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抢先道:“王大夫,夫人说我性情大变,持刀杀她,还说我神智失常,形如疯妇。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活不久了?”
王大夫看我一眼,面不改色,斟酌道:“将军,夫人危矣。”
“夫人当真身患绝症?”刘曜不敢置信地问,面色大变。
“两日前,在下为夫人诊治过,发现夫人的脉象有些微异常,不过无碍。今日,夫人的病情加重了。”
“究竟是什么病?”他焦急道。
“照在下推断,夫人应该是汤药出了岔子。西域有一种奇花‘惜花’,这种花和夫人所服汤药中的一味药相融,就会对身子造成极大的伤害。”王大夫缓缓道来。
“有什么伤害?”刘曜急切地追问。
王大夫问我:“夫人近来是否神思倦怠,时感困倦,总也睡不够似的?”
我点头,“近来嗜睡得厉害,至少要睡六个时辰。”
他接着道:“将军,虽然不会致命,但就如像夫人这般,神思倦怠,嗜睡贪睡;接着,夫人会性情大变,神智失常,行事疯癫。再过个月,夫人就会变成一个小儿,呆傻失智;严重者,会全身行动不便,又聋又哑,形如废人。”
刘曜一震,面如铁,目如冰,森寒骇人。
我不敢置信地说道:“大夫,真的吗?哪有这么可怕的事,我这不是好好的?”
王大夫道:“夫人完全不记得方才发过的事,便是神智失常,连自己都不知道发了什么事。”
刘曜白眉微蹙,以平静得异乎寻常的语气问道:“那如何是好?”
“只要不再服用那汤药,就没事;在下开一张药方,夫人连服三日,便无大碍。”
“劳烦大夫。”
王大夫出去了,刘曜若有所思,也许在想是谁谋害我,也许在想应该如何处置害我的那个人。
我拉他坐下,抚平他的眉头,“也许只是凑巧,你不要想太多。”
他的掌心揉着我的肩头,定定地瞧我,须臾才道:“往后自己留心点儿。”
我颔首,靠在他胸前,汲取片刻温暖。
…
这夜,刘曜终究没有留下来陪我,说是公务繁忙,让我好好歇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很痛,我想不通,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冷漠?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在这里,我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下人,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谋害我。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派来一个亲卫督促下人煎药,由亲卫送来汤药给我服用。如此过了三五日,我的脚伤痊愈了。
然而,他并没有追究谋害我的幕后主谋,这件事不了了之。也许他猜到了是谁,却根本没有揭穿的打算,我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就这么不在乎我的死?
三月末,群芳开始凋谢,花瓣在风中飘飞,洋洋洒洒,宛如下一场绚烂、浪漫的暮春花雨。
这日,我到花苑透气、散心,但见落红满地,好似染血的离人泪,惹人伤感。
我折了一支杏花,打算插在瓶中养着,为寝房添一抹亮色。不经意地抬头,我看见空中有三四只五彩缤纷的纸鸢迎风飞翔,煞是好看。
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抬头望着,没留意到前方有人奔过来。这人冲撞了我,我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而她也摔在地上,好像摔得比我严重。
如珠。
我爬起来,手肘和手掌的虎口有点擦伤,她却赖在地上,手中捏着纸鸢的线,装得很疼的样子,捂着小腹,眉心紧蹙,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你怎么样?”我伸出手,想拉她起身。
“你撞我…我要告诉将军…”如珠吃力道,装得还真像。
“我走得很慢,没有撞你,是你自己跑得太快,撞到我了才摔倒的。”
一行人奔过来,是四个侍妾和服侍她们的侍女。如意走过去想扶如珠起来,却尖声叫道:“如珠,你流血了…”
如珠的双股间,渗出鲜红的血水,蜿蜒在地上,触目得很。她惊骇地捂着小腹,惶恐道:“好痛…肚子好痛…”
如意急忙吩咐侍女,“快,去请大夫。”
卜清柔匆匆赶来,大吃一惊,命人把如珠抬回寝房。我本想回去,她不让我回去,说此事非同小可,要让将军定夺。于是,我只能留下来;手上的擦伤火辣辣的疼,我用绸帕擦拭血迹,却擦不掉。
大夫来了,进了如珠的寝房。不久,刘曜也回来了,匆匆看我一眼,就进去了。
不到个时辰,寝房传出消息,如珠滑胎了。众人一口咬定,是我撞了如珠,把她腹中的孩儿、将军的孩儿撞掉了,我是罪魁祸首。
站在房门外,我清晰地听见如珠大哭大叫的声音。
“将军,是她撞如珠的…如珠虽然不知道怀有身孕,可是如果她不撞如珠,如珠的孩儿怎么会没了…”
“如珠和将军的孩儿没了,她是杀人凶手…如珠求求将军,为孩儿、为如珠讨回一个公道…”
“将军,如珠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儿回来…将军,求你为如珠做主…”
她的哭声,凄惨,悲痛,令人心恻隐。
我笑了,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样的女人?先有孙瑜、碧涵,再有如珠、卜清柔,她们都把我当做最大的敌人,一再地算计我、谋害我,我到底惹到她们什么了?
