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必定已将情况告诉他了吧。
她方才本来想先不要将这事告诉他,却又想,他哪么骄傲一个人,未必愿意他们隐瞒着他,越晚知道,对他的打击越大。
她主动依进他的怀里。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温暖入怀,纪叙梵却是一震,心下又怒又心疼,怒自己,心疼她,他是半个废人了,她如今这样顺从,是同情他,可怜他?
”我知道苏晨为什么哭,庄海冰欺负她。“
一声低哼,打破这片并不安宁的甜蜜。
方琪跳了出来,萧坤和庄海冰本打算悄悄走出去,这时,庄海冰一愣,直直地立在门口,纪叙梵脸色一沉,冷冷道:”海冰,若你看中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请对苏晨尊重点。“
庄海冰苦笑,他再怎么怨恨苏晨,却无法放开和纪叙梵之间亦主亦兄弟的感情。
他终是低下一头骄傲:“夫人,是海冰冒犯了。”
苏晨阻止不及方琪的顽皮,不觉歉疚,见状连忙摇头,眼看纪叙梵还是黑
着脸,又一按他肩膀。方琪有些唏瑟地吐吐舌,先行出了去。萧、庄二人也连
忙出去。
室内只剩下两人,反而一下变得有些古怪。
纪叙梵按了按右手有些松掉的针头,不动声色将她松开。
苏晨却是读懂了,他不想抱她,她心里百般滋味,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
后低声笑笑道:“好好养着,会好起来的。”
“嗯。”
纪叙梵淡淡应了声,语气透出丝冷漠。
苏晨咬紧牙,低头盯着床单,好久,终于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了,我爸爸的事,谢谢你了,你的恩情,我会记住。。。我出去帮你找一朝夏小姐
吧。”
纪叙梵听她这样说话,愣了半晌,他怕从她眼中看到同情,却又想听她对他
说,你帮了我爸爸,我愿意留下来。
他平生决断,在此时竟只能自我摒弃,只能不说什么,等她宣判,等她说话。
毕竟,他的左手,医生说再也不能恢复。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接受她的同情,他觉得再也配不上她,心里却又有个声音叫
嚣着,就这样留下她。
但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迫不及待便要离开,仿佛他醒了,她就再也不欠他。
是,这几枪是自愿挨的,他从没想过让她欠他。
可是,她真没有一丝不合?
他们之间.连生死也牵绊不了,也永不可能再来了吗?
他怒急,看她要起身,便要扯掉手上针头.去拉她。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苏晨
一怔,他将她拉坐下来,冷冷道:“请进。“
进来的是凌未行,他看了看二人交握的手,微微一定,随即别开目光,神色却
是一片澄澈:“梵,你见好些了吧。苏晨父亲的事,未免生变,若你们二人放心.
我打算和庄霈扬亲自过去一趟,尽快将钱取了,将人赎回来再说。”
苏晨用力点点头,纪叙梵钩钩唇:“你来办这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这话也是说得一片自在磊落,很是坦诚。
“谢谢信任,”凌未行颔首,又看二人一眼,淡淡笑道,“其他的事,待你出
院再说,好好保重吧,兄弟。”
他说着开门出去。他一身风尘仆仆而来,又一身风尘仆仆离去。
苏晨不觉盯着轻轻关上的门板失神,这一生,她注定对不起他。
这么好的人。
苏晨一眼,对纪叙梵来说,就像被当头浇了盆冷水。
这里有她合不得的人,不过已再不是他。
他该怎么做?
他已是个残废,也许最好的选择就是……放手。
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人真的会看透许多东西,包括所谓爱情。
所以她濒临生死之后,不再爱他。
而方才在手术中,他总保有一丝清醒意识,他告诫着自己,绝不能死。
他死了,她的父亲谁来救?他死了,以后谁照顾她?
他醒来后,医生半玩笑般告诉他,他的求生意志顽强得有些可怕,本来以为
他无非两种结果,一是死亡,一是并发症,要将养很长一段时间,而非手术翌日
就醒来。
可是,他忘了,她再也不需要他。
她早已不是当年在樱花树下缠着他喊哥哥的小女孩,也不是倔强却深爱他的
女人。
是嫌弃他的残疾,还是真对行动了深刻的感情?
如果,这一扇门外面有她的幸福,那么放手吧,让她幸福吧。
如果很爱一个人,也许不是可以生死相许,也不是相伴一生的承诺和心情,而
是成全。
她对他还有些同情的,他自嘲~笑,漠视着伤口和心一瞬迸裂开来,蓦然
淡道:“你回去吧。我们之间……到此为止,我从此再不纠缠你,你也不要来
找我。”
苏晨想过很多次,眼前这个男人会怎么跟她说他们之间的事。
却没想到是这样。
他毫不迟疑的态度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她扶着床檐方才站了
起来。

她飞快开门,离开了这家让她觉得窒息的病房。
门一合上,纪叙梵已拔掉自己手上针头,但他走到门边,却站了一阵子才打开
门。也许是一两分钟,也许是十多分钟,等到他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开门,赤脚奔
出的时候,走廊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他想,若是她还在这里徘徊,他一定不顾一切将她抱进怀里。
夏静宁正好捧着一束香水百合回来,看他出来,惊道:“梵……你这是做什
么?我扶你回去躺着。”
“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你回来做什么?”纪叙梵却毫不留情地扔掉了她送进他
怀中的鲜花,也避开了她的搀扶,情愿狼狈地扶着墙壁,支撑着身体。
夏静宁想起一刻钟前,病房里他冷漠的逐客令。
他说:“宁,你的威胁已经解除。你回去吧,以后请不要在我和苏晨的生活里
出现。”
她当时也是惊得愣在他床前:“你用自己的命来救我,现在却赶我走?”
