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说是我很好奇,对于你来说,我与你只是萍水相逢,论情谊也不过是点头之交,既然交情不深,你又为何会抵命相助?”
水无痕勾起一抹戏谑,端着酒坛仰头便灌下一大口,一声呢哝随口而出,“我也不知道原因。”
“你不知道?”络青衣眸色一深,握着酒坛的手慢慢抓紧,片刻,低声道:“或许你不知道,有些时候你与他相似极了。”
“你把我当成他了?”语气中分明有着不悦,也有着几分庆幸,说不出哪种感觉更多些。
“没有。”络青衣摇头,“他是他,你是你,我不会将你当成他,也不会将他当成任何人。”
“我与他相似?”水无痕呵的一笑,抬袖抹去嘴角的酒渍,“我从不认为自己与他相似,大概是你过于思念,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络青衣握着酒坛的手缓缓松开,仰起头,清酒入喉,这酒不似寻常的火辣,反而像是甘冽的清泉,润着她好似火烧的肺腑。
“怎么了?”水无痕发现了络青衣的异样,看着她将五指攥的死紧,指尖变成了青白色,想必是在忍受着痛苦。
络青衣低下头,额间隐去的魔莲缓缓浮出,那黑紫色的莲花印在她的额间,为她清秀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妖魅。
“魔气又开始乱窜了?”水无痕心急的抓过她的手腕,把过脉后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回好像比以往更加严重!
“嗯…”络青衣咬着唇瓣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抱着的酒坛啪嗒一声砸落在地,酒坛瞬间碎裂,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竹叶青缓缓从破碎的瓷片中流淌而出,顿时这四周充满了竹叶青的清淡酒香。
水无痕按住她的肩膀,急声说道:“在这等我,别乱动。”
络青衣牙关紧咬,点了点头,硬撑着魔气与玄气相互激撞产生的疼痛,不过片刻,小脸上便已经变得发白,脸上冷汗津津,让人看着免不了为她担忧。
水无痕以极快的速度飞身上楼,一掌推开水无翎的房间,拍醒还在熟睡的水无翎,唤着:“翎翎,翎翎,快醒醒。”
水无翎揉着眼睛转醒,一见是水无痕,连忙撑着床板坐了起来,“哥,怎么了?”
“袂婳呢?快把袂婳拿给我。”
“哥,你要袂婳有什么用?”水无翎满脸不解,上次络青衣不是将袂婳还回来了吗?怎么还…
“我没时间和你多说,先把袂婳给我。”水无痕这声音有些微沉,显然是不悦她亲妹妹正在耽误时间。
“好,你别急,我现在就将袂婳拿出来。”水无翎合上手,口中念着一道咒语,便见一道白光从她手腕上迸出,又白又软的袂婳安稳的躺在她腿上。
水无痕抓起袂婳反身飞到楼下,袂婳被他称不上温柔的动作惊醒,愕然睁着一双黑亮的瞳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塞进一个人的怀中,这人身上传来的味道好像有几分熟悉。
“抱着袂婳,我扶你上楼。”水无痕将袂婳推到她怀里,谁知络青衣连抱袂婳的力气都抬不起来,只能由水无痕双手托着。
络青衣半倒在桌子上,脸色越来越白,白的几近透明,更加突显了她额间那朵花瓣尽展的魔莲,一丝丝黑气萦绕上她的眉间,水无痕看着不禁有些慌了起来。
“袂婳!尽你的能力吸走她体内的魔气!”水无痕知道袂婳有这个能力,唯今也只能对袂婳吩咐,如果吸走魔气的话对于袂婳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但若让魔气继续滋长,对于络青衣就不太好说了。
袂婳乖巧的跳到络青衣的肩上,尖利的牙齿勾着她肩膀处的衣衫,衣衫被牙齿磨出了一个洞,只听络青衣倒吸了一口冷气,袂婳在她肩膀上咬出了几个小点,身后白色的长尾轻甩,一股股黑色的魔气从络青衣的肩膀处涌动出来,尽数被袂婳吞进肚中。
魔气的外泄使得络青衣的脸色也好了不少,水无痕悬着心也暗自放了下来,袂婳忽然伸出舌头在那肩上的几个红点是上轻舔,便见被咬出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也封住了还在不断溢出的黑色魔气。
“可好些了?”水无痕掏出一块锦帕递给络青衣,络青衣接过,有气无力的道了一声,“多谢。”
“还有力气吗?我扶你上楼。”水无痕搀着她的胳膊,络青衣点点头,袂婳从她肩膀上一跃而下,跟在两人身后扭动着尾巴上楼。
水无痕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络青衣的身上,而络青衣虚弱的更是不知其实这一切早以被楼上那名银衣男子尽收眼底。
当水无痕扶着络青衣踩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时,两人的动作均是一顿,络青衣垂首自下而上扫着眼前的银灰色锦袍的银华,眸色微沉,却一言未发。
水无痕抬头,看着站在面前妖娆绝世的银华,心底一惊,面不改色的说道:“还请让开。”
银华负手而立,听到水无痕这话一挑眉毛,笑道:“小青青好受些了?要不要…我在传些魔气给你?”
