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着双目从头看到尾,怒火烧到头顶:真把这儿当成他的领地了!

“这不是你的寝房!你的脸皮呢?”她恨不得暴打他一顿,却不敢靠近他。

“我乏了,别闹…”他哑声呢喃。

慕容辞气得几乎暴走,于是深深地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尔后她拽住他的小腿使劲地往外拉扯。

可恨的是,他竟然纹丝不动。

“你好臭!不准你把本宫的床熏臭了!”她气哼哼道。

“那不如你伺候我沐浴更衣?”慕容彧黑眸半阖,眼神迷濛,低声轻笑,别有一番邪气、魅惑的神态,格外的勾人魂魄。

“你做梦!”她咬牙切齿。

“阿辞,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你下来!”

“我躺会儿就走。你过来。”

慕容辞将信将疑地靠近两步,十分戒备,好似他是瘟疫患者,“做什么?”

慕容彧的双目几乎阖上,却伸腿一勾,她重心不稳,身不由己地往前扑倒。她惊慌地使出内力稳住身子,却看见他伸臂朝着她,掌间袭出一道凌厉的白色气劲,她暗道不妙,立即运气抵挡,可是身子被一股奇异、汹涌的力道吸住似的,不由自主地朝床上扑去。

就那么巧,她倒在他身上。

更巧的是,她正想运内力跳起来,没想到他先她一步,敏捷地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慕容辞激烈地挣扎,他将她的双手扣在床上,用鼻尖轻蹭她的鼻尖。

世界上最近的距离,或许是他的鼻尖与她的鼻尖相触,他的唇与她的唇相合,他的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

她感受到他的心跳声,也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他们的心几乎贴合,或许这才是最近的距离。

柔软的唇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越发急促,这火辣暧昧的姿势让他们身躯的温度步步高升。

“你好臭…你先去沐浴…”她不得已采取迂回战术。

“我沐浴了才来的,哪有臭味?”慕容彧语声沉哑,仿佛来自胸腔,带着胸膛的震动与温度。

“反正就是有臭味…”

“正好你的体香来中和一下。”

他轻触她湿润如朝露清洗过的唇瓣,点染之后是温柔地吻,她侧头避开,他追踪而至,她再次转头闪避,他不依不饶地追来,忽然强硬起来,带着凌厉的劲儿封锁、碾压…

她无可奈何,放弃了反抗,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到最后她只有投降的份儿。

或许,在一次又一次的激烈碰撞里,她慢慢熟悉了他的手段、他的身躯、他灵魂的温度和他激烈的情爱,慢慢沦陷,慢慢沉溺…

或许,正如他所说,她早已喜欢他,早已弄丢了自己的心,只是她不承认,不愿承认,不敢承认。

第1卷:正文 第186章:大被同眠

此时此刻,慕容辞的心情很复杂很矛盾,几分忐忑,几分慌乱,几分沉溺,几分甜蜜,几分苦涩,却不知道这样杂乱纠结的心情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她试图推开他,却看见他迷离的深眸缠绕着海藻般的深浓情意,不由得愣住。

慕容彧轻触她的唇瓣,“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她怔怔地凝视他,好似想透过他的双眸看清楚他的内心与灵魂。

“我吻你的时候,要心无旁骛。”他的神态五分正经、五分邪魅。

“好啦,起来。”她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有几分娇嗔。

“若你心不在焉,我就一直吻,直至你欲罢不能为止。”

慕容辞揪住他的双耳使劲往后扯,他故意的龇牙咧嘴,沉哑的声音好似从胸腔里发出来,“好狠…”

说着,他揽抱她起身,“打是情骂是爱。”

她气恼地瞪他,“还不滚下去?”

他软身一躺,侧身而卧,说不出的散漫舒适,别有一种慵懒迷魅的感觉,“这良辰美景,自然是鸳鸯帐暖…”

“啪”的一声,清脆悦耳。

她用力地拍打他的大腿,几乎咬碎牙齿,“别让本宫说第二遍!”

慕容彧并不生气,反而朝她伸出手,“无影看见你试探秦公子,想听听他的说法吗?”

