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倒也不觉得被女孩子耍了丢面子,当下非常痛快的把他后来想明白的事情倒了出来。
那一年的时候狮子跟着夏拉殿下过来,他的母亲大人就随口说了一句让他与狮子和安蒂亚与波提娜结亲。
从小一起长大,一直把那两个女孩当妹妹看的他当然不可能会愿意娶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但母亲大人不是一般的难缠,而父亲大人又完全不会反对母亲大人的话,于是伊尔只好想别的办法,他先去暗示了安蒂亚和波提娜,说狮子来的时候会把她们两个一起娶走,又在狮子来的时候偷偷告诉他,两个女孩想一直留在父亲母亲身边,但大人们却想把她们中的一个嫁出去,人选之一就是狮子,所以希望狮子能主动做点什么让这件事不成功。
于是好戏开锣,伊尔最终坐收渔利。
只是在狮子离开后不久发生的事让伊尔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过来,其实真正被利用的彻底的就是他本人,而顺着他的手指挥狮子而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未来最可能成功的婚事的就是那两个他一直以为只会穿衣服买宝石的笨蛋。
现在想想,母亲大人会突然说起要结亲这样的话就很奇怪,虽然母亲一直都是这样喜欢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的。可是以前那么多年都没有想起来,他已经成年很久了也没有想起来,为什么会偏偏在今年狮子来之前想起来了呢?
原因就是那个跟在安蒂亚身旁的加基芘尔终于要娶妻了。
自从那一年她们十岁时用修达殿下的权力把身为贵族嫡子的加基芘尔要进内宫当侍从以来,已经过去快五六年了。而当时就已经二十岁的加基芘尔眼看就要突破三十大关了,以男子十四岁成年看起来,他显然已经太老太老了。
当时安蒂亚和波提娜都还小,对男人的审美还停留在一个非常幼稚的阶段,这在以后长大的伊尔眼中看起来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当年她们会喜欢上加基芘尔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在她们能看得上的青年中,唯有加基芘尔没有娶妻纳妾,连个侍妾都没有,堪称在那群十七八岁的贵族中硕果仅存的奇葩。而安蒂亚和波提娜会把他和狮子通通刷下去的原因就是:他们都已经有侍妾了。
至于其他刚刚成年,十四岁到十六岁之间的这群青年,在她们这里只得到幼稚这样的评论就直接出局了。
伊尔知道这个当年的标准的时候,不由得后怕了好一阵子。毕竟当时最多时间跟她们在一起的就是他了,而幸好当时母亲大人因为好玩送了两个侍妾给他,虽然他没有动,因为母亲大人说未满十八岁不能怎么怎么样。但因为其他人并不知道,只看到他的房间里多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就以为他纳妾了。然后他就在那两个小姑娘的心中永远的出局了。
狮子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似乎就是从那一年开始,那两个本来喜欢腻在他身边的小公主从此见到他就没有个好脸。
伊尔接着讲这位加基同学。当年加基同学自从踏进卡涅卡的内宫,就从此不见天日。虽然前途是有了保障,不过本来是想让他有了官职后立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之女成亲的家族这下发现,加基的婚姻大事已经不归他们管了。
修达殿下非常喜欢助纣为虐,以权谋私。
而当时加基仍然天真单纯,认为成亲的事不用急,重要的是他的使命云云。
于是一拖数年。在这数年间,波提娜公主逐渐把兴趣从加基身上转开,加基就成了安蒂亚公主的贴身侍从,从此更加不见天日了。
