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漪愣愣抬头,看见面前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男人。
“我不想让你遇到事情,就一个人躲着哭。”
苏清漪不说话,好久后,她终于道:“可是子忱,人生有些坎,是注定要自己去过的。”
“那至少,让我看着,陪着。清漪,”他抹开她眼角的眼泪,温和出声:“你不是一个人了,你知道吗?”
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慢慢渗入她胸口。
过往在她眼前一一浮现,她一个人走过那艰难的十年,一个人爬过那黑暗的岁月,而现在终于有一个人同她说,她不是一个人了。
她猛地扑入他怀里,死死抱紧了他。秦子忱回抱住怀里轻声啜泣的姑娘,听她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的哭声。他心里又是酸楚,又是庆幸。
酸楚于为什么让这样美好的姑娘,遇到这些悲伤的事;
庆幸于还好此时此刻,她遇到了他。
他将替她分担这所有痛苦、艰辛、苦楚、艰难,有他在,他就可以挡在她身前,不至于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摧毁人心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能狠得下这种心呢?”她嚎啕大哭:“他们是我的父母,是我的亲人啊!如果一开始就注定要送我去死,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还要让我对他们满怀期望!”
秦子忱不说话,他只是抱着她,听她所有嚎哭的声音,一言不发。
哭了好久,她在他怀里渐渐睡去,秦子忱看这儿她全是眼泪的容颜,抱着她去了房里,放她安然睡下。
他用帕子给她净手,擦脸,她在一片温暖里,有些茫然睁开眼睛,将头靠在他身边,看他一根一根细细擦拭她的手指。
灯火下的人少了几分仙气,俊美的容颜被笼了一层暖光,仿佛人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丈夫,沉默而温柔。
她静静注视着他,沙哑着声道:“子忱,你笑一笑吧…”
秦子忱转头看她,眼里有些疑惑。她凝视着他的容颜,慢慢道:“我心里难过,你笑起来好看,我想让你笑一笑。”
秦子忱没说话,他让她躺进去,然后合衣躺倒她身边来,握着她的双手,温柔道:“我在你身边,你不要难过。”
苏清漪将头靠在他胸前,不再说话,秦子忱想了想,突然道:“你碰一下我咯吱窝。”
“嗯?”苏清漪有些奇怪,但想一想,还是伸出手去,挠了挠他。
秦子忱动了动,哑着声音道:“继续吧。”
苏清漪虽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还是伸出手去,继续挠了挠,秦子忱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片刻后,她听到了他的低笑声。
苏清漪猛地抬头,看见他似乎是强忍又别扭的笑容,终于反应过来,他是想用挠痒痒的方式笑给她看。
他憋出来的笑容一点都不好看,苏清漪呆愣在那里,眼眶红着瞧着他,秦子忱微微一愣,坐起身来,无奈道:“对不起,我笑不出来…”
话没说完,苏清漪就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柔软的发落在苏清漪脸上,苏清漪突然觉得,其实都不重要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他还在她身边,那就够了。
秦子忱低垂下眉眼,静静看着怀里的姑娘,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又感动起来。但他敏锐的察觉到,她似乎并没有那么难过。于是他静静抱着她,任她抱着自己。好一会儿,苏清漪在他怀里抬起头来,认真道:“秦子忱,修仙这么多年,你怎么害怕痒啊?”
秦子忱微微一僵,还没说什么,苏清漪的手就不安分起来开始挠他痒痒。
秦子忱一把抓住她的手,红着耳根道:“别闹了。”
“放开,不然我哭给你看!”苏清漪似乎马上又要红眼的架势。秦子忱僵了僵,有些不自然撇开脸去,慢慢放下了手。
过了一会儿,薛子玉拿着问剑峰的文书来到秦子忱屋外,还没靠近,就听见秦子忱低喘着的笑声。
“别闹了…”
薛子玉猛地僵住了身子,片刻后转身就跑。
苏清漪闹了一会儿,也就累了,趴在秦子忱胸口,听着他微快有力的心跳声。
“子忱,”她温和出声:“谢谢你。”
秦子忱没说话,他抚着她的头发,听着她道:“没有你,我可能过不去这个坎。我很感激,真的。”
“清漪,”秦子忱慢慢直起身来,认真看着她:“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
“我只需要你爱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我是你丈夫,”他低头亲吻她,低哑出声:“你一定要记得。”
第61章 回宗之四
从轩华处回来后,第二日,秦子忱便被宋旭叫过去,例行公事开峰主月会。苏清漪自己在屋里呆了一会儿,便听外门弟子来报,说有人找她。苏清漪起身前去问剑峰待客大厅,一入眼,便瞧见了蔺棺和梅长君二人坐在椅子上等她。
梅长君似乎刚刚步入炼气期,穿着条红色长裙,懒懒靠在椅子上,听见苏清漪进门,叹了口气道:“冉焰,你这里真是太舒坦了,怪不得赖在天剑宗就不想走…”
苏清漪抬手布下一个结界,坐到梅长君对面来。梅长君看不出她修为,啧啧了两声道:“我落入炼气期从头再来,看你这样子,怕是更上一层了吧?”
