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会给你安排。两年,七叔只会代你掌管申家两年。”从白虎皮带上解下别着的一块龙形玉佩,掌心摩挲这上好的暖玉,清幽的叹息一声,递给爷,静若深渊的清眸里浮上一丝难查的涟漪,“去南陵,带着它去三皇子府,以他的能力,将你藏两年,应该不成问题。”
南陵三皇子?
惊且疑的接过精雕细琢的美玉,指尖描摹着栩栩如生的龙形轮廓,眉宇间敛起丝丝缕缕的讶然。
七叔他何时与南陵皇室牵扯在一起…
烛火影里,他的面容轻击淡雅,看出了爷的疑惑却不解惑,清浅眉间朦胧着一层淡淡的担忧:“有一点你要切记,无论如何都不要招惹他,你一定要把七叔这句话牢牢刻在心里,切记…”
没有听出他话里潜藏的意味,此刻爷的全部心思都贯注在掌心的这块暖玉上,千般猜测如走马观花般从 脑海中掠过,扰的心烦意乱,忐忑不安,哪还有心思去咀嚼他话里的深意…
倘若,当时能将七叔的殷切嘱咐记在心里,或许俄就不会有日后的那番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也就不会有纠葛在情丝中几人的涣然神伤…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深夜临行前,好话说尽了,我也求过了,劝也劝过了,用尽了浑身解数,磨蹭了数个时辰,好歹将哭啼不止的娘亲勉强劝说住了。
至于子重,简直就是快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雷打不动他那钢铁般的意志!软语相求,恐吓威胁,甚至暴力相向都无法令他撼动他那所谓的忠诚半分。最后,还是七叔索性一掌劈下,劈晕了他,一了百了。
收拾了些细软,怀揣着七叔交与的玉佩,踏着星光和玉娘一起从申府后门走出。
不忍娘亲为离别的场面黯然神伤,便点了她的睡穴,所以身后送行的人只有七叔。
“好好照顾自己。”
临行前,他难得说了句软话,可爷心里却奇异的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欣喜,反而平静的连自己都倍感惊异。
扯了扯身后的包袱,淡淡垂眸,不去和那清辉玉色般的眸光相碰。
“我若是就这般不声不响的走了。莫子谦他铁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以为意的抬手理着衣决褶皱,一双清眸在星辉下湛如墨雪:“这倒未必。”
多说无益。
到了此刻,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也没了别的法子。
不再言语,拽紧包袱掉头往夜色茫茫的前路走去,不去理会今夜的月色是否凄迷,不去管前路是否凶险,亦不会幻想身后送别人的目光是否育着那般的不舍…走,一路走下去,是我此刻唯一的所想所感…
“站住!什么人!”城门前,靠在城墙上打着盹的士兵突见远处来了人,顿时打起精神,持着长矛指着正徐徐冲着这走来的两人,厉声喝止。
“军爷,”玉娘讨好的上前,避开尖锐的矛,冲着守门侍卫靠近了些,妩媚一笑:“我们姐弟二人有些急事要连夜出城,不知军爷可否通融一下,给我们姐弟行个方便?”说话间,一锭金子在夜色的遮掩子啊便塞进了他的手里,顺势还撩拨的拿指尖勾划着他的手臂。
被那极尽妩媚的笑媚了心神,手臂上的酥麻更是令他心荡神驰。
见他那副模样,玉娘笑的更媚,嗔怪的拿纤手轻推了他一下,爹声爹气:“军爷…”
“阿奇哥,他们是干什么的?”守门的另一个士兵见这边磨蹭过久,持着长矛走过来查看情况。
不着痕迹的手里的金子收好,若无其事的上前拍拍走来士兵的肩膀,讨好的笑笑:“这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正赶上急事要出城呢。小刘,你看能不能卖我一个面子,通融一下?”
这个叫小六的士兵面上浮上来为难之色,看了眼拿包付款款的两人,压低声音凑近他:“阿奇哥,按规矩,这不到卯时不得开城门的啊…”
“哎呀,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反正这里就咋们两人在,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再说了,规矩是这么定的,可若真的拉出咱们那些兄弟们问问,一直以来都恪守臣法,坚守操行,一次错误都不犯的能有几个人?小刘,老哥知道你是个本分人,可这年头本分人可不吃香啊!”啾着小刘脸上又动摇的神色。他继续鼓动;“小刘,你就当是帮帮老哥吧!要不这样,等着换班,老哥请你去美味居好好喝上一顿如何?”
