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已经知道怎么说了,凑近了点一脸担忧的说:“娘,你想,敬泰日后有吴家,敬宗日后当官,那敬贤呢?哥哥、弟弟都有好前程,就他什么都没有?”
吴冯氏一时怔了,吱唔半天才道:“这、这跟敬贤有……什么关系……?”话说到后来声音渐小,她明白二姐的意思了,可她还想反驳,道:“都是一家兄弟,敬宗有出息也是给吴家添光的事,这是好事啊!”
二姐见她急了,忙道:“娘,以前吴家会交给敬泰,敬贤和敬宗都是一样的。现在却突然给了敬宗一个好前程,都是吴家的儿子,敬贤还是哥哥,到头来却比不上自己弟弟,他心里能好受吗?”
吴冯氏想了想道:“那你是说,让敬贤也去?”不等二姐说话她就摇头道,“这不行,敬贤大了,我想着明年就让他成亲呢。”
二姐还想说,她却摇摇头道:“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见她不愿再说,二姐只能出去了,可心里却沉甸甸的。一家三个兄弟,敬泰是大哥,吴家归他是理所当然的。敬贤和敬宗都是弟弟,自然没什么话说。吴老爷和吴冯氏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教他们的,三兄弟这才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可是若是突然将敬宗带走,不管他日后有没有好前程,敬贤心里必定要有点想法的。
都是弟弟,为什么只带走敬宗?
敬宗本来就是小儿子,平常多受些宠爱也不奇怪,只要不出格,敬贤不会放在心上。可男子都看重前程,何况是做官这样的好事?不管能不能真的做成官,至少敬宗去了,而敬贤没去。
比不上哥哥,也比不上弟弟?敬贤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敬泰是大哥,祖宗家法在那里放着。敬宗却只会让他觉得爹娘偏心。
要真是敬宗被带走,吴家三兄弟只怕立刻就要散了架了。就是面上看不出来,心也要远了。

第 232 章

那天以后,二姐见着吴冯氏想问这个敬宗的事到底怎么办,可一直也没找着机会,看她和吴老爷的神色也不像是已经商量过了的样子,她一面觉得这事要是男人来看,大概会为了家族的前途而让敬宗去,她所担忧的在像吴老爷这样的男人看来只怕就是妇人之见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敬宗跟着冯家走到底好不好,毕竟未来的事没人知道。或许敬宗就是适合走这条路呢?或者他就是有这个运气,也有这份才能呢?若她真的一意孤行劝告吴冯氏不要让他去,等到他长大会不会怨恨自己呢?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二姐觉得,这个事不是她或吴冯氏商量一下就能决定的,最好还是听听吴老爷的意见,可是她也悬在心上,就想等到敬泰的亲事办完,她一定要再去问吴冯氏,看敬宗的事到底怎么解决。
谁知没过几天,段浩方来了!
红花进来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道:“你们家爷怎么会来?他到了?”
这时段浩方已经让人领进来了,二姐顾不上多说,见他一身风尘就赶紧领他进屋,一边让红花去准备水给他洗漱,一边让人去把昌伟和昌福叫过来。
张妈妈把昌圆抱到隔壁的屋去,二姐这次回来却没带他的衣裳,张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为难道:“你这突然来,我没带你的衣裳啊!”
他早就站在床前解下外衣,红花已经领着人把浴桶抬到旁边的屋里,一桶桶热水倒进去。听着那边的声音,二姐为难极了,道:“你一会儿洗完了穿什么?要不,我去敬泰那里给你借几件衣裳?”
段浩方从外边回来,到了段家听说二姐带着孩子回吴家了,他根本没停下休息就直接过来了,这时累得连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望着她笑,由着她摆弄他,脱了他的衣裤,外面红花早就关紧门窗,然后她推着他到那边屋里去洗澡。
泡在热腾腾的水里,他才觉得全身的筋骨都懒得动,要不是记着还在洗澡,只怕立刻就能睡过去。
二姐坐在他的后头,解开他的头发,打散结在一起的发丝,拿着菜瓜布在他的肩背上搓洗,一边问他这次出去的事。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上回他可是一去就是五个多月,这次怎么不到三个月就回来了?二姐觉得有点失望,本来想在娘家多住几天的,他一来,只怕等敬泰的喜事办完他们就要回段家了。又见他赶来的这般急,想着是不是因为她带着三个孩子回吴家来,他不高兴了?