若非络青衣此时无力,她定要狠狠的瞪着银华,再大骂一句滚得远些!可她不仅身体无力,就连开口也变得十分艰难。
“让开。”水无痕低喝,相比于络青衣需要休息,他对银华倒是没了什么好脸色,反而声音一改温和,变得有些阴沉。
银华挑眉,一个六段玄技的小子也敢对他呵斥?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金棕色的玄气在他掌心缓缓凝聚,络青衣费劲力气抓住银华的胳膊,语气虽弱却十分坚决,“你…让我们回去!”
“嗯?”银色的眸子内划过一抹考虑,长指划过络青衣额间的魔莲,低笑了一声,“好吧!既然是小青青开口,我便顺了你的意思,只是…没有下次。”
络青衣另一只手反抓着水无痕的胳膊,不想让他轻举妄动,水无痕又怎么会不明白,心底低叹,没再说什么。
“扶我回去吧。”一句话像是抽干了络青衣所有的力气,她转头看着水无痕,眸底隐着几分忍耐。
“好!”水无痕看穿她眼底的神色,扶着她绕过银华进了房间。
袂婳一跃而起,从楼梯上直接呈曲线跳到二楼的地板上,待水无痕走进时它也忙跟着跑了进去。
银华看着络青衣对水无痕完全放心的模样,指尖碰了碰薄唇,轻笑,“竹叶青,不浓不烈,不咸不淡,酒香宜人,这滋味…果然极好。”
水无痕扶着络青衣躺下,又走到桌边掌起灯,将袂婳抱在她身边,担忧地说着:“这些天就让袂婳跟着你,我去叫醒楚云,让他同我的房间调换,若你有需要敲敲墙壁我就过来。”
“无需这么麻烦。”络青衣摇头一笑,“想必是今日与银华交手外加怒气于心才会引起魔气的冲击,过了今夜想必就无事了,有袂婳陪着我就好,你去睡吧。”
“袂婳毕竟不是沐羽,不能化作人身。不过你看这个小家伙儿,睡得还是这么熟。”水无痕躺在床里侧还在呼呼大睡的小沐羽,心底浮起一抹诧异,按理说沐羽与络青衣血契,络青衣有危险他第一时间便会赶来相救,可…
络青衣明白他的疑惑,苍白的笑着:“沐羽虽是上古灵兽,却感应不到魔气于我的危险,或许…我真的与魔界有什么关系吧。”
水无痕抿起唇角,若络青衣属于魔界,那么…她与墨彧轩岂非是对立的存在?
“我无事。”络青衣弯唇,“你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水无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我还是与楚云调换吧,有事你就敲击墙壁。”
“好。”络青衣拗不过水无痕的坚持,只能应下。
“你好好休息。”水无痕俯下身替她拉拢了凉被,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于是放轻了动作,浅步走出房间。
水无痕将房门掩上,络青衣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扫向半空中渐渐隐没了一轮清月,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可惜了那一坛竹叶青…”
“公子,都这个时间点了,也不休息一下吗?”凌白撇嘴策马跟在凌圣初身后,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休息也这么难!