咬咬牙,他点点头:“好吧,这个面子我卖给老哥。不过,阿奇哥,仅此一次…”
“知道了,知道了!”对着身后的玉娘使了个办妥的眼色,玉娘娇笑的回谢个秋波,挽着爷正大光明的出了城门,留下身后那被媚眼电着的愣头青…
新皇登基以来,早朝制度恢复了圣祖时期的一月二十四日制。
一身深紫色官袍风情落落,裹着他那昂藏七尺的挺拔身躯,倜傥风流。
早朝尚未开始,提前赶到的众位大臣们围着这位位高权重的俊美公子恭维声不断,谄媚声不绝,直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与神人无异。唯有申家四长老和那些忠于申家的忠心班底不屑与之为列,冷眼旁观着这群墙头草,暗叹着世态炎凉之际也为申家的前途默默的忧着心。
官场得意,情场虽不说得意,但总归快要好梦成真,佳人即将在抱。功名利禄,金帛美人,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都有了,或是即将拥有,这让他怎能不得意,不春风满面精神爽?
接受者群臣的恭维吹捧,他的唇角溢出抹慵懒邪痞的笑。
依靠在椅背上,一如既往的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流光溢彩的桃花目婉转着笑意,时不时的挑向殿门,想起那赖床不起的小模样,忍不住摇头叹笑。
瞥向壁上垂挂的沙漏,他诱人的唇瓣又是宠溺一笑。这个小东西还真是够赖床的,都赖到这时辰了,竟还没见者她半个人影,当真是绝了!
一刻钟后。
此时的莫子谦不复先前的轻松态度,看着已经扶着小皇帝登上龙椅的王公公,眼见着他要张口高唱早朝惯语,他手一抬,敛色站起身,质问的目光一扫殿下的申家四大长老。
“你家族长呢?”
四位长老亦是心中惶惶不安,他家族长虽是哦是喜欢踏着点来,可想今日这般,在皇帝来后仍旧还未到的次数还真是史无前例。若是请病假,或是其他事情耽搁不能至的话,他们族长通常会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的,再由他们将奏请表呈报上去。可如今,这毫无征兆的,这让他们心里打突,望着迟迟没有动静的殿外,心里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莫子谦此刻的心境与他们几乎无二。他亦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他在想是病了,还是申府出了大事?他甚至还想着,会不会是她的寒毒发作了…
在他们左右没有个头绪而心续不宁的时候,殿门处终于有了动静,这声响一动,登时令这群心神不安的人刷的下将急切的目光投向了声源处。
细碎的阳光下,雪衣翩飞,那随风的衣炔都干净的似雪,辗转翻动间清雅脱俗。眉间萦绕月华清冷,无视众人或惊或疑或敬的目光,踏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朝着大殿走来,在个色各异的眸光中轻撩袍摆,对着高位上的小皇帝跪下行礼,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风雅万分。
申墨竹!怎么会是他!
精锐的眸光掠过疑色,继而闪过深深的敌意,一双眸子犀利如电将那掠鸿绝世的男人牢牢地攫住!
“怎么是你来?她呢?”
起身,长身玉立,望着面前这个对他充满敌意的俊美男人,眉目清冷,眉心却因不悦蹙起了莲花轻绽。
“族长心情欠佳,想要出外散心些时日,所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申家族长一职暂由在下接任。而至于太师一职,她恐耽搁时日过久,在其位却无法谋其政,有愧皇上所望,所以便令在下今日上朝来递交她的辞呈。”从袖口掏出辞呈,递给莫子谦;“请国舅爷过目。”
听到这,莫子谦的脸色已然不能用阴霾密布来形容。
一把夺过那镶着金边的辞呈,利落展开,慈城上那恳切的字里行间看的他双目喷火,狠绝的撕拉声一响,辞呈如雪花般纷纷扬扬。
小鼠崽,你竟敢给我逃!
“来人!传令下去,即刻封锁各个要道关口,城门关闭,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以放进放出任何人!”
“领命!”
拳头带着怒意紧紧的攥着,一双锐眸深深翻滚着涛浪!
小鼠崽,我倒要看看,你要往哪里逃!
