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所有的福利待遇后,叶尘美滋滋让白染将东西都搬到了冥府来,住到了东陵的隔壁。
东陵每天生活得非常枯燥,练剑,读经,悟道,批命。
这些都是在那颗桃花树下完成的。
他很喜欢那颗桃花树,总坐在下面。喝茶看花,悟道读经。
而叶尘就坐在他旁边,看公文、看公文、看公文。
东陵很喜欢看水镜,看里面出现的人间趣事。这和很多女仙喜欢干的事情一样,只是女仙们喜欢挑那些你爱我我爱你的故事来看,而东陵却是随意看过去,看到哪里是哪里。
叶尘不免有些奇怪:“帝君每日看这些做什么?”
“悟道。”
东陵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他的唇很薄,樱色,白瓷青花茶杯上,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叶尘不着痕迹将目光移开,更奇怪了:“看这些也能悟道?”
“嗯。”东陵点点头,面色平淡:“道由人生,这些人于我们眼中,如蜉蝣朝夕,但所经历人情冷暖,却并不比我们少。比如说你看这位女子,她奉父母之命被逼与一个男人定亲,却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您想说什么?”叶尘不大明白,爱不爱,他也能看出道来?
东陵眼中颇为遗憾:“本君随天地诞生至今,却也没有这位女子丰富多彩。”
叶尘:“…”
她明白了,帝君的意思是,他想谈恋爱。
作为一个好属下,叶尘十分体贴,她想了想道:“爱不容易满足,欲却是可以的。”
“欲?”
东陵有些好奇,叶尘看着东陵一个乖宝宝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带坏他。
她将口中的话憋了憋,换了话题道:“帝君你看,这人怎么处理?”
东陵骨子里其实是个十分随缘的人,叶尘不想答话,他也不去追根究底,顺着 叶尘的话就说了下去。
两人就这么相处着,倒也觉得十分舒适。
熟了之后叶尘就发现,东陵这个人,十分好打发。
他虽然是个天界的神仙,却很有佛教的觉悟,基本上都“随缘,随便,都可以。”
你问他:“帝君要喝茶吗?”
他说:“随便。”
你问他:“帝君要喝酒吗?”
他说:“都可以。”
你问他:“帝君要去看美人吗?”
他就从玉牒里抬起头来,淡道:“随缘。”
随缘,就有时看,有时候不看。
看的时候,两个人就跑到天庭去,窝在钻瓦上、草堆里、花丛中,悄悄窥伺那些长得好看的人。
看了两次,东陵就有些不开心了。
“你总带着我看男人。”
东陵后知后觉:“我不喜欢看男人。”
“都是美人,”叶尘吃着葡萄,满脸鄙夷:“能有什么区别?矫情!”
东陵没有说话,他抬头瞧了叶尘一眼,语调平淡:“他们那样的男人,谈不上美人。”
“那谁算得上美人?”叶尘下意识询问,东陵抬头,目光意味深长。
“我觉得,我更好看一些。”
叶尘没说话,她退了一步,盯着东陵盯了半响。东陵头一次被人这样盯着瞧,倒也不觉得不舒服,反而是有些微妙的心跳快了起来。
他握着玉牒,手有些紧,叶尘终于再次开口:“是挺好看的。”
东陵不知道为什么,骤然就舒了一口气。
“所以,”他平淡开口:“以后看我就好,别看那些歪瓜裂枣了。”
叶尘微微一愣,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被撩了。


子之于归·4

叶尘被东陵惊到, 对方却是面色不动,闭着眼睛, 将神识浸入玉牒之中, 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叶尘松了口气,东陵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 平静做着自己的事。叶尘心虚看了他一眼, 坐到一边,静静批着折子。
批了一会儿, 叶尘想起来道:“话说,月霞救那个人, 为什么入的地狱?”
