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我一惊,以为自己无意识念出了声,须臾后发现出声的竟是我背后之人。可是他嚷着热,反而靠得更近,几乎是一丝缝隙都不留地将我搂在怀中。
这个姿势实在太危险了!脑中警钟骤起的我试着挣脱而出,不料他突然松开握笔的手捉住我的胳膊将我连人带画往案上一压,神情自若:“如果热,那脱了便是。”
“…”我实在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地无话可说。
情急之下我胡乱抓起一旁砚台朝他泼去…
“纪糖!!!!!”
事后不久我即深深地后悔自己当时的脑子发热,不是后悔泼了纪琛那厮一脸墨,而是由此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留在东宫沐浴更衣的机会。
是的,纪琛赖着不走了,然而最着急的不是我,而是江春。
眼看摄政王大人堂而皇之地进了我专用浴房,江春的神情可谓是痛心疾首,他望着犹如黑面煞神般远去的纪琛背影,愁眉苦脸对我道:“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是愁眉不展,郁闷不已:“本宫…也不知道。”按照纪琛的尿性,今夜是铁定难以请走他这尊大佛了。东宫很大,是不缺他那块睡得三分地,但架不住宫里那近千张叽叽喳喳的嘴啊!一传十,十传百,怕是明日早晨不到,全帝都的人都知道摄政王夜宿东宫,指不定还带有一些什么红绡帐暖度*的颜色渲染。
我一点都不想,日后史上描述我是史上第一位睡了自家皇叔的女东宫啊!
江春深深地吸了口气,有种壮士扼腕,破釜沉舟的决绝:“罢了,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日世,奴才去准备准备!
苦恼的我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他去准备个啥呀!
纪琛这个澡洗的格外漫长,虽然他没让宫女进去伺候,但外头挤了一堆小宫娥,各个双颊泛红,眼眸生花,群情激昂。
我能理解她们的心情,整个大晋皇宫总共就两男人,一个体型肥硕年老色衰,一个痴傻天真堪比三岁稚童,想攀高枝自己都难下得了那狠心。如今来一个正当盛年且有那么几分姿色的纪琛,自是引得她们少女情怀总是诗。
至于我,傻站了一会,原本砰砰跳的心脏也平和了下来,便自觉自己反应过度有些无趣。才转个身,经常在旁边伺候的东宫掌事呀的一声叫:“殿下,您这身上怎么也落了好些的墨?”
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发现给纪琛泼得那一砚台墨漏了不少在自己身上。只不过方才忙着哄雷霆大发,傲娇起来的他,才未瞧见。现下一瞧,甚是难看的很。我没纪琛那洁癖毛病,溅两滴墨水儿就和天塌了一样兴师动众地又是沐浴,又是更衣。再者,浴房被他霸着在,我现在进去,恐怕正好如了那厮的意!
唉,萧四说的不错,男人四十如狼似虎。纪琛虽然尚未到四十,但从他近日的表现来看,真是比虎豹豺狼还要可怕!
灰溜溜地回到寝殿换衣裳,江春儿刚好领着两小太监出来,神情满意地打量了一下里面,我好奇地往里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啊。
他被我吓了一跳,连忙给我打千行礼:“哎,殿下怎么在这呢!”
我白了他一眼,不回来难道去陪纪琛洗鸳鸯/浴?美得他!不待江春开口,我挥挥袖让他们退下,自己一人进了寝殿合上了门。我素来不稀罕别人在跟前伺候,主要是怕他们一不小心发现我非人之身,毕竟人偶与真人之间还是有些许区别的。
入了春,寝殿里地龙本歇了,但今日进去却是暖意烘烘的。可能是见着这两日阴雨,我又畏寒,江春让人又升了起来。不仅升了地龙,殿里似乎还染了熏香,不是清心静气的檀香,而像是揉了花果的暖甜香。甜蜜醇和,虽然有些浓郁,但也算好闻。我揉揉鼻尖,走到内殿,不禁咦了一声,江春今儿倒是很伶俐懂事嘛!竟提前摆好一套干净衣裳在我凤床之上,只不过,我拎起看了看,怎么只有一套中衣呢?
