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茹领走了傅蔓,“你呀,多大点事儿,至于闹成这样?跟他说清楚不就得了?”傅蔓靠在她怀里,哭的抽抽嗒嗒:“说了呀!他根本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傅雪茹揽着她抚着她的背脊道:“那离婚,一段没有信任的婚姻怎么维持下去?我们还在呢都闹成这样,以后我跟你钟叔要不在了你们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趁着咱现在还年轻也不吃亏,离了,太子爷又怎么样?谁高兴伺候谁伺候去,咱不伺候了!”
傅蔓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她,“来不及了,孩子都怀了!”
傅雪茹扑哧笑出声,“那有什么要紧的,现在多少未婚妈妈,女人当自强,咱没了男人难不成还活不下去了?”
“妈,你别激我了,真跟他离了你还不愿意呢。”
气氛突然沉静下来,傅雪茹保持着淡笑看着她,将她耳际垂顺的发丝捋到耳后,柔声问道:“现在后悔吗?”
傅蔓一愣,好久都没回答。
傅雪茹拍着她的背,继续说道:“你们小孩子总是一时冲动胡乱下决定,起初妈妈不答应你跟他,就是怕你们只是一时兴起、对婚姻充满了好奇、期待而做的决定,生怕你吃半点亏,但是后来妈妈发现他对你多好,他为了你钟叔的事忙前忙后没歇过,妈妈也很高兴,你好像真的找过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傅蔓听着入了神,想起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好像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想起在站岗的时候,他低沉醇厚的声音:“绿灯了。”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他说:“你好,我叫江瑾言。”
他仪表堂堂、一本正经、眉目俊逸的样子,告诉她:“在你没遇见我以前,我允许你偶尔走点弯路。”那句话一直到现在都牢牢的刻在她的心里。还有他邪恶、耍流氓时闷骚的样子,眼也不眨地说起那些令她娇羞的话语,总之,在她心里刻下了千百种样子,可终究只是他一个人。
***
书房只亮着一盏昏暗晕黄的壁灯,江瑾言抚着身子不稳的钟远山到沙发上,寂静的房内只余他几声微弱的咳嗽,片刻之后,钟远山神色肃穆的开口:“蔓蔓这孩子是我从小疼到大,看着长大,也许因为太疼她,所以当她犯了错误我却也更心疼骂的比易宁还凶,甚至用了更加决绝的方式伤了她的心——”
“咳——”钟远山又剧烈的咳嗽起来,随后说道:“以至于——到现在,她心里都还在怨恨我,她每次面对我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尴尬跟隔阂。”
江瑾言替他顺了顺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前方的茶几,不言不语。
钟远山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易宁跟她那段荒唐的过去你知道为什么结束么?”说完他兀自自嘲的一笑:“你一定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多喜欢蔓蔓这个孩子,如果不是发现了这件事,易宁就算跟她结婚我也没意见,反正都是一家人那就亲上加亲么,管别人怎么说。”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江瑾言才听见钟远山苍老又带点沙哑的声音:“因为她是我亲闺女,亲生女儿,她跟易宁是亲兄妹,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
江瑾言怔在原地。
“如果不是我,易宁现在也许很幸福,你一定不知道,爱上自己的妹妹,眼看着她嫁给别人,却永远无法给她幸福,那种感觉——你一定不懂。”
钟远山苦笑着摇了摇头:“但那也是他自己活该,简彤怀了他的孩子,不管那孩子是怎么来的,总归是他的,总归是我们钟家的,他们总归是要结婚的。”
不管有多心酸,那都是经历,不是吗?只要坚持下来,会不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
翌日,傅蔓起来的时候,江瑾言已经不在了,她绕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
“妈,他人呢?”