“杀人太多。”
东陵淡道:“他本是个凡人, 名为莫无邪。月霞当年历劫, 化作凡人,与莫无邪相遇,莫无邪本是一位粮商之子, 却惨遭灭门之祸,家人在他面前被折磨而死。他家被灭门当夜, 他家人还留着一丝气息,灭门之人告诉他,只要他能求到一个人救他家人, 他们就让大夫救他。”
“他挨家挨户求人救他家人。”
“可没有人开门。”叶尘叹息出声,已经明白了莫无邪的结局,东陵点点头,平静道:“他家惨叫之声早已惊了周边邻居, 凶手也放出了话来,谁都不许开门。所有人闭门不出,没有人敢开门。”
“莫无邪一路恳求,最后来到月霞的门口。月霞在人间出身贫寒,却极其美貌,她跟着寡妇母亲一起摆了小摊,那时候听见声响 ,月霞开门出来。”
“莫无邪求她,她答应了莫无邪,莫无邪拉着她的手回了家里,然而那时候,他家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都死了。”
叶尘没有说话,斜卧在东陵身边,抬手将旁边的葡萄端过来,吃着葡萄道:“继续。”
东陵瞧了她一眼,走到她身边来,靠着桃花树坐下,伸手捻了个葡萄,将玉牒放在了一边。
“你也吃葡萄?”
“为何不吃?”东陵有些奇怪,叶尘想了想,认真道:“我以为,像你,少华这样的帝君,必然是非常刻苦,十分清贫,一心问道,绝无享乐之心。不食谷物,只吸收日月精华,喝水只喝晨间朝露,穿衣服如果不是天帝管着你们的颜面,你们大概只穿最便宜那种。全身上下,也就一把剑值钱。像葡萄、荔枝、好吃的这些奢靡的动心,会影响你的道心。”
东陵听完,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将葡萄咽了下去,转过头来,瞧着叶尘道:“原来在你心里,我们这些帝君,都是一些植物成仙。”
喝露水,吸日月精华,这是标准的植物修炼成仙了。
而且还是特别穷困潦倒那种植物。
叶尘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道:“是我浅薄,不太了解你们这个群体。毕竟你们比较高端,和我不太一样。”
“有何不一样呢?”东陵皱了皱眉头:“你我都是洪荒历劫之神,有何不一样?”
叶尘干笑。
这不一样得大了。
洪荒时候,帝君之所以是帝君,那自然是因为有实力。
洪荒时候靠杀杀杀,杀出了一片天地。而叶尘靠躲躲藏藏阴谋陷害,苟且偷生。
天道大劫的时候,帝君们靠自己熬过雷劫。而叶尘依旧躲躲藏藏,靠东陵之强悍躲过雷劫。
后来神魔大战,这些个帝君上前线去,个个都是人性大杀器,一杀一大片,尸山血海是都是他们的背景图,而这个时候的叶尘,每次都是…
“不行,我肚子疼,撤了。”
“我状态不好,撤了。”
“对方太凶猛,撤了。”
直到这些帝君把人家都打了个半残,叶尘立刻高喊一声:“为天界奋勇杀敌,死而后已!不杀完最后一个敌人,我叶尘绝不回山!”
然后大喊着冲上去,收割一大片病残。
于是一场仙魔大战打下来,大家又不瞎,那些真的浴血奋战的,都封神了,当帝君了。
而叶尘这样的水货,天帝表示友情给个称号,回她自己的老巢,当她的翁山仙主。
可这样的事情叶尘决计不会说出来,太丢面子,她轻咳了一下,转头道:“嗯,继续,杀莫无邪的人是谁?他家人又是谁?”