低头看看自己,衣襟处确实也沾染了点滴黑墨,于是我很自然地脱掉外衣。脱到一半,殿下里温度似乎高过了头,融合着暖香,熏得我脑中黏黏糊糊,似是困意,又是种宛如醉酒般的晕乎感。晕晕乎乎我直觉要去灭了鼎中熏香。
然而一回头,我瞧见披着湿法的纪琛衣裳单薄地站在几步外,眯起的眼眸中危光一闪而过。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一惊之下我差点咬了舌头。
然而我终究是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因为纪琛先一步咬住了我的唇,不理我有气无力地反抗将我打横抱起,丢到了宽阔的凤床之上。
他慢条斯理地敞衣,覆身而上:“纪糖,认命吧。”

第四十九章

那一夜,为我那一时恍惚悔不当初。
男女体力上的差异令纪琛不费吹灰之力地化解掉了我所有的抵抗,纷纷乱乱的记忆中不知是挣扎中的我还是他随手一挥,床幔落下,昏天暗地之中纪琛眼眸却是亮得发烫,如同他的胸膛与手一般。他眼中的欲/念如熊熊烈火,烧得我意乱神迷,在他挤进去的最后一瞬,混乱中我的一把揪住他敞开的袍子哆哆嗦嗦问:“你…你喜欢我吗?”
“不…”他气息紊乱,吻如雨点般落下,声音沙哑,“我爱你,纪糖,我正在爱你…”
之后所发生的事可谓惨烈,我原以为我是个不经世事的新手,没想到一看就是变态老色.狼的纪琛竟然手段也十分生疏。生生将一场风月之事衍变成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等他大汗淋漓地以实际行动爱过我之后,我两基本处于两败俱伤的局面。
真太他妈疼了!!!!
我身心俱疲地窝着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他倒是还留着些力气搂着我抹去被汗水黏在我额头的发丝,疲倦又舒畅地长长舒出一口气:“不容易~”嘴上说着不容易,可声音里那得意劲别以为老娘听不出来!
他甚至还埋怨着亲亲我的脸颊:“宝贝你也太不配合了一点~”
宝贝儿你妹!!不是实在没力气,我真想再在他身上咬出十个八个窟窿!我怨气横生地看了他一眼,气极反笑:“皇叔不要怪糖糖,下次糖糖多找几个小面首练得熟练些,再来好好配合你!”
我将那“配合”两字咬得分外重。
“…”纪琛的脸成功黑得彻底,他再一次翻身而上,冷笑道,“看样子我还不够努力,让你躺在我床上就想着找别的男人,嗯?”
逞了一时口快结果砸了自己脚的我顿时大惊失色,忙使尽一身望风使舵的看家本事,伏低做小:“皇叔!人家错了~~~”
悬在我上方的纪琛阴晴不定地盯了我一会,哼地一身躺回身侧将我重新搂入怀中。浑身绷劲的我倏地放下心中石头,慵懒地趴了一会睡不着我的忍耐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有萧四的手艺作保证,我自认伪装地天衣无缝,故而事后百思不得其解纪琛究竟是如何从浩浩荡荡百来人的队伍中精准地将我给揪了出来。而且回忆那日情景,在途中他挑选我和丹婼去给假太女看病时就应该认出我来了。而此后将我从卫兵手中救出来的小太监也并不是萧四的人,而是他的人!
纪琛本闭着眼快要睡过去的样子,被我捅捅胸膛又睁开眼来乜乜我,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狠狠亲了一下:“我早说了,你逃到哪里我都能将你给逮回来!”
对于这一点现在的我是没有怀疑的…但我还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他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略显得意的弧度,握着我的手慢慢滑下,覆盖住我的心口:“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在我做的你每一具身体里都有我的一滴心血,不管是天涯海角还是天上人间,只要我活着就能感应到你所在。”
“…”我去!!这厮竟然在我体内埋了一个活司南,我竟还天真地抱有什么“心有灵犀”的狗屁幻想!原来从头到尾他都知道我在萧四那,并且不动声色地等着我在春祭时自投罗网进去。这一点恐怕堪比神仙的萧四也没算到,这个纪琛简直可恶!!!
