少这些机关的苦头。”
“结果‘宝塔’还是被那家伙夺走了,虽然可惜,但也无可奈何。”坂下探长非常懊恼。
“我也这么感觉。”身材矮小的署长从旁插嘴。
兰子十分理解两人的心情。“简言之,魔王迷宫打算彻底抹杀龙冈孝史这个人,脱下面具,步下舞台走到幕后,但贵美子仍站在台上演出。对她而言,除了财宝,还有一个目标,就是夺取悦夫的命。杀死他是最终目的,因为她对悦夫有无比的恨意与复仇心,所以非杀死他不可!”
坂下探长看着兰子说:“多亏两位大力协助,才能揭露贵美子的假面具,保住了悦夫一条命。将悦夫藏在其他房间,以自己当饵引诱嫌犯上钩,实在没料到会有如此大胆的做法。我想,拆下贵美子面具的那一刻,那种惊愕真的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是呀!”中岛律师也望着我们,轻轻地点头示意,“真不知该如何答谢你们。”
“真正以身试险,了不起的是黎人。”兰子借机吹捧我。
但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好不容易逮到贵美子,又眼睁睁看着她逃走了。
我心情沮丧地回应道:“没料到在大厅还设有危险的‘机关大右卫门’,与其说没料到,应该说是太大意了,最后让她逃走,死于魔王迷宫之手,都是因为我太疏忽了。”
坂下探长摇头道:“黎人,你完全无须自责。看守贵美子的是北野刑警他们,所以一切都是我们警方的责任……不,也不能这么说,全都要怪她自己和魔王迷宫,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话是没错,但要是能更注意一点儿的话……”无论怎么说,我都无法不自责。
兰子蹙起优美的双眉:“魔王迷宫杀害贵美子一事,真的让人深感措手不及,这么一来,就无法从她口中了解罪行和犯罪动机了。
“若说洞窟内发生的悲剧是谁的责任,那应该是我,是我想得大简单了,以为龙冈与贵美子之间的关系深厚、牢固,以为那对恶魔情侣打心底深爱彼此,相互信任……这真的是我误判。
“不过,魔王迷宫是个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血的人,在他心中没有人类的感情,完全没有男女之爱,全部都是以追求自己的利益为优先,那个怪物真正爱的只有自己,对他而言,贵美子只是利用殆尽即可丢弃的东西!魔王迷宫是真正的惡魔,无情、残虐,算计一切的怪物……我既然已经察觉到这一点,本就应该更注意贵美子的人身安全。”
坂下探长试图安慰兰子:“兰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也没料到会是那样的结果,没想到魔王迷宫为求自保,连自己的情人都狠心杀害……”
但兰子的脸上依旧挂着阴郁的神情:“很可惜,这次的战役我们输了,客观评论就是如此。我们无法阻止魔王迷宫的暴行,连宝生家的传家宝和‘黄金骷髅宝塔’都被夺走。
“也就是说,幕府时代留下来的巨大财宝已全落入魔王迷宫的手中,这个恶魔究竟打算怎么利用那笔财宝……也许是图谋更大的犯罪计划……一想到此,我就担心不已。”
12
傍晚五点。
我们终于见到宝生家的人,就在本馆二楼宽敞的客厅。
客厅装饰十分华丽,一望即知是这栋宅邸中最豪华的房间。金红色壁纸非常醒目,一排窗子上都是菊花图案的拱形窗框设计,地板铺着触感舒适、质地厚实的波斯绒毯,天花板中央吊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做工细致的金饰和水晶,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下方摆着一张紫檀木长桌,大理石暖炉里有个炉子,让房间内备感温暖。
坐在轮椅上背对暖炉的人就是函馆励志书里的传奇人物——宝生源九郎。
轮椅造型十分华丽,靠垫和扶手都缀有螺钿雕花。我们走进来时,老翁瘫靠在椅背上,一副像在睡觉的模样,因为左半身轻微麻痹,还患有脑梗塞,因此骨瘦如柴,脸和手脚满布皱纹。杂乱的花白嘴边胡和下巴的山羊胡,看得出年事已高。整个形体宛如晒干的猿猴木乃伊,也像是长生不老的仙人……我在内必这么想。
即使如此,源九郎仍留有往日的威风感,没什么表情的脸犹如雕像,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另外,藏在厚厚老花眼镜后方的右眼,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一位比他身形还瘦削的老妇人站在轮椅后面,身穿颜色暗沉的和服,十分不起眼。眼角下垂的脸因为粉擦得太白,感觉上像是戴了一副老旧的能面①。
[①日本能乐的面具,呈现中性表情,即一个面具能适应喜怒哀乐各种表情。]
源九郎坐在上位,他的儿子们分坐两侧:坐在右方的是银行总裁,也是当家主浩太郎,而左侧则是北海函馆报社社长仙次郎。
他们都穿一身黑,活似丧服,抽着雪茄香烟,结果房间明明如此宽敞,但白色的烟却熏得他们的脸看起来雾茫茫的。
兰子坐在另一端,正对源九郎的位置,我则坐在她右首,透过紫烟薄幕观察他们。
每一个人都是函馆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人物。光看一眼,就让人感受到一股逼迫人的威严感,就是那种习惯命令别人,操弄权力的人。这般迫人的样貌和言行,应该是与生俱来的。
但宝生家一波又一波令人毛骨悚然的灾难,彻底折磨他们的身心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个房间的气氛非常凝重,就因为他们是如此地懊恼与痛苦。
但他们努力隐藏的情绪——绝望与悲怆——连我也能深刻感受到,因为从他们的言谈之间和表情变化中就能嗅得出来。
“兰子,关于你对事件的报告和推理,刚才公丸署长和中岛律师已经向我详细报告了。所以我就不再道谢,浪费时间说些多余的容套话,我们还是赶紧讨论正事,如何?”