纪叙梵道:“是,我没办法看着你在我面前出事,无论我怎么恨你,但我曾那
么爱你,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你的命更是苏晨用她和我们孩子的性命救的。最重
要的,弘挟你进来之前,坤叔说了一句,教堂附近没法藏人,那些人似乎早便埋伏
在学校里。能做到这点,只有一个可能,我的人里有奸细,所以他们预先便知道我
们的行动,但却不知道藏宝点,不能贸然胡来。”
”原来,哈里德和你言和,你问他一句,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是那个意思。若
是那些人是哈里德的人,他会将他们叫出来。他说没有,你便明白了,那些是弘的
人。你知道,弘不可能这样放过你喜欢的人,不会放过苏晨,可他们在暗,你怕他
们会突然发难,抢苏晨的盒子,所以你让苏晨将盒子给你,不仅因为我,还为了
她,你怕她会有危险……”
她说着声音颤抖,再也说不下去,定定看着他,一双美丽的眸子溢出的不仅是
泪水,还有痛苦。
一旁庄海冰和萧坤交换了个眼色,都从对方眼中读出震惊的信息。
原来,纪叙梵走向纪叙弘的时候,就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
她一刹那只觉得天大的讽刺,奔出了病房,旦尽管终放不下他:
她在医院附近的花店买大束他喜欢的花回来,她想告诉他.她愿意和苏晨一起
爱他,他却拒绝了。
当日,苏晨将死的时候,她知道,他心里再也不只有她一个,可她再难受也告
诉自己,不要绝望。这一刻,看着他一脸冷硬,像最锋利的刀子一般,但他凝着远
方的目光,却那么温柔,就像很多年前他看着她一样……
“宁,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一阵耳鸣,两限昏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绝望,什么叫生不如死。

一个结束的开始
接着,两年多的时间像水汽蒸发、像雪飘一样过去。
宁遥再次入冬。
对很多人来说,两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平凡的生活继续着,对一些人来
说,却彻底改变了人生。而对苏晨来说,这两年也发生了几件大事。
她终于见到了亲生父亲苏玉涵,她生了场大病,她找了新工作。
她甚至没有去参加纪叙梵在英国开办的音乐学院的开学典礼。
苏玉涵过去了,因着庄霈扬的关系,连方琪也去了。
很有趣的是,庄霈扬和纪叙梵算是不打不相识,一场因缘际会两人倒成了莫逆
之交。
凌未行也去了。
琪琪说,他们在英国纪叙梵的庄园里聚了一回,可惜她没有过来。
他们在壁炉火光前,喝着酒,还说起关于他们这些人的爱恨情仇。
苏晨想起方琪说话时的调皮,似乎他们之间的事,不过是别人的故事。
当一个人能将自己的事和回忆、欢乐和悲伤乃至自卑都可以款款而谈的时候,
代表她已放下。
又或者她心里的伤随时间面上愈合,却更深地烂死在骨肉里。
她知道,方琪没有放下过和严白的感情,就像她一样。
琪琪说,夏静宁也过去观礼了,但并不是和纪叙梵一道过去的,是跟夏静莹和
凌未思一起过去的。
夏静宁和纪叙梵似乎吵架了,两人的气氛并不融洽。
苏晨想,即使他们吵架了,终有一天也会和好如初的。那么难过的事都过了
来,还有什么坎子是过不去的。
她站在窗前,呼出了一口气息,看着它在窗上结成白雾,泪流满面,看着再次
陪伴了她一程的凌未行驾车离开了她租住的屋子。
今天,他们做了场告别。
实际上办完苏玉涵的事情后,他回来那晚,她便向他说了心情。
她告诉他,纪叙梵爱夏静宁,而她还爱着纪叙梵。
他淡淡看着她,淡淡听她说完,看她哭得像个孩子,静静地陪着她。
他怕她出什么事,在她身边守了这么一段时间。
今天,方才,他提出了告别。
他临走前,说,晨,我将你的心情告诉梵好吗?
