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一声也省了吧。没有必要了。

提了提那够几人份的大袋小袋,默默转了身,脚步嘀嗒,狂奔了下去。

隐约,听到他唤她的声音。

试图分辨一下声音中他的情绪,泪水却疯了一般,脑里什么也不会想。

焦灼吗他?还会吗。

 

收起脚步,顾夜白回头冷冷看着那只挽在他臂上的手,那截藕白凝脂一样的手臂。

手踝上,一只黑色濯着颗粒微光的手环,轻轻摇荡这,衬得那只手更加白嫩细滑,魅惑人心。

“虽说你问了她时间,但这计算恰好,怎样操作的?不过,手法却拙劣了。”他反唇一笑。

“别走。”宫泽静放柔了声音,眉尖蹙起,“白,她根本就不相信你!”

“这样的她,怎么配得上你?我呢,我把一切都放弃了,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男人的手掌轻反,抓握间,那丛黑得妖艳的手环随着那美丽的手跌荡在空气中。

摇曳得凄凉。

宫泽静咬牙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胸脯急促起伏。

那人,突然定住脚步。

半颤半喜便也突然在心里滋长,他微微逆光的侧廓让她屏住了呼吸。

他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有淡漠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

“从一开始,我便只怕,我配不起她。”


第七十八话 窥破秘密vs悠言遇险

手里的沉重,提醒着她自己的傻气。

哪里见过人伤心跑路还挽着几大包肉菜的?悠言扯扯嘴角,慢慢荡着。

只是,即使把这些东西当愤怒的武器掷向那人,又能怎样。

心里空空荡荡,几次碰撞到人或者车。

不敢再走大街,脚步一绕,转进了一条寂静的巷。巷子尽头,匿有一间生怕别人知道店址的甜品屋。生意出奇的竟也不差。

刚进巷口,她的瞳孔又疏张了。

哀叫,今天是不是该看看黄历再出门?又看这样的情景,刺眼哪。

暗淡的墙角,杂物堆侧,一个娇小的女生被按在墙上,那身形甚高的男人的头正埋在她颈脖。

那女子的模样看上去似乎很痛苦。

当看清墙上那二人的模样,她的心,差点停了跳动。

随即大怒,擦了擦沾在眼睫上还没干的泪珠,飞快跑上前去,低吼道:“你为什么要欺负她?”

那男人一震之下,立刻转过身。对上那女孩湿润迷茫的大眼还有微微惨白的小脸,悠言咬牙,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掷过去,打在那男人的脸上。

其中,有几瓶酱油,脆响过后,玻璃迸裂,碎片四溅,汁液鲜血从那男生的额上流了下来。

他狠狠眯了眯眼睛,因疼痛倒斜的眉,面目变得狰狞,哪里复见平日一分斯文英俊的模样?街上浅昏的灯光照射在他脸上,正是与顾夜白同班的魏子健。

这当口,悠言赶紧把那女生扯到自己背后,侧过脸急声问道:“小虫,你怎样?没事吧?别怕!我不会让这混蛋欺负你!”

靳小虫的身形从她背后慢慢探出,灯光把她瘦弱单薄的身影拉得惨淡,诡异。

“言,他没有欺负我。”声音,低缓,冰凉,像在夜间幽幽出没的虫物。

像被什么闷砸在胸口,悠言吃了一惊,转过身,失声道:“你说什么?”

“她说,你死定了!”

寒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冷风擦过,悠言只觉得后脑遽痛,闷哼一声,身子软软倒在靳小虫身上。

“言?”靳小虫尖叫一声,惊恐地望向魏子健。

男人冷笑着,混着满额的粘稠,说不出的阴鹜,残忍。

啐了一口,魏子健把那从墙角执起的破旧木板,狠狠摔到地上。

“我让你打。今晚我不把你玩烂我就是王八!”

那狠毒的语气,靳小虫惊惶地摇摇头,吃力地扶着悠言软绵绵的身子一步一步后退,颤声道:“子键,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她,还有顾夜白给我带来了多大的耻辱,你这蠢女人懂什么?”魏子健冷冷道,大步逼上前,大手横伸出,喝道:“靳小虫,把她交给我!”