刘曜会相信她所说的吗?
卜清柔和那些侍妾、侍女,都咬定是我撞了如珠,如珠才会小产,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目睹。
他终于出来了,面色冷沉,目光如雪,甚是骇人。然后,他从我面前走过,目不斜视。
…
连续七日,他没有来看过我,也不追究如珠滑胎一事。每日,每夜,我就像一个深宫怨妇,盼望他的出现,可是,每次都是失望。
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听闻,如珠恳求无果,在书房前大哭大闹过两次,要求刘曜为她的孩儿讨一个公道,惩治我。
他没有理她,吩咐下人拖她回房。
我在想,他没有责骂我、处置我,应该是相信我没有撞如珠吧。
是她自己撞我的,没了孩子倒赖在我头上,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总会幽魂似的环绕在我身边。
也正因为她的心术不正,我再一次被她算计了。
**,我睡得很沉,有人撬门进来都没有察觉,直至有人脱我的衣衫,才惊醒。
潜入我房中的是一个面的年轻侍卫,他坐在**上,含笑俯视我,轻轻地拨开我轻薄的丝衣。我想挣扎,想推开他,可是,全身无力,绵软得连双臂都抬不起来,双腿也动弹不了。
“大胆…你想做什么…滚…”我费力地低声呵斥,喘得不行,“你胆敢碰我,将军不会轻饶你…”
第135章 与人私通
“虽然你颇有姿色,不过已是人老珠黄,若非…”他抱我起身,目光颇为鄙夷,“我对你毫无兴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受何人指使?”我明白了,他一定被人收买了。
他扯散自己的衣袍,在我裸露的肩膀轻轻地吻。
这件事绝不会这么简单,我急忙道:“只要你放过我…你有什么难事,我一定帮你办到…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设法给你…”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踹开,“嘭”的一声巨响,震动人心。
我就寝之时,总会留着一盏烛火。昏黄的烛影照亮了那个满身怒火、满面戾气的男子,刘曜。
“将军,救我…”我急忙道,先发制人,“这个人,我不认识…”
“美人寂寞难耐,我正好多月不碰女人,你我**,巫山**,俗话说**夫妻百日恩,你何必急于撇清?”这个侍卫好大胆,竟敢当着刘曜的面对我说这些不要命的污言秽语。而且,他一边说着,一边抚触我的肩和脸,极为轻tiao、放荡。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为了激怒刘曜。
刘曜出其不意地抽出腰间宝刀,凛冽的银光陡然一闪,手起刀落,那侍卫的人头被刀锋削了,飞落在地。
我骇然一跳,全身僵硬。
那侍卫的身子,慢慢倒下,血水缓缓地流溢出来。
卜清柔和如珠走进来,面上并无多少骇色,倒是努力掩藏阴谋得逞的快意与喜色。
我吃力地、慢慢地拉高素衾遮身,“将军,我是清白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发了这种事,谁都会说自己是清白、无辜的。府中那么多女人,为什么这侍卫偏偏潜入你的房中?你又不是最年轻貌美的,他图你什么呢?”如珠以娇柔的嗓音说道,故意煽风点火,“越解释就越有可疑,夫人,您说是不是?”