我恶狠狠地掐住他脖子,怒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我劝你一五一十尽数交代!否则事后给本宫知道了!!”
他浑然不动地任我在他身上张牙舞爪,甚至还挑衅道:“知道了又怎样?”
“…”我咬牙切齿,对于他我确实不能怎么样,杀不得罚不得,最多骂骂解气。但如此一来为免显得我太过弱势,毕竟老子还是一国储君,未来的真龙天子,万万人之上怎能为纪琛这个阴险小人胁迫,我也学着他的神情,捏起他下颌挑衅回去,“本宫最不喜欢别人欺瞒于我,若是日后被我发现皇叔还有事相瞒…”我连连冷笑,“那就别怪本宫广纳男侍,宠幸他人,譬如长汀啊什么的~”
他脸色微微一变,面上一缕说不清的表情一闪而逝,刚费神去想那是种什么神情时他冷哼:“你纳一个我就杀一个,纳一对我就杀一双!我倒要看看有谁有那狗胆敢爬你的凤床。”
本怒气攻心的我被他这阴毒言辞说得一愣一愣,最后自己绷住脸噗嗤笑出了声:“纪琛你个醋坛子!”
他面色仍是不好,阴郁地盯着我,出其不意低头狠狠咬住我的唇:“纪糖,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你是我的,我的…我一个人的…宝贝。”
以前我只觉得这种宝宝贝贝的情话肉麻又矫情,可此时此刻从纪琛口中说出我竟是觉得无比熨帖,心底像是化开大片大片的黏糖,甜得我禁不住搂着他脖子笑得不可自已。
那时,什么皇位、什么伦理、什么大婚都统统抛诸脑后,不再是问题。
┉┉∞∞┉┉┉┉∞∞┉┉┉
胡闹了一整夜的后果就是翌日腰酸背痛的我赖在床上怎么都爬不起来,五更天一到纪琛看我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叫我去上朝,俯身亲了一下我额头:“我去上朝了。”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底有青圈的他,想笑可实在太困,就胡乱挥挥手:“有劳皇叔再暂替本宫打理朝政一日。”说完把脸埋进枕头里,继续去找周公下棋。
意识模糊中我像听见他笑骂了一句:“未来的小昏君。”
嘁,我要是昏君,你可不就是那个让我欲令智昏的蓝颜祸水嘛!舒舒服服继续躺在被窝里享清福,心道家里有个纪琛这样能干的男人也不错,至少能在自己偷懒不想上朝的时候代自己去累死累活。
一觉到了天亮,纪琛仍没回来,掐指算算,这个点还不回来要么是被朝中琐事留在了六部衙门,要么…他吃干抹净后害羞不敢回来见我了?不见也好,我自己也没做好来见刚和自己滚完床单的皇叔…
既然要偷懒不妨偷个彻底,洗漱完后我也没去书房批奏折而是去养心殿和自己老爹唠唠嗑,联系感情,毕竟有四年时间没见了,好不容易恢复了大部分记忆,再看自己这个南瓜爹倍感亲切。
“宝宝啊,你最近气色不错啊。”老爹吧唧吧唧吃着蜜饯。
将药碗放到一边的我突然想起昨夜抵死缠绵时纪琛反反复复念着的:“宝贝,我的宝贝…”
老脸红了红,我故作淡定道:“劳父皇挂心了。”
那边聪儿同样吧唧吧唧吃着蜜饯看我:“哦哦哦!我知道!阿姐最近一定是滋补过头了!”
滋、滋补…我又不免想到纪琛揉着我腰时的诱哄:“现在疼归疼,不过…”他低笑,“你这副身子就少滋润。”
“糖糖啊,纪琛最近没来烦你吧。”皇帝爹又端起一碟子糖果吧唧吧唧开始啃。
这个…烦倒是没烦,只不过进行了一下深入交流,增进一下双方感情…
“糖糖我想了半天,今年我就退了吧。”
“哦…什么?!”我倏地站起来。
皇帝爹咬着糖果含糊不清道:“做皇帝好太烦了,整天不是被百姓骂就是被言官骂。你看你父皇我年纪也不小了,大病了一场没干劲了。你阿弟这个样子也是个成不了大器的,我思来想去不如早退了,到时候你给你阿弟赏块封地,我呢就带着他去那种种田,养养花,看看鸟。”
我看你就是迫不及待地想带着纪聪去鱼肉百姓,祸害民间吧!从古至今,谁听说人一太上皇跑去种田养花看鸟的啊!