最后,眼看着加基快要三十岁了。他的家族终于孤注一掷,把加基的亲定下来了。而且马上完婚。
修达殿下也不可能每次都拦着,何况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借口了。于是这次终于眼看要成功了。
可是安蒂亚不愿意了。她非常明白她的身份上跟加基是配不起来的。虽然不知道陛下与乌鲁西大人想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但加基一开始就是侍从的身份,所以理所当然的不在考虑范围内。
而当时安蒂亚不过才十三岁半,还不到成年,所以轮到她来考虑这种终身大事实在是太早了。
但加基已经不能等了。
安蒂亚只能铤而走险了。先设计把最有希望成为她的丈夫的两人给判出局,因为他的母亲大人讲的是他与狮子一人一个,而因为狮子的出局,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娶两个,而且他的年纪小,所以只要狮子出局,基本上就没有他什么事了,而最容易对这种事有兴趣的他的母亲大人在这一次受挫以后,大约也不会再提起此事。此是一。
然后安蒂亚用了最要命的一招。跟加基即成事实了。本来两人算是两情相悦的,而加基后来一直咬牙不娶正室不纳妾在宫里陪着小丫头玩,也是因为被安蒂亚迷惑了。他是真心的,打算就像个真正的侍从一样跟安蒂亚一辈子。
而在他的想像中,安蒂亚该嫁人嫁人,该生孩子生孩子。毕竟在卡涅卡的内城里,安蒂亚和波提娜的地位有多高谁不知道?就连修达殿下的嫡子菲雅格见了她们也要躬身行礼。
然后,那一夜里,加基几乎是以献祭的态度来拥抱安蒂亚的。卡涅卡一边是西台,一边是埃及,贵族女性的地位非常高,未婚的小姐公主有几位情人是很正常的事。
加基以为这不过是安蒂亚的一个兴趣,可安蒂亚在第二天就跑去找陛下了。当着陛下与乌鲁西大人的面,斩钉截铁的说要嫁给加基,如果不同意,反正昨天晚上已经如何如何了,继续下去弄个孩子出来也是可以的,她有长期抗战的准备的。
谁知当时陛下只是说了一句:“好啊。”就答应了。乌鲁西大人更是简单,一句话都没有,却出了门就把等在门外的加基绑了。这边把安蒂亚吓个半死,那边他去安排迎娶的事了。
于是,安蒂亚很快的出嫁了。
狮子听到这里,鼓掌欢呼。
伊尔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起波提娜。
波提娜当然不是友情出演。她从小就比安蒂亚更机灵。小时候明明是两人一起犯错,她认错快,跑得快,最后受罚的总是安蒂亚。
这次也一样。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是她在修达的桌案上看到了狮子和夏拉殿下要来的消息的,而早就对加基和安蒂亚的事情了如指掌的她也知道安蒂亚和加基的态度。
但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于是,她安排了加基的家族的再一次向加基逼婚的事,也是她每次在安蒂亚向修达求情的时候把修达引开。当安蒂亚快受不了的时候,她就把狮子的事告诉了安蒂亚。
安蒂亚并不笨,她很清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好的做法就是让别人在不经意间帮助自己。所以她马上说动波提娜配合自己演戏。
波提娜假意推辞了一下就被安蒂亚说动了,表现出一副她也不愿意嫁给狮子或伊尔任何一个人的样子。
于是安蒂亚牵头,伊尔入局。
接着狮子被伊尔引入场。
等狮子的行为把陛下惹怒后离开,伊尔认为此事已经结束。
安蒂亚开始行动。
等安蒂亚成功以后,波提娜经过安蒂亚的亲身试验,明白了父母其实在她们的终身大事上,还是向着她们的,那些门户之见什么的,并不会因为那种事就强迫她们放弃一个还不错的人选。
于是波提娜开始下手了。她的人选更恐怖。
阿努哈。
居然会是一直跟在陛下身边长达快二十年的宫奴?!