她微笑摇头。
两个冬天,关于爱情,她想她明白了一些东西。
当深深爱上了一个人,便痛快、激烈地去爱一场,但当全身心投入也不能等到
回应的时候,便退回原来的位置。
瞬怕,爱情从来不是一场进可攻、退可守的战事。
可是,付出过,也许已经足够。
她想,她明白了乐悦避走美国时的心情。
可地终究无法探究出,凌未行是以怎样的心情离开。她早已泪流满面,隔着窗
户,看着他在楼下发动车子。
每个动作透着优雅帅气,却也很缓慢。
她听到引擎的声音,终于他发动了车子,突然,他摇下车窗,深深看了她
一眼。
她看到他眼中的波光明亮得灼眼,仿佛也是泪湿。
但他嘴角却微微扬起,仿佛要给她离别前,最后的安慰。
这场告别,苏晨又病了一场,告了三天的病假。
她自己租了房子住,并没有和苏玉量宝在一起。苏玉涵回了琼川,他说,要给
贝瑾守陵。这个年过半百、眉眼沧桑却依旧温雅的男人。
苏晨喜欢他,只是,陪苏玉涵回到琼川再次在墓园看到伯父的时候,她
却觉得,母亲一生,最爱她的人自然不是她原来的父亲,也不是苏玉涵,而
是……伯父。
她自己住,只有方琪时不时过来,这些天方琪有事没过来,她病得甚重,也没
有人照顾,一场感冒发烧,三天下来才将好一些。
本还想多休息一天,这天清早,市场部主管关小姐却来电话,问她好了没有,
是不是可以销假了,这几天宁遥有个行业产品展销会,会有很多外商过来,她们在
会场拿了个摊位,若她好起来,便过去帮忙。
关小姐的语气有些不悦,苏晨叹了口气,跟她说销假,匆匆洗漱便赶回公司。
同去的还有几名和她同期进公司的女孩子阿敏、晓仪和Zita。
关小姐戳戳腕表,微微冷笑道:“小苏,这都几点了,迟到一刻钟了。再晚点
你就该自己坐车到会场了,公司有公司的规章纪律,你迟到了,目录由你来拿。”
那是公司产品的宣传册子。是她临时叫的人……苏晨也不辩驳,从几个女孩手
上接过厚厚一沓产品目录。
众人在大厦门口等公司的车来接,门口不远处正泊着~辆银色保时捷,牌子型
号价值不菲,只是那车窗紧闭,看不到里面的人。几个女孩好奇地盯着那车嘀咕了
好一阵,猜里面是什么人,是帅哥美女还是老头,连关小姐也连连看了这车子好几
眼。她顺手拿了份公司订的宁遥早报来看,翻到娱乐版的时候,苏晨听到几个女孩
子大声喧哗。
阿敏讶道:“有天域集团大老板纪叙梵的八卦新闻,怎么,他又换女朋友了?
自从和夏家千金宣布举行婚礼,他不是没闹绯闻好久了吗?”
“即使结婚了,以他的条件要闹绯闻随时能闹,”Zita做了个摊手的姿势,
“何况你忘啦,那个婚礼并没有完成,听说被夏小姐原来的未婚夫和一个闯入会场
的女人搅了局。”
说起这桩事,晓仪是浏览过不少消息的,立刻接口道:“说来也奇怪,那天的事全被封锁了,只听说那位沈先生被判了重刑,至于那个捣乱的女人则不知所终,
说是纪总当时的女朋友,后来应该是被甩了。”
“是啊,那件事是宁遥一大奇闻了,但没有消息漏出来,除非是当天到场的宾
客才知道。”
“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这纪总才封住一切消息,在场的宾客慑于他家势力,
哪敢泄露一点风声出来。”
“以前的就过戏啦,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嘛。这次不是明星、模特、白领,
是音乐学院一个女孩。”
“咦,音乐学院?是他在英国开办的那家,还是咱们宁遥这里的哪所音乐
学院?”
“是这里吧,你看这女孩不是活脱脱一个中国人吗?”
“嘁,英国音乐学院那边就不能有咱中国人?”
晓仪看二人为这“地方”问题较起劲来,指指报纸:“Zita、阿敏你们吵什么
昵?这里不是写着是中国人、优等生吗?这说纪总去看她的演奏会,还请吃饭,亲
自管接送呢。”
“听说夏小姐曾被掳劫,纪总就是为了救她手受了伤,无法恢复到以前的灵活
程度,现在很少弹琴了。他在英国母校那边斥资上亿开办了自己的音乐学院,又定
期到宁遥的音乐学院当客席教授,想来是弥补自己的遗憾。其实,纪总最爱的女人
是夏小姐,几年前,纪总手段太过,吞占了夏家的公司,夏小姐伤心不过和他分了
手。纪总心灰意冷,孰有了很多女人。但后来纪总还是放不下她,终于将股份交
还,更送了她许多值钱的合同,和她复合了。哪知婚礼那天,却被他以前的女友去
闹、搞了破坏,夏小姐咽不下这口气,取消了婚礼。这两年他全然没有了绯闻,却
是铁了心要和夏小姐言归于好。”关小姐见这班小的聒噪,忍不住出了声。
讨论小道消息,永远是绝大多数女人的天性。
“上亿-Oh my God,咦,关姐,他手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
道?”晓仪哇了一声,又艳羡地问道。
关小姐瞥了几个嘁嘁喳喳的女生一眼,又看了眼苏晨,对这个进公司数月不像
其他女孩会和她亲近、讨好她的女孩颇有些不悦,但倒也不太影响她这时的心情,
她微微笑道:“别忘了我们启恒也是个电子科技公司,我们老总和他有点私交,有
两宗外包的大单子得到过他的关照。”
几个女孩眼睛亮了起来,Zita拍掌道:“原来我们公司这么厉害。”
接着几个女孩又问,纪叙梵手怎么伤的,又问那音乐学院的新欢是什么人,但
最关心的莫过于他和夏小姐之间扑朔迷离的感情。
苏晨揽着册子,一旁看着听着,她并没搭话,心情却是微微翻腾起来。
宁遥明明很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
她们说着的竟就是她曾经参与其中的故事。
也是,她摊上的人是纪叙梵。
只是,原来,关于她的东西,他都不着痕迹地抹去了。
他和夏静宁还没和好如初?