段浩方闭着眼睛都快睡着了,听她问起就说:“路上的事办完了,赶着回来跟爷爷说。”其实是出了一点问题,他一个人无法决定,只能回来问老太爷的意思。听说二姐带着孩子去吴家住了都快两个月了,他就想干脆先把她和孩子们接回来再说,谁知来了吴家却发现吴敬泰正在办喜事,这下不但不能走了,他还要赶紧再补一份礼。
想到这个他睁开眼睛道:“敬泰办喜事,你跟家里说了没?”
她一听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说:“我已经让人回去说了,怕是跟你在路上错过了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家里的礼我早就准备好了。”段家知道不知道不是重点,这份礼要有。她也不想再去跟段家人纠缠这个,要是她巴巴的送了信去,段家那边的回礼却并不厚重,反倒伤了吴家的面子。所以她这边备好礼,替段家送过去,然后掐着时间给段家那边去信,就说礼她已经送过了,就不劳家里人费心了。
段浩方听在耳朵里,以为她在家里受了气,不但自己带着孩子跑出来,连娘家兄弟成亲都不敢回去说。二姐自己备礼是为什么他当然知道,不就是怕段家给的礼太轻,丢她的面子让娘家人担心吗?
虽然他在外头,可家里的人也人有断断续续的告诉他。二姐是个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肯跟他说的,以前段章氏和魏玉贞这样对她,他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一个是娘一个是自己亲哥哥的媳妇,他轻不是重不是,只能委屈她。
但现在欺负二姐的却是大房的人,对那边他可不用客气!
他在心里盘算一番,张口道:“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让人去取礼物,不会在你兄弟面前丢你的脸的。”
他这么大方,她倒不好说给段家备的礼其实就是出自他放在她那里的私房银子,要是他再出一份,就等于自掏腰包出了两份。
段浩方洗完澡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直接睡了过去。二姐盯着人收拾了屋里的一片脏乱后才到吴冯氏那边说他来的事。
吴冯氏早知道了,还安排了晚上让他跟吴老爷和吴敬泰一起吃饭。
二姐道:“他赶了几天路,累着了,现在还在屋里睡着呢,吃饭什么的明天再说吧。娘,我想找个裁缝婆子给他赶几件衣裳,他来什么都没带,包袱里的衣裳也都是脏的,敬泰办喜事他不能穿着那样的衣服去。”
吴冯氏说这有什么难的?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让裁缝婆子去找你。昌圆要不要晚上先抱到我这边来?你先顾着他,省得你忙不过来。
二姐笑,摆手道娘还当我是小孩子?说完就出去了。但是吴冯氏还是担心怕她累着,就把昌伟和昌福留下了,让他们两个先跟敬贤和敬宗住一起,反正两个孩子跟四个孩子差不多。
晚上段浩方醒过来时,屋里没点灯还是黑的,他刚想叫人就看到隔着帘子隔壁屋却是亮着灯的,听声音二姐和人在那边。
他摸摸桌子上的水壶,是温的。想到她就在旁边看顾着他,这心里不由得暖起来。他扬声叫:“红花。”
掀帘子马上过来的果然是二姐,她就在隔壁屋里等着他醒。
她点了灯过来,脸上带着脸,说话却很小声,道:“三爷醒了?灶上热着饭呢,摆过来吃点吧?”
他这时才觉得腹鸣如鼓,她给他披上衣裳,摆好桌子,红花也把饭端过来了,小米粥,葱油饼和两道小菜。
他一边吃着一边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二姐出去拿了针线进来,就坐在他旁边纳鞋一边说:“过三更了,昌圆已经睡了。你吃完再睡一会儿吧,等天亮再说。”
他看着她手中的鞋底问:“你干什么呢?”
她抬头笑道:“我让人给你新裁几件衣裳,这不正做鞋嘛。”她说着手上还不停,拿着粗硬的钢针使劲往厚厚的鞋底上扎。他不是头一回看她做鞋,却是头一回担心她扎着手,说:“你放下!这些事让红花来不就好了?”