这个消息如地震一样席卷了卡涅卡的内城。
阿努哈已经快四十岁了,身份还是宫奴。不得不说波提娜公主殿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本事的确超群。
当伊尔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几天都没有回过来神。
不过据说陛下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小小的愣了一下,不过不愧是陛下。居然最后也是轻飘飘的答应了下来。
乌鲁西大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面如锅底,并对宫中的宫奴目露凶光。
不过他也答应了。
伊尔想,可能这两位大人真正希望的都是公主们的幸福。而在长时间的了解中,也非常清楚这两位中选者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
伊尔叹气,多少有点茫然的说:“我一直以为,贵族的家中都是一样的。可是我……想想看陛下对两位公主,我和你,我们四人过的是多么的无拘无束。我想这种生活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吧。”
他看向狮子:“我们真的很幸运。”
狮子淡笑,不回答,低头喝着酒。但他的表情也跟伊尔一样,想到家中的母亲大人,如果不是母亲大人,想必在父亲大人的教导下,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幸福吧。
伊尔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其实……那位阿努哈也不是多纯良的一个人啊。波提娜能做那么多的事,包括煽动加基的家族,把每次都恰好的把修达殿下引开,如果没有阿努哈的帮助,她就是再多长个十年也没有这么厉害。”
看到伊尔边说边点头,一副实在是没有想到啊好意外的样子,狮子噗的一声把口中的酒全数喷了出来,哈哈大笑。
伊尔闪得远一点后,冷眼看着狮子发疯。
狮子边笑边指着伊尔说:“讲那么多。其实你能把这件事全部调查出来,你也很厉害啊。”
看到伊尔一下子紧张起来,狮子指着伊尔继续说道:“是不是呢?伊尔邦尼大人的长子,伊尔。”
伊尔微笑着转移话题:“你不是要去看安蒂亚和波提娜吗?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她们嫁人后还是住在内宫里。”
狮子很轻松的放过了伊尔,站起来说:“那走吧。”
他们两人并肩而行。远远传来伊尔的声音:“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当埃及王的。现在怎么样,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狮子怪叫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早就改主意了!”
伊尔再次高深的叹息道:“唉……”
狮子不管他的装模作样,拉着他向前面跑去。
---修达*完---
第 90 章
悠闲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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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我醒了。半亮不亮的房间里,我看向另一边,依稀可以看见一副半裸的胸膛,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总能一觉到天亮,我却会半途醒一回,不过一睡回笼早上醒得会比他晚。
我翻两翻,滚到他身旁。[床大……]
这时他睡得最熟,平常那么警觉的一个人,这个时间我闹他他总是不知道。
他的长发在睡前我给他编成辫子,现在搭在枕边。
我把辫子轻轻、轻轻的拿过来,轻轻、轻轻的解开。
打散那灿亮的金色长发,一缕缕的摆在他的胸前,颈边。看了一会儿,把他盖着的被子向下拉,露出胸前两点。
我观赏了一会儿这副美景。跳下床,轻手轻脚的从首饰盒中选了两个蓝宝的头饰,蓝宝配了他的金发一定非常漂亮。再回到床上,摆在他的金发边上,不过不敢给他戴上,怕把他闹醒了。
再观赏了一会儿。轻手轻脚把首饰收起,把他的长发收拢到一边,靠着他躺下,继续睡。
早上,我被他起床的动静闹醒,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他起床时压到头发倒抽了一口冷气。
听不清他的声音。他走到我睡的一边,弯下腰来看我,伸出手指点点我的脸,轻笑。转身离开时把我放在床头的首饰拿走,放回首饰盒中。
我带着笑意,翻个身继续睡。
等我真正醒来起床梳洗时,阿努哈躬身站在我身旁,手中捧着两副蓝宝石的头饰说道:“大人说,希望今天可以看到陛下戴上它们。”
我接过首饰,问阿努哈:“波提娜醒了没有?”