“杀莫无邪的人,是一个依附魔族的人间宗派,叫无妄宗。莫无邪乃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纯阴之子,乃是天生的魔种。”
魔分成很多种,高阶的魔要么是血统传承,要么是由天地之间的“恶”所造,而“恶”往往需要一个载体,这个载体便是魔种。
当魔种被恶念充满,自然就会成为一个新的高阶魔。无妄宗杀莫无邪全家,便是逼着他成魔。
如果那一夜,月霞没有打开门给他,或许莫无邪便成了魔。
可月霞给莫无邪开了门,于是莫无邪便没有成魔,他心里有着善念,唯一一丝善念,就是月霞。
杀他全家的人没有杀他,将他留在了那个小镇,但是给了他一段经文,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想要做什么,可以念诵这段经文。
“那是转生咒。”
东陵捻了一个葡萄,叶尘听他说着,他语调平淡,没什么起伏,让人觉得有些困顿,东陵看她打着盹,便询问她道:“靠着?”
“唔?”
叶尘也不知道怎么,听他这么一问,看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她没有忍住,便爬了过去。
将头靠在东陵腿上,听东陵继续道:“然而莫无邪不知道,他就跟着月霞住在那个小镇上。月霞收留了他,让他帮着摆小摊。那时候莫无邪很快乐。他每天早上陪着月霞一起摆摊,晚上和她一起回家。他们那个小镇有一条长长的小河,他们两每次回去都会路过。”
“月霞爱美,莫无邪会摘好看的花,做成各种各样的小饰品,送给月霞。”
“他爱慕她,想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于是他去参加了科举,他在京城读书,月霞给他寄信,每个月他们都写着信。”
“那时候莫无邪遇到了京中一个女子,那是个身份高贵的郡主,郡主喜欢上莫无邪,她知道了月霞的存在,便拦了莫无邪的信。”
于是莫无邪就再也没收到月霞的信。
然后他去找老乡打听,知道月霞成亲了。
他不敢去见成亲的月霞,他本来想功成名就去娶她,如今他功成名就,她却做了他人妇。
于是他就一直呆在了京城,没有回去。
而月霞就在家乡,等啊等。后来月霞终于决定去找莫无邪,然而也就是那天晚上,她收拾着行李的时候,她收到了来信,说是莫无邪给她的,让她去一座破庙中去领。
她太迫切想知道莫无邪的消息,她甚至以为是莫无邪来了,于是她过去了,然而等在那里的,是对她贪慕已久的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妻室,在他意图奸污她时,他的妻子冲出来,指责月霞勾引她的丈夫。
月霞与那妇人争执,妇人愤怒之下,将月霞拖到了街上。
她带着自己几个兄弟,将压着在街上游街,诉说着她勾引她丈夫的行径。
如果不是有着私情,哪个姑娘会和一个男人私会在破庙里呢?
月霞爱美,她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个没有丈夫的姑娘,如果不是存了勾引别人的心思,为什么每天要涂抹脂粉,要穿着艳色的衣服呢?
所有人都在质疑,一时之间,无数谎言铺天盖地。
男人们吹嘘着和她是如何勾引自己,仿佛这个女人没有勾引过他就是失了面子。
女人们指责她私下多少作风不正,说她目中无人,说她清高,说她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瞧不上别人。
月霞的母亲冲出去与他们争执,被打倒在地,孤儿寡母,哪里又能和那妇人家几个兄弟抗衡?
于是在他们把月霞捆绑起来立在大街上时,月霞的母亲哭着上了京城,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莫无邪。
莫无邪和月霞的母亲赶回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谁都不知道那半个月月霞经历了什么。
或许知道,然而不敢言语,人心之恶,有时候会到你无法说出口的程度。
大多数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辱骂或者投几个石头。
然而人就是如此的,一扇窗户好好的,那么它永远好好的。一旦它破了第一个洞,就会有人肆无忌惮将它砸烂。
莫无邪回来的时候,月霞的尸体已经被扔到了荒郊野外。
他和月霞的母亲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那个姑娘。她已经被啃食得几乎不成了样子。月霞的母亲惊得后退连连,连看都不敢看。
然而莫无邪却走上去,将姑娘抱进了怀里。
“月霞,”他沙哑着声音:“我回来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真好看。”
那一刻钟,莫无邪心中唯一的善念,再也没有了。


子之于归·5

对于月霞而言, 她历经凡尘种种归来,自然知道, 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不过妄念。
然而对于莫无邪而言,当那个姑娘死在他怀里的片刻, 那便是死了。
月霞喝下忘川水回冥府的时候, 莫无邪将她的尸体葬在土里。
他带着月霞的母亲去找邻居,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无邪上前问的时候,邻居们就关上大门, 闭口不言。于是莫无邪躲到了暗处, 月霞母亲敲了门, 上前去,一个男人开了门,用着方言怒骂道:“你怎么还来啊?有完没完啦?又不是我们打死你女儿的, 她自然死的啦。”
月霞母亲痛哭出声来:“我好好一个女儿,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她是自尽的!”邻居大声叫出来:“关我们什么事?她是自杀的!”