慕容辞眉心微跳,无影是他的暗卫,武艺修为自然比容湛、琴若高得多,甚至比她还高。

这是个气死人的诱惑。

“说!”

“过来,躺在我怀里。”他“光明磊落”地提出要求。

“你…”她恨不得把他整个人折起来扔出去。

他勉为其难地起身把她揽入怀里,靠在大枕上,她挣扎着起来,他禁锢着她,把她抱得死紧。对于她的半推半就,他相当的满意。

她忍了又忍,语气不善:“还不快说?”

慕容彧低沉的声音浮着几缕寒意,“秦公子的武艺的确很高,鬼影和无影联手也未必能打败他。”

她默然,这么说,就连他也未必能打败秦公子?

他的眼里幽澜微漾,“秦公子的武功路数很诡异,应该来自一个消失了一百年的门派。”

慕容辞追问:“什么门派?消失了一百年,现在又出现,那就是根本没有灭绝,只是隐世了。”

他点点头,“是逍遥宫。逍遥宫的武功心法皆是上乘,不过失之于阴毒、狠辣、诡秘,还有为世人所畏惧的禁术。”

“逍遥宫?”她听都没听说过。

“一百年前,逍遥宫叱咤江湖,门徒众多,势力遍及诸国,大有一统江湖之势,甚至危及诸国皇室。逍遥宫主的武功登峰造极,打遍天下无敌手,且行事阴诡,喜怒无常,因此得罪了不少江湖门派与诸国宗室。后来,诸国皇室联合所有门派去讨伐逍遥宫,所有人都以为将有一场血流成河、血腥激烈的大战,却没想到他们赶到逍遥宫的时候,逍遥宫人去楼空,一个人也没。”

“哦?为什么人都不见了?”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搜遍逍遥宫,没有发现半个人。”

“后来呢?”

“他们并不放心,推测逍遥宫惧于他们人多势众,只是暂时藏匿起来,于是在逍遥宫外蹲守了半个月。之后,他们又派人盯梢逍遥宫,不过,逍遥宫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日渐荒废,结满了蜘蛛网。直至半年以后,他们才放松对逍遥宫的警惕与戒心。”

“逍遥宫真的消失了吗?”慕容辞觉着,权势滔天、叱咤风云的逍遥宫不太可能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那以后,世上再无逍遥宫的人,渐渐的,逍遥宫成为一个江湖传说。”慕容彧笃定道。

“逍遥宫消失成为一个无人能解的谜。过了一百年,还是没有人能破解这个谜吗?”她陷入了逍遥宫消失之谜,温顺柔软得像一只猫咪。

他神秘地扬眉,“其实,还是有人知道一点内情的。半年后诸国皇室派人潜入逍遥宫,找到地下密道,逍遥宫宫主在密道里留了一封信函,告知世人逍遥宫从此消失于人间的缘由。”

慕容辞迫切地追问:“快说快说。”

他拉过她的柔荑,与她五指相扣,“当时的宫主年轻气盛,自恃武功盖世,想一统江湖,甚至是一统中原。不过,他遇到了他一生之中的情劫,也是生死大劫。”

“他爱上哪个姑娘了?那个姑娘不喜欢他?”

“那个姑娘也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个中内情,无人知晓。逍遥宫主为了心爱的姑娘,解散了逍遥宫,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江山权势,而且规定门徒不准用逍遥宫的武功恃强凌弱、滥杀无辜。”

“那逍遥宫主归隐田园了?有人见过他吗?”

“无人见过。逍遥宫主心甘情愿放弃一切,诸国皇室就放心了,不再过问他的去问。”

慕容辞眼波流转,熠熠生辉,“那秦公子的武功来自逍遥宫的上乘心法,是来自逍遥宫主,还是来自其门徒?”

慕容彧心里愉悦,他与她五指相扣,她没有半分抗拒,必然是心里接受了他,“无影也算见多识广,只是瞧出秦公子的武功跟逍遥宫的上乘心法颇有渊源。至于来自何人,不得而知。”

她推测道:“逍遥宫的门徒那么多,个个身怀绝世武功,散入民间后应该会收徒。也许秦公子拜了逍遥宫门徒的后人为师,得到逍遥宫上乘心法的真传。”

“大致如此。”

“若你与秦公子决战,不知谁略胜一筹?”她挑眉一笑。

“有机会我当与秦公子一决高下。”他在她柔嫩的雪腮轻轻一捏,举止亲昵,“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更不会让你丢脸。”

慕容辞拍掉他的爪子,忽然发现另一只手被他扣住,而且是那种亲密无间、令人脸红心跳的五指相扣…

等等,他什么时候扣住她的手?为什么她毫无察觉?