浩太郎取下雪茄,缓缓道来,嗓音十分低沉,这与他结实的体格颇为相称。
老妇人将手轻轻搁在老人肩上,只见源九郎的右眼看向我们,脸则稍微面朝左侧。这时,我第一次觉得老人那张犹如雕像的脸,仿佛戴了一副面具。
“当然,我不介意。”兰子神情坚定地轻轻点了点头,将垂在胸前的卷发往后拢,光泽动人的黑发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散发出优柔的光辉。
“听说你有几个问题想问我们?”
“是的。”
“那就请你问吧!”
就在浩太郎出声催促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山田管家和女佣推着放有饮料的餐车进来。他们分送饮料时,我又再次仔细观察宝生家的人。
当家主浩太郎颇有银行总裁派头,架势威风凛凛,硬硬的灰发让人感受到他的年纪。
虽然弟弟仙次郎也颇有威严,但和兄长相比,表情显得柔和许多,戴着一副鳖甲框眼镜,习惯用食指将眼镜往上推。
最令人玩味的还是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他是函馆财政界长期执牛耳的传奇人物。我竟然能与历史教科书上记载的人物直接面对面,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待管家与女佣离去后,兰子才开口:“在提问前,有件事想先跟各位说明。我对于你们向警方施压一事颇不以为然,这是极为愚昧的行为,一点儿也不像是应负起社会重大责任的大人物,这一点还请各位反省。”
“不太懂你的意思……”当家主停止抽雪茄,神色显得有些错愕。
“我不记得有给过谁压力啊!”弟弟仙次郎也刻意装傻。
兰子沐浴在他们冷冷的视线下:“我之所以瞒着公丸署长默默来到函馆,就是因为这原因。也就是说,怕你们……宝生家……会妨碍办案。要是不这么做,昨晚我们便救不了悦夫一命。”
只见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前后摇头,要求众人看向他。
“浩太郎,我有话要说,听到没?”源九郎如此命令,老人家特有的沙哑嗓音从白胡间流泻出来,同时瞪视着兰子,“我说小姐啊,我们也许的确该反省,但不管是你们的功绩,还是我们的罪孽,都不是能告诸世人的事吧?这起事件的真相就是乔装成龙冈孝史的魔王迷宫,和杀人魔术师梅菲斯特共谋的罪行……对外就是如此发布的,是吧?是我命令公丸署长这么做的。”
兰子也不客气地回道:“也就是隐瞒真相。”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没必要让外人知道一切,知道实情的只有在函馆各界执牛耳的一小部分人,我们只要掌握大局即可,至于世人,只让他们知道局部实情就好了。”
源九郎说话的神情给人有狡猾的印象。
兰子似乎颇为轻蔑:“所以,你们就妨碍坂下探长他们办案?就算祖父江家的人惨遭杀害也充耳不闻?”
“后半部分是正确的,但前半部就不对了,我们并无妨碍警方办案的意思,只是拒绝不必要的协助罢了!”