泪水满眼,靳小虫只是摇头,哀声道:“不要!我求求你。她是我的朋友,在这个学校,只有她对我好,不要伤害她,我求你。我今晚可以过去你那里。”

“你?我早就玩腻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就冲着她是顾夜白的女人,我今晚就一定要毁掉她。”

“腻了?你要和我分手?”靳小虫轻笑,哽咽,“我这样还不行吗?你说不公开,我就偷偷做你的情人,这样还不行吗?你还想我怎样?”

远处似有声息,魏子健警惕地环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小虫,我被她打伤了模拟就不伤心吗?”

靳小虫怔了一下,搀着悠言慢慢上前,蹙了眉。

“子健,你给我看一下伤口。”

“嗯。”魏子健放柔声音,也慢慢迎了上去,到二人只有一步之距,嘴角微沉,抬眸向远处望去,神色惊疑。

靳小虫愣了愣,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却不见丝毫异样。

却是手上陡然一轻,悠言已教魏子健劈手夺过。

靳小虫低呼,不知所措,凝落在自己的手心,刚才的温暖已霜成冰凉,却满手滑腻,鲜艳欲滴。

那是悠言的血。

她的脑勺被魏子健砸破了。

失神地望着那具被男人抱着的躯体。

苍白的脸,那抹平素清澈有神的乌黑,似乎被平白抹去。紧闭了眸,长睫投下阴影,晕化不开,睫毛上落了水滴。

“小虫,要么,你让我把她带走,要么,你大声呼叫。如果让顾夜白知道,那么我必死无疑。你,就这么想我死?”

魏子健紧盯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把那一闪而过的犹豫,痛苦收进眼里。声音,又柔了几分,“你乖乖的,我不和你分手不好吗?甚至,我还可以公开我们在交往。”

“我们可以走在阳光下?”靳小虫喃喃道,“你不是喜欢周怀安吗?”

听她提到周怀安,魏子健眸色一暗。

“我是喜欢她,但现在我愿意给你这样的机会,怎么,你反倒不要吗?”

“我,我要的。”靳小虫点点头,泪水,污秽了一面。

 

林子晏唐璜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诧色。

与他们擦身而过的这个人,浑身冰冷。

这就罢,他似乎连看也没看他们。

林子晏一扯今天听到宫泽静消息,也溜过来看热闹的唐璜,两人奔到前方那个脸色深沉的男人身旁。

“顾夜白,你把我们当成透明人,还是把你自己当成透明的?”林子晏半开玩笑道。

“是你们。”男人皱眉道。

这下林、唐二人才确定他确实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还是那个耳目聪锐的男人吗?

“她不见了!”他的眉目变得凌厉,深幽。语气抹进了一丝焦急。


第七十九话 顾夜白的疼痛

唐璜一向是谨慎的人,也知道顾夜白的性情,遇上大事也没有怎么见他形于色,现在情况必定不妙。

“怎么回事?”林子晏也不敢笑了,严整了语气。

“先找到人再说吧。”顾夜白低声道。

林、唐二人颔首。

“你怕宫泽静对她不利?”唐璜问。

“嗯。”顾夜白微一沉吟,又补充道:“校内她常到的地方我已找过,你们再仔细找一下,我去校外看一下。”

 

不必走多远,校外就有一间小旅馆。

打亮了灯,把怀中的人随手扔在床上,魏子健微哼,掏出烟,拈了支,燃了,吞吐云烟。

看到床上那洁白的床单下,浸出的一圈圈红,魏子健微哼,他心里慌了一下,狠狠吸了一口,捻熄了。

想了想,拨了总机。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需要一把剪刀,给我送过来。”

“剪刀?”电话里的老头迟疑了一下。

“少啰嗦了。是不是要加钱,多少,我加。”