她说不出心中那股窒堵的心情是什么,为他的绯闻,为他和夏静宁之间的情
事,还是为自己没有在他心里留下过什么?
她不由自主走近了关小姐,向那报纸看去,只见一个漂亮的女子在弹琴,似乎
是一场音乐会,纪叙梵坐在台下首排,淡淡看着。
关小姐瞥了她一眼,笑道:“苏小姐向来清高,怎么对这些八卦消息也有兴
趣?”
众人都知道,苏晨甚得公司一个副总的好感,进来不久,就直接拨出手头上几
个大客户让她跟,客户下了好些单子,让她得了不少奖金。几个女孩都是又妒又羡
的,关小姐更是不喜欢。
“好奇之心,人人有之。”苏晨微微苦笑,看过一眼,她也就缓缓退开。目光
却恰好在纪叙梵手上擦过,他左手无名指上戴了枚戒指;
她一下有些发怔,那款式……和他曾经送她的钻戒的款式一样,为什么?
还是说,他送给夏静宁的戒指也是同一个款式?
她大病未愈,手脚本没什么力气,又捧着一堆厚重的目录站了好一阵子,双臂
微微颤抖,这一下失神,手一松,东西都摔到地上去了。
她一惊,连忙蹲下去捡,众人笑着,也不帮忙捡,只有Zita弯腰捡了几本,她
朝Zita说了声谢谢,Zita就在关小姐的目光中慌忙站了起来。
关小姐挑挑嘴角:“这脾气是要闹给谁看?让你做一点小事就这样,不满意可
以直说,倚仗着李副总喜欢就可以胡来,仔细这册子弄脏了:”
说实话,苏晨也不知道李副总为什么就将这些大客串分给她,市场部人不少,有
差不多二十个同事,她才进公司不久一~李副总说是在几个新人里挑中了她,觉得她有些潜质算是作为储备干部。
她对自己的美色并不自卑,但也知道没有到足以引起人家想法的地步,她二十六七岁,市场部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的女孩有好几个。
所以她也就接了。
在那个家中生活多年,她脾气早就练了出来,这时也忍不住有点冒火,直想顶
撞这关小姐一句“你有什么不满意就冲李副总去”,但还是忍住了。
她起来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众人一阵惊讶,只见三个男人迅速从街边那辆保
时捷里奔出来。
苏晨一手抱着资料,另一手无意识一抓,刚好抓到一个急奔到她身旁的男人的
手臂上。对方将她扶住,沉着声音道:“苏晨,你病了为什么还上班,行呢,他怎
么放任你让人欺负?”
苏晨一震,此时手上的东西都已尽数被这人身边的一个男人默默接过了,她几
乎是愣了一般看着眼前紧盯着她看的男人,他眉间不复数月前的冷漠平淡,而是一
副凛冽微厉,看去是动了怒气。
关小姐和几个女孩更是惊住,怎么也想不到一两分钟前谈论的人竟会突然出现
在眼前,就连成熟干练的关小姐都慌乱地又看了报纸几下。
答案是更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宁遥首富天域的主事人纪叙梵。
而他和苏晨……似乎很熟悉。
“纪总好。”
关小姐领头,几个女孩朝纪叙梵战战兢兢打着招呼。
纪叙梵并没有理会,一双眼睛定在苏晨身上。
苏晨咽了口唾沫,对眼前的情况,她似乎突然有了几分明白,却有更多不解,
但不管怎样,她并不想见他。
想起方才夫小姐说的话,这人和他们老板有生意来往,随口道:“纪总是来找
我们的老总吧,请进去,苏晨还要出外跑客,先失陪了。”
闻言的纪叙梵脸色都变得铁青,他一声冷笑:“跑客户?你病了,病了足三
天,我送你回去休息。张凡,你替她请假。”
他近乎独裁地下了宣判,一把拉过她的手便走。
方才接过他资料的正是张凡,闻言立刻说了声是。
另一个男人却是庄海冰,这时从张凡手上拿过车匙,准备过去开车。
他怎么知道她病了三天?他又有什么权利替她请假?苏晨又惊又怒,咬牙
道:“纪叙梵,你没权力管我的事情.我要上班,我要生活,我要吃饭,你不能这
样欺负人。”
纪叙梵似乎一怔,睑上清冽的神色似乎一下消减许多,他看着她,语气也缓
和了:“你回去工作可以,等病好你要做什么都可以,现在,让我送你回去休
息,好吗?”