月霞母亲和那些人推攮起来, 对方口口声声骂着月霞,然后关上了大门。
莫无邪上前去,将月霞母亲扶起来。
然后他们找了一个小孩子, 从小孩子口中套出话来。
是谁伤害了她呢?
月霞是如何死的呢?
小孩子们童真的话里,依稀勾勒出了那半个月月霞的经历。
“大家都说她是坏人呀,被绑在树上,大毛用石头砸她玩, 让我们一起。”
孩童都是如此,那其他人能做什么,自然不难猜出来。
“吃的?没有人喂她的。”
“娘说她脏,不能碰的。”
孩童断断续续说出来,她浑然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一双眼清澈无邪,仿若精灵。
莫无邪颤抖着,沙哑出声:“你这样做,就不觉得自己错了吗?”
“我为什么错了呀?”孩子一脸疑惑:“她是坏人呀。”
莫无邪没说话,他闭上眼睛,再没出声。
那天傍晚,他走在小河边上,想起她笑着从他面前跑过去,脑袋上带着花环问他:“无邪,你看我好看吗?”
他颤抖无言,他不敢出声。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争执之声,他着急跑回去,发现是月霞的母亲。
她和人争执起来,被人推到在地围打。
她已经年近五十,月霞是她的独生女,月霞死后,她也没了生念。她责骂诅咒着整个小镇的人,小镇的人愤怒起来。
人越来越多,莫无邪冲进去,他护着月霞的母亲,和所有人厮打起来。
可人太多了,他本来也只是个普通书生,哪里能抵住这样多人的愤怒?
那一瞬间,莫无邪从未觉得如此无力过。
哪怕是当年全家被灭门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无力。
被灭门时候,他知道自己对抗的是某一股力量,对抗的邪,是恶。他可以成长,他会变得强大,那时候他能够和对方对抗。
可此刻被棍子打在身上,被拳脚相加,他对抗的是什么呢?
是人性,是悠悠众生。这些人此刻看似恶毒,但转身又是普通人。
他们不是邪,不是恶,只是愚昧和狭隘。
能拿他们如何呢?
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把这些人都杀掉吗?
这个念头骤然生起,莫无邪感觉自己似乎是推开了某一扇门。
少年时他挨家挨户拍打大门求而无望,只有那笑容明媚的姑娘打开了门。
然而那姑娘却最终被抛尸荒野,尸骨无存。
这些人不该活着…
魔念突生,他控制不住自己,念出了那段转生咒。
无数黑气聚集在他身体中,他颤抖着,感觉肌肉一寸一寸裂开。
所有人都该死。
都该死。
他猛地爆发开来,反手夺过木棍,将一个男人钉在了墙上。
那一晚,他屠杀了三千四百二十三人。
冥府骤然多出三千多不该来的魂魄,自然惊动了东陵。
那时莫无邪还未彻底成魔,尚还是人魂,东陵亲自出手,将莫无邪拿回地府,打入无间地狱。
“我的本意,是希望他能在无间地狱悔过。他若有善,地狱自然无门。他若无善,便永坠地狱,不得超生。”
东陵抿了一口茶,低头瞧着靠在他腿上的姑娘。叶尘已经迷迷糊糊睡了,桃花花瓣璇落在她面容上,东陵静静瞧着,抬手将那桃花捻去了。
叶尘睡了一下午,这才醒过来。
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自己靠在东陵腿上,东陵正拿着书翻看。
叶尘扭了扭,寻了一个舒适的动作,抬头看着东陵:“我这么靠着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东陵声音平淡,目不斜视。
叶尘十分欣慰笑起来:“东陵,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十分小气的神仙,如今却才发现,你还是极其大方的。”
“哦?”