未几,敲门声响起。

魏子健瞟了悠言一眼,抖开被子,把她头脸盖住。

“请问,您要剪刀有什么用吗?”门口,年轻的女子蹙眉问道,眼角又向房间里面探去。

“我女朋友喝醉了,还是说,小姐你有兴趣进去照顾她一下?”魏子健冷笑。

“那不打扰了,剪刀,我过会儿来拿回。”那女子回了一笑,同样冰霜。

魏子健怒气上冲,咬牙甩上门。

走到床角,从床单角末剪下一片,把悠言的头扶起来。

探了探她的后脑,厌恶地在床单上一揩血迹,又使劲按压在破损的地方,替她包扎了。

过了一会,手指在她头上一戳,引出她细碎而痛苦的呻吟。

血,止住了。魏子健嘴角一翘。

得替这女人止血,不然,还没玩到,人就挂掉,那不划算。

再说,她有什么性命之虞,他的麻烦也大。

只是,玩一玩却不同,他有办法让顾夜白不吱声。

即使,他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碰了,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桔黄的灯光,打在她失血而苍白的脸上,下巴尖尖,眉睫弯弯,肌理雪白,却也映出几分清秀。

魏子健眯了眸,手探到她脸上,她肌肤上柔腻细滑的触感,他心神微荡。

“倒看不出,算是个好货。”

目光往下,停驻在她的脖颈上,那莹白的肤上,落了几抹小指大小的殷红。

冷笑染上眼睛,“骚货。”

“你和顾夜白是怎样玩的?”那宛如雪中的梅艳,刺激了他,咽喉一紧,他伸手掀开了她的衣服,把那单薄的的恤衫拉高至胸前。

 

她会到那里去了吗?

顾夜白凝眸,目光尽头是那间她带他去过几回的甜品屋。

通常是,她吃,他看。

她常说,这家店能抗战到现在,是一个奇迹。

他便笑着告诉她,酒香不怕巷深。

然后,下一次,她还是会重复同样的话。

突然,那昏暗的地面上,那散了一地的东西,玻璃破屑,撞入他眼角的余光里。

她含泪离开前的模样一直在他脑里回转,他绝对不会错认。那是她的东西。

中午的时候,他说了重话,她还说晚上过来做饭给他吃。

那含嗔又委屈的语气,突然在他脑里清晰起来。

心里狠狠抽搐了一下。

其实,当她无意中告诉他宫泽静问了她晚上过来的时间,他便嗅到某种危险的气味。是他托大了。

宫泽静来找他,他该换个地点,或者做其他应对。

一抹沾在木板上的鲜红,引起他的注意。

五指洁白,和那抹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以负重百斤的手,此刻,也微微颤抖着。

如果,这是她的血。

一记拳,在他背上砸下,他不假思索,反手一拨,把力道消掉,擒上偷袭者的肘节,眼看便要把他摔落。

那人大叫一声,他才看清是林子晏。

旁边的唐璜冷声道:“活该。”

林子晏悻悻退到一边,二人看到顾夜白紧握着的一截木板,触到上面的血迹,俱吃了一惊。一时,无话。

木刺,把那几乎抠陷进木板内部组织里的白皙手掌刺破。

红,又添了些许。

唐璜叹了口气,往前,拍了拍顾夜白的肩。

却察觉他肩上一颤,目光远凝,突然扔了木板,向前狂奔过去。

二人,连忙追上前去。



昏昏沉沉的,靳小虫一直在这条街上来回游荡着,像找不着归程的幽灵。心里的狂喜,终究,一点一点,慢慢褪去。

魏子健说,他愿意公开他们的关系。

她再不是只能做他地下情人的女人,也再不是那连青蒿素也要找别人代送胆怯的可怜虫。

突然,她觉得她对悠言的残忍。

那时,明知道,悠言也暗恋着魏子健,却让她替她送情书。

甚至,她为了她受伤了,她却让那个男人把她带走。

手,掩上脸,嘤嘤哭泣起来。直到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紧紧按上她的肩。


第八十话 千万不能晚

床上的女子已经近乎赤裸。

裤子被拉下至膝,外衣被撩高,雪白紧致的肌肤映着如珍珠一般美丽的光泽。

男人的欲望迅速被勾起,如发酵了面粉,迅速膨胀。

魏子健捏了捏放回口袋的东西,邪邪一笑,手摸上她肚腹间的肌肤,那柔滑把他的心拴得更加紧了一些。

手掌攫上她的内衣,便要撕剥开来。

冰凉的物体却覆上他的手。

“你走开。”