她努力挣脱手,脸腮染了薄薄的红晕,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羞囧。

慕容彧长臂一扯,薄衾飞来,盖上,大被同眠。

薄衾下,她气急地正想掀开,却有一只大灰狼压上来…

玉色纱帐激烈地摇晃,薄衾剧烈地抖动,遮掩了男女激烈的搏斗。

“你出去!”

“乖,睡吧…”

“再不滚,本宫咬你了!”

“喏,给你咬,不过要轻点儿…”

“…”

“好啦,不准动!”

“好好好,我不动。”

“把你的腿拿开!”

“我冷,要抱紧一点儿…”

“…”

慕容辞泪流满面,一脸的生无可恋:变成被层层包裹的粽子,还能睡得着吗?

慕容彧愉悦地微笑,佳人在怀,大被同眠,这日子再滋润不过。

慕容辞记得答应过秦公子,请他去青云山庄吃饭,不过她故意不请了。

而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再没遇到过他。

端柔郡主慕容诗来东宫两次,胸有成竹地亲自下厨。

第一次,慕容辞看着不是糊了就是焦了、或是生的菜,无语地望天。

第二天,她每样菜都尝了一口,不是吐出来就是龇牙咧嘴的表情,难以下咽。

慕容诗又尴尬又心虚,不过她依然斗志昂扬地表示:一定会练好厨艺的!

如意笑道:“就郡主这种资质,练个半年估计也没有奴才的厨艺水准。”

琴若也笑:“不要要求太高嘛,毕竟郡主自小锦衣玉食,何曾沾过阳春水?”

慕容辞相当的开心,这下可以让慕容诗“死心塌地”地练厨艺不来烦她了。

等了半个月,慕容彧这边没有半点消息,想来还没找到百花楼巢穴的蛛丝马迹。

太傅府的沈老夫人办八十寿宴,这日,沈宅喜气洋洋、门庭若市,热闹喧哗的声音传到外面。

沈太傅已在多年前过世,沈老夫人高寿,儿女们尽孝,为老母亲操办寿宴,邀请了世家大族、文武大臣家的女眷,也邀请了与沈家交好的亲朋、大臣。寿宴分外宴、内宴,实则是分男宾、女宾,分别设于大堂前庭和后院。

慕容辞自然是要到场贺寿的,还没到酉时,她就亲自送来代表皇帝陛下的贺礼。

沈太傅在世时颇有名望,门生众多,即使过世了,其门生依然感念他的教诲恩德,纷纷来给老夫人贺寿。

因此,她看见沈府宾客如云,颇为感慨。

沈老夫人坐在大堂接受众多贵客的祝贺,言笑和蔼,慈眉善目,红面鹤发,幸福的微笑发自肺腑。

她的左边站着的是大媳妇、二媳妇,右边站着沈知礼等一众孙女,最为出挑的是沈知礼。她的妆扮清雅绝俗,宛若一朵冰清玉洁的水莲花,在一片红绿相间、花团锦簇里尤为打眼。

慕容辞贺寿过后,沈知言把她带到书房,说起那两桩灭门惨案,问道:“之前殿下你说会追查百花楼,可有进展?”