红花站在旁边听了就赶紧想从二姐手中把鞋底接过来,不等她开口,二姐反倒冲着他飞了一眼,笑道:“我就给你做过鞋,别的我也做不来,你的鞋都是我做的呢。”
她这么一说,他倒不好说了,心里陡然涌起一股酸甜。
红花见状就退了出去。
接下来在灯下,他喝着稀饭,筷子偶尔碰一下瓷盘瓷碗,粗棉线从鞋底穿过,声音很轻,他心里有块肉,听着那个声音就像棉线是从那块肉中拉过似的。
吃完了饭,二姐也收拾了东西,隔壁屋里的裁缝婆子也先走了,说是衣裳再过两天就能做好。她回来跟他说:“先做一套凑和着穿吧,现在家里都忙着办喜事,没多少人手。”
她办的事他自然放心,睡过一觉也有精神了,熄了灯躺在床上,他抱着她就想说说话。一开始说的是段家的事,他想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才带着孩子跑吴家来的。
二姐想拉他在吴家多住几天,让他觉得她受了委屈是最好的。便垂下眼什么都不说,只道:“娘来了信,说四舅舅来了,让我过来见见。我想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正好也能带孩子们出来散散心。”
要是跟他说,她多想娘和娘家人,他肯定会跟她说以前她是吴家的女儿,自然对吴家感情深,可她现在是段家的媳妇,还生了段家的子孙后代,所以她自然就是段家人了。
二姐知道,要扭转他的想法那太费力了,她越提娘家,他就会越提婆家,无形中两人就会对立起来。这样就会跟她的愿望背道而驰。要想达成目的,只能顺着他的毛摸。
所以她说的就好像是出来散散心,走走亲戚似的,这样他才不会放在心上。
段浩方听了就叹气,二姐越不说,他越担心。也不知道在家时大太太是怎么折腾她的,可她就是个不会诉苦的人,从以前就是这样。

第 233 章

婚礼是在一个大晴天举行的,吴家屯所有的人都来了,甚至还有城里的人特地赶来,吴家在谷场上摆了三百桌酒席,招了村里的人来帮忙上菜。
外面的热闹跟吴冯氏和二姐这些女眷无关,倒是昌伟和昌福让吴老爷叫到外面去吃席了,段浩方自然也要跟着招待。
院子里,为了招待一些客人的家眷,吴冯氏在最大的院子里摆了二十桌酒,她跟二姐在屋里陪着那些女客说话。
二姐出嫁后还是头一回在吴家见外人,上次回来她是被石榴和她的儿子逼得逃回来的,躲在家里谁都没见,所以外面的人也都不知道。今天坐在她周围的人只知道她嫁进段家后连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夸她好福气。
什么也没有儿子能撑得起一个出嫁女人的脸面。吴冯氏有心要让二姐风光风光,早早的就把她带着三个儿子被丈夫亲自送回来参加兄弟的喜事这件事给散了出去。一是想让人家都看看自己女儿嫁得好,二是想借着二姐的风头替吴敬泰这次的喜事加点好听话,免得日后再让人提起那个谢氏的事。
她将二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比打扮顾氏都更上心,幸好二姐回来时想着要见四舅舅,带了一些新做的好衣裳和好首饰,现在抱着吃得粉嘟嘟的昌圆一出来,一屋子女人都羡慕的连声赞叹。
二姐也知道她的用心,替敬泰多添些光彩也是她的心愿。跟那些大娘大婶说起城里的生活,尽往夸张去说,好像她是躺在金山银山上,在段家过得是呼奴唤婢的好日子!
村里人都不知道段家到底家底如何,只知道段老太爷去南方赚了几十年的钱才回来,那还不拖回一座金山来啊?这话越说越夸张,二姐最后都不说了,只管让她们去猜,她要是摇头摆手说没有那么多,怎么可能呢?人家反倒都不信了,所以她也干脆不说了。
一堆人围着她,一堆人围着吴冯氏,个个都夸她眼光好,不但给女儿挑了个好婆家,还给儿子挑了个好媳妇,更有几家妇人求她替自己的女儿也挑个和二姐差不多的婆家,甚至有人直接问二姐段浩方还有没娶妻的兄弟没?
二姐一边掩着嘴笑说可惜都没了,他兄弟几个都娶过了,要不还能跟您的女儿做妯娌。心里却道段家那火坑,跳进来的都是上辈子没烧好香的!一边想一边叹气,她倒真愿意嫁个简单人家,不要那么多人和事的,就像这顾氏,爹不疼娘不爱,却嫁到吴家来了,她要有她这份运气,真是梦里也要笑醒了!