兰子露出苦笑,语带讽刺地说:“黎人,我想,跟这种人多费唇舌也没用。他们自以为是,以为全世界都得听他的。”
只见老人瘦削的头前后摇晃,夸耀地说:“呵呵!这说法就某方面而言,算是正确,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长久以来,我在函馆具有领导地位……而且我儿子们也承继了我的名望。”
浩太郎伸长手,将雪茄在陶制烟灰缸中捻熄,然后问我们:“兰子,你这番论调还真尖锐!记得你养父是警视厅的副总监吧?这股正义感想必是遗传自二阶堂陵介。”
听到这名字时,源九郎突然脸色大变,右手敲着扶手。“二阶堂?哦哦……原来如此。原来你们就是……啊啊!松……松院!二阶堂松院真是脑筋一流的人!凡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聪明至极,总是能看透世态的一切,没想到他却走得那么早,实在太可惜了!”
老人兴奋地叫着,兰子一脸讶异:“你认识我祖父?”
“嗯,当然,还很熟呢!他父亲是柳院氏,两个人我都认识,都是脑筋非常好的政治家。不过啊,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我想知道的是你和贵美子的事。告诉我那孩子到底做了哪些恐怖的事,我得知道一切,为此牺牲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死了太多无辜的人了。若要我忏悔的话,起码也要给个理由,不能不明不白,至少让我认罪得心服口服。”
“父亲大人,”浩太郎以冰冷的声音打断源九郎说话,“若是关于事件经过,刚才公丸署长不是已经报告过了吗?”
“你们这些人,懂……懂什么啊?那些屁话根本一点帮助也没有!”
“事到如今,也不能改变任何结果呀,父亲大人!”面对老翁的怒吼,当家主冷静地回应。
兰子直盯着源九郎,想确认一切。“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相信之前向你报告的一切?”
源九郎下巴微动,立刻答道:“当……当然,谁也不能忤逆我!”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这……要看是什么问题。”
此时,浩太郎从旁插嘴:“兰子,我身为宝生家的当家主,也是贵美子的养父,当然想尽早解决这个案子,因此做了一定程度的牺牲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所以需要你们的协助,也愿意做一定程度的妥协。”
“什么样的协助?”兰子直盯着对方反问。
“我们会尽量回答你的问题,但你务必尽到保密之责,这就是条件。老实说,我们已经不想再让家丑曝光了,因此关于这一点,请你一定要配合。”
“浩太郎先生,任何事都有程度问题。这次的事件已经牺牲太多无辜的人,身为侦探,也只能做到一定程度的让步。”兰子的语调坚定。
瞬间,浩太郎脸色骤变,恐怕没人敢这么对他违逆。只见他姿态放低,以低沉的嗓音恳求:
“也请你想想我们的立场,我的爱女竟然是恐怖杀人犯……听到这样的事实真的让人一时难以接受,实在没想到那么优雅清纯的女儿竟然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而且还伤及自己的手足,成为杀人魔的同伙,为我们家族带来灾难……就算脑子能理解,情感上也实在很难接受!”
“虽然命运有时很残酷,但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听到兰子这么说,仙次郎动了动身子,以沉重的声音说:“兰子,要说谁该对事件负责,不是我父亲也不是我哥,而是我。因为贵美子是内人的侄女,最初提议收养贵美子的人也是我。
“内人丰子是祖父江家的人,是军人祖父江刚志的长女。贵美子是内人妹妹冬子的私生女,由我们收养,我和妻子从小就对她呵护备至。
“我哥哥收养贵美子是最近的事,所以他不需负什么责任,因为原本应该继承家业的奈奈子离家出走,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
“我很想了解关于宝生家族的复杂关系和内情。”兰子冷静地回应,但话语中却含沙射影着什么,我有这种感觉。
只见仙次郎面露难色,停止抽雪茄的动作:“兰子,昨晚我失眠,我想哥哥也和我一样。内人和兄嫂都受到极大的打击,这个家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外甥悦夫虽然幸运地捡回一命,但身体却受了重创,被表妹伤害的心灵创伤,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愈合。
“事实上,我们连是否要帮死去的奈奈子和伸一举办葬礼,都还没决定。
“所以兰子,请你体谅我们的难言之隐,怜悯我们的痛苦,可以给我们一些时间思考吗?毕竟宝生家也有人为此牺牲啊!”
“仙次郎先生,就算我能谅解,但发生过的事是无法泯灭的。”
“是这样没错,但我们需要时间思考。”
兰子环视三位男士说:“英国有一位知名的推理小说作家奥斯汀·傅里曼①,他笔下创造的名侦探曾说过,‘只要有适当的条件,任何人都有可能杀人’。
[①奥斯汀·傅里曼,代表作品《死神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