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浩凤累得头都是木的,草草点头答应着就起身出去了。二太太对杨巧儿道:“你跟着去吧。”
杨巧儿这才低着头跟在段浩凤身后回去了,许诗清也想跟过去,二太太叫住了她,她可是盼着杨巧儿赶紧给浩凤生个儿子的,哪里肯让她去搅局?
回了屋,丫头婆子侍候着段浩凤吃饭换衣裳洗漱,杨巧儿在家也是让杨太太好好教过的,下手干活是一点都不含糊,等她把段浩凤扶到炕上睡了,才坐在他旁边悄悄掉泪。
段浩凤已经睡死了。
下午等他醒了,杨巧儿已经哭过了,她不敢跟他生气,只能在他旁边陪着小心问许诗清的事,二太太没说太多,只说是侍候了他几年的,是外地的,家里都没人了,娘家姓许,别的就什么都没说了。
她这会儿问段浩凤,只敢从旁边的事问起,小心翼翼地提道:“那许氏,侍候四爷几年了?”
段浩凤刚起来还不清楚,听了就说:“她不侍候我。”哪里敢让她侍候?都是别人侍候她的。
杨巧儿没听明白这个也不敢再追问,转而讨好地说:“既然都是一家姐妹,要不,叫她过来一起吃饭?”
段浩凤仍是摇头:“她在自己屋里吃,有人管她。”
杨巧儿心里就想,这个许氏只怕不是个普通的妾,二太太和段浩凤好像都挺喜欢她的,既然这样,她这个当正室的就要宽容,不能让人说杨家养的女儿小气爱嫉妒。她心里这样想,就让丫头拿了两根钗两块布给许诗清送去,平常见了也是非常和气,从来不敢有一句重话。
许诗清本来就觉得这杨家姑娘是进门来替她和段浩凤打掩护的,心里一边得意一边可怜她,见她特意来交好,平常也伏低做小的事事让着她更觉得就是这样,倒也不与她为难,连那一点点的让出‘正室’位子的不甘都没了,心说二太太说的对,关起门来哪有什么大小的分别?还不都一样?
段浩凤是个没心没肺的,他更喜欢在外面跟朋友喝酒玩乐,不爱在家里跟她们在一起。两个女人平时倒常常坐在一起做个针线女红说个话什么的,二太太又不让她们管事,见不着男人也争不起来也吵不起来,二房看着倒是一团和气。
杨巧儿看着瘦,二太太就天天给她加餐,哄着她多吃。她就觉得二太太是真心疼她,心里挺感动的,更加想做个好媳妇,她这人本来就没脾气,也不爱争个高低输赢,天天在屋里坐着也不烦,拿块帕子绣啊绣啊的就能打发一天,她不爱出门应酬,二太太更是高兴,毕竟段浩凤这笔糊涂亲事本来就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她不愿意让大房和三房看笑话,早就想过不让杨巧儿和许诗清再到董芳云或二姐那里乱跑。
她也不爱粘着段浩凤,从小杨太太就教她对丈夫要顺从,所以段浩凤回来了,她像个丫头一样跟着他侍候,他不过来找她,她也不去二太太那里问,许诗清要问,她还要从旁劝着她。结果段浩凤就慢慢的觉得她挺不错的,比总是逼着他的许诗清好。
三个月后,大夫说杨巧儿有了孩子。这自然是大喜事,又过了两个月,许诗清也有了。到了第二年,两人前后脚生了,杨巧儿得了个儿子,许诗清得了个女儿。许诗清抱着女儿哭,说自己没用,段浩凤却把儿子女儿摆在一起哈哈大笑,说自己这下儿女双全,得意极了。

第 182 章

段浩凤得了孩子就高兴了,二太太可比他想得多,这既然正经儿媳妇生了孙子,那不是要赶紧起个名字吗?这可是个大事!老太爷不起名字,这孩子可就不算正经人啊。要是放在以前,她也不会担心这个,有老太太在那边站着,浩凤的儿子怎么着也要比老大家的那个什么昌兴好!
可许诗清那个事一出,二太太这心里就有些不安了。再说这几年下来,浩凤跟他上面的几个哥哥比,老太爷可是从来没把差事派给他。她也跟二老爷说过,让他带一带浩凤,可他说他也不敢瞒着老太爷自作主张,死活都不肯答应她。不过这个可以先放一放,现在的大事是给孩子起名字。
这天早上二老爷出门前被二太太叫住了,她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跟爹说,给孩子起个名字啊!”