“大乘期。”苏清漪笑眯眯开口,上下打量着她:“还好吗?”
“好得很,”梅长君拉长了声音:“就是修炼进展速度太慢。我说为什么你突然就到了大乘期,我却只能落成凡人呢?这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不公平。”
苏清漪笑了笑,并不多话,懒懒靠在椅子上,梅长君眼珠瞧着她盯溜溜的转,认真道:“真的,你到底怎么这么快突破的,教教我呗?”
“谢寒潭…”苏清漪抿了一下唇,突然就想起那个黑衣消瘦的青年,一时竟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毕竟是她一手养出来的人,几十年的情分,哪怕没有了爱情,也像亲人一样融入了骨血。
一想到他轮回十二世所受到的折磨,一想到他在阿七那一世被她亲手放弃、碎裂在她面前的模样,一想到他黑衣鹤氅、独自一人前行的背影,苏清漪就觉得,打从心底里有种酸楚和疼惜涌了上来。
他费尽心机,就是想让她过上安稳的生活,将大乘期的修为留给她,将平稳安乐留给她。
苏清漪握着茶杯发着冷,梅长君有些迟疑道:“清漪,谢寒潭那厮…又怎么了?”
苏清漪猛地回神,有些苦涩道:“没,他…他很好。”
说着,她将谢寒潭做的事都同梅长君说了一遍。梅长君静静听着,片刻后,她皱起眉头来:“所以,当年他当着大家面杀了你,是想让你换个身体,不再被大家追杀?”
苏清漪点点头,梅长君有些不解皱眉:“那为什么,他还要和别人将你的尸体千刀万剐?这也是布阵必要一步吗?”
听到这话,苏清漪愣了愣,她摇了摇头:“我未曾见过他所布下的阵法,不敢断言。说起这个,我想知道,长君,蓬莱上其实有三个阵法,你可知道是何人所布?”
“三个?”这次换梅长君愣住了:“我只知道沈飞布了一个以人练脉的阵法,他当初抓不了太多人,于是以蓬莱秘境为饵,引了各门各派的弟子来,一个修士的灵气可比一个普通百姓高太多了。一开始我其实并不知道他如此丧心病狂,我以为,他只是想报仇…可后来发现他真正的意图后,我就觉得,此事不能如此下去了。”
“你开阴阳门时,沈飞到底是哪个境界?”
“至少在大乘之上,”梅长君眼中有了冷意:“哪怕是全盛期的静衍道君,也不一定是敌手。”
苏清漪沉默下去,敲打着桌面,好半天,她整理了思绪,慢慢道:“我们出来之后,听闻从蓬莱逃出了一条邪龙,出来后灭掉了几个门派。当初我在玄天门,也见过一个相似的阵法,结果也是造出了一条邪龙,但当时玄天门掌门的目的并非造出灵脉,而是为某个人养魂。所以我猜测,蓬莱上其实有三个阵法,一个阵法是沈飞所设,用来炼化灵脉;一个是谢寒潭所设,用来复活冉焰;还有一个…则是用来炼出这条邪龙。”
梅长君静静听着,揣测着思考:“你说玄天门的阵法是用来养魂,然后养出了这条邪龙,那会不会这条邪龙是谢寒潭复活你的那个阵法的附带产物呢?”
“不会,”苏清漪摇了摇头:“玄天门那个阵法,是将所养的魂魄变成邪龙。如果是谢寒潭的阵法,那变成邪龙的就该是我。”
三人又陷入了沉思,好久后,梅长君道:“其实,你去问谢寒潭不就好了?他应该会告诉你实话吧?”
“我就是怕他瞒着我,”苏清漪皱起眉头:“我信他向来是为我好,但我也信,他向来不同我说实话。”
“倒也是,”梅长君点点头,伸了个懒腰挂上旁边的蔺棺:“还是我们家小棺材好,什么事都和我说。”
苏清漪:“…”
好辣眼睛,明明自己也是有男朋友人,为什么觉得眼睛这么疼?