异地篇 第一章 逃亡伊始
绿林军,禁卫军,骁骑军,京骑军,甚至连西南王府的三万铁骑都全盘出动,从帝都出发,一部分沿着官道疾驰之地度周边的各城,协和当地政府调遣军队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再派出一股军队火速抵达更远的城镇,重复先前的搜索;一部分则马不停蹄的感知码头渡口,官道口,以及可能走人的偏僻小径,封锁水上陆上的一切关口要塞,撒下天罗地网,杜绝一切可以潜逃的可能。如此大张旗鼓的动作,搞得半个大兴的人心里惶惶不安,整日里瞅着这些扛枪持矛的军队铿铿锵锵的从家门口来来去去,听着夜半偶尔响起的如雷的马蹄声,没有不忐忑不安的,可在忐忑之余还是暗暗揣测着,这帝都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从部署好搜铺工作那刻起,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人用信鸽来给他报一次信,整整三天的时间,他整整接到了三十六张信报,可三十六张信报都大同小异的表达了一个意思——人没有找到…
掌心里握着的信报被恨绝的揉成碎片,反手捞起架子上的长皮鞭,顺势一扬,手腕厉抖,劲挥,狠落,动作一气呵成,只听一声凄厉的破碎声,上等的檀木桌不幸罹难…
鞭尾沉沉的拖在潮湿的地面上,阴沉着仍旧未解怒的面庞,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被绑于架子上的男人,五指紧握,泛白的指骨发出急欲宣泄的咯嘣声。
“我问你最后一遍,她究竟去了哪里?”
那阴冷的仿佛从地狱来的气息丝毫不能撼动那个淡漠的男人分毫。身上血迹斑斑,曾经不染纤尘的雪衣此刻却变为了血衣,绸缎般的黑发也缠上他谪仙般的玉面,可即便狼狈如斯,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清雅脱俗的气质不减半分,周身那高贵冷漠的气息更是不容人忽视。
清眉淡淡,微敛的眸光似乎藏着不屑开口的清高意味,就如斯坦荡且高贵的站着,瞥过眼望向壁上跳动的烛火,纹丝不动,静默如初,殊不知,他这傲然如竹的姿态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不易觉察的倔强味道。
而这似曾相识的倔强却令莫子谦的心轻轻一烫,转瞬又一酸,蚀心的醋意萦绕在心尖弥散不开。
真不愧是叔侄俩,就连骨子里的倔强如此相近,相近的让他忍不住几欲挥鞭抽上那张令她念念不忘的谪仙面庞,狠狠抽掉他面庞上呐有着她相似味道德倔强。
眸里阴霾更甚,转过脸深吸着气,甩手丢掉长鞭,凛厉的转身,大步紧绝的冲着牢外走去。
“来人!备马!”
小鼠崽,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找到…
大兴五大城之一的耶辽城。
运河畅通,街道星罗棋布,占着交通便利的好处,耶辽城吸引了不少外来商贾,从而带动了商业的发展,促成了今日的锦绣繁华。
花红柳绿,暖风熏人,人群熙熙攘攘的耶辽城大街上一派热闹非凡,放眼望去车如流水马如龙。而在一处不起眼的包子铺前,有两个貌似不起眼的人却格格不入,仿佛融不进这繁华热闹之中。在包子铺前摆放的掉漆木桌前,他们无声的对坐着,一人则如坐针毡的模样,望着对面的人几次欲言又止;而对面的人则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端着一笼刚出锅的小笼包一口一个的往嘴里塞着,不知饥饱的狼吞虎咽,浑然未察周围人投来的鄙夷目光以及对面人的尴尬的神色。
“爷!”在周围异样目光中苦苦煎熬良久的玉娘终于忍无可忍,一手半遮着娇面挡着周围这令人尴尬的目光,一手横过桌子去夺对面那盛放着小笼包的笼屉,咬牙切齿的底道:“可别撑坏了肚皮。”
“松手。”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对着她喷着包子渣,油腻的爪子一扒一抬一甩,将她那碍事的爪子弄开,拖过笼屉揽在怀里,继续旁若无人的塞包子。
多久了,多久没吃到这种正宗的虾仁小笼包了?
满脸黑线的望着对面形象全无的少女,玉娘受不了地别过脸,心里面却暗暗后悔着逼她换上了女装。打理妥当的一身女孩子家行头,却配上了一副饿死鬼投胎的德行,这怎么看怎么觉得不伦不类,怪瘆人的…
当最后一个小笼包入腹后,爷意犹未尽的舔舔残留着油腥的唇瓣,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惬意的打着饱嗝。
玉娘快崩溃似的拿着玉手在鼻子下直扇,嫌弃的看着对面酒足饭饱的也:“真不知那么个有权有势的俊公子究竟看上你哪一点了,追着赶着的要将你娶回家,瞅瞅你这副德行…啧啧,好好这亲事没结成,否则岂不是白白糟蹋了那么个俊美无俦的男人?”