二老爷这些天被她抓着说这个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了只是说:“你急什么!这是什么要紧事?老大家的那个昌兴到十一二才起名,那不是也长大了吗?家里先起个小名叫着误不了事!等到过年了趁着家里人高兴再说这个不是更好吗?”
二太太把他给扯回来,将丫头婆子撵出去才小声埋怨他道:“你怎么不明白啊?起名字是不用急,可不趁着这个喜庆时候让老太爷更高兴,更看重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说着拍了他一下,“头一个孩子最重要!”
二老爷瞪着她,很想说浩凤的儿子算哪门子的第一个孩子啊?老大家的那个昌兴才是正正经经的头一个孩子呢,也没见老太爷特别看在眼里啊?不过这话说出来也知道她听不进去,在她的眼里就她的儿子是最好的,那她的孙子当然也是最好的。
见他不说话,她拍了他一下:“你说话啊!去不去啊!”
二老爷赶着出门,敷衍道:“去,去,等我回头找着空了就去。”说着就要走,快步出了里屋道:“我这还有事呢!先走了!”
二太太跟着他出去说:“别等回头了,你今天就去!”
“现在?!”
“别再等改天了,就今天吧,什么事等不及啊,你先把这个事给办了再说!”二太太推着二老爷出了门,看着他往老太爷的院子去了才放心回屋,谁知二老爷见她回去了一溜烟又拐出去了。女人就是笨,一门心思只会想巴掌大的事,不就是起个名字吗?这有什么好急的?犯得着为了这个去老太爷那里找不痛快吗?
二太太在屋里一边看着奶娘照顾两个孩子,一边想着这段浩凤连儿子都有了,这也是大人了,等请老太爷给孩子起了名字,顺理成章的就可以求老太爷给他派一个差事,不然他都二十多岁了还老在家里呆着,或者就是出去找他那些朋友喝酒玩乐,这怎么行呢?
现在家里的铺子什么的都在老太爷手里攥着,要是放在以前,她就可以做主让浩凤去管个铺子什么的,现在却要去求老太爷。
其实二太太有些不相信二老爷说的家里的铺子都让老太爷给收回去了,可不管她怎么问他都是这句话,说除了家里这些闲钱,就只剩下以前买的地和几处房子了。还说都是老太爷回来得太急太快,他没来得及把家里的那几套铺子的房契地契和账本给弄好,现在才都没了。说的时候还不停的叹气。
虽说过了快有一辈子了,可是她也没能看出那会儿二老爷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要说是假的吧,段浩凤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个话二太太可以说,他没别的孩子了,那他不留给浩凤又攥在手里干什么呢?
到了六月,天气就渐渐热了。
昌伟今年都六岁了,可是段家老太爷也没说要给孩子请个先生什么的。二姐前两年就跟段浩方说让他去外面找先生,他还特别奇怪的问她:“请先生干什么啊?”
二姐一听也奇怪了,说:“昌伟也快该开蒙了,要给他请个先生回来啊。”
段浩方就笑话她:“你要是想让昌伟念书,等几年大了送他去书院不就行了?哪里用得着特地请个先生回来专给他一个?就是大哥家里的昌兴也没这么折腾啊。”
二姐这才明白过来,当时没敢多说,后来自己想起来在吴家时,敬泰那个先生是吴冯氏的娘家送来的,吴家自己原本是没先生的。后来敬贤和敬宗也都是那个先生教的,吴家根本没打算放他走,存着就是要养那个先生一辈子给吴家子孙的。可见这一个好先生是多难得的。
照现在段浩方这个说法,一般家里是不会特地给孩子请先生的。想想吴冯氏的作派,再看看段家,二姐突然好奇吴冯氏的娘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又想起吴冯氏那个钗,虽然只看过那么一次,她却记住了,因为她再也没有见过比那个钗更精致更好看的首饰。
请先生这个事暂时放下,二姐却开始教两个孩子识字和规矩。她算看出来了,这段家的规矩绝没办法跟吴冯氏的规矩比,她不能让孩子长得跟段家这些人一样乱七八糟的。
她这样带着孩子识字念书,段浩方看着好玩也没去管,后来发现她是认真的,很是一本正经的教孩子,也觉得有些感动。段家从老太太起,到这孙子媳妇这一辈的,没有哪个跟二姐似的这样做。她们每天也就是操心些家里人吃饭穿衣,管教丫头婆子什么的。
后来他就早上就晚走一会儿,就是想听两个孩子童声童语的背三字经和百家姓。二姐也不懂那些典籍典故,她对三字经的解释是很粗浅的,百家姓也只是捡她听过的几个姓来讲,后来就要段浩方从外面带书回来,哪怕只是讲故事给孩子听也比让他们在外面傻玩强。晚上等孩子都睡了,他就见二姐抱着那艰涩的书读,好在白天把这个用自己的话讲给两个孩子听,有时她看不懂了就扯着他给她讲。
他就搂着她一句句读给她听,再慢慢解释,然后逗她说:“没见过你这样的先生,自己都认不全!”