她无奈道:“还没有眉目,百花楼很神秘,很难打探到消息。”

容湛已经广派人手追查百花楼,不过半点蛛丝马迹都没。

“那这两桩灭门惨案,就只能暂时搁着了。”

“嗯,先搁着吧。”

“大公子,老爷找你去前院。”外面传来仆人的声音。

沈知言应了一声,然后对她道:“殿下,我先去前院,你随意。”

慕容辞颔首,随即出了书房,在附近溜达。

忽然,她听见前方不远处两个女子正在说着什么,好像有点争执。

第1卷:正文 第187章:假山一抱

“梦色,你真的要这么做?今日是沈老夫人的大寿,若我们有所冒犯,那不是…”

“嬷嬷,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太傅府,好不容易可以见到沈大人,怎么可以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沈大小姐邀请我们进府弹唱是怜悯我们,若她知道我们别有企图,一定会把我们赶出去的。”

“沈大小姐知书达理、慈悲心肠,她知道我们是有苦衷的,一定不会怪责我们的。”

“梦色,其实我们去大理寺求见沈大人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在沈家…”

“即使我们去大理寺报案也没用,我们不是去京兆府报案了吗?七八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两个女子站在房屋的后面,花木遮蔽,相当的隐蔽,不过她们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慕容辞听得一清二楚。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见那个年轻女子身穿一袭浅粉衫裙,那个年长的嬷嬷身穿枣红色衣裳,她在想,她们找沈知言有什么事呢?莫非是命案?

那二人说完了正想走出来,忽然看见一旁站着一人,吓得浑身一震,不自觉地往后退。

那嬷嬷拍着胸脯,嘀咕道:“哎哟…吓得我三魂七魄都没了…”

那年轻女子镇定了些,低眉敛眸地福身行礼,“打扰公子,是小女子的不是。”

“你们要找沈大人?”慕容辞清冷地问。

“没有没有…我们是沈大小姐邀请来给沈老夫人贺寿唱曲儿的,公子,我们先去准备了。”那嬷嬷拉着那年轻女子快步离去。

那年轻女子不太情愿,回头望来,不过架不住那嬷嬷的拖拽。

慕容辞失笑前行,那名为梦色的女子容貌不俗,清丽脱俗,比兰氏姐妹多了三分娇美,气质更胜一筹,温婉大方,似一朵纯洁娇妍的芙蓉。

那姑娘找沈知言究竟有什么事呢?

寿宴还未开席,她在花苑赏花溜达,而前院贵客一波一波地前来贺寿,热闹喜气。

沈知礼站在祖母身旁,时不时地望向外面,心里似有一簇小小的火焰烧着,焦灼,紧张,忧虑…她不自觉地绞着丝帕,出卖了她等候心上人到来的焦虑心情。

忽然,大门处传来通报声:“御王到——”

顿时,她心里狂喜,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眼底眉梢唇角皆是喜悦的微笑。

他终于来了!

她就知道御王会来的!

她恨不得出去看一眼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可是大家闺秀的矜持与优雅让她待在原地。

大厅内外站着不少人,文武大臣,女眷,等等,所有人都期待御王献上寿礼的那一幕。

很快,沈知礼看见那个日夜牵挂的男子走进来,恍若九天神祇降临人间,宽敞的大厅瞬间逼仄起来。

天地黯然失色,日月都无法与他争辉。

她痴痴地看着他,双手攥得紧紧的,心砰砰砰地跳动,难以克制激动的心情。

无论何时何地,御王都是万众瞩目、气度慑人、睥睨众生的那个人!

众人屈身行礼,慕容彧站在大厅中间,迎接众人的注目。

“诸位免礼。”

嗓音沉朗,风采倾绝天下。

沈知礼搀扶着祖母起身行礼,他连忙道:“老夫人无需多礼,您坐着便好。”

沈老夫人便不客气地坐着了,慈祥地笑,“那老身就不多礼啦,王爷多多担待。”

慕容彧挥手,站在门边的侍从走上前,双手奉上寿礼。

“老夫人,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祝老夫人福寿安康、万事祥和。”

“多谢王爷。”她笑道,“王爷定要在寿宴上多喝几杯。”

“那是一定的。”他拱手一礼,算是对老人的尊敬,“老夫人,本王先到处转转。”

“好好好。王爷,不如让老身的孙女带你到后苑转转吧。”

“老夫人客气了,本王素喜一人走走。”

说罢,慕容彧从容地转身离去。

沈老夫人面容一僵,颇为尴尬,不过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儿尴尬算什么?

倒是她身旁的沈知礼,本是笑靥娇柔,此时凝固成僵硬的干花,暗淡无光。

她本是心花怒放,想着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与他并肩而行,然而,她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为什么他这么的铁石心肠?