到了中午,冯妈进来跟吴冯氏说外头要开席了,菜都摆上了,花轿也快到了。
吴冯氏就拉着一屋子的人出去,外面的桌上其实大部分都坐好了,她让进屋里说话的这些都是跟她坐一桌的,算得上跟吴家比较亲近的人。
这时敬贤进来了,他身后有人抬着六个大箱子。敬泰在外头当新郎官迎客人,往来招待的事都压在他身上了,正好年纪也差不多了,吴老爷正打算找个机会让他露露脸,也让外面的人都认识认识吴家二爷。
他领着人抬着箱子进院子到吴冯氏面前,原来这几个箱子是吴大姐嫁的聂家送来的贺礼。敬贤正是如小杨树般年轻挺拔的好年纪,他也是浓眉大眼的长相,只是脸型却肖似冯四,下巴是尖的而不像吴敬泰那般是方的。又因为是家中次子,比起他大哥来少了一分稳重,多了一份调皮。他给吴冯氏躬身行礼时倒挺规矩,起身时却嘴角一歪,露出个笑来。二姐坐在旁边赶紧拿帕子掩住嘴角,就是吴冯氏也在眼中透出一点嗔怪来,又疼又气。
院中席上的人都看见那六个大箱子抬起来,离得远的还半站起身伸长脖子看,一时院子像关着一群蜜蜂般嗡嗡起来。
“瞧瞧!吴家大姑娘嫁的好啊!”
“人家二姑娘嫁的也好!”
“吴家这媳妇娶的才好呢!你看那前头摆的嫁妆!”
都是夸吴家好的,吴冯氏得意极了,让人把那六个箱子抬到后面去。这边早就有人开始打听这吴二爷定了亲没啊?
经过谢氏那件事,吴冯氏对儿子的媳妇更加慎重了。敬贤那个样子,又是家中次子,少不得要好好挑,不然吴家后院只怕就要闹起来了,她可是知道那些爱挑唆的媳妇能把多好的兄弟都给搅掰喽。
今天在座的人家她都熟悉,家中有无女儿,家教如何她心中也有数,立刻四两拨千金的挡了回去。
再过一刻,那边喊花轿进门了!这下院里院外都热闹起来了!
二姐起身跟吴冯氏示意了一下就带着红花张妈先到新人的院子去了,一会儿新娘拜完堂她要在那边接着。这次幸好她回来了,屋里陪着新妇的仅她一人。吴家儿媳妇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吴冯氏不会让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挤进去添乱。
她这边一走,吴冯氏也起身告罪去换衣裳,一会儿去受新人的礼。
吴敬泰的院子重新修整了一下,里面的家具也都换成新的了,除了敬泰身旁跟着的侍候人,其他人在谢氏被休的时候都换了。
二姐就在屋里等着,昌圆坐在新人床上,好奇的爬来爬去。敬泰的奶娘在旁边堆着满脸的笑陪二姐说话,她有心奉承,不停的夸昌圆好,又说起二姐小时候的事来。
二姐带着笑听,突然说:“苏妈妈今年高寿了?”
敬泰奶娘苏妈脸上一僵,心中不安起来,赶紧笑道:“二姑娘千万不要跟我这个老婆子客气,当年姑娘才这么点大的时候,我就在太太的屋里侍候了,还给姑娘换过尿布呢!”她笑了会儿没见二姐接腔才讪讪的收住了,过了会儿干巴巴的比了一下:“老婆子刚过五十五,老了!”
二姐拉过她的手放在手中拍着,亲热道:“苏妈妈不老!我瞧着才三十出头呢!这头发还没白呢!”她一边说一边看红花。
“苏妈妈不老!苏妈妈看着就跟我的姐姐一样呢!”红花快步绕到苏妈身后,轻轻推着她说。
苏妈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却是越来越怕了,不停的偷偷拿眼瞟二姐。
“我还记得,小时候敬泰这么点大,什么东西抓住都往嘴里放!怎么教都改不了!那是他多大时候的事啊?”二姐就像没看到苏妈看她,拿手随便比了一下说。她穿过来时敬泰已经像个小大人了,不过都是从孩子那会长起来的,昌伟三个小时候都爱往嘴里乱塞东西,他大约也免不了俗。
说起敬泰小时候,苏妈的心一下子柔软了,仔细回忆着道:“……他啊,小时候淘着呢!都能满地走了,一时不留神就能把石头子吃到肚子里!我啊,就天天看着他,眼珠子一下都不敢离开!那些死丫头都不顶用!让她看着敬泰,一会儿就不知道这神跑到那里去了!”
她笑着叹气,对二姐说:“我记得,那会儿他一岁半,到两岁才把这个毛病给改掉!”