苏晨没想到,这个强硬的人突然竞用这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跟她说话,她觉得很
难受,若说什么难受,她说不出来,但真的太多难受的地方,眼泪就这样不争气的
涌了上眼眶。
纪叙梵被她这一下慑住,除了去英国参加校舍落成剪彩,这两年里,头一段时
间,他疯狂喝酒,接着,他发现酒精也不行,便用工作麻痹自己。后来,他开始让
司机开车送他到她的住所附近,静静等她下楼上班,到她下班,他又从公司开车过
来,看她从这座大厦离开,早上傍晚,每天如此,像个十足的偷窥狂。
只有这样,他觉得他的生活才有了丝意义。
经常看到行接她下班,他们会买菜回她住的地方做饭,她常常对行微笑,她每
笑一下,他心里便像被什么刺一下。她在住处习惯放下窗帘,他每每不禁想象窗帘
背后,她和行在里面会做些什么。
一想到那些可能性,他就嫉妒得发疯。
可他…一什么都不能做,她的幸福不是他。
这几天,他没看到她出门上班,也没看到行去找她,他禁不住猜测,她怎么
了?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心情竟然蓦地飞扬愉悦起来。
直到昨天,看她出门采购东西,她穿着厚厚的衣服,不断低头咳嗽,他便明白
她这几天大约是病了,他心疼得一晚都睡不着。
今天一早便驱车到她楼下,却看到她又一睑憔悴地上班去。
方才在车里,听到那几个女人对她态赛不好的时候,他已经一腔怒火,死死忍
着,到看她站也站不稳.他却再也按搽不住:
这时,看一张脸涨红倔强,他心疼更盛.怒她不好好爱护自己,对着她却再也
发作不得。张凡怎会不知老板心意,看向关小姐道:我替苏晨请假,请问可以批
吗?如果你不能做主,我问你们老总去。“
关小姐这时候再没有眼色,也断不会看不出纪叙梵对苏晨的爱恋,后背早已一阵发凉,只怕他要和自己计较,纪叙梵不是她家老板,但要让她卷包袱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她自然知道张凡是什么人,闻言立即道:是,张秘书,能批,自然能批的。小苏,你病了还上什么班?先跟纪总回去好了。
苏晨被纪叙梵气的说不出话来,咬牙看着他,胸膛激烈起伏,纪叙梵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索性下重药:苏晨,我不是你,没那么多怜人之心,我是商人,比我财大的人,要我装孙子,可以,而比我弱小的,以财商人,以势伤人,你认为是卑劣的事,对我来说更是家常便饭,如果你不跟我揍,这几个人就别指望。。。。
他一扬眉,看了看张凡手里的册子上的名字,干脆利落:再在启恒出现。
苏晨愤愤想,让你装孙子的人又有多少个?她虽不喜欢关小姐,但若让她和这
几个女孩丢工作这种事却无论做不出来,再说,还有个心地不坏的ZiTA.
“夫人,请。”
庄海冰一笑,先行去取车。
纪叙梵知苏晨虽没出声,但已是答应,他低叹一声一搵她眼底,一瞥张
凡,伸手握住她的手。
关小姐等人犹自惊慌地看着二人远去,阿敏和晓仪立刻过来拿过张凡手上的:
东西。张凡淡淡道了声谢,想起纪叙梵方才的一记眼色,他抽出一张名片,递给
Zita,道:“我们夫人承蒙您的照顾,以后有什么事,请直接联系我:’
夫人? Zita几欲晕厥同此感觉的还有关小姐,她惊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几人突然想起那个方才她们遗漏的人……那个大闹纪叙梵婚礼的女萝,据说是纪叙梵
梵当时的女朋友,又想起李副总为何独独关顾苏晨。
车上,苏晨坐到一边,和旁边男人拉开距离,再没和他说一句话:她虽然心里白
般涩然,但终抵不过这场重感冒——凌未行离开那天,很冷,她后来外套也没穿
便匆匆下了楼,静静看着凌未行的车子离去。
在风里站了两个小时。
她知道凌未行的伤痛,可是,她能做的就是这样看着他离开。
她想着,又微微颤抖着,旁边坐着的是她仍然深爱着却不知如何面对的
男人。
听着纪叙梵低声吩咐庄海冰将车开回家,又让张凡打电话通知他的家庭医生立
刻过来一趟。
苏晨听着,头缓缓靠到车窗上,昏昏睡了过去。
纪叙梵眼梢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庞,看她睡意已浓,轻轻放下挡板,将车厢分
隔开来,他小心挪到她身旁,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这一抱,却美好得让他想叫喊出来,填补了这几个月忙碌停下那种巨大空洞的
寂寞。
下巴轻轻在她发顶摩挲,此刻,极端的痛苦和快乐猛烈地卷上心头。突然无比
痛恨自己当日在医院为何让她离开,自私就自私吧。他钩了钩嘴角,觉得自己无比
可笑。
可是,她好了以后,他还是要放她走。
他不由得收紧双臂,包括那只已无法再怎么用力的左臂。
一用力,便隐隐作痛。
他痴痴地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微微哑了声音:“苏晨,苏晨……”
回到家,他让张凡和庄海冰二人先回公司,将一些紧急的文件发到他的邮箱,
这一天,他会关机,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要打扰他。
张凡和庄海冰知他心情,都谨慎地答应了,也不敢多逗留,几乎立刻开了车库
另一辆车子离开。
纪叙梵俯身将苏晨抱出来,左手一用力,吃痛闷哼一声,他不禁低笑道:“苏
晨,咱们回家了,幸好我不是两只手都废了,否则就抱不动你了。我常年练琴,又
做健身,还学凡种拳脚功夫,是不是觉得我虽是残废,但还是很不错的?”