她就跟他瞪眼,不甘道:“这字我认识,就是摆一块我就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了!”
他就故意像教小孩子那样一字一句慢慢的跟她讲:“这句的意思是说,有着像离娄那样明亮的眼睛,和公输那样手艺的能工巧匠,不使用工具也无法制出圆形或方形的东西。”
二姐立刻说:“我知道了。”然后把书夺回来自己看,见他还趴在自己背上,就用手肘顶他:“你去一边!”
段浩方不动,笑嘻嘻的问她:“你都懂了?用不着我了?”
二姐回头推他:“都懂了,睡你的觉去!”
他叹了口气,放开她躺到被子里,做出睡觉的样子来,说:“那昌伟和昌福明天问你离娄和公输子是谁,也没事啊……”
二姐一怔,立刻放下手中的书手足并用的爬到他那边,笑着摇他起来:“先别睡,起来告诉我呀,离娄和公输子是谁?”
他闭着眼睛,任她摇也不睁开,嘴边得意的带着笑,料她要好好求自己一阵,却没想到她居然腾身骑在他身上,压着被子说:“你告不告诉我?不说我可往下压了!”一边说一边往下颠。
段浩方让她这么骑着摇晃自然再也崩不住,猛然翻起来抓住她!
张妈妈听见这边屋里折腾怕他们吵架就过来看看,却听见屋里二姐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求饶,才知道两人在床上打闹,一边笑着一边回屋。屋里七斤见她进来就赶紧问:“奶奶那边是有什么事?”
张妈妈笑着摆手上床,说:“没什么,睡吧。”
一会儿两边屋里的灯都吹灭了。
这天一大早二姐吩咐红花:“今天多做两个菜,咱们自己屋子里热闹热闹。”
红花笑着说:“早几天前天虎就买了一窝小鹌鹑,就放在灶下呢,昨天刘妈妈就没喂它们吃东西,把肚子都空过了。今天洗剥干净了过油一炸,中午端上来让两位爷尝个新鲜!”
二姐听了也高兴,让人把昌伟昌福带过来,今天是昌伟的生日,虽说这边不流行过生日,过年添岁,不过二姐自从他们生下来,这一天是必定要在自己屋里庆祝一下的。
到了中午段浩方也回来了,他知道今天昌伟生日,二姐必定会让孩子们热闹一下,特地带了礼物赶回来。
看见他特地回来了,孩子们都很兴奋,叫着就往他身上扑过去,二姐看他热得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赶紧让孩子下来,又让人端绿豆汤过来给他喝。
他换了衣裳过来一看,见桌上摆着一大盘的好像炸小鸡娃似的菜就问这是什么,二姐说是刚出壳的小鹌鹑:“让他们吃着玩的,嫩着呢,你试试?”说着拿起一只来递给他。
小鹌鹑褪了毛掏空肚腹切头去爪,只剩下个肉壳子,腌过后肉嫩鲜香,连骨头都炸得焦脆,别说孩子爱吃,段浩方也就着这个多吃了一碗饭。
等这爷几个都吃过了,二姐让张妈妈和红花带着两个小的回屋洗漱睡午觉,她侍候着段浩方。
等两人回了屋,他神神秘秘的拿出个盒子递给二姐,打开一瞧,里面是一个五福临门的祥云式小金牌,小巧一块,垂着条链子,搁在手里沉甸甸的。
段浩方亲手给她带到脖子上,说:“生昌伟时你受罪了,就当是我替孩子给你的。”戴好了自己看看,得意的说:“那师傅手艺不错!我就跟他比划了下,他就能做得跟你那个项圈这么像……哎,哭什么?真是!”他笑着把二姐搂到怀里,拍着她的背哄她道:“让孩子瞧见了可要笑话你的!都当娘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不哭!不哭!乖乖的不哭!”