“父皇此事非同小可,您还是…”
“唉…”皇帝爹重重一声叹息打断我,“宝宝啊你做太女这么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当皇帝的好料子,把大晋交到你手里父皇也放心。你就安心去吧~”
“…”你这种欢欣鼓舞马上就要解脱,目送我走上不归路的口吻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过呢,在你登基之前我们还要把另外一件大事给办妥了!”他咔擦一声咬碎果子,“就是把你的皇夫给挑一挑,选一选。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这三天内你在帝都世家子弟中挑个顺眼的吧!真是挑不过来,多选几个也是可以的。”
因为在大婚这件事上我与皇帝爹实在无法达成一致,故而就退不退位这个问题我两也只能不欢而散,皇帝爹提早退休不成心情甚是不愉快,在我临走前还小小地威胁了我一下:“糖糖,你别后悔!”
只可惜他一说话就抖动的面部肌肉让他的威胁力度直线下降,故而我压根没放在心上,安然离去。
可没想到的是,自此日后我竟再没见着纪琛的面。

第五十章

纪琛不见了,消失得很突兀,也很莫名。一开始的几天,我没有在意,毕竟我两皆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一个太女,一个摄政王各自担负不少。几天没见,实属正常。
可我没想到,他一消失,就消失了整整三年…
三年里,檐下燕去燕又还,聪儿的识字水平从五十升至一百,长汀稳坐刑部尚书之位,林烨执掌虎符统帅天下兵马,萧四仍旧是那个翩然如雾、行走如烟的神棍国师,而父皇终于在那把龙椅上熬不下去,在我面前磨破了嘴皮子退位成功。
现在的我,成了大晋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改元建新,从新起始。
一切都在不动声色地发生着改变,可在我看来一切又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至少时间在我身上,感觉不到流逝的痕迹。朝中史官都认为我的登基堪比曾经的武皇治世,是史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值得名垂青史。倘若他们知道,我不仅是个女帝,还是个藕做成的女帝,浓墨重彩依旧,至于名垂青史就有待商榷了。
看看自己,又看看脚下的山河万里,想想真是荒谬。而这所有的荒谬,都拜那个不顾一切将我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又不顾一切爬上我龙床,又莫名其妙地消失的男人所赐——纪琛。
我不是没有想过去找他,堂堂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贸然不见,即便我有心群臣也不会放任无视。在我留在国师府里养精蓄锐期间,纪琛在朝中的影响不小,人才不见个几日就有臣子明里暗里问他动向。
笑话,本宫比你们想找到他好么!还有谁能比得上滚了一夜床单后发现对象可能逃匿的我来得郁闷糟心???
大张旗鼓地寻找肯定是不行的,林烨派了好几队人马出去皆是犹如大海捞针般茫茫无果,而我则亲自去了几趟摄政王府。把持朝政之后纪琛并没有对他的王府多少添置改造。仍旧是凄凄冷冷戚戚一看很像闹鬼之地的孤冷宅邸。没了主人居住,这里更显得凄凉荒僻,我曾经住过的小院子被一把大锁锁住。心中有气的我想也没想,命人直接砸了锁,大大咧咧地直闯而入。
没人,哪里都没有人,甚至连他给我做得那具未完成的身体都不翼而飞。这像一场预谋已久的逃跑,看着人去楼空的王府,我想怒最终也只是抽抽嘴角。
至此,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算是被人甩了??还是被吃干抹净后干脆地甩了?
这算哪门子的事情嘛!!前一夜还在床上搂着自己小宝贝、小甜心,一转眼自己就成了个弃妇?!
妈的!老子坐拥山河万里,一介女帝,要弃也是我弃你!