他说着突然又止住声音。
苏晨在他怀中,她明显感到,他抱着她,多是右手在用力,听到他轻声
自顾自语,心里一震,这一刻,只觉得他和八年前那个会说笑的纪叙梵是同
一个人。
她身子一抖,听得纪叙梵似试探地低声唤了一下她名字,赶紧闭紧眼睛。她方
才是睡熟了,但就在他交代张庄二人公事的时候,她就被吵醒。
现在,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只好装睡。
她却不知道纪叙梵心下也是一紧,只怕她醒了。他此时也是意乱情动,否则,
以平日眼力,早该看出她醒了。
方才张凡已替他开好门,他将她抱进屋,径自抱到自己卧室,放到床上,替她
脱外套、毛衣和鞋子,调了暖气,扶她躺下。
自己又兴冲冲到厨房淘米熬点稀饭,好等她一会儿醒来吃了垫垫肚子再吃
药——今天在她楼下等着,也没见她买早餐吃,匆匆就回公司了。
他看着高高挽起的衬衣衣袖,觉得自己就像个刚恋爱的少年,不禁一笑,说不
出心中什么滋味。
又打了个电话,让钟点阿姨买些好材料过来熬汤做饭。
家庭医生很快赶过来,说她烧得厉害,替她输了液,又开了药。他送医生离
开,到厨房看看还在熬着的东西,他又飞快走回卧室。
支肘打量着她的模样,苍白削瘦的脸,嫣红的嘴唇,他喉咙一紧,不禁伸手抚
上她的唇。
很快,他就禁不住这样纯粹的碰触,心中天人交战了片刻,终于,他盯着
她,又试探着唤了一声,看她没有答应,呼吸匀细,他低头,急剧地对着她的唇
压了下去。
苏晨心里想着事儿,听到他紧张地问医生,和他的脚步声来来去去,随之又打
了针,一番折腾,本来已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这时,唇上被百般压吮,这人甚至将舌头顶进了她口中,苏晨几乎立刻被惊
醒,一把推开他猛地坐了起来。
纪叙梵直起身子,有些尴尬地看着她,随即眉眼一合,竞似全然没了事情一
般,轻描淡写道:“我去看看吃的系西好了没有,你醒了,正好起来吃东西。”
苏晨却是几乎崩溃,他怎么能这样?
她冲口而出:“你站住,你到底想怎样?你说,你要和我重来,你帮我救我爸
爸,可是,后来,你发现你最爱的依旧是宁。我就离开,成全你们。我知道你因孩
子的事对我存有愧疚,可你怎能这样对我?你都没有心吗?你怎么可以在爱她、可
以为她去死的情况下还来这样对我?我好不容易才过回自己的生活,却每天做噩
梦,梦到你受伤那天,梦到你死,我怕;梦到你和宁在一起,我疼。你和宁在一起
也好,因为她而不快去和音乐学院的女生闹绯闻也好,但你怎能这样对我?”
纪叙梵听她喃喃说着,一脸悲恸,一颗心却飞快跳着,激烈得几乎要从胸腔跳
出来。他握紧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句一句去审度她方才说的每一句话,
她那天说走,是因为夏静宁的缘故,而不是行?
他不确定,不知道,他狂喜着,又不敢相信。
他再也不分析,都见鬼去。
他俯身紧紧按住她双肩,手几乎要陷入她的皮肉里去:“苏晨,你告诉我,你
那天想走,不是因为行,是因为宁?”
苏晨此时哪管他问什么,对他的无法放下却不得不放开、对凌未行的愧疚,让
她这几个月过得艰涩,每一天都是机械工作,然后疼痛人眠。
以前几乎不怎么生病,才会生了两场大病。
听他逼问,她痛到极致,口不择言,也同样低喊出来:“不要说行,不要再说
行。我对不起他。我辜负了他。我跟他表明了心意,我说我没有办法忘记你,他
还当我是最好的朋友,一直对我好,怕我因为你和宁一起,我会痛苦,一直守着
我。那天,他来向我告别,我知道,他是撑不下去了……”
纪叙梵听得猩红了眼,再也不顾她挣扎,狠狠地将她压到床上,让他全身的感
情来告诉她,他的心事。
苏晨无力挣脱,哑声叫着,他火热的唇舌和手指探进她衣里,在她每寸肌肤
摇曳而过。她不知道,怎么事情突然就演变成这样。期间,只听得那个人一直在
说:“苏晨,我是没办法看着宁就这样被弘杀死,可我当时会走出去,是因为
你,我怕弘放在我身边的人会对你不利,保镖是我雇的,不像坤叔他们那样可
靠。那天,我让你走……因为我以为你不再爱我,你已爱土了行,我的左手以后
不能用力,我是半个残废了,再也配不上你……我和宁再没有联系,音乐学院那
女生是我老师乔森的同学的女儿,转校到宁遥,我只是尽地主之谊请她吃过一顿
饭,去听过她一回表演。娱乐杂志的话你怎能都信?苏晨,自你以后,我再也没
有其他的女人……”
苏晨大震,紧紧闭上眼睛,双手环上他宽厚的脊背。她再也无法抗拒他。
两年了。
苏晨醒来后,纪叙梵已经不在,窗帘被拉开,窗外阳光很是炙艳。意识到现在
已是中午,她缓缓坐起来,身上已被换了他的居家服。
他卧室在二楼。她下楼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应门。
门外,钟点阿姨正笑眯眯地拿着几个购物袋进来,纪叙梵却打断了她:“阿
姨,你先回去吧,我来做饭就好,我……老婆回来了。”
那钟点阿姨一愣,背后,苏晨也是一愣,阿姨随即笑着点头。今天的纪先生心情极好,从皮夹抽了好些大票子给她,很客气地说:您辛苦了。.