孱弱无力的声音从她口中迸出。

魏子健冷笑,似乎即将到来的危险让她惊觉,她已悠悠转醒,正艰难地撑坐起身,一脸恐惧又倔强的瞪着他。那双失神的大眼里,写满对他的不屑与仇恨。

他反手过来,拗折着她脆弱无力的手裸,又把她另一只手一扭,悠言痛叫一声,额上薄汗几时沁出。

“乖乖的,可以少吃点苦。”手上毫不留情又施了力道,悠悠脸色惨白,但这次却咬紧唇,不叫不喊。

“倔!好。”魏子健一笑,突然欺身上前,覆到她的胸脯上。

悠言咬牙抬脚踢去,却被膝上的裤子绊住,动作一顿,魏子健挑眉,啧啧而笑,双腿把她的腿脚压住。

“当初你不是还暗恋我吗,现在成全了你,不好吗?”

把她的两手困在一掌中,另一只手捏紧她的下巴,魏子健大笑。

悠言被他的手劲按捏得脑袋向后痛苦的屈成一个弧度,手脚不能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能示弱,但疼痛,还有对即将到来的遭遇的恐惧害怕,还是把泪水逼了出来。

“我见鬼了才会喜欢你,你就一个畜牲。”她哭叫,嘶了的声音,沙哑无依。

“我是畜牲,那顾夜白是什么?他和你快乐的时候不也是畜牲来着?”

“你住嘴,别污秽他的名字。你不配。”

“我不配是吧?”魏子健羞怒,手拽起她的发,狠狠拉扯。

头皮大痛,滚烫的泪大颗大颗滚了下来。

她的脑袋很痛,因失血而带来的晕眩,让她的视线变得有点模糊。

即使没有受伤,她的力量也拼不过这个卑鄙阴狠的男人。

绝望,占据了每一寸血肉。

真好笑,她当初竟然曾喜欢过这披着人皮的畜牲。

人人都挨魏子健。

多么讽刺。

那个男人的唇舌已经滑上她的颈项,很恶心。胃里的东西似乎在蒸腾着要涌上来。

她只能,真的 只能接受顾夜白一个人的碰触。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全然不顾手臂会被他折断的疼痛,扭动挣扎,要挥开男人的钳制,魏子健低咒一声,冷笑,伸手扯过床单,把她的手脚紧紧缚上。

嘶的一声,那是内衣被撕裂的声音。

悠言紧紧闭上眼睛,酸涩了一脸的泪,每一颗,似乎都在叫嚣着那人的名字。

顾夜白,你到底在哪里。

 

“你有没有见过她?”平日冷静的声音变得焦躁。

街道的灯光映照,男人高大的身影似乎要把那娇小的女子淹没。

唐璜微微沉了声音,“白,你弄痛她了。冷静点。”

顾夜白咬牙,皱紧眉宇,却终究,把手从靳小虫身上移开。

靳小虫的神志却陷入迷茫,只睁大一双无神的眸子,喃喃道:“言,她…”

唐璜和林子晏稍一愣,顾夜白却已迅速反应过来,大掌再次按上靳小虫的肩。

“你见过她。你一定见过她!告诉我,她在哪里?”

靳小虫骤然受吓,尖叫道:“她的头破了个洞。”

三个男人闻声大惊,顾夜白浑身一震,眸里颜色已教人看不分明,只像一泓黑涡,凌厉暴虐得要把人撕碎。

“靳小虫,她到底在哪里?”