阿努哈的脸上带出一丝满足的笑意说道:“还没有,臣一会儿去叫她起来。”
自从阿努哈娶了波提娜,他的身份就改变了,不再是宫奴,而是贵族。不过因为多年以来不管是我还是乌鲁西都已经习惯了阿努哈,都不想让他就这样离开。
我是真的不舍得,而乌鲁西说起阿努哈的那黑色的脸,不由得让我怀疑他真正的意图是想捉弄阿努哈。
而最让人难以理解的就是波提娜,她居然也不同意阿努哈离开。所以,虽然阿努哈已经不再是宫奴了,可是他还是跟在我身旁。
我点头道:“让她来跟我一起用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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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乌鲁西是不会回来吃饭的,他会跟修达一起在正殿用餐,然后继续工作。
我看着面前吃到一半的饭,要阿努哈把乌鲁西叫回来。
然后小声的如此这般的吩咐了阿努哈。
于是,在乌鲁西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收起餐具的宫奴不小心没有看到乌鲁西,居然把盛满油汤的餐具倒在了他的身上。
在乌鲁西发火要把那个宫奴拉出去如何如何的时候,阿努哈恰好出现,惊讶并关心的说道:“大人不如立刻去沐浴更衣如何?”
乌鲁西微微挑起眉:“哦?浴殿是准备好的吗?”
阿努哈继续弯着腰,一脸的无辜清白:“不,只是陛下刚刚使用过,只要再把热水准备好就立刻可以用了。”
乌鲁西微笑点头:“那我是现在就去浴殿,还是等你准备好再去呢?”
阿努哈把腰弯得更低道:“大人现在去就可以了。一会儿就能把热水准备好了。”
浴殿中热气腾腾。
乌鲁西多少有点惊讶。因为浴殿里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他。
他慢条斯理的脱下脏污的衣服,走下水池。池边摆着的沐浴用的香料的确是她的。而且也的确是刚刚使用过的样子。
乌鲁西吃不准她到底想干什么。在他看到阿努哈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这又是她的一个恶作剧。这几年来她常常玩一些小把戏。比如今天早上的事。
想到这里乌鲁西忍不住要笑。现在的她,简直像小女孩一样,爱玩爱闹。
洗完澡,换好衣服,乌鲁西也没有等到他原本预想中的艳遇。难得这一切真不是她的主意吗?带着疑惑的他只能继续回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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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浴池的旁边,有一道帘幕,从浴池中看向帘幕,什么也不会看到,因为光线的缘故。而从帘幕这边看浴池,却只会像隔了一层薄纱一样。
从乌鲁西进来开始,我就坐在帘幕的这一边。
他脱下衣服,动作比平常要慢一些。他虽然低着头,不过眼睛却在四处转。
我偷笑。他一定在找我。一定认为我会出现。
他下池,池水齐腰。他撩起水泼到肩上,胸前,水珠滑过他的身体。
他抬起手臂,涂抹香料。浓郁的香味在热水的蒸腾下传到我这边来。我忍不住身体开始发热。
或许出去也不错。我想。
他的双手沾着香料,涂上胸膛,滑过胸前,腰部,腹部,并向下。
我的眼睛快不够用了。
他为什么不走到池边上把腿也涂一下呢?我怀疑他知道我在旁边,不然为什么不洗腿。
他背过去,侧着头,用粗糙的浴巾沾上香料擦背,肩部运动起来的时候,肌肉鼓动。腰肢伸长。
我抬起头,只想看到池水下面去。
他洗净身上的香料,懒懒靠在池边,仰起头放松。修长的脖颈,锁骨,水面上若隐若现的胸,那水面动荡着,不时把那两点含在水下,下一刻又吐出来。
我坐卧不安。几乎想走出去。可又不舍得眼前这难得的景色。
他泡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出浴池,当他跨出去的那一刻,水如帘般从他身上滑落,肌肉坚实的大腿,矫健的身姿。
还有……我盯着他两腿之间,赞叹不已。