东陵抬眼:“为何?”
“以前我和月霞聊天,你也知道,我和她都是天界出了名的大龄未嫁女,那时候我们讨论了一下,如果我变成了一个男人,该怎么办?”
“月霞同我说,若是我变成一个男人,一定要亲她一下,让她知道,被一个貌美的男人亲是什么感觉。”
“我虽然想想和月霞亲吻大概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但能为姐妹献身,这就叫义气。”
说着,叶尘叹息出声:“东陵,如今你能借大腿给我靠,让我知道了靠在男人腿上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你真的很讲义气。”
听了叶尘的话,东陵想了想,而后他将书放在了一边,一脸平静道:“这有何难?”
叶尘有些疑惑,一抬眼,就看见东陵低下头来,冰冷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叶尘猛地睁大了眼,东陵却是皱了皱眉,眼中清澈平淡,仿佛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他用了力道,压在叶尘唇上,叶尘心跳得飞快,东陵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唇。
叶尘一个激灵,猛地将东陵推开,翻身滚了开去!
她喘息着,不可思议抬头。
东陵却是抬起手来,触碰在自己樱色的唇上,皱着眉头,认真道:“很软,感觉很奇怪,想伸舌头…”
“够了!”
叶尘抬手打住他,憋了半天,终于道:“你做什么啊?!”
“你想知道被男人亲是什么感觉,你我又是朋友,这点小忙,本君觉得是应该的。”
叶尘:“…”
东陵瞧着她,面色平静从容,看叶尘脸色不太好,他想了想,又道:“我以往没什么朋友,不太知道如何交朋友,若是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还望不要介意,你同我说便好了。”
叶尘听着他的话,看着那一脸认真的脸,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且不说东陵本身是个大美人,追求者甚众,光是他的身份,能被他亲一亲,也是一件极有脸面的事。
从长相身份来看,这件事,是东陵吃了大亏。
叶尘一瞬间有了一种自己哄骗无知少年的感觉,她一想到东陵这些年的成长经历,除了打打杀杀,就是打打杀杀,她便觉得,自己要原谅他。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道:“那个,东陵啊,其实我刚才就是说说玩笑,亲一亲这个事,其实不是随便就可以的。得两个人互相喜欢,这才能亲一亲。”
听着这话,东陵皱眉思索,似乎是在很认真听她的话。
“所以说,”东陵推测着:“朋友间是不能这样亲一亲的?”
“对对对,”叶尘赶紧点头:“必须要恋人、夫妻,这样才可以!”
东陵点点头 :“所以你和你朋友,也不会如此是吗?”
“是的,”叶尘很欣慰,觉得东陵还是很聪明的,就是没有人教,她突然有了一种教导天庭最凶残帝君人情世故的责任感,于是她认真道:“朋友之间自然是不会的。”
“嗯。”东陵点点头,抬手抿了口茶:“我知道了。可是,”东陵抬头瞧着叶尘,有些苦恼:“本君发现,此事还是很舒服的,如此愉悦之事,我若想再做,应当如何?”
“找你恋人!”
叶尘咬牙切齿,东陵果断否决:“我没有。”
“那就找啊!”