“你看墨彧轩可想休息?”凌圣初淡淡勾着唇角,他休不休息倒没什么,只是这匹马快要累趴下了。
凌白心思通透,立即明白了凌圣初的意思,急忙打马奔到墨彧轩身边,可怜的求情:“九皇子,天都这么黑了,咱能不能休息会儿?”
墨彧轩瞥了他一眼,慢悠悠说着:“正因为天黑,所以不能停。”
“啊?为什么?”凌白无比委屈的看着他,手心都被马鞭磨破皮了,他就是想休息会儿,总不能将这几匹马累死才停下休息吧?
墨彧轩抬眸看向满天璀璨的繁星,微勾起唇角,对凌白说道:“此处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若是累了,就等出了这里在找家客栈稍作休息。”
“危险?”凌白警惕的看着四周,耳边传来的是哒哒的马蹄声,他疑惑出声:“没有啊,我怎么看这里一切都挺正常的。”
奕风打马并到凌白身边,哼了一声,“正因为正常才是最不正常。”
凌白有些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里连最起码的飞禽走兽都看不见,你说会正常?”奕风想着凌白平日不是挺机灵的吗?难不成这是被累傻的?
凌白立刻顿悟,对啊!这里遍地砂石,甚至不见一草一木,就算没有夜间出没的爬行动物,可也不该连猫头鹰的影子都看不见!
“快看!那是什么!”奕风一声惊讶使几人都看向他指的那一处。
墨彧轩拽紧了缰绳,白马嘶鸣停下,他拽着绳子在原地打转,紫眸内浮起一抹清寒,声音一沉,“走,去看看!”
说着,墨彧轩打马转了方向,向左侧那片沙地跑去,凌圣初清眸内满是疑惑,却也跟着墨彧轩跑向那片沙地。
“走!”奕风看向凌白,凌白收起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反而一脸的凝重,两人挥着马鞭跟在凌圣初与墨彧轩的身后。
墨彧轩跳下骏马,缓慢而沉重踩上沙地,每步走的极缓,也走的极慢,有些小心翼翼,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凌圣初飞身而下,并排走在墨彧轩身边,他侧过头对墨彧轩说道:“你是觉得这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不是。”墨彧轩笑盈盈的转头对凌圣初道:“这场景是第一次,有些好奇,便想来看看。”
“嗯,我也好奇。”凌圣初淡淡点头,眸光落在前方竖起的一座座石碑上,这些石碑前后隔着相同的距离,一座挨着一座并列而立,迥然有序。
“爷,您快看!这些石碑上竟然没有字!”奕风跳下马,惊讶的看着这些石碑,石碑上一字无题,奇怪极了!
“别动!”墨彧轩声线颇凉,及时阻止了奕风想要伸手触摸的动作,奕风一愣,讪讪收回手负在身后。
凌圣初眯了眯眸光,细细的打量着这些无字石碑,清淡开口:“看样子这些石碑应是屹立在这多年了,碑角受到风沙的侵蚀,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嗯。”墨彧轩也看向这些石碑的碑角,俊美如玉的面容有着几分沉重,脚步轻抬,就要走进碑林内,却被凌圣初拦住。
墨彧轩侧头看着凌圣初,凌圣初不赞同的说道:“寻找神器要紧,我们继续赶路。”
“你就不想知道这碑林内藏着什么秘密?”墨彧轩面上的沉重之色倏地尽褪,转而换为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紫眸轻闪,眸中含着极大的兴味,看来他对这无字碑林感兴趣!
凌圣初无奈摇头,“你知道我的性子,所以我不想知道。”
“可是爷想知道。”墨彧轩勾唇,语调轻扬,“来都来了,若不看看岂不可惜?”