他从旁边的小榻上拿起擦身的浴巾,披在背上,拿起另一条开始擦身,速度很快,几乎没有看见什么。他换好衣服,放下长发,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去好久,我都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坐在那里,望窗外的天,还要好久他才会回来用晚餐呢。
我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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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鲁西回到正殿,修达看到他进来抬起头看着他,嘴色露出一丝坏笑。
旁边的担任书记官的伊尔邦尼冷冷送过来一眼。在他的脑袋里,工作是最重要的。
乌鲁西淡定走回原位,继续工作。
伊尔邦尼停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忍住,还是靠过来决定敲打一下不专心工作的人。
修达一见,转身去了另一张桌子,站远点准备看戏。
自从伊尔邦尼娶了尤伊以后,似乎已经完成了立场与阵营的转换。如果说他以前是专盯着卡尔皇兄,鞭策他去争夺皇位。现在他就改成专盯着他们,时刻不忘鞭策他们去争夺更大的优势。
修达已经被伊尔邦尼用那张木然的冷面教育过很多次了。而且他每次都讲的很有道理,最后修达总会被他说服。
现在卡涅卡发展的这么好,伊尔邦尼绝对居功至伟。有他在,谁也别想偷懒。
本来修达是很期待看到乌鲁西被这个冷面无情的伊书记官教育一番的,在修达眼中,乌鲁西大人擅长微笑着转移话题,而伊尔邦尼通常不允许转移话题,他会追着不放。这两人碰到一起一定有意思。
修达很期待看到一场好戏,然后去学给母亲大人听。母亲大人现在很喜欢听这种锁事笑话。
可是让修达吃惊的是,伊尔邦尼走到乌鲁西身旁时,还没有开口,居然老脸一红,一句话都没说又回到原位了。还瞪了几个看他的宫奴。
这是怎么了?修达疑惑。难道乌鲁西厉害到什么都不用说就能把伊尔邦尼逼退吗?
工作结束时已经是傍晚了。伊尔邦尼向修达行礼后退下。他急着回家,对伊尔邦尼来说,工作时专心工作,可工作结束了,他却比任何人都急着回家。这也是他最大的改变。修达相信,如果现在再让他在权位与尤伊之间进行选择,那没有丝毫疑问,他一定会选择尤伊和孩子的。
乌鲁西在他之后也向修达行礼退下。在他靠近修达的那一刻,修达突然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料的气味。
那是母亲大人使用的香料。
于是修达也脸红了。匆匆挥手允许乌鲁西退下。
然后修达托着下巴却想到了别的地方。算上路程,算上沐浴的时间,乌鲁西离开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多长啊……
修达同情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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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来临。
我跟他一起沐浴。把他推到池边,双手掬起水淋在他身上。为他涂抹香料。
在床上的时候,他坚持要用那两个蓝宝首饰把我的头发束起来。
我嘻嘻笑着,左躲右闪。
热情的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如前一天一样早早醒来,而是睡到了上午。
而乌鲁西在一早去正殿的时候,却被修达叫到偏殿。
“休息一段时间?”乌鲁西很惊讶。现在哈图萨斯正在混乱之中,正是他们的机会,现在的事情多到忙不完,怎么会让他现在休息呢?
修达轻咳着,眼神都不敢与乌鲁西相对,指着等在一边的一个打扮像医官的小老头说:“是啊。正好那奇克医官在这里,让他为你检查一下身体,好好休息一下吧。”
乌鲁西躬身行礼拜谢,却止不住疑问向上冒。
到底是哪里让修达殿下以为他的身体不好了呢?