叶尘觉得东陵太不主动:“你喜欢谁,告诉我,我帮你。”
东陵捧着茶杯,想了想,摇头道:“且先看着吧。”
叶尘点点头,她琢磨着,自己得四处寻访着,看天庭有没有什么女仙配得上东陵。
长相要好看一点,总不能比自己差。
地位要高贵一点,不管怎么样,不能比自己差。
年纪要大一点,年纪太小不懂事,东陵这样的需要一个贴心人照顾,怎么也得从洪荒活到现在…
挑挑选选,叶尘也没想出个合适的来。
就这么想了几天,她瞧了瞧日子,同东陵请了假,翁山好久没回去了,她得回去看看。
万一一个不小心,翁山哪只王八又成精作乱了呢?毕竟现在月霞不在了,没人帮她收拾。
东陵听了她的告假,想了想道: “我跟你去吧。”
“这…不大好吧。”
带着东陵回老巢,感觉压力有点大。
“我没什么朋友,未曾到朋友家造访过。”东陵语气平淡,但叶尘却听出了一些…难过的气息。叶尘想了想,决定带东陵去好好耍一耍。
于是她拍了东陵的肩,认真道:“行,你跟我去翁山,我保证让你宾至如归!”
东陵点了点头:“嗯。”
定了行程,叶尘以出恭为由,躲开了东陵。
随后她立刻给白染传信,焦急道:“白染啊,我要带着东陵回来,你记得把山上打整一下,尤其是我的洞府,我乱扔那些衣服你给我收起来,我乱丢那些书啊什么的都给我弄整齐一点。还有,我的春宫图什么的给我藏深一点,翁山的颜面全靠你了你知道吗?!”
白染愣了愣,有些踌躇道:“东陵?您说的是哪个东陵?”
“东陵帝君、泰山府君那个东陵啊!”
“哐当”一下,叶尘听见了翁山那边鬼哭狼嚎的声音。
“仙主被绑架了啊!”
“仙主要带着东陵帝君回来了啊!”
“我们会不会被打死啊!!”
叶尘黑了脸,断了和白染的传信。
叶尘穿着信的时候,东陵一抹手边的玉石,玉石上立刻显现出少华身披彩带,头顶鹤羽的花哨模样。
他身后跟着好多仙君和姑娘,少华和姑娘扭动着跳着舞,兴奋道:“东陵你最近去哪儿了,大伙都找不到你啊!我们现在在凤族的地盘上,你快过来快活啊!”
“不去。”
东陵捏着玉牒,面色平淡。少华啧啧了两声:“过来喝酒也来一下,不然多堕我们天庭四少的名声啊!你去冥府当府君都当傻了吧哈哈哈哈哈?”
东陵抬头,微微一笑:“如果我再听到你拉扯着我当什么天庭四少的传闻,我保证你再也出不了少华宫。”
少华立刻捂住了嘴,拼命摇头。这时候叶尘的身影远远出现,少华睁大了眼,大喊了一声:“姑…”
东陵抬手一抹,少华的身影彻底没了。
紫薇帝君端着酒过来,看着少华呆呆的模样,抱着姑娘道:“东陵呢?”
“有姑娘…”少华喃喃开口,紫薇挑了挑眉头:“嗯?”
少华猛地反应过来,抓住紫薇道:“东陵身边有姑娘!有姑娘啊!”
听到这话,全场安静了。
那一瞬间,众帝君预感到了一件事。
一直说自己打算成佛嫌弃他们纵欲的东陵,春天可能到了。


子之于归·6

叶尘非常兴奋殷勤地招待着东陵去翁山, 一路同东陵介绍着翁山各路妖魔鬼怪。等到了翁山门口,叶尘就看见白染带着翁山上下老小都站在了山门口, 一群歪瓜裂枣整整齐齐一路排上山门, 用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东陵,瑟瑟发抖。
白染站在最前面, 等叶尘带着东陵落下, 白染上前来,颤抖着给东陵行礼, 打着颤道:“恭迎…泰…泰…泰山府…府君…”
如今东陵在泰山府君上任职,一般还是称呼其职位, 东陵点点头, 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