不待她答谢,他已飞快地关上门,把人关在外面:
苏晨有些忍俊不禁,纪叙梵一听,立下转身,看着她,脸上竟是微微一红,他
将东西放到地板上,缓缓走到楼梯间,摸着她的发,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真该
吃药了。”
他微微垂下的手,戴着那只戒指……似乎她离开后,他就一直戴着,苏晨心里
一暖,却其实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面对这个看似突然的转变。
纪叙梵知她心事,也不多说,自此,他有的是时间。
这次,他再也不放手。才放开两年,已是生生死死的蚀骨。
三个月后,《泰坦尼克号))3D版在放映十多年后,再次在国内上映。
这个周末傍晚,纪叙梵下班,自己驾车到苏晨公司接她下班去吃饭看电影,象
普通的情侣一样。苏晨换了公司,说拜他所赐,待原来的公司也不干活了。
他每天都会接送她上下班。
这段时间以来,他向她求了好几次婚,她都没答应,他知道,她放心不下凌未
行,他隐隐猜到她的心事,她是想要凌未行幸福了,她才考虑自己的事。
凌未行现在留在宁遥的时间不多,多在美国处理分公司的业务,大有在那边再
建一个总部之势。这边由凌未思看管着。
她早非当年的苏漫漫,是个成熟的女人了,但这些年来,有一些东西她始终
没变。
譬如,这别人看去颇为幼稚的想法,他嫉妒着行,但他愿意尊重她。
他甚至换辆奥迪的普通型号接送她,她从不跟同事说起她男朋友是谁,他心
里在意,却绝口不提。
他淡淡想着,看着她从公司出来,跟同事告别,然后飞快走过来,打开车门。
他在她唇上偷香了好一阵子,摸摸她的头,替她系上安全带,她有些害羞的擦
着唇:“别闹,这还在公司门口呢。”
“嗯。”他答应着,发动了车子。
她想起什么,笑得甚是开心:“纪叙梵,你刚说,今晚咱们去看泰坦尼克
号》?”

他失笑,其实他不爱看这类电影,但想来女孩都爱看,十多年前,他陪夏静宁
去看,今天,他想陪她去看。
他宠溺地看着她,颔首:“票订好了,先去宁大附近吃饭,再去宁大电影
院看。”
“你订了宁大那边?”苏晨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这里过去不
近……”
“那里对你来说有着特别的回忆,但因为我受伤的事,你即便现在每晚和我一
起睡,都睡不安稳,你不敢过去,但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去走走,所以,今天我陪你
回去。”
苏晨一怔,心情激荡,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纪叙梵一声低叹,到达宁大附近的商业街,他停下车子,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苏晨,哪怕我知道,你爱的是我,我也希望行幸福,但你希望行过得比我们更
幸福的感情,让我嫉妒。
他忍不住深深吻住她,以掠夺来宣告自己的地位。
苏晨承受着他微微的怒意和侵略,心中酸甜,目光在观后镜擦过,却是突然一
讶,将男人推开:“梵……”
纪叙梵微哼,甚是不满:“怎么?”
“琪琪,我看到了琪琪,还有……严白?严白回国了?”