“我不觉得可惜。”凌圣初依旧拒绝,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找个地方休息,况且这里的危险未知,若耽搁了他们寻找神器的时间…
“一个时辰!”墨彧轩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个时辰内若找不出这些石碑的奥秘,爷便随你离开。”
凌圣初轻叹,却也只得应下墨彧轩这条件,他就知道不能左右墨彧轩的想法,算了,便陪他待上一个时辰又何妨?
“公子…”凌白小声的在凌圣初身后叫了一声,凌圣初回头,看见凌白的面上有些赧色,问道:“什么事?”
“那个…”凌白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小声道:“我想如厕。”
“别走太远。”凌圣初对他挥了挥手,凌白点头,“公子放心,我拉着奕风一起去!”
“谁要和你去?”奕风瞥了他一眼,凌白又不是个孩子,如厕也要人陪着?
凌白脸一板,拽着奕风的胳膊向外大步走出,“这破地方连个鸟都没有,我自个儿去太害怕,反正你留下也没用,就你那脑子能想出什么?不如跟我去如厕,省得给他们添乱。”
奕风哼笑,“害怕就直说,至于这么拐外抹角?也不知道你这嬉皮笑脸是跟谁学的,你家公子可不是你这幅德行!”
凌白嬉笑一声,拉着奕风往前走,“公子太冷了,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暖着,我这叫小贴心,谁像你,还不如人家清流得你家爷的心。”
“谁说的!”奕风俊逸的面容一黑,凌白竟然说他在爷心里不如清流重要!“放手!你自己去,我不陪你。”
“别啊…”凌白笑着的脸一垮,讨好的看着奕风,“你还不知道我这张嘴?就是欠!方才都是胡乱说的,别往心里去呀!我这怕黑的毛病这么多年也没改,你可千万别丢下我不管。”
“丢下你不管又如何?”奕风睨着他,凌白将见风使舵八面玲珑的手法用的可谓是炉火纯青,真不知道平时凌圣初是怎么忍受他的。
“嘿嘿…”凌白笑了笑,没回答他的话,反而停下脚步,皱眉道:“怎么也没个能如厕的地方?”
“你站着上不就得了?”
“你给我挡着?”凌白看着不远处还在琢磨石碑的两个人,扯过奕风挡在他身前,很是不想让那两位主子看见什么。
“赶紧的!”奕风双臂环胸挡在他身前,可凌白却上不出来了,他撇着嘴委屈道:“要不你在走远点?”
“你不怕了?”
“要不你把耳朵捂住?”
“麻烦!”奕风不耐的说着,两只手捂住耳朵,“快点!”他才不想在这给人当如厕的门神。
墨彧轩牵着络青衣的手,瞥了无妙一眼,那一眼里有着警告与威胁,带着络青衣便要离开。
第三十三章 怪我咯?
一夜过后,络青衣嘤咛一声转醒,实际上这一晚她醒了太多次,胸腹处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她咬紧了红唇。
“青姑娘。”花汣立在门外,轻敲着门,手中还端着从厨房端来的早膳。
络青衣撑着胳膊从床榻上坐起身,低声喊道:“进来。”
花汣推开房门,将膳食放在桌上,看向络青衣,却见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急忙走向床前,“青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无碍。”络青衣摇头,可谁知花汣这声音吵醒了一旁的沐羽,沐羽揉着眼睛坐起身,伸出两只胳膊直接抱住络青衣,软软的声音还带了几分困倦,“主人,我们几时走?”