“妹妹,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容妹妹比你年长,不过也比你美艳几分,惹人注目并不出奇。”卜清柔莞尔一笑,“再者,西苑这边巡守松懈,贼人趁隙潜入容妹妹房中,黑灯瞎火的,谁会发现?”
“夫人所言极是,若非有人禀报有可疑人出没,侍卫们也不会搜到这里,容姐姐与人私通…也就不会公之于众。”如珠笑道。
“涉及容妹妹的清誉和名节,妹妹不可胡言乱语。”卜清柔和她一唱一和地说道,“也许真如容妹妹所言,容妹妹是清白的。”
“这种事呀,再清白也变得不清白了,可谓越描越黑。”如珠妩媚地笑,“容姐姐姿容美艳,自然招蜂引蝶,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必定坏了将军的名声。将军位高权重,在军中甚有威望,一旦传出侍妾与侍卫私通之事,那将军便会沦为笑柄…”
“妹妹,不可胡言乱语。”
“夫人,如珠是为将军的名声与威望着想。将军手握强兵,是我们汉国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岂能名声受污、威望有损?”如珠故作忧心忡忡,“如珠愚昧,将军千万不能心软,容姐姐做出这等不堪入目之事,再不能留在府中,逐出府也好,赐死也罢,将军速速决断。”
卜清柔轻声叱道:“如珠,你好大的胆子!如何处置容妹妹,将军自有决断,你不必多言!”
如珠道:“是,如珠胡言乱语,如珠僭越了。”
这一妻一妾,一唱一和,一白脸一黑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件事,她们二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睡得那么沉,侍卫无声无息地潜入我的寝房;巧的是,府中发现可疑人,追到这里来,就在这节骨眼上,刘曜赶到,看到那香艳的一幕。而卜清柔和如珠也一起现身,还有比这更巧合的事吗?我都能看出来这其中的奥妙与诡异,刘曜会看不出吗?
不明白的是,我为什么睡得那么沉?难道她们在我的膳食、茶水中做了手脚?或者用了迷药?
她们唱和的时候,刘曜不发一言,脸孔覆着一层薄霜,森寒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却好像并不是在看我,仿佛我是虚空的。
我动了动身子,好像身上恢复了点气力,但听他冷声道:“都退到外面。”
如珠不解地看向卜清柔,二人对视一眼,移步至外间,其余下人都退到外面。
他行至**前,眼中似有杀气动,眸光冷冽。我凄楚地看他,“你不信我吗?”
刘曜长臂伸来,按着我的肩,我暗自想着他想做什么,片刻之间,我身上的素衾被他扔开,滑落的寝衣被他撕裂,尖锐的裂声清晰入耳。
我惊诧地睁眸,下意识地去抓素衾。他灵敏地**,将我扯到他身前,我尖叫一声,他的手劲前所未有的大,举动前所未有的粗暴、野蛮,我猜到他的意图,抗拒道:“将军,不行…”
因为,寝房的门敞着,外间有卜清柔和如珠,外面还有下人和侍卫。
虽然他们在外间、外面,但是,仅是一墙之隔,他们会听见的。这男欢女爱终究私密,怎能让他的妻妾、下人和侍卫亲耳听闻?众耳聆听之下行**帏之欢,他将我的尊严和体面置于何地?
刘曜的面色冷得慑人,目光也冷鸷得骇人,也许他被激怒了。我原本就虚软无力,微弱的抗拒根本无济于事,很快的,他禁锢着我的身,无情地攻城略地,纵横驰骋。
熟悉的疼痛,熟悉的狠辣,熟悉的粗暴。
原来,他狠戾起来,和刘聪一模一样,足以摧毁人。
我一动不动,如死一般,盯着他,任由他攻占、掠夺、摧残,曾经温热的眼眸,一分分地冷凉;曾经温暖的心,一寸寸地冰冷。
这么大的动静,他的妻妾、下人和侍卫,听得一清二楚吧。
他认定我与别的男人私通,因此才这么惩罚我吗?他这么做,要让我在将军府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失了体面、尊严,人人都看不起我吗?