蔺棺没多说什么,摸摸梅长君的头,温柔道:“乖。”
如今他已经不再需要那张白玉面具,看上去清秀温和,低头这么微微笑一笑,仿佛就能把人心化了一般。
苏清漪突然体会到平时系统那种一脚踢翻狗粮的糟心感,她换了个方向歪着,轻咳了两声。
两人没有反应,继续腻歪。
苏清漪再换了个方向,清咳了两声。
两人没有反应,继续腻歪。
苏清漪再换了个方向,清咳…
“你肺痨了吗?”
梅长君猛地抬头,不满道:“你有话就说,一直咳咳咳算个什么事儿?”
苏清漪:“…”
“长君,”她忍无可忍:“你要是没事儿,能不能带蔺棺去其他地方腻歪?我的眼都快瞎了好吗?”
“好吧,”梅长君无奈摊手:“反正我也就是来看看你,见你没事儿我也要走了。天剑宗这种地方,一股子人渣味,嗨,待着难受!”
“等等,你走之前先给我留个东西,”苏清漪拦住她:“沈飞布那个阵法图你还记得吧?要是记得你就给我画一个。还有,你查出来当年参与了以人练脉的事儿的名单你也给我一个。”
“你要管这事儿吗?”梅长君愣了愣,苏清漪将纸笔扔给她,淡道:“如果我的死、我亲友家人的死和这些有关,我为什么不管?”
“其实,清漪,”梅长君抿了抿唇:“如果你的父母其实就是想要害死你的人…”
“总有对我好的人。”苏清漪面色不改,淡道:“哪怕我的父母、舅舅都没想过让我活,可是,死的那么多人里,总有对我好的、爱我的人,只要有一个,那我就得为他们报仇。”
梅长君没再说话,想了好久,她轻叹了一声,低头在纸上细细描绘了上方的阵法。完成之后,她又写了几个名字,包括了如今的五大派和三十多个小门派掌门的名字,名单上的人大多已经仙去,要么就像轩华一样成了一方大能。梅长君有些犹豫道:“冉焰,报仇的路不好走,如今你和静衍好好的过下去,不就好了吗?你想想,如果你真的要报仇,第一件事,天剑宗的轩华老祖,你当如何?难道你要杀了他吗?”
“我若真的杀了他,秦子忱反而怪我,”苏清漪嘲讽笑开:“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梅长君被噎了噎,片刻后,她挥了挥手,站起身道:“算了算了,我不管啦,我走了。以后有时间再回来看你。”
“好好修炼,下次还是个炼气期来天剑宗看我,我觉得丢人。”苏清漪收拾着纸笔,头也不抬。
梅长君被噎了噎,叫出她的小毛驴,腾空而去。蔺棺跟在她身后,风呼呼刮在他们两脸上,梅长君突然想起来:“小棺材,你说,为什么师兄后来变得那么奇怪呢?”
“不知道。”蔺棺如实回答,梅长君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有他的记忆吗?”
“我只有他爱你的记忆。”蔺棺皱眉,认真回想道:“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很美好。”
梅长君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看着蔺棺的眉眼,好久,慢慢回过头去。
蔺棺脑海里依稀有一些零碎的片段。
“以后…替我爱她…”
他记得不大清了,然而却也明白,今时今日,大概已是沈飞,最后的梦想和结局。
梅长君和蔺棺两人走后,苏清漪拿着她画的阵法看了看,又翻出当初玄天门的阵法看了看,猛地发现了不对。
玄天门位于修真界正东方,蓬莱位于正南方。两个阵法虽然看上去相似,其实完全不同,玄天门的阵法是用来聚魂,而蓬莱的阵法则是用来聚灵。
这两个阵法分开看没什么,然而放到一起却就发现…这不是两个阵法!
苏清漪冷汗猛地冒了出来,她将苏清莲当初画给她的阵法迅速翻了出来,然后将三个阵法合在一起,竟发现,有些地方的线条,三张图竟然能完整的拼接上!
这是一个阵法…
苏清漪猛地反应过来。
她手里有了冷汗,看着桌上残缺的大阵,好半天,终于回过神来。
这样阴邪的阵法,一个角落就已经让他们应对不暇,布下如此大阵,布阵之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如果这些阵法成功的最后标准是化出邪龙,那当年她作为冉焰那个阵法成功了吗?玄天门的失败了,蓬莱的成功了,对于这个大阵来说,究竟有多少影响?
苏清漪心里一片慌乱,仿佛是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她颤抖着收起桌上的东西,下意识想找个人问问。
秦子忱肯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唯一能问的人…只有谢寒潭。
于是她立刻写了一道千里传音符,幷指在纸上一画,便让这道传音符朝着谢寒潭飞了去。
这是她过去专门用来和谢寒潭传音的符咒,符篆里刻了谢寒潭的生辰八字,无论他在哪里,她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一刻钟后,她手里的传音符亮了起来,传来谢寒潭的声音道:“师父怎么了?”