傅雪茹一边做豆浆一边答道:“噢,一大早就回去了。”
傅蔓蹙了蹙眉,没有一丝消息。
早饭过后,傅蔓便接到一个快递,是一部新手机。傅蔓又想起昨晚两人争吵的画面,低头看看手机,心头一阵惆怅。
刚刚开机就接到王英波的电话,此时伦敦那边将近凌晨。
“丫头,我过几天要回国,我邀请那位医生来国内玩,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这对傅蔓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连连应道:“好的好的。”
“对了,阿琛最近怎么样?”王英波也很久没见林琛,到底是过来人,一眼便能看出林琛对傅蔓的心思,但小姑娘好像心如止水。也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两人到底有啥进展没有。
傅蔓一愣:“我也很久没联系他了。”
王英波打趣道:“怎么还让人家干等着?”
傅蔓失笑:“您说笑了,我都结婚了。”
这下轮到王英波吃惊了,“抱歉,我还以为你最终会跟阿琛——”
“没有,我快当妈妈了。”
王英波这下才知道林琛这小子彻底没戏了。
一整天,傅蔓都对着手机发呆,一个劲儿的碎碎念,你倒是打个电话啊你倒是打个电话啊混蛋!傅雪茹站在身后嘲笑道:“眼睛都快长手机上了,等电话呢?自己打过去呗。”
好像记得很久之前,网上看到一个段子,一对情侣吵架,两人约定不能超过5小时,5小时后如果还不和好男方就要主动求和。傅蔓那时还在心里默默嘲笑,5小时会不会太短了点?
她现在遭报应了,5分钟怎么就觉得跟一个世纪一样那么绵长?

 

 

第六十八章

傅蔓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着,屏幕忽明忽灭,始终都没有拨出那烂熟于心的号码,傅雪茹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盯着她的小动作,似乎女孩子总是在恋爱中无意中表现的样子才是最令人珍惜的,傅蔓之后慢慢强迫自己改变的性子,在江瑾言的攻陷下一步步打回原形,他喜欢的不过也就是最真实的她而已。
茶几上的电话突兀的响了,傅蔓瞥了一眼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号码,心头一喜,接起。
“喂。”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又悦耳:“起来了?”
傅蔓嗯了声,双眸瞥了眼边上憋着笑偷偷打量着她的傅雪茹,不动声色的举着电话回了房间,带上房门,将自己关在小屋子里,“嗯,你那么急?”
那边沉默了片刻,说道:“这边有点急事。”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四周的空气都微微泛着冷意,两人第一次举着电话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初的时候,一个电话都能说上两三个小时,谈恋爱的时候总是这样,互掏家底什么都说,现在熟了之后话题说尽了,又加上昨晚上的事儿那么一闹。
“我……”
“你……”
几乎是同时,两人开了口。
又是一片死寂,每当那些八点档泡沫剧里上演这一出的时候傅蔓都在心里默默腹诽:好狗血,哪那么默契。
其实她那时候不知道,当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有些行为习惯都会不知不觉的同步与慢慢靠近。
“嗯?”江瑾言发出一声鼻音。
傅蔓怔了怔,“对不起,我昨天乱说话。”
那边是良久的沉默,然后她听见他说:“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话了。”
傅蔓一愣,她没反应过来,昨天说了那么多,“哪句?”
“咳。”江瑾言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咬着牙含糊道:“红杏出墙、绿帽子。”
傅蔓扑哧一笑,又听他语气严肃道:“因为我会当真。”
傅蔓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男人的偏执她是领教过的,握着电话的手微微一紧,故作轻松道:“那我们约法三章吧。”
“说。”
“第一条:不许吃飞醋,第二条:不许跟女客户单独吃饭,第三条:一切我所认为所有的出轨行为。”
江瑾言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这不是赤*裸裸的霸王条款?”
傅蔓努了努嘴,道:“不满意?再加一条?”
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的笑意:“满意。”两人又东扯西扯的聊了一会儿,似乎每次吵架之后两人的和好总是特别腻歪,临挂电话前,江瑾言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
傅蔓掐着指头认真的算了算,“过几天吧。”
“嗯,多住几天多陪陪钟叔吧。”
傅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言语里她听出一种他不太想她回去的感觉。半开玩笑的说了句:“干嘛?怕我回去打扰你的好事?”
江瑾言一愣,嘴角一提:“你猜?”