那么,他的目的达到了。
…
府中所有人都知道,我与人私通,也都知道,刘曜以羞辱我的方式惩罚了我。
他的羞辱,太野蛮,太残暴,太恶劣,我整整躺了两日,身上的痛才减轻了些。无法消除的是心痛,曾经为他跳动的心,被他亲手扼死,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他没有说,信,还是不信,可是,他的惩罚说明了,他认定我与人私通。
躺了两日,痛了两日,哭了两日,泪水已干涸,不会再哭了…既然他不信我,既然他不爱我,既然曾经的深情已经消逝,他还值得我这么卑微地付出、低贱地守候吗?
几年前,为了博取司马颖的爱,为了让他回心转意,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忍受他的冷漠、伤害和孙瑜的多次算计,把自己的尊严和体面踩在脚下,付出了所有,得到的下场是被丢弃在雪地。没想到,兜兜转转,当年在雪地里救我一命的男子,也和丢弃我的司马颖做出一样的事,对我忽冷忽热,纵容妻妾对我的算计与谋害,不信我,粗暴地对待我,撕裂了那仅有的温情。
司马颖那么待我,是因为不想我跟着他吃苦、受罪,而刘曜呢?
我想不出,他究竟有什么理由。
这种肝肠寸断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或许,我应该静悄悄地离去。
这夜,过了子时,我拎着包袱,避过巡视的侍卫,来到花苑。花苑的西侧墙根下,有一个狗洞,从那小洞爬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月明星稀,月华为夜色披上一袭轻盈而曼妙的白纱,清寂的花苑没有人声、人影,我借着月色、猫着身子来到那处狗洞,最后望一眼附近是否有人。
再过片刻,我就可以离开将军府。刘曜,不是我不想留下来,而是,你不再是以往的刘曜了。
眉骨酸涩,似有热泪弥漫了眼眶,我告诉自己,不给你尊严的男人,不必再守候。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你想不告而别?”
似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我僵住,是他吗?他竟然猜到我要逃跑!
刘曜站到我面前,月辉湃在他黝黑的脸上,像是覆着一层霜水,阴寒至极。
走不掉了。
他拖拽着我回去,回到寝房,他并不想解释什么,或者质问我为什么逃跑,径自转身离去。
“总有一日,我会逃走!”我朝着他的背影,坚决道,“你能防我一时,防不了我一世。”
他止步,终究回来,掐着我的双颊,“我就防你一世!今今世,你不要妄想逃之夭夭!”
我冷笑,“逃,可以是真的逃,也可以是…在你面前,彻底消失。”
相信,他会明白我所说的“消失”是什么意思。
“那你就试看看!”刘曜冷酷道,更用力地掐我的嘴。
“你以为我不敢吗?”嘴很疼,我艰难地说着,“不如死的人,不会再有留恋。”
“你不如死?”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无法克制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凄涩,“你这就叫做不如死?我告诉你,真正的不如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心爱的女子伤得体无完肤,是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跟别的男人走,是明明知道心爱的女子就在那里却永远见不到她…”
第136章 有孕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饱含刻骨铭心的痛楚与苦涩。
我感同身受,当司马颖一再地利用我、舍弃我,我不如死;当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孙瑜如胶似漆、恩恩爱爱,我不如死;当他被囚着,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可是我不能去看他,我不如死…那些不如死,那么真实,那么痛苦,我怎么会不知道?
泪水无声地滑落,我静静地问:“因此,你就这么对我?我伤害过你,而今你要全部讨回去?”
“对,我要全部讨回来!”刘曜飞拔入云的白眉微微蹙着,黑眸泛光,“这些年,我偏执地寻你,而你却在别的男人怀中,一再地伤我。假若你的身心不属于我,假若你执意逃走,我会折了你的手足,撕碎你的心,毁了他!”