二姐闷在他的怀里,哭得止不住。她原来吴冯氏给她打的那个项圈生了昌伟后就拿下来了,之后她还难受了一阵子,平时也常常拿出来看,摸摸叹气又放回去。段浩方今天给她这一块,不管是做工还是手艺还是成色,都跟那副项圈极像。
段浩方见哄不住,干脆搂着她坐到竹床上,举高胳膊闻了下,皱眉道:“我都觉得我身上这味难闻,你都没闻见?赶紧让人打水来我洗洗,洗干净了你再抱,行吗?”
二姐噗哧一下笑了,一把推开他眼泪都顾不上擦就使用拍了他两下,他张着手边躲边笑。她一扭身出去叫丫头来给他打水,身后他还在嚷:“别气!别气!等我洗干净了,没味了你再来!”
二姐几步出了屋,站在廊下也不知是要笑还是要恼。旁边的米妹站着,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奶奶,爷在屋里要水呢,端进去吧?”
二姐让开路,没好气的说:“端进去!让他好好洗!洗个够!”
她这边话音未落,里屋的他哈哈大笑起来。

第 183 章

下午段浩方睡醒起来,见身旁二姐不在,细听了会儿就听见她在旁边屋里跟孩子们说话玩闹的声音。
他起来喝了两口茶,换了身衣裳穿上鞋过去,见昌伟和昌福趴在地上拿着石头在地上划,二姐摇着扇子在一旁看,时不时的指点一下。
“这是在干什么?”他过去,两个小的一身土的就往他身上扑,一下子就把他刚换的衣裳弄脏了,二姐见了拿扇子掩着嘴笑,他也不恼,干脆蹲在地上跟两个小的一起玩。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划得乱七八糟的,他盯着看了半天,指着说:“这是个圆的,这是个方的?”
两个小的一脸认真,他就过去问上面那个瞧孩子笑话的娘:“这是在干什么啊?”
二姐摇着扇子把桌上的两张草纸递给他,他摊开一看,见上面是方方正正一个炭笔画的方形,一个是圆形,他明白了,坐在她旁边问:“这是昨天晚上那个?”
二姐笑着说:“我跟他们说不拿工具画不出方形的圆形,两人都不信,我就画了一个,然后让他们不用东西比着画个正的,再画个圆的。”
段浩方见两个小的蹲在地上严肃认真的画着,再看看上面这个笑眯眯的亲娘,就凑过去小声问她:“有你这样的没有啊?折腾自己孩子?你拿什么比着画的?”
二姐拧了他的下巴一下,斜着眼睛说:“我坏,你笑这么得意干什么?”
他赶紧抹了把脸,把脸上止不住的笑给收了,摆出一副严肃样子。
二姐让他逗笑了,拿扇子拍了他两下,告诉他这圆是拿茶杯比着画的,方形是拿个空匣子比着画的。这么着画出来当然漂亮,她拿给两个孩子看,两人都想也画成这样,然后就蹲在地上你画一个我画一个,画完了还比来比去,喊着我画得圆!那个喊我画得圆!就这么憋着劲非要不用工具画出圆和方来。
段浩方听二姐说,自己竟也像生出童心来似的,兴致勃勃的跟两个小的挤在一起,蹲在那里捡了块石头画起圆和方来。他一个大人自然比孩子们画得好,画出来就得意洋洋的对昌伟和昌福说看看,还是我画的最好!
张妈妈端着绿豆汤进来,一看屋里段浩方和昌伟、昌福一起蹲在地上玩,吓得连进都不敢进来。
两个月后的一天上午,张妈妈进来对二姐说:“奶奶,二奶奶在门外,说有事找奶奶。”她说这话时脸色古怪,二姐也一时没想起来这‘二奶奶’是谁,就问道:“你说谁?”
张妈妈弯腰小声对二姐说:“就是魏氏。”
魏玉贞?她来有什么事?
二姐也小声问她:“说是什么事没?”
张妈妈摇摇头,然后就跟这话不敢说似的:“……她那个丫头啊,抱着两块布,用红纸包着的。”
红纸?
二姐的心也提起来了,这不年不节的用红纸包着送礼?她给张妈妈使了个眼色:“让她进来吧。”这下她也坐不住了,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看看都还算整齐,这边张妈妈领着魏玉贞进来了,一看,后面确实跟着个丫头,怀里抱着两块用红纸包着的布。
魏玉贞进来了也是一副不自在的样子,陪着一脸僵硬的笑,见了二姐是想客气又装不出来。
二姐赶紧让她往上座,自己站在下面,又让张妈妈去倒茶,接过来亲手捧到她面前去,然后才试探的问道:“二嫂有事,交待丫头就行,何必亲自来呢?”