方琪失踪了好些天,突然发了个信息给苏晨就失踪了。纪叙梵知她和方琪的感
情,一手环过她,便往车窗外看去,只见一家小吃店前,站了三个人。
他也是微微一凛,这三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方琪,一个是庄霈扬,还有一个
是严白。
方琪和庄霈扬站在一起,她向来意气风发,这时脸色却很是难看,垂着头,似
乎不敢看严白。严白凝着她,不知道在说什么,庄霈扬微微冷笑着。
说到后来,方琪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竟要跟严白一道走,庄霈扬脸色一变,伸
,将她压进怀里。
苏晨一急:“怪不得她这些天古怪,原来是严白回来了,不行,我要下去看看
纪叙梵却一手拉住她:“现在我们不适宜过去,这样,晚上回家,你约方琪,我找庄霈
扬,过来喝酒聊天,也省得他们闹什么疙瘩。”
苏晨想了想,也觉得有理,缓缓点了点头。
宁大商业街里的这家电影院很大,凌未行来得算早,没想到人还是进了不少
几乎都是情侣,也有拖家带口的,像他这样一个人来看电影的,很少。
他寻了自己的位子坐下,旁边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娇憨清丽,就是她趁着。
还没开场,借着灯光,拿着一本书眯着眼在看的模样让他感到有点好笑。
她顺手去拿搁在椅臂下凹槽上的可乐,却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什么紧张的地方,
突然手一抖,他裤子顿时被洒上一摊甜津津的液体:那女孩一惊,立刻抬头,却又
怔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这位先生,对不起,我我我叫
树树。”
突然自报家门,那女孩说这也傻眼了,连忙去找纸巾,却将包包翻遍也找
不着。
看她急得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凌未行不想让人误会欺负小女生,忙一笑
道:“没事,我自己擦就可以,你…一继续看书吧。“
“哦。”女生还是愣愣看着他,脸红半张,凌未行叹了口气,指了指她摊在
膝上的书,转移她的不安:“这书很好看吧。”
那女生搔头笑笑,果然没了方才的紧张,微微努嘴,有点生气的样子:“啊
是本小说啦,你大概不会看的,言情小说。那可恶的作者大大坑了我三四年才将坑
填了,现下出了书,我就立刻买了,想看看结局,我喜欢的那个男人有没有跟女主
角在一起。”
她说着又懊恼地叹了口气:“唉,结果他们还是没能在一起。”
凌未行看她认真,不好意思不接口,道:因为那个男人不是男主角吧?“
女生摇头:“在我心里,他就是男主角,这里有一段是这样写的:柏拉图说,
你不求回报的伟大,注定了我们悲剧的结局,他却想,纵使我一早知道结局,我还
是会这样陪她走一段路,并且,不后悔。”
凌未行本无意交谈,这时却微微失神,看了眼书名,叫做:情在不能醒。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轻轻一笑,别过头,目光刚好落在前面一对在找位子的青
年男女身上。
他怔了半晌,树树只看到他突然拿出手机,朝那对男女的背影拍了个照片,她
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凌未行为免被她看作变态,只好解释道:他们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准备
外出公干一段,大概很久都不回来了,本来还想请他们吃个饭告别,既然
碰巧遇上,那就拍个照留念,想他们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就免了请客的繁文缛节了。“
吃个饭有什么好麻烦的?树树还是奇怪,却见他凝着照片中女子的背影,心里
一震,不敢再问什么。
凌未行打开草稿箱,将上面唯一一条写好的却没有发出去的信息删去。
那信息写着:梵,我是那么嫉妒你,但我必须告诉你,苏晨她爱着你,还一直
深深爱着你。希望依好好考虑清楚你对宁的感情和对她的感情。
本来打算明天上飞机的时候发出去,现在看来,不用了。
他又将那张照片存好,起了个名字:永远的路人甲,我的爱。
他重新写了条信息:梵,晨,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有自己的家,到时
请我吃饭。
灯光突然尽数黑了,电影要开场了,
看完电影出来,苏晨眼睛还有些红.看她皱着眉左张右望,纪叙梵将她圈住,
低声问道:“怎么了,在看什么?’
夜市很热闹。
四周都是楼房、商铺、人群、车辆,还有灯火五彩奖纷。
苏晨摇头,她也不知道在寻看什么,一股说不清的伤感情绪绕在心头,挥散
不去。她抬头,看着他:“他们最终也没有在一起。莱昂纳多对氛特说won.t let
go,最后还是放了手。”
纪叙梵笑:“放手是为了让对方幸福。再说,如果没有这场灾难,你想他们的
结局会怎么样?”
她有些好奇:“会怎么样?’
“会一起,永远幸福快乐,或者不久就发理不合,分道扬镶。”
她忍不住责怪:“你说得太残忍了。*
“十五年前你不是也已经知道这个后来吗?在最美的时候分开,有时并非不是
最好的结局。”
“嗯,”苏晨想想似乎竟然不错,坏心眼得一笑,道,“网上都说,十五年前
陪你看《泰坦尼克号))的人是谁,那时我和琪琪一起看的这个电影。你呢……”
她说着微微一顿,因为爱着他,她还是不能放下他的曾经。纪叙梵深深看着
她,目光深邃而温柔:“是,十五年前,我和我最爱的人一起看,十五年后,我仍
是和我最爱的人一起看,苏晨,嫁给我吧。
“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来准备,我知道怎么对你好,我明白你自小成长的环境给
你带来的不安,明白你对行的愧疚,我会和你一起等行回来。我不会离开你,不会
像你父亲离开你母亲一样,我只有小爱,没有那么多的伟大,也不会再爱上别的
人。宁不是能陪我走一生的人,但因为是你,所以我知道,我很肯定。”
苏展愣愣看着他,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爱宁的时候,是用他的全部感情去
爱,今日,他爱她,也是一样。
她心里的忧戚恐惧,包括她对苏玉涵的爱和恨,他都清楚。她突然想起,他每
周都会带她回琼川看望伯父和苏玉涵,也会陪她上门看望她的父母。
她的不安,似乎一瞬,都被他的话轻轻抚平。
她想告诉他,虽然她还想等行的消息,再考虑结婚的事儿,但她爱他。纪叙梵
却摇头笑着将她抱紧,向路深处走去。
苏晨,你的答案,我等着。你不毖现在告诉我,等到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我会
一直等你,一直爱着你,像初恋一样,直至……全剧终。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