“果然淘气!”二姐附和着苏妈的话笑了一会儿,然后扯着她凑近,把苏妈刚落下去点的心又给吓跳起来了。
二姐柔声道:“……苏妈妈,前头那个谢氏的事,屋里人可都说过了?”
谢氏?谢氏什么事?
苏妈一时没反应过来,二姐轻轻一叹,慢道:“我只盼着弟弟好,前面的事自然都不算了,打从今天起才是他的好日子。顾姑娘娘家不在这里,有了委屈自然也只能憋在心里头,小两口要是有了什么口角,拌个嘴吵个架什么的,敬泰年轻,怕不会让着她,这时就要让苏妈妈多劝着点了,家和万事兴嘛。”
“二姑娘说的对,说的对!”苏妈连声道,突然转过弯来了!屋里的人都是新换的,大爷身旁跟着的外头干活的人也不往院子里来,平常也见不着这位新奶奶,二姑娘这是怕她用谢氏拿捏顾氏!
这是让她闭嘴啊!她要是不听……二姑娘前头问她多大年纪了……
苏妈脸一下子白了,她这把年纪再让吴家赶回家去……
听懂了话,苏妈立刻站起来对着二姐行了个规矩的大礼,道:“二姑娘放心!从今天起,老婆子心里的大奶奶就是从顾家来的!”什么谢氏?她会忘得干干净净!
二姐等她说完了,再笑眯眯的扶她坐下,道:“有苏妈妈跟着,我就放心了!”
就在此时,热闹声由远及近,二姐让红花把昌圆抱到隔壁屋省得他闹起来。门口处,敬泰手中牵着一条红绸,后面跟着的是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第 234 章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吴老爷才回屋,他累得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只想赶快躺下睡觉。屋里点着灯,丫头婆子都不在,只有吴冯氏坐在屋里等他,一见他就迎上来一边替他脱衣裳一边道:“洗洗再睡吧。”
草草在桶里泡了泡,身上的疲乏解了些,这时吴冯氏又端来了热在灶上的饭菜,他只吃了半碗就推开道:“今天累了,睡吧。”
“好。”吴冯氏收拾好桌子铺好床,等两人吹了灯躺到床上,他却睡不着了,明明累得眼皮子都粘在一起了,可脑子里却还想着事,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他推推吴冯氏:“睡了?”
吴冯氏很快爬起来了,就要去点灯:“你睡不着?要不要喝点药?”
看她披衣打算下床去熬药,他赶紧拉住她道:“不用!一会儿都好了!”他是不信药的,人的命,天注定,真生病了吃药是应该的,平常好好的吃药就是白花钱了,那些大夫老哄着人吃药,没病的也让吃药,这么着没病也会吃出病来的。
吴冯氏这些年爱炖些补药给他吃,她的心他知道,有时为了让她高兴,端过来的药他也吃了,可大半夜的熬药他就不乐意了,这么晚了再起来忙活,她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他把吴冯氏按在怀里,道:“咱俩说说话。对了,你弟弟是不是等办完喜事就准备走了?给娘和你大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等过两天你看看,有什么不够的再添。”
冯四并不想在吴家多住,吴老爷和吴冯氏都看得明白,人家既然不稀罕吴家,他们家也不会上赶着贴上去。喜事已经办完了,最多后天或者大后天,冯四只怕就要来辞行了。
敬宗的事吴冯氏早就跟吴老爷说过了,连着她的想法,二姐说过的话,她原封不动都学给吴老爷听了。
冯四既然要走,这个事就不能再拖了。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谁都没说话。半天,吴老爷长叹一口气,吴冯氏赶紧道:“……其实,我舍不得敬宗。”说着她眼圈都红了。敬宗是二姐出门那年生的,赶着嫁了两个女儿,她的心也乱得很,怀他的时候就不怎么注意,敬宗出生后她心里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便格外疼爱,所以敬宗也有些娇气。
从根上说,她一面想让孩子好,一面又怕害了孩子。官场上的事她虽然没经过,毕竟她懂事的时候冯家已经从上面退下来了,可是当年逼得全家几乎是逃命般逃到连家乡也不敢回的事她却是从小听娘讲的。当年房子来不及卖,东西来不及收拾,只求全家人能平安,结果太爷爷熬死了,爷爷累死了,小时候说起这个,爹和家里的叔叔都会掉泪,娘也会抱着她哭。
可见那是多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