魏玉贞端着茶跟烫手似的,听见二姐问更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手中的杯子是要放不放,犹豫半天才说:“……我吧,就是,今天来是想跟弟妹要个人。”
二姐心里一跳,赶紧说:“二嫂那里若是少人使唤,我这边平常也没什么事,就让红花去你那里帮几天忙吧!”转脸就要让张妈妈叫红花过来,魏玉贞忙拦着说:“红花是宝贵家的,我可不敢用她。我想,你这里的那个米妹倒是不错,看着也是个机灵人,就想……”
二姐不敢让她把话说完,插话道:“二嫂说的哪里话?红花怎么着也是个丫头,让她去二嫂那里帮着是她的福分!一会儿我就让她跟着二嫂走!”说着就跟张妈妈使眼色。
魏玉贞看着这不明说是不行了,从自己的丫头手里把那红纸包着的布接过来往桌上一放,道:“就当是我这个当嫂嫂的跟你要了这个丫头,回头我把银子给你送来。”
二姐就把东西往回推,笑道:“这可是嫂嫂打我的脸呢,不过是借个丫头而已,我哪里敢收二嫂的礼?米妹那丫头又傻又笨,难得二嫂看得上她,只是既然是嫂嫂来借人,我当然也不能就把这样的丫头让嫂嫂带回去,不然等我们家爷回来就该埋怨我了。我这屋里最得力的就是红花,我跟二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就让二嫂把红花带回去,什么时候二嫂用不着她了再让她回来就行。”
红花已经听见消息进屋来了,笑眯眯的跪在魏玉贞面前磕了个头说:“要是二奶奶不嫌弃我粗笨,我这就跟二奶奶走。”
魏玉贞让二姐逼得没有办法,按着桌上的布说了句:“……这礼,是我给米妹的。”
二姐仍是笑着装傻:“她一个丫头算什么?哪里敢收二嫂的礼?”
魏玉贞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还是臊的,脸上阵红阵白,瞪着二姐大喘气,半天才结巴着说:“菱宝,你要是这样装不明白,我就去找娘!”说着就站起来,指着她逼问道:“你也说不过是个丫头!既然是个丫头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二姐虽然还是笑着,可是脸色已经不好看了,魏玉贞的手都指到她鼻子上了,她仍是坐着,凉凉的说:“二嫂说的哪里话?你要我的丫头,我也愿意借你用。我哪点儿不顺你的意了?值得你说这样的话?再者说,米妹是我的陪嫁丫头,我倒不知道了,陪嫁的人我自己倒不能作主了?”
说到这里二姐也恼了,阴阴地瞪着魏玉贞说:“二嫂要找娘说话,我这里不敢再留!张妈替我送送二嫂!”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布甩到张妈怀里,扬脸说:“还不赶紧去?”
魏玉贞让二姐这样说到脸上哪里还能再呆下去?抬袖掩面奔出去了。等人都走了,二姐气得拍桌子,红花赶紧过来拦着道:“奶奶!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二姐仍是气得忍不住,站起来在屋里转圈,恨道:“就没见过这样恶心的人!!主意都打到兄弟媳妇的陪嫁丫头里去了!!”
魏玉贞身旁那个丫头虽然还是丫头样,其实也早就让段浩平拉到床上去了。既然没抬那丫头,家里的人也都当不知道。二姐平常都不搭理这个当哥哥的,就是住在一个院里也少见面,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上了她身旁的丫头!
二姐觉得恶心是因为米妹几个丫头是在她屋里侍候的,这些丫头几乎就跟她的贴身衣裳般,是她最私密最亲近的人。毫不客气的说,这些丫头连她身上哪里长了颗痣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通常屋里的丫头就是为段浩方预备的,可是吴冯氏没有这么安排,而是另外替二姐预备了别的通房丫头。二姐嫁了以后才明白,不管这丫头跟她以前有多亲,若是也跟着侍候了段浩方,这亲里面就隔了一层了。
不过段家门里倒不是这样,太太奶奶身旁的丫头,几乎都是爷们沾过的。也就段浩方没有这样,二姐也从来没存过这样的心,要米妹几个替她拢住男人,要这样做有别的丫头呢,何苦浪费自己的亲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