络青衣拍了拍沐羽的身子,低声道:“两个时辰启程,我要花汣抱着你去无妙的房间再睡会。”
“好。”沐羽还在犯困,即便抱着络青衣都没发现她的异样,甚至察觉不到魔气给络青衣带来的痛苦。
络青衣看了花汣一眼,花汣将沐羽抱在怀里,担忧的看着络青衣,先将沐羽送去了无妙房间。
络青衣虚弱一笑,轻轻的抚摸着袂婳身上的皮毛,袂婳跳进她怀中,两只小爪子抓着她的发丝把玩。
“青姑娘。”花汣将沐羽放下便急忙走了回来,“您要不要紧?用不用我给尊上传信?或许她有办法。”
络青衣苦笑一声,“我不想在麻烦滟姐姐,你去打桶水来,我想要沐浴。”
“好。”花汣咬着唇点头,她觉得络青衣此时一定非常难受,若九皇子能在这里,一定不会让她承受这般让人看疼的痛苦。
待络青衣将自己泡在热水里后,她觉得身上的疼痛减缓了些,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疼过了时候,但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松了一口气,起码这恼人的痛苦终于挺过去了。
络青衣将手臂放在浴桶边沿,手臂支着下巴,缓缓闭上眸子休憩。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络青衣耳朵一动,眉头渐渐蹙了起来,这声音的人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都出来大半年了也没找到,你说皇上会不会迁怒我们?”
“应该不会,出来寻找公主的人也不少,我们只是其中一个,皇上哪里迁怒的过来?”
“那我们下午便启程回忘赟?听说前几日与雪月九皇子成亲的那个女子也是忘赟的公主,难不成我们皇上派人来和亲了?”
“我倒没听说这传言,兴许是皇上的命令,不然谁敢冒名顶替公主的名头?我们下午走,等回了国不就知道了?该拿的东西你都拿全了?”
“拿全了!你放心,这一路饿不着我们,备了许多粮食,待会我就放进空间里储存。”
声音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也愈发不清晰,想必这两人是下了楼。
络青衣缓缓睁开眸子,嘴角微微上扬,原来这两人啊!孤鹤和乌啼!天地当真如此小,转了弯又碰上他们了!
方才他们谈论到什么来着,空间是吧?看来他们还没发现自己的空间戒指已经被她调换了,不然还能像现在这样悠闲?
只是…
络青衣蹙眉,她倒好说,现在这副样子那两人必定认不出,可无妙…只要无妙不说话想必也是认不出的,毕竟那时无妙戴了面纱,他们并未看见无妙真实的面貌。
络青衣蹙紧的眉头渐渐松开,手指在水中划出一道水波,水有些凉了…
络青衣正准备站起身,可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团黑雾令她又坐了回去,青丝遮挡在胸前,泛着些许凉意的水没入她的肩膀。
“小青青是在洗澡呀!我来的可真不是时候。”黑雾凝成一抹人影,银发披散美丽异常的银华笑着站在络青衣面前,微微扯开领口的衣襟,露出小半片精壮的胸膛。
这是在诱惑谁呢?
络青衣眨了眨眼睛,勾唇一笑,道:“明知道来的不是时候,还不出去?”
“来都来了,为何要出去!”银华缓步走近浴桶,无比魅惑的对她笑了笑,“小青青难道没听过将错就错这句话?”
“将错就错?”络青衣不动声色的伸出手臂,指尖碰触到放在一边的长裙,迎上银华的目光,灿笑道:“从前还真就没听过!不过你既身为男人,便该知道,未经他人同意不得私自闯入女子房内,更是不能闯入正在沐浴的女子房内。”
“可是我闯都闯了,小青青总不能大喊抓贼吧?我可不是贼哦!”这话说的简直是在拐弯抹角骂着无妙,也是在逼迫络青衣不能大声寻求呼救。
络青衣抓住长裙,长睫低敛,若有所思的盯着水中的倒影,忽地手腕一扬,身披长裙破水而出,淅淅沥沥的水珠噼里啪啦砸落在地,络青衣光着脚在地上旋转了一圈,长发带着湿气披在身后,慢条斯理的系紧了腰间系带。
银华有些叹惋的收回手,他还是慢了一步,等抓去时却扑了个空,想将络青衣抱在怀里的想法就这样被扼杀了。
络青衣抬眸,眸底流淌着几分寒气,她勾着嘴角对银华轻轻一笑,手指点上额间的魔莲,不疾不徐地说着:“雾声都不敢同我开此玩笑,莫非这朵魔莲不能证明我的身份?”