傅蔓轻哼了声,“谁知道,天高皇帝远管也管不着。”
“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呐。”
“这么怂?”
江瑾言笑道:“我认怂。”
傅蔓乐了,又学着宝宝的声音跟江瑾言说了句,“粑粑,晚安!”弄得江瑾言苦笑不得。
朦胧的月色隐在薄薄的云层后面,微弱的月光静静的打在窗外,江瑾言靠着公司的办公椅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桌上的手机亮着,屏幕上是女孩子安静的睡颜,他怔怔的瞧了一会儿,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不在的时候他似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解解馋。
爱情不就是这样,总是充满争吵、不信任、刺激、甜蜜中不断的循环和磨合,当棱角分明的两人终于经过岁月的摧残,凌厉的棱角渐渐磨打的圆润而又光滑,然后慢慢的靠近,两颗心才终于不断的贴近。
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个不眠夜了,自从上次傅蔓消失了一整个晚上后,他便夜夜失眠,一闭上双眼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以前工作到凌晨两三点但是只要上床还是能睡着的,但最近他发现他似乎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似乎还会出现一些臆想。
有时候脑子难受到仿佛要炸开,有一次深夜他甚至难受到都拿脑袋直接撞墙还是解不了那种痛苦,额前都已撞出个小包,第二天被沈公子笑了一天。这种症状似乎一直在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他其实很怕,突然回到以前那样,怕不经意间伤害了身边的人。特别是傅蔓,他发现自己有时候的控制力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内心深处倾泻而出的嫉妒。
夜色鹜沉,时钟已走向凌晨两点,整幢大楼只余他一间办公室亮着微弱的灯光,月朗星稀,似乎,这个城市真的步入了初冬,寒气甚重。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邓嘉立悠悠的走进来看着他仰靠在椅子上,说:“怎么?又失眠?”
江瑾言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大半夜的什么事?”
邓嘉立嘿嘿一笑,“我办公室暖气坏了过来蹭点暖气。”
江瑾言面无表情道:“出去。”
邓嘉立厚脸皮继续蹭:“不要嘛~~~~~~~~”
江瑾言更是厌恶的看了一眼,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子:“你一学沈公子我就想把你从20楼直接扔下去。”
邓嘉立理了理头发,扭了扭腰,阴阳怪气的说道:“谁说我学他,人家明明学的是嫂子。”
江瑾言额头一脸黑线,“别侮辱她,我不信你没地儿去。”
邓嘉立不依不饶:“真没地儿去,钥匙丢了,明天去配一把,而且现在都这么晚了,回去睡一会儿又要起来,你这里又不是没床。”
“如果明天早到的员工看到我们两个衣衫不整的睡一起,传到她那里就算我浑身长满嘴我都说不清。”
邓嘉立不理他,自顾自的在他小房间里的小床躺下,笑道:“我们公司的员工哪里那么腐,你把她们神化了。”
但显然,是邓嘉立太单纯了,现在腐女当道啊,傅蔓很少去公司,所以知道江瑾言结婚的人很少,两位翩翩公子,青年才俊其实早在私下里被她们腐化了。
果然,才一个上午,整个办公室都传遍了关于今天早上“邓总衣衫不整、神情慌张从江总办公室出来”的消息。
邓嘉立走在公司里都觉得背后有几双灼热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他。
“难道昨晚上我们邓总被江总爆菊了?”
“我们邓总居然是小受?”
“他们两个明明都可攻可受,为毛我们家邓总要被爆菊。”
“啊啊啊啊——我又相信爱情了。”
“江总才是我本命,嗷嗷嗷——我终于圆满了,因为没有女人能配的上我江总!邓总,GOGOGO!”
公司一天的气氛都有些怪怪的。
江瑾言面无表情的看着邓嘉立垂头丧气的走进办公室,一耸肩一摊手,道:“现在你满意了?”
邓嘉立恨恨握拳,“我就不信治不了她们!”
江瑾言淡淡道:“嗯,我建议你换个秘书。”
“是她散播的谣言?”邓嘉立错愕,“舒素?”