沈老夫人这番话,那些女眷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沈家打的如意算盘只怕要落空了。

因此,不少贵妇都偷着乐,那些世家闺秀顿时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看见那些看笑话的目光,沈知礼的心跌到谷底,又似坠入冰窖,寒气一阵阵地往上涌,手足冰凉。

沈老夫人看见最疼爱的孙女双目含泪,不禁心疼起来,拍拍她的小手,“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沈知礼把眼里打转的泪水咽回去,微微一笑,“祖母,我不累,我去后院看看寿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太傅府的花苑规模颇大,有一座精致却奇险陡峭的假山,假山上有一座五角凉亭,凉亭的一角悬挂着一只青铜风铃,风吹过,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这假山无人来此,慕容辞坐在亭中闭目养神,怡然自得。

冷风呼呼,有点凉,拂过面颊指尖,却是别样的感觉。再者此处景致绝佳,闹中取静,是静思胜地。

正当她靠着朱色圆柱魂游天外的时候,忽然察觉有动静,立即睁眼——

一张近在咫尺、放大的雪颜!

她惊悚得心跳漏掉一拍,险些摔下去。

慕容彧一把扶住她,坐在她身旁,“见到我这么激动兴奋?”

“你不是说不来吗?”慕容辞不自在地站起身,离他三步远。

“我改变了主意,不行吗?”他站起来,放眼全府,“此处视野开阔,景致绝佳,你真会挑地方。”

“你来了,就不是好地方了。”她嘀咕道。

“你说什么?”

“寿宴马上开始了,本宫走了。”

“殿下,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慕容彧走向她,语声低沉,似乎带着胸腔的震动。

慕容辞挑了一条很难走的下行路,怪石嶙峋,高低起伏,听见他这话,她不知怎么的,双脚没站稳,再一滑,直直地栽倒下去,吓出一身冷汗。

然而,有人疾步抢来,长臂拽住她的广袂,用力一拽。

她觉着整个人腾空而起,接着腰肢一紧,有一支手臂缠上来,她本能地搂紧他,接着在半空旋转了一圈——他们靠得这么近,她好像听见他的心跳声,看见他布满了紧张担心的雪颜,看见那双深黑无底的眸…

最后,她缓缓落地。

慕容彧没有松手,反而把她搂得更紧。

她也没有挣扎,泥塑木雕似的双臂搂着他的肩背。

时光静止,画面定格——

假山下面,沈知礼正巧路过,不经意地抬头,望见了御王救太子的一幕。

她眉心微颦,为什么这一幕这么诡异呢?

为什么御王没有立即松手?

为什么他们对视这么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充满了纷乱的疑问。

如若被救的人是她就好了。

假山上,慕容彧邪气地轻笑,“阿辞,你这么不当心,教我如何放心?”

慕容辞慌乱地挣脱,莹白如玉的双腮染了红晕,丽色生春,流霞朵朵。

见她下去,他也跟着下去。

而假山下的沈知礼,连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看了一阵,御王和太子一前一后地走向前院,并没有令人生疑的举动。

她缓缓走出来,眉心紧蹙,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假山上那一幕御王只是救太子而已,没其他的深意?

慕容彧沉步而行,跟前面的慕容辞保持四步的距离,因为他察觉到附近有人。

男宾的寿宴设在前院,慕容辞是太子,身份尊贵,自然是坐主桌。

她坐下后,让沈知言坐在自己旁边,低声道:“你妹妹是不是请了歌伎进府唱曲儿?”

他诧异,接着好像想起来了,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没什么。待会儿本宫去后院听曲儿。”

“殿下居然有这喜好?”

“闲时听听也无妨。”

“御王,请您这边就座。”

她全身一震,迟疑地转头看去——原先坐在她身旁的沈青桐,沈知言的父亲,此时站起身,手一引,请御王就座。

沈青桐是主座,虽然是主人,但让给身份尊贵、权势滔天的御王也是无可厚非。

慕容彧堂而皇之地坐下,压压手,“诸位坐吧。”

慕容辞一脸的生无可恋,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太傅府。

本以为挨着沈青桐坐,再把沈知言拉到另一边,就不会跟慕容彧挨着坐,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