银色的眸子愈发深邃,银华倏地笑了笑,点头道:“自然能证明!小青青应该是不记得从前的事情,百年前我与你开此玩笑,你都不能动怒呢。”
络青衣心里一惊,自己原本只是试探,可听银华这语气,像是在说她就是魔神寂夜的转世!莫非,她真的是那个魔头寂夜?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记得。”银华身影一闪,突然站在络青衣身前,长指勾起络青衣垂落身后的一缕发丝拿到鼻尖轻嗅,他微低下头,声音轻而魅,“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记起那些…你愿意记起的事情。”
络青衣惊愕的向后退了一步,柔软的发丝缓缓从他指尖滑出,银华笑的欢快,问道:“怕什么?”
络青衣将青丝慢拢到身前,轻哼一声,走到浴桶旁将长靴穿上,不在意的说着:“怕什么!能忆起从前事,我求之不得!”
“当真?”银眸一亮,那他是不是可以跟络青衣说说魔神曾在一夜间屠尽背叛者千人毫不手软心狠果敢的作风?
络青衣回头睨了他一眼,眸光悠悠,并未回答,反而说道:“银华,我以魔莲的名义命令你自今日离我远些!”
“嗯?”银华没想到络青衣会出这番话,不过她倒是物尽其用嘛!以为魔莲可以命令魔妖兽便想要让他乖乖听话?
“吾之魔神,就知道您连这点也忘记了,您的确能以魔莲的命令其他的魔妖兽,可我不受魔莲的束缚,您…还是想不起来吗?”
魔莲竟然对银华没有影响!
饶是之前络青衣装的再淡定,此时她也有些抓狂,这不是逗她玩么?雾声不难对付,可银华根本就对付不过啊!
竟然连魔莲也没用了…擦擦擦!难不成今后的日子真让银华跟着?谁晓得银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银华看着面色微变的某个女人,低低一笑,就知道这两天的镇定都是她装出来的,从她咬下糖葫芦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可小青青喜欢演戏,他只好陪着演下去。
络青衣磨了磨牙,逐渐恢复本性,脚尖在地上磨了磨,狠狠的瞪着银华,怒道:“我就不信没有能束缚住你的东西!银华,你别太嚣张,本姑娘迟早有天让你没好日子过!”
啧啧…这呛人的脾气!他喜欢…
“我拭目以待。”银华微笑颔首,长指划过唇角,银眸内有着一抹兴味,原来小青青真实的性子这么有趣,不像前两日,装出来的淡定还真是枯燥。
“哼!”络青衣甩头,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银华那嚣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真以为她如此无用么?她络青衣何时认输过!
不就是个地玄之境的魔妖?等她升到天玄那日,定要抓着银华往死里揍!
无妙打着哈欠走出来,正好看见络青衣愤愤走出来,诧异的一把拽住她,问道:“怎么一脸不高兴?怎么不再装下去了?小爷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淡定到忘赟呢!”
络青衣侧头剜着他,没好气的说道:“我现在十分怀疑咱俩不是一个爹生的!是不是当初接生的嬷嬷抱错了,我是真公主,你是假皇子?”
无妙瞪着她,挺直了腰板,“小爷我可是名副其实的七皇子!你今天是不是被气糊涂了?这样的话也敢说?”
络青衣拍掉他探过来的手,哼道:“我脑子没病!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想找人打一架!”
无妙立即向后退了数米远,他可不想当这替罪羊,打架他不在行,逃跑倒有一手,要是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怎么回去见忘赟的父老乡亲?
络青衣多看了他一眼,唇角缓缓勾起,对他勾了勾手指头,声音好似九曲十八弯,“妙儿。”
无妙脸色一沉,身子一颤,抖着身上的鸡皮胳膊,拔高了声音,“你这个女人,你叫我什么?”
“怎么了?我有叫错吗?”络青衣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难不成让她叫无儿?那多难听!
“小爷可是个男人!”
“我知道啊!”
“把你那句妙什么的收回去!”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这女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