“寒潭…”苏清漪脑子里乱乱的,组织着语言,好久后,她终于道:“你知道,蓬莱那条邪龙是怎么回事吗?”
对面人一阵沉默,片刻后,他似乎有些忧虑道:“师父,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我…我觉得,有人在做什么。”苏清漪靠在椅子上,突然想到:“寒潭,你复活我的阵法,到底是怎样的?”
对面人没有说话,苏清漪越想得深,越杂乱:“寒潭,你为什么要将我的尸体千刀万剐?这是阵法的一部分吗?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拿我献祭,为什么我没死,我身边的人都死了呢?你看到了吗?是谁杀的他们呢?不会是我吧?”
想到这里,苏清漪脑海中有些片段闪现出来,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颤抖道:“不可能吧…就算…就算真的要拿我献祭,我是修行善之道的人,我怎么可能杀了我的父母、亲人、好友…哦,冉墨怎么样了?当初你到底是怎么骗的冉墨…”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谢寒潭就已经出现在门口。
他似乎来得很是着急,额头上有些细汗。阳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他的面容沉稳而坚毅。
苏清漪坐在椅子上,呆呆看着站在门口的青年,他手持金扇,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放到了她椅子的扶椅上,低头凝视着她。
“不要想,”他认真开口,目光里有着微微的恐惧:“师父,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一切有我,你明白吗?”
苏清漪呆呆看着他,脑中一片茫然,有些许片段从脑海中涌了上来,谢寒潭手里闪过微光,轻轻抚上她的额头,温和道:“师父,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幸福的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仇恨可以忘记,爱情可以重头,可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光芒侵入苏清漪脑海之中,她看着谢寒潭的眼睛,对方的眼睛如宝石般璀璨斑斓,有什么记忆从苏清漪脑中辗转而过。
“寒潭…”她一把抓住他,艰难出声:“这十二世…你一定过得很难吧…你也像冉焰一样…”
“对,”谢寒潭微笑起来,温柔道:“十二世,我每一世都想冉焰一样。什么都不记得的出生,然后被他们像家人一样抚养长大,最后再被他们送上祭坛放血而死。”
“师父,”他另一只手温柔抚上她的面容,低喃出声:“所以无需难过,这人世间比这痛苦的事多太多了。我们要往前看,别总是回头。你不用担心我,我比你想象中坚强太多了。有静衍道君陪着你,我很放心。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一番苦心。”
苏清漪没说话,她死死抓着他的袖子,艰难道:“寒潭,让我想起来,让我…”
话没说完,她就在谢寒潭怀里昏死过去。谢寒潭搂着她,收回手中的微光,温柔拨开她的眉眼。
他忍不住扬起笑意,也就是那一瞬间,一把剑从门外破空而来,谢寒潭连忙一个抽身,便从窗户外跳了出去。秦子忱随即冲了进来,看见昏倒在椅子上的苏清漪,连忙一把将她揽到怀里,神识探了进去,确认苏清漪没有大碍后,才终于放下心来,将她抱到榻上,轻拍着她的脸道:“清漪?你醒醒,清漪?”
苏清漪慢慢张开眼睛,她觉得头有些疼,脑海中就停留在自己送走梅长君,看着阵法的时候。看见面前担忧的秦子忱,她有些茫然道:“怎么,我睡着了?”
秦子忱愣了愣,片刻后,他转过头道:“方才谢寒潭来过了。”
“谢寒潭?!”苏清漪诧异出声:“他来做什么?”
秦子忱没说话,苏清漪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你们没动手吧?”
秦子忱摇了摇头,垂下眼皮,遮住眼中的波澜。苏清漪认真观察着他,确认他没有其他异动后,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道:“你不开心?”
“他对你图谋不轨。”秦子忱似乎是怕她不悦,语速极缓,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斟酌一般。话出口的时候,秦子忱脑海里就想起来那日在清焰宫中看见苏清漪的样子,身上未着片缕被谢寒潭搂在怀里。
有什么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不敢表露,隐忍不发,但眼中却慢慢染了红色,系统尖叫起来:“啊啊啊宿主,他要暴走了,你快安抚他啊!!”
“我知道。”苏清漪有些暴躁,伸手握住秦子忱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子忱,看着我。”
秦子忱闻言回声,转头看她,苏清漪凝视着他的目光,可以柔缓了声音,慢慢道:“子忱,你有什么不开心,你同我说。他对我图谋不轨,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喜欢你,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你明白吗?”