几番无果之后,我放弃了去寻找纪琛。他想躲,那么即便我找上一年两年甚至几十年,都没办法找到。何况父皇撒手不管政事,纪琛又突然消失,所有乱七八糟的事全压在我头上,夜夜忙碌至烛火燃尽时,逼得我实难分神。
这一忙,就忙了三年。
“陛下不后悔吗?”萧四与我坐在蜂舞蝶绕之中观花品茶,丹婼温顺地趴在茶案边偶尔挽袖添水。
“我吃得好喝得睡得着,”我拿着根柳条扫着丹婼的鼻尖逗得她咯咯笑,“有什么好后悔的。”
萧四摇摇头叹气,大概在他看来我就是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不过这一点他比长汀好,他虽然很嫌弃我却不会像长汀一样每次见了我都摆出一张怨妇脸,念念叨叨地催我去踏遍天涯海角将纪琛找回来。
今儿我也是为了逃避自上朝起就欲说还休的他才勉强答应萧四,陪着他在这冷风嗖嗖的宫中花庭里附庸风雅。
是的,我环视左右宛如盛夏的风景,我就不明白了他萧四有本事变出这一园子的花,怎么就没本事把北风变东风,好歹也别让我像只傻狍子一样大冬天地暴露在寒风中装优雅。
“纪琛他一去三年,陛下当真没想过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怎么会没想过呢,但想来想去,最后也是:“想了有用吗?”我淡漠道,“左右他人也走了。朝中事、百姓事、天下事,太多事需要朕去想,没工夫儿女情长。”
再者说,眼下有个更急迫的问题摆在眼下。朝中大臣和现在的太上皇,又逼婚了…
我登基没立后已属罕见,登基后三年连个选侍都没纳,那就不是罕见而是前所未见了。纳夫并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他们关心的是我那多年不见动静的肚子。一国皇嗣,迟迟未决,对国泽来说确实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但没辙啊,老子生不出来啊!!要生,搞不好生出根莲藕来,你们能接受它去做皇储吗?能吗?!!!
“陛下当真已经将纪琛忘得一干二净了?”萧四笑眯眯地托腮看我。
今天的萧四很不正常,给我一种天上谪仙画风突变成市井媒婆的感觉,我一时不大自然道:“当然!”
“那要是我对陛下说,前一段时间我曾见过一个很像摄政王的男人,陛下理应也是不在意的喽。”
我:“…”
┉┉∞∞┉┉┉┉∞∞┉┉┉
事实证明,我不能不在意。辗转反侧半夜,我起身披衣来到书房,踯躅再三终于走入密室搬出了个小小箱子。拂去表面灰尘,我轻轻抽开锁钥,啪嗒一箱形态可掬的玩偶呈现在眼前。
纪琛离开多久,我就将它们封存多久。如今再看见,仿佛那一年的元正佳节就好像在眼前一般,我与他牵着手走在街头,像每一对互相喜欢的男女般。然而后来的我却没有再去找他了,他离开一定有他的理由,厌倦也罢,身不由己也罢,我可以理解但并代表就要不顾一切地追寻而去。
我与他,就算没有隔着千沟万壑,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与重担。如我父皇所说,这大晋的万里江山迟早是我的,哪怕我已经是个死人,但并不妨碍在我彻底败露之前给它找一个好主人。
是呀,三年还好说,十年也不是太过分,但二十年后我仍然保持这副面容,不用去想朝中百官们的惊恐,就是我自己对着镜子看着十年如一日依旧少女般娇俏的面容也会觉得面目可憎吧。
天亮时分,我偷偷带着江春离开了皇宫,走前给太上皇的父上留书一封,大意是做皇帝太烦,女儿我去民间微服私访数日,勿念。
江春同情而委婉地指出,太上皇会因我这封信受到极大的惊吓。
管他呢,谁让他提前早退害得我留守皇宫找不到自家男人,单身至今呢。别家皇帝坐拥后宫三千,可怜我千古一女帝,竟然守活寡守到现在。我觉得不能忍,因而毅然离家出走。
人人心中都有执念,纪琛就是我的执念,我用三年试图将他掩埋,也自信地以为业已成功。然萧四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让我心上所有枷锁轰然倒塌,灰尘弥漫散尽之后独留两字——纪琛。
原来我从未忘记他,原来我也喜欢他,原来在很早之前我对他已经情根深种。
或许是我将他推入水中的那一刻,也或许是我去看时他紧紧抓住我手的那一刻,又或许是他背着我走在春夜鸟鸣月色下的那一刻,更或许是在西山县中找我的那一刻…
萧四说,有一件事他一直瞒着我。我问他什么事,他说与纪琛有关,但是他之前不能告诉我。我又问为什么,他神秘莫测地看了我一眼,良久才告诉我答案。他说因为他担心我知道后就会放弃皇位,与纪琛远走高飞。他问我,我走了大晋怎么办?