一个眼神斜过去,爷哼哼两声:“若是爷告诉你,正是爷这身臭毛病吸引了你口中的那个天之骄子,玉娘你会不会怄死?”
“嗬,要是照爷你这么说,山沟沟里的粗鄙村妇岂不是你男人的最爱?”
“玉娘,注意你的措辞。”
媚眼勾勾,无辜的眨着妩媚的凤眼:“玉娘难道说错话了吗?”
懒得和这类喜欢装傻的生物多费唇舌,难得吃了餐舒心饭,可不能因此而坏了爷的好心情。
扔下了几两银子于摇摇欲坠的木桌上,爷起身舒展着懒洋洋的筋骨,迎着暖人身心的金阳,慢腾腾的散步于喧闹繁荣的耶辽城大街。
“爷。”几个小莲步追赶上来,玉娘自然的挽上爷的胳膊,娇媚的脸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要再叫爷。”这要是让人听见,恐怕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了。
“不叫爷那叫什么?”拉着爷到了一个卖胭脂的摊子上,玉手持起一盒胭脂,打开盖子,用指尖一挑,擦抹在手背上,在阳光下晃了又晃:“爷你看,这胭脂的质地还真是不差哩…”
接收到小贩 投来的诧异的神色,爷胳膊一使劲,硬是拖着她离开了胭脂摊。
“告诉你了,不要再称呼我爷。这里人多嘴杂,要真是闹出点事,你就等着去给爷送葬去吧!”
不以为意的嗤了声:“什么送葬,顶多也就是喝杯爷你的喜酒,吃顿喜宴罢了!”
喜酒两字令爷着实打了个寒颤。
“只怕酒无好酒,宴无好宴。”那莫子谦若是逮住了爷,恐怕得将爷剥了一层皮吧…
似乎看出了爷心里所想,玉娘好笑的拍拍爷,说着不算安慰的安慰:“放心,他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虐待你?”
两只鼠眼登时一眯,芒光万丈:“玉娘,爷怎么觉得你这个女人好像巴不得爷被逮似的?”
似真似假的哀叹一声,抚了抚鬓角,黛眉轻皱,一副苦悲悲的模样:“可不是!要是爷你被逮了,咱就不用过着这般流离失所的日子不是?这惶惶不可终日的,何时才是个头啊!爷你看你多失德,这要死要活的要跟着来的吧,你铁石心肠的不让,这不情不愿极不想跟着走的吧,你又强权霸势的硬是拖着人家跟着你…唉,可怜的子熏,更可怜的奴家呦——”
还惶惶不可终日呢!
鼻子一剔,爷不齿的别过头,省的见那张得了便宜卖乖的娇面而破坏了爷难得有的好心情。
想想这一路来,最数她玩的最欢畅,明明是惊险异常的逃亡之旅,偏偏她这个生物思维异于常人,将这逃亡之旅硬是当做她个人的周游大兴之旅,一路上欢快的像只刚出巢的燕子,每到一处,她必会大包小包有用无用的都买的抱都抱不动,即便最终累的她腰酸背痛的直吆喝,可仍旧不见她那兴奋劲。常常,爷会好奇的瞅着她那乐此不疲的模样,不禁怀疑,我们俩究竟是出来干什么来着的?
“爷…”
“说过了,不要叫爷。”
“行行行,那就,那就叫小姐?”
小姐?爷的小嘴一抽。
“换个。”
“夫人?”
俩目霍霍:“爷还没老道那种程度!”
“哟,爷,这玉娘可得说说你了。你听听,你不让玉娘称呼爷,可爷你却一口一个爷的,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爷…”瞥见玉娘她那一副‘你看我说的对吧’的模样,爷硬是憋回了要反驳的话,眼珠子骨碌一转,弯上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以后别叫爷了,叫我老大好了。”
“老大?”玉娘挑剔的拿眼由上到下的扫视这爷,眼朝天一白,嗤了一声:“不叫。”
眼珠子一瞪:“为什么?”