江瑾言一脸惋惜的点头,“据我所知,是这样的。”
邓嘉立心头闪过一丝异样,那个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小秘书有那么大胆子?
***
傅蔓想了很多还是把联系到国外医生的事情跟钟远山说了一遍,哪知钟远山反应那么激烈,本以为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钟远山却说什么都不同意。
“国内医学不好吗?周医生说的话不对吗?为什么一定要崇洋媚外找洋鬼子医生。他们条件就一定好吗?我说过我不想再做什么手术了!”
傅蔓叹着气道:“不是,国外的硬件设施确实比我们这边条件好,这是不可否认的,我们只是不能放弃这一线希望不是吗?而且人家愿意来国内看您,您就看一看分分钟的事。”
也许是党的思想根深蒂固,在钟远山的心里党就是一切,誓死坚守祖国土地的心更是令她汗颜,最让她头疼的一句话便是:“要死也要死在这里,因为我的根在这里。”
傅蔓有时候觉得长辈上了年纪沟通起来真是困难,简直是固执的可以,也许两人的语气都有些僵硬,谈论不欢而散,傅雪茹打圆场道:“蔓蔓也是关心你,国外的医生也许说不定真的可以,我们试试好不好?”
钟远山脸上的褶子明显,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可能一时有些下不来台傅雪茹示意她先回去休息,她慢慢劝他。傅蔓有些不太高兴的回了房间,郁闷的拨通了江瑾言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疲倦:“想我了?”
傅蔓淡淡嗯了声。
爱情就是这样,只需一个电话或者一个眼神、一个叹息,对方便能知道你的心情不好。
“怎么了?”
傅蔓叹气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帮钟叔找到的国外医生么?人家都答应来国内看他了,但是钟叔不肯见他,说什么国外的东西不一定好,硬说我崇洋媚外。”
江瑾言笑道:“他们老一辈人的想法就是这样,从小受毛爷爷的思想影响,不过这就是钟叔不对了,当年毛爷爷还坚持走马克思主义道路呢,不也是引用了洋人的思想么。别胡思乱想了,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就这几天了吧。”
“嗯,交给我吧,今天有没有去做产检?”江瑾言问道。
傅蔓一怔,“嘶——忘记了。”
江瑾言沉声道:“现在穿衣服下楼让妈带你去。”
傅蔓咬唇:“遵命!”
这头,邓嘉立目光阴森森的看着面前的秘书,舒素低着头心里有鬼不敢看他,过了好久,邓嘉立才悠悠开口:“素素啊,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舒素战战兢兢的答道:“逛……街、看电影、看……小说。”
邓嘉立低气压继续道:“噢?喜欢看什么小说?”
舒素没说话,吱吱呜呜好久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邓嘉立笑了笑,优雅的理了理袖口,道:“行了,出去吧,准备一下晚上有个应酬你去定座位。”
舒素忙点头,“是。几个人?江总去么?”
邓嘉立黑漆漆的眸子闪了闪:“江总?你喜欢他?”
舒素顿时红了脸。
邓嘉立收起了笑意,一字一字道:“就我们两个人!”

 


第六十九章

江瑾言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也不知跟钟远山说了些什么,最终,钟远山还是乖乖的在家里等王英波他们的到来,江瑾言连夜赶了过来。见到王英波的刹那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没想到跟蔓蔓结婚的是你啊,瑾言。”王英波握着他的手惊喜道。
江瑾言淡淡一笑,回握:“我也没想到蔓蔓说的国外的医生是您。”
最初的时候,江瑾言也不知道没想过要将钟远山送到国外去治疗,但是那时候江淮只说了一句:“你知道曾经英国伦敦医院跟美国约翰霍普医院曾跟你周伯伯发出过高薪聘请。”
好像也就是那段时间中国人才外流特别严重,他最终还是没去。也就是说,如果他都没有办法,那也许真的已经——
但是傅蔓这么兴致勃勃做这一切江瑾言实在不想泼她冷水,如果不久之后她知道钟远山是她亲生父亲,那种感觉,他真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崩溃。现在,能顺她的意就顺她意吧。
王英波是林子姗的导师,那时候蒋帅还在,他们几个几乎每周末都会去王英波的小别墅烧烤,他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傅蔓诧异的看着他们两热络的打着招呼,跟在王英波身后的混血男人似乎就是他说的那个很厉害却很没原则的医生,中文名字叫李文杰。
傅雪茹将近几日做过的一些检查和CT都拿给那位医生看了,钟远山躺在房间的床上,众人则有些紧张的握着拳头等待着他的宣判,李文杰看报告看照片看的很仔细也看了很久,只是样子有些吊儿郎当,这让蔓蔓有些怀疑,他真能看病?不会开错药?医生不该是端正严谨的么?