秦子忱不说话,眼中红色慢慢散去,苏清漪直起身来,伸手搂住他脖子,抱住他撒娇。
“你看,我最早遇到的是你,最早爱上的是你,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始终还是和你在一起。你还有什么不满?”
秦子忱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闷着声道:“他碰过你。”
苏清漪:“…”
秦子忱似乎是在她的鼓励下胆子大了许多:“听说你们两在桃林里亲热,还被人撞见过。”
苏清漪:“…”
秦子忱继续:“他还差点就和你举办双修大典…”
“子忱…”苏清漪有些崩溃:“你怎么这么能翻旧账呢?”
“那天他还抱着你,你什么都没穿!”
“可我和他真的没做太多啊!”苏清漪崩溃出声:“在你心里我和他到底做了多少事啊!”
“该做的,都做了吧。”秦子忱轻飘飘回了一句,苏清漪抖了抖,秦子忱似乎也是觉得失态,转过头去,不再看她。苏清漪慢慢回过神来,握着他的手,温柔道:“其实吧,这些都过去了,真的。而且我和他,真的没你想象中做了那么多…来来来,”苏清漪把床帘放下来,往秦子忱脸上凑过去:“让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哪些我做了,哪些是你独有的?”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秦子忱冷冷一眼瞟了过来,苏清漪嘿嘿笑了笑,靠在他肩头。秦子忱的气性消了许多,他将她搂在怀里,好半天,终于道:“清漪,其实我就总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
秦子忱抿了抿唇,没在说话。苏清漪玩着他头发,看着他漂亮的眉目,静静等候着。好久后,秦子忱终于道。
“你会再走。”
就像过去一样,给了他希望,又让他满是绝望。
苏清漪静静看着他的面容,夕阳的光落在他的面容之上,她温和出声:“子忱。”
“嗯?”
“其实,从来没有任何一份感情,是被许诺必须在一起的。没有谁必须和谁在一起,也没有谁必须和谁在一起一辈子。所有的感情,都是水到渠成。”
“两个人相爱,自然就在一起。两个人不爱了,自然就分开。人一辈子,爱情其实就是零食,你的梦想、事业、你自己,才是主食。没有零食固然会让世界失色很多,但是不该有什么太毁灭性的打击。”
“爱一个人,在一起。不爱了,分开,等候下一份爱情。你总会有人爱你,也总会有人陪伴你。”说着,苏清漪伸出手去,看着他俊美的脸,眼中满是迷恋:“虽然我很想和你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事实上也是如此,于我心底,子忱,我希望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可是我不愿意把这句话放在前面,因为我不愿意你的人生是因为我的决定而幸福或绝望。在我说这句话前,我希望你发自内心觉得,哪怕我会离开你,你也是很好、很优秀的人,你也会有很好、很幸福的人生。”
“我希望苏清漪给你的爱情,是这样一份完整而美好的爱情,让你成为独立而完整的人。而不是让你成为依附于我的存在。你千万不要学得像咱们现实里那些被抛弃的中年妇女一样,离了婚,他们人生就是多么毁灭性的打击。爱情固然重要,可它从来不是你整个人生。”
“你明白吗?”苏清漪认真看着他,眼里清澈纯明。
秦子忱握着她的手,好半天,终于慢慢道。
“我明白。”
“道理我都懂…可是清漪,”秦子忱注视着她的眼睛:“不是所有明白的道理我都能做到。每个人都有他的执着,你是我的执着。”
“你爱着我,我便觉得世界全是欢喜。你不爱我,我也能过下去,可是却不知道以何为继。”
苏清漪没再说话。她明白,很多事情从来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潜移默化。她静静抱着秦子忱,许久后,秦子忱突然开口:“不日后,我将去沧州地界。”
“沧州?做什么?”苏清漪豁然抬头,秦子忱笑了笑道:“我听闻沧州将出世一块神界陨石,想去为你取来,嵌入你本命剑中。你本命剑的剑模我已铸好,很快就可以给你了。”
说着,秦子忱转头看她,温柔道:“我记得你的生日是在十二月。”
苏清漪有些诧异:“你还记得…”
秦子忱点了点头:“那就十二月,将剑作为你的生辰贺礼吧。”
第62章 沧州之一
沧州要出神界陨石,这件事早就传遍了修真界。听闻此番前去想碰个机会的修士甚多,这种抢机缘的大好时机,所有人自然是不会放过的。苏清漪深知这种事的危险性,本不愿让秦子忱去冒这个险,但秦子忱却一口断了她的念头:“当年我师父也是如此为我打造本命剑,你是我徒弟,还是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