“我不能说,我说了,他就永远也不会再理我了。”靳小虫痛苦的抱住脑袋。

“她不是你的朋友嘛?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啊,你的濮出事了,你还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林子晏既惑又怒,如果不是唐璜死拉着,他只怕已上前把她摇个烂。

手,从她的肩上缓缓垂下,放开了对她的桎梏。

男人的声音,深寒得像来自地狱。

“你不说也无妨,我找,我一寸一寸地找,即使她变成了一具尸体,我也要把她找回来。”

“尸体?不,我不要她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还帮我送过情书。”靳小虫尖声道,抱着脑袋,拼命摇头。

林子晏失声道:“那该死的情书原来是你的!”

“是我的,是我的啊。”靳小虫呆呆点头,眸子转过一处,脸色惊恐,又迟疑不定。

待林、唐二人反应过来,他的身形已在多步以外。

二人不敢怠慢,知道他肯定看出什么端倪,也飞快赶了上去。

那个方向,别无其他店铺。

突然,有什么在林子晏心头闪过。

他一把抓住顾夜白的手臂,沉声道:“顾夜白,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但愿我们别来晚了。”

他的衣襟随即被狠戾的力道紧抓上。

“子晏,说!”

“那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间小旅馆,悠言她被带进了旅馆!”


第八十一话 顾夜白,我恨你

唐璜问:“子晏,你怎么知道?”

林子晏脸上飘过可疑的红,末了,他道:“上次,我就是带Susan过来的这里。”

 

他的唇,碰上了她的锁骨。

绝望以外,她想死掉。也许,昏倒,像刚才一样。或者,最好该死的心脏病发作。

可是,后脑的痛却似乎让她更能感受到他在她身上恶心的动作。

肌肤,被他含进嘴里,吸允这。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她睁开了眼睛,看到那人兴奋的头脸在她身上凌虐。