完结
两军对垒。却没有一丝的杀气,倒像是在比哪一边站得更整齐。
黄沙一望无垠。
而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沙丘那边,却传出阵阵豪爽的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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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瑟斯一脚踩在一块石头上,姿势闲散,可他的一只手却握着腰后的剑,一刻不放。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少年。看起来不过双十不到的年华,但目光锐利如刀锋般寒冷刺人。虽然不停的仰起头来大笑,可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拉姆瑟斯的举动。
“他离开了。”少年仰起头看向远方,似乎不是在跟拉姆瑟斯说话。
拉姆瑟斯看着少年的侧脸,虽然稚嫩,却让拉姆瑟斯这个久经战阵的男人心中升起战意。
真是狂啊……
拉姆瑟斯微笑。多年过去,那个以前如狂狮一样的埃及将军早就消失了。现在的他,如平静的大海,谁也无法看到海面下是不是已经卷起巨浪。
少年无法从他的表情上判断他的想法。轻蔑的一笑。干脆把话一口气全倒出来。
“我还在叙利亚,就听说他被暗杀了。等我赶回去,他已经下葬到帝王谷,近侍全数殉葬。如果不是看到三角洲的船队全部消失了,我还真以为他让人杀了呢……”
少年说着的时候,拉姆瑟斯感到他在燥动的情绪。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原本是想怎么样,不过塞提突然来的这一手一定让他措手不及了。
对着这个陌生的少年,拉姆瑟斯当然会向着自己的儿子,就算他是他儿子的儿子也不行。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分给不相干的人。
似乎发觉到拉姆瑟斯带着嘲讽的笑意,少年居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青少年一样发怒,反倒大笑起来。这倒是引起了拉姆瑟斯的注意。
少年几乎要把眼泪笑出来,说:“你以为我想亲手杀了他吗?我告诉你,我才没那个时间呢。反正他的位子最后一定是我的,就算不是我的,难道我就会站着让人坐上去吗?”
这份睥睨天下,狂妄无畏的样子,在一瞬间让拉姆瑟斯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还记得当年他的父亲告诉他要跟随学会察言观色,注意贵族的动向以保全家族的时候,他的样子,必定也会是面前这位少年的样子吧。
少年机灵的感觉到拉姆瑟斯身上的气氛的转变,比起之前刚见面,就算他表明了身份,拉姆瑟斯给他的感觉仍是可以毫不在乎的一剑劈上来。就算他带来的大军就停在那里。
在那一刻,不管他原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统统如太阳下的露珠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前站的男人,就算已经不再是埃及王,却仍是一位强大的君王。
少年在那一刻清醒的认识到他不会是他的对手。于是干脆的放弃想要来大开杀戒的念头。搞得他带着大军千里而来却只是站在这里把那个带着一半的国库跑掉的男人的事说了一遍。
但他却不觉得此行有虚。
看到眼前的男人,再想想自家的父王,就完全可以明白。父王只是学了眼前此人的一半,而且是最不负责任的一半。
想到这里,少年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神态。他恼火的说:“原来让我去叙利亚给他带一位新王妃回来之类的话根本是假的。我走后第二天,他就开始派船队出海了。”
拉姆瑟斯侧开头,不想再继续刺激少年。
结果看到拉姆瑟斯忍笑的样子,少年没好气的说:“不用忍了。我想那个男人也根本没有想过要避开什么人。反正不幸看到他的人大概都会被他杀掉吧。”
拉姆瑟斯终于纵情大笑起来。
少年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父亲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至于那少掉一半的国库,他自会从别的地方补过来。
不过看着拉姆瑟斯,少年终于问出了那一直盘旋在他心头最大的疑问。在父王以同样的方式离开以后,这个从他少童年起就一直没有解答的问题再次涌上心头。
“为什么……会放弃王位?”