“不叫就是不叫,没有为什么。”
瞅着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爷气急,摩拳擦掌的刚欲教训她一番,远处突来的嘈杂声令爷好奇的别过脸,踮着脚尖观看。
“让开!快让开!”两列身着铠甲的军队由远及近,面无表情的将当道的人群推向两旁,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儿两列军队则持矛凛凛的站立两侧,挡住两侧的百姓,貌似在迎接什么人。
“这军队貌似是从外城调来的。”玉娘拉着爷混在人群之中,趴在爷耳旁笑声嘀咕。
头一歪,向她靠近了一些,用气发音:“还说不准是帝都来的呢。”
玉娘轻声娇笑,跟爷咬着耳朵:“更说不准是专门来逮你的呢。”
和玉娘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近一个月的时间,从帝都到耶辽城,走过了大大小小的城没有五十也有三十,途中什么还没遇见过?深更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言明正身的事情都发生过,更逞论这种时不时的调遣军队增援搜铺队伍的场面了。
那莫子谦也着实狡猾,派一拨人端着温泉水在各大城门守着,进出都得先浸脸,脸孔如常者方可通过;再派另一拨人趁着夜半人们睡熟之时从客栈开始,挨家挨户的将人揪起来验脸,一个也不放过,真正做到了算无遗漏。
可怜他却低估了爷,他既然能使出这般损招,爷自然也能拆招招。
摸摸脸上高高突出的颧骨,在瞅瞅玉娘异常宽大的额头,爷嘿嘿的笑了。完全不必整张脸都易容,只要改变局部,整张面孔就脱胎换骨,看起来就是另一个人。那么在浸脸的时候,只要防着不要浸在易容处就可轻易过关。恐怕莫子谦他做梦也没想到,在他那蜘蛛网般地搜索下,爷就可以逃的这般轻而易举吧?
马蹄声如雷,只见远处一片尘土飞扬,上百骑兵气势凛凛的跃马疾驰,飞驰若光电,带动着地面都剧烈震动了起来。
周围的唏嘘声不断,抽气不绝,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八卦着近来大兴卷起的搜人风波…
玉娘娇笑着凑近了爷:“瞅瞅,爷你多有面子。”
“可不是,爷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只可惜如此大张旗鼓的,到头来恐怕又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哦。”
“只要不是莫子谦这厮亲临,晾谁也无法识破爷的真面目,他们也就休想能将爷给逮着。”
玉娘揶揄的看着爷:“哟,看来真正能了解爷你的还是与你最亲密的人哟。”
白了她一眼,懒得再搭理她,挑着眼角有一下没一下的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却在眸光不经意间掠到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影子后,脸色丕变!
“怎么了爷?”玉娘困惑的看着脸色大变的爷。
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摇头叹道:“真是晚上不能说鬼,白天不能说人。”
不解的顺着爷的眸光看去,她登时惊呼一声,下一刻脸色亦大变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将头微微低下隐匿在人群之中,她悄悄的望着爷以目光询问:这下该怎么办?
耸耸肩,还能怎么办?船到桥头自然直呗!
【异地篇】第二章 初入南陵
轰隆的马蹄声渐近,尘土飞扬中,一身紫金长袍的俊秀男子一马当先,扬鞭跃马疾如光电,飞速掠过的疾风刮起他如墨的长发,发丝凌空飞舞,给他俊逸如玉的脸庞增添了几许桀骜。
耶辽城中央大街的另一边,带着人马闻讯赶来的城主,远远见到高头骏马上那器宇轩昂的男子,急急退居一侧,叩首行礼。
“耶辽城城主耶辽恴见过国舅爷。”
寒星般的眸子冷沉深邃,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前方跪拜的耶辽城城主,他手腕一抖,缠住套马缰绳,掌心有力的收紧。通体雪白的骏马前蹄扬起,仰着马头长长的嘶鸣一声后,恰在城主的面前停住。
“耶辽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俊逸的容颜在疲惫之余也带着丝令人不容忽视的冷峻。
耶辽恴忙垂首回道:“是。”
“起来回话。”
“谢国舅爷垂怜。”
勒住缰绳遏制胯下白马的躁动,莫子谦侧颜看着马下这位约莫五十出头的耶辽城城主,神色莫测:“我问你,近来耶辽城可曾有什么异动?”
耶辽恴自然知晓这所谓异动所指,忙正身行礼,答得滴水不漏:“回国舅爷的话,耶辽城一切如常。”
从帝都一路下来,恐怕他听的最多的话就是一切如常四个字。
意料之中答复还是令他眉心染上了失望,疲惫的叹息一声,多日来的奔波劳累此刻也清晰的刻在他的眉目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