“那么,请你折了我的手足,撕碎我的心,毁了我,将我烧成灰烬,洒在风中。”我吸吸鼻子,幽幽道。洒在风中,就能随风散去,如此就能灰飞烟灭,从此不再有下一世,不再有人世的痛楚。
他瞪着我,一眨不眨,眸光轻颤;他的眼眸交织着复杂、深沉的情绪,恨,痛,伤…
我没有猜错,之前我伤他太重,他要一一地讨回去;可是,他是男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这么对待一个女子,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他一直以为我爱刘聪,以为我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可是,他为什么不想想,就算我爱刘聪,怎么会轻易地离开皇宫、离开刘聪?刘聪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我?
这次我假死,刘聪真的没有怀疑吗?没有听闻将军府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侍妾吗?
刘曜变回原先冷酷的神色,切齿道:“你不必威胁我,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也不会让你寻死!你别忘了,碧浅还在我的手中。”
“碧浅是是死,已经与我无关。她是陈永的妻子,她的死,自有陈永操心。”我淡淡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不信你看着碧浅死而无动于衷。”
我付之一笑,“随你。”
他扼住我的咽喉,力道适中,“落在我手中,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只能乖乖地承受,没有反抗的余地!”
话落,他放开我,拂袖离去。
疼痛如割,心如死灰。
心中,泪如雨下。
…
接下来的日子,我装得如同行尸走肉,让刘曜慢慢地放松警惕,我就可以寻机逃走。
可惜,上苍太眷顾我了,不让我走。
一日午后,我坐在屋前晒太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一黑,我再无知觉…醒来后,我已躺在**上,刘曜站在窗前,背对着我,斜斜的日光笼罩在他身上,使得他的身子明暗交替,给人一种虚幻之感。
他不是外出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我昏厥?而我为什么会昏厥?
我坐起身,刘曜听闻声响,转身走来,沉沉道:“你有了身孕。”
什么?我怀了他的孩子?
他目光沉静,无悲无喜,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想要这个孩子,是不是很欣喜。可是,我瞧不出来。我讥讽地冷笑,“只怕你的惩罚无以为继了吧。”
“大夫说,你身子弱,胎象不稳,必须卧**静养一月,看看能否保得住。”刘曜好像在说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事,平静得瘆人。
“将军想要孩子吗?”我笑吟吟地问。
他没有回答,目光宁和,我莞尔一笑,“既然很难保住,那就让孩子去找一个更疼他的母亲吧。”
刘曜冷冷道:“王大夫会住进府为你安胎,碧浅会照料你的起居。”
话毕,他转身离去。
我轻轻地笑,既然他对这个孩子的来临不太欢喜,为什么还要我保胎?
一个时辰后,王大夫和碧浅都来了,为我安胎。
王大夫听脉后道:“夫人身子虚寒,没有好好调养,以至于不易受孕;加之夫人积忧在心,情志郁悒,心力交瘁,脏腑机能损耗太大,因此,此次怀孕实属不易,是上天的恩赐。”
我问:“这胎能保得住吗?”
“在下尽力而为。”
“劳烦大夫。”
“夫人务必放宽心怀,保持心境愉悦,否则,不仅仅是胎儿,夫人的身子也不堪重荷。”王大夫谆谆嘱咐。
最开心的是碧浅,她不知道我在皇宫发过什么事,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又在将军府,我暂时不想对她说太多,就说日后身子好些了再对她说。
有碧浅在身边,我就安心多了,什么都无须操心,她会安排好一切。烦闷、无聊的时候,有她在旁,我就不会那么孤单、无依。
她问我,刘曜对我好不好?
我说,他让你来照顾我,请大夫住进府为我安胎,你说他对我好不好?
碧浅淡淡一笑,我知道,她会起疑心,因为,我无名无份,住在这个简陋、偏僻的西苑,而且刘曜从未来看过我。
我问她,陈永待她如何?其实,无须她回答,我就猜到,陈永对她应该很好,因为,她的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微笑,她面色红润、气色上佳,比以前更水灵了。由此可见,我成全她和陈永,是一桩美事。
整整一月,刘曜只来过一次,而卜清柔和如珠从未来过,也许是她们不屑来,也许是将军下令,禁止所有人来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