拉姆瑟斯的笑声嘎然而止。他看向少年的眼睛露出了森然的杀气。
少年不惧。直视着他,再次问道:“守着这样的小城,就能让你满足吗?埃及广博的土地,强大的军队,数之不尽的奴隶,那些……”
“都不重要。”拉姆瑟斯轻笑着回答。
少年冷笑追问,不顾口气中已经不再假做驯服,带出了他这个少年王的气势。强势的要求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什么才重要?那个……”本来想把那个女人的事说出来,却在那一刻感觉到如刀锋般的杀气已经掠过他的脖子,一时之间竟然惊出一身冷汗!等他回神,胸膛里的心正在失序的狂跳。
而站在他面的拉姆瑟斯表情却丝毫未变。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这是警告。如果他再敢以轻侮的态度来形容那个女人,下一次绝对就是真正的刀锋。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继承王位的王,只怕拉姆瑟斯不会浪费一次警告的机会。这大概是他能够对家族付出的最大的耐心。想起父王告诉过他的事,那些在他离开以前消失的他的孩子们,少年收敛了轻狂的态度。
像是捡回一条命,少年接下来规矩多了。
但他仍然执着一个答案,如果没有答案,他害怕自己也会重蹈覆辙。眼前的拉姆瑟斯,他的父王,都在他不能理解的时候离开王位。
“为什么?”
看着少年用那双来自于他的家族的双色眼睛看着他,拉姆瑟斯难得升起了股对血脉的热情。
这个问题,塞提没有问过他。不过他知道,塞提一定也是迷惑的。不过高傲的塞提不屑去提问。他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也不会问。他会把怒气发到带给他疑问的人身上。想起塞提在这十几年里数次跑到他的城边来骚扰生事,在他带兵出去玩的时候故意跟他对着干。生死相搏时毫不留情的快意。
拉姆瑟斯几乎能听到塞提心中的得意的狂笑。
想起塞提让拉姆瑟斯的心更柔软了。他的儿子。再看着眼前的少年,就算是回答塞提吧。
“因为都一样。”拉姆瑟斯说道。
少年等着他的下文。
这才几天就养出这种脾气?拉姆瑟斯虽然想摇头,心里却更高兴了。
拉姆瑟斯叹口气,回想起当年,娓娓道来:“当时,只是,觉得坐在那里的那个不如我。却只是因为坐在那里就可以操纵我的生死。所以,我把他拉下来。”
拉姆瑟斯看向少年,觉得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然后……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少年显然很难理解,不过并不是说他没有听懂。他重复道:“你是说你成为……以后,发现跟以前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不是没有人再可以操纵你了吗?”
刚问完这句,少年恍然大悟。
正因为已经没有人来操纵他,打压他,所以才觉得没有什么不同了。
少年无力低头。其实说到底他只是在享受捕猎的过程,到手了自然就没有兴趣了。
那他的父王也可以理解了。只不过是失去兴趣的时间久了一点而已。想必父王觉得现在大海更吸引他了。
还是……少年看向拉姆瑟斯,不得不阴间的猜想。会不会是因为以前小时候被拉姆瑟斯用这种方式抛弃过,所以现在他故计重施来捉弄他呢?
越想越觉得第二种更可能一点。
拉姆瑟斯发现少年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塞提了。那种混和杀气的怨恨。像是呲着牙的幼兽,会随时扑上来咬他一口。
虽然好不容易想通了长久以来最为困扰他的疑问,不过少年却并不觉得轻松开心,气哼哼的跨上马,调转马头向沙丘外奔去。
拉姆瑟斯却叫住他问道,这个问题也是他从听说起就一直感觉疑惑的:“你为什么叫那个名字呢?”
少年回头,似乎想冲他怒吼大叫,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要他怎么说呢?当时选择他的王名来做自己的王名,只是因为在他的心中,他是一位伟大的王。
少年仰起下巴,向着天边的太阳起誓:“我会成为超越你的王,这以后听到这个名字的人只会想起我,而不是你。”
拉姆瑟斯惊讶的看着他。
少年回头正色道:“我会带领埃及走向强大,让在这一片土地上的人和国家都俯首称臣。让他们听到埃及的名字都会发抖。”
拉姆瑟斯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
是吗?他会成为一个强大的王吗?
拉姆瑟斯看着他的军队扬起遮天避日的黄色沙暴,马蹄如雷鸣般响起后远离。
轻笑道:“那就让时间来证明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