傅雪茹替他沏了杯茶,拍了拍沙发上的傅蔓,问道:“有没有通知易宁?”
傅蔓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江瑾言一眼,他目光定定的盯着李文杰什么话都没说,她摇了摇头,“打了几个电话都联系不上。”
傅雪茹心里有些不安,“部队里的联系方式呢?”
傅蔓晃了晃脑袋:“我没有。”
江瑾言穿着深色西装,修长的双手堪堪搂着傅蔓的腰,嘴角微提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傅蔓靠在他怀里,双手有些紧张的发抖,江瑾言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背脊,“你努力过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一起面对,嗯?他如果说可以,我们就试试看,如果他说没办法我们也不能强迫人家对不对?”
傅蔓点点头。良久,他们听见李文杰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肺部阴影较大,有些困难,我之前遇到过一个案例,患者也跟钟先生的情况差不多,开了6次刀,不过最后他活到了70岁。”
众人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又听他继续说道:“这些因素也跟病人的心理因素、心情有着密切相关,我还看过一个病患得了癌症却从不接受治疗每天活的跟以往差不多,就这样活了20多年,告诉你们这些,只是希望你们不要自怨自艾,对生活充满希望也许它会还你奇迹。”
傅蔓焦急的问道:“那后期的治疗呢?”
李文杰翻阅着手中的文件,顿了顿,道:“我回去研究一下,抱歉,我被停了执照不能亲自操刀,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一些建议,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是个没牌照的医生的话。”
众人连连点头,因为李文杰本身就是个奇迹,所以他们希望他能带给他们奇迹。
此刻,躺在房内的钟远山,他顿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相比较那些整日与病魔抗争的病人,他不知比他们幸运多少倍,那天周医生说没办法的时候他看到傅雪茹哭成了泪人,但是他却连抬手给她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一次一次开刀,他的身体已经精疲力竭了。
所以他坚持不下去了,每天这么折磨着身边的人,倒不如潇潇洒洒的走,享受与她们最后的时光,但是他也没想到,蔓蔓会这么执着,一直被人坚持着的感觉真好,更何况还是他的亲生女儿,有生之年,他是否还能听到那一句“爸爸”——
***
江城以北,京都。
尽管已是入了冬,深夜虽冷了些,但夜景一如既往的美丽。树木干枯,枝桠秃顶,这一切都似乎在象征着什么。
最近大家似乎都过的不太好。
比如——
沈公子。
沈老爷子日日夜夜跟催命似的抽打着自家孙子,“你跟薇薇的事怎么说?”沈公子彼时刚洗完澡披着浴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靠在沙发上翻着最新一期的财经周刊,这期的财经周刊封面人物就是他自己,鲜红大标题“京城第一公子”看的沈君成心头一阵烦躁,微微蹙了眉,头也不抬道:“我跟她什么事?”
沈老爷子顿时不高兴了,呵斥道:“少在我这儿打马虎眼,叶薇是叶家正正规规的大小姐,跟你也门当户对,结婚之后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老爷子话里有话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顿时有些不高兴,声音渐冷:“谁不是叶家正正规规的大小姐?”
沈老爷子脸色不太自然的别过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说谁谁知道。”
沈君成顿时黑了脸,手上的周刊猛的一甩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了房间,只留下一句:“奶奶当年可不比叶思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