二十一年来从没有过的恨意就这样萌生迸发出来。她这一辈子,从没真正意义上去恨过一个人。

可是,现在有了恨的人,侮辱她的魏子健,骗了她的靳小虫。

还有那个人。

和宫泽静抱在一起的顾夜白。

顾夜白。

一念起这个名字,心里又是疼痛。

魏子健的唇,终于来到了她的胸前,泪水烫出,悠言缓缓闭上眼睛。

那污秽的嘴巴却没有再延伸到她的柔软上。

一连串的声响,还有劲风擦过。

门不知被谁撞开。

脚步声,还有抽气声,低沉的吼声。

她身上的沉重在顷刻间被扯去,一张被单盖上了她不堪的身体。

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却撞上了一抹浓黑。

那是她最熟悉也是最喜欢的重瞳。最好看的眼睛,现在,那里面涤荡着沉痛,狂怒,浓烈的火似要在他的眼里喷薄出来。

她的发被人重重一抚,那人迅速移开了身形。

然后,她便呆呆看着,魏子健被他狠狠地掼摔在地上,拳头击入骨骼的声音,那么清晰。

灯光下,血珠四溅。刚才那个还在给她侮辱的男人,此刻,就像一抹破败的布,毫无招架的能力。

他痛苦地求饶,眉眼丑陋狰狞,鼻、口的血把他的脸画成了一个像古代祭祀时萨满所带的浓彩面具。

“放过我,求求你。”他抱住了顾夜白的腿脚。

泪水沿着眼角滑下,那满心的恨意好像消淡了一点,好像又还浓烈着。悠言轻轻笑了。

听到她的声音,林子晏和唐璜看了过来,却随即别开眼睛。

她能看到锁在他们眼下的担心和愤怒,也明白,这两个自进门起便不敢与她有视线碰撞的男生的心意。

魏子健求饶的声音弱了,顾夜白却仍没有住手的意思。一拳把要挣扎爬起的男人打翻。凌空的一脚又紧踹在他的心窝上。

唐、林二人冷冷看着,没有丝毫劝阻的意思。

她看见他碎黑的发,在微微飞舞,他俊美如如神祗的脸,也有了一点的扭曲。

像被谁下了千年的禁咒。这时,他更像来自炼狱的修罗。

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深刻的恨意。

可是,只要她的心还会疼,她还是不能不为他考虑,哪怕自己的肩臂还在颤抖。

他会把魏子健打死的。

“别打了。”她低低道。

那男人却像置若罔闻,连平常冷静的唐璜也没有出声阻止。

是啊,连顾夜白也失去了冷静,又还有谁能自如。

悠言苦笑,攥紧了被单,咬牙下了床。

脚步一浮,却摔倒在地。

“白,快去看看悠言。”唐璜一惊,道。

悠言自嘲笑笑,才要挣扎起来,那人却已闪到了她的身侧,把她横抱起来,轻轻放落在床。

然后,她便再次看见他紧紧皱起的眉心,他眼中的黑色深得好像要溢出来。

她仍然恨他,但心却疼了。

“我不想看到他。”眸低垂,声音沙哑。

顾夜白转过身,目光凌厉,好一会,才朝那二人点点头。

“好,那到我了,姓魏的,今天就算老子会被赶出G大,我也要赏你几拳。你这婊子养的杂种!”

林子晏捏紧了拳,轻吼道。

唐璜蹙眉,一扯林子晏,缓缓摇摇头,林子晏狠狠啐了一口,二人便把满头满脸血的魏子健挟了出去。

门,关上。

她安全了。

悠言终于忍不住,啜泣出来。

身子连着被单被他抱起,放镶入他的怀里。

他的吻,无序,凌乱地落在她的发上,脸上。

大手,安抚着她的背脊。

隔着被单,悠言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

他吻上她的耳畔,低哑了声音,一遍一遍给她道歉。

可是,她恨他呢。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了下来,她只觉得脑勺的痛,刺的分明。

晕眩的感觉,便在眼前轻舞。

有两句话,她想跟他说。

脸从他怀里抬起,满脸泪痕,一字一顿,对凝望着她,眼神赤裸裸写着痛苦的男人说:“顾夜白,我也不想看到你。”

“因为,我也恨你。”

当看到她满面泪水,双目痛苦紧闭着,几近赤裸地被束缚在床上,魏子健埋头在她身上,顾夜白那一刻的愤怒和恨意,就像当年看到哥哥的尸体一样。

即使要赔上自己,他也要把魏子健撕裂掉。

很多年了,再也没有尝过这样撕心裂肺的痛。

轻轻的一句话,从她苍白的嘴唇吐出,却要在他心上硬生生扯掉一块。

她恨他。

印象中,感觉中,她没有恨过谁。

现在,她说,她恨他。


第八十二话 情不知所起,恨不知所终

“你再说一遍。”顾夜白轻声道,如她一样低了声音。

他的声音里的萧瑟——突然,悠言觉得自己的残忍。

伸手捧起他的脸,望进他的眼睛深处。

看那抹最深的黑,就像一场觞。

脑里,却又闪过他与宫泽静抱走一起的情景,突然明白了当日,他看到她与迟濮依在一起的怒与苦。

摇摇头,心头,一瞬,复杂万千。

人呀,被朋友背叛,被情人刺伤。

她有过瞬间的意识,听到过小虫与魏子健的一些对话。

不多,但却足够她知道,她的付出,终究抵不上小虫的热恋。

她与迟濮,是一场误会。

那么,他与宫泽静,也是吗。

想问他,却又不敢。如果他不在乎她,又怎会及时赶来,又怎会这样悲痛。

愈是这样,愈是害怕。

怕他终究舍了她。

他和宫泽静搂抱在一起的手,像深水里的还草把她的脖颈紧紧勒住。

如果她不曾看到这一幕,便不会遇上那两个人,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场。然而,似乎又怪不得了谁。也许,该怪自己。可是,她也苦,也痛。都说,恨不知所终,纠结流离。她却是,恨也不知所起。

顾夜白只觉得心里又冷又痛,等着被她再刺伤一遍,也许,他就此可以冷漠以对,却见她早已泪流满面。

“你要恨就恨吧,可是你要不想见到我,抱歉,我不能办到。”冷笑,到口的话已是这样。

悠言怔愣着,泪水中,却看不清他的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