萧四这个国师,我对他的了解一直在不断改变,从原来装神弄鬼的神棍到别有所图的朝臣,再到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他是一个纯天然无污染的大晋皇室脑残粉。一切对大晋不利的都要统统被排除,一切对皇室有害的不利因素也都要统统被排除,纪琛就是他眼中的不利因素。
我无语半晌,然后问他:“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他说:“三年时间已经足够证明陛下并非感情用事之人,况且…”他微微一笑,“我与陛下是朋友,不是吗?”
蒙骗老子到现在,老子是你个鬼的朋友!
萧四说但凡逆天改命者必要付出的相应代价,纪琛以一凡人之躯制作人偶挽留住我的魂魄实乃违抗天命之举。他虽不知纪琛到底发生了什么因而离开,但可以肯定必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说:“他既选择离开,想必也是不愿陛下知道实情。是找是放,全在陛下一念之间了。”
什么叫相应的代价,我能到的无非是以命换命…
他说我体内有纪琛的一滴心血,所以纪琛能感知我的存在。与此同时,我通过术法也理应找到他。萧四给我一个铃铛,铃铛上染了我指尖一滴血。它沉默时就证明我走的方向是对的,而铃铛响起时则提醒我纪琛并不在那方向。
离开帝都后我一路向南寻去,冬去春来好时节,蝴蝶展翼掠过水面,琴女江弦音铮鸣,岸上行人从风尘里远去又远来,江中船只乘风破浪滑出条条白线。铃声响起又沉默,沉默又响起,磕磕绊绊,寻寻觅觅,隔了数载春秋,我终又回到西山县这座小县城中。
仿佛心有灵犀般,铃铛至此不再响起,在我猝然不及间断然落下,在地上摔成齑粉,转眼化入风中。
应该就是这里了,我环视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在这里,重生为人偶的我与纪琛再一次见面,那时的他表现得不像一个对我早有觊觎之心的人,倒像是一个苦大仇深的仇人。或许我与他之间,爱有,恨也夹杂其中。芸芸众生,多少是在庸庸碌碌中度过,能得一爱恨交织的有情人却也不失为一种趣事。
来西山县的第一日我没有见到纪琛,反倒是见到了久别的于县令。
数年不见,坐享民脂民膏的他在体型上俨然有向我那南瓜精爹发展的趋势。此番来时贸然,朝中之事我只做了简单安排,不能多待。望着胖乎乎的于县令从轿中入了公堂大门,稍作思量,便让江春去衙门里打探一下附近可有形似纪琛等人的踪迹。
江春去了又返,告知,没有。
我犯难,这西山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前前后后也管辖几个山头,就莫说数不清的大小乡村。
无法可想之下我只得暂时在县中一个客栈驻扎之下,一安顿下来奋笔疾书给萧四写信,痛斥他给我的三无产品破铃铛。竟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掉链子,这让我如何寻回有情郎,如何给我空旷已久的后宫找一个主人!
大概是久别此地,我有些水土不服,到了夜间竟被鬼压床发了噩梦。我梦见一个白发白面白衣的鬼影站在我窗外,幽幽冷冷地看着我,看得迷糊中的我浑身发毛。待拼尽全力挣扎醒来,哆哆嗦嗦地抓着被子伸出一寸脑袋看过去,窗户严严实实地扣好,连丝缝儿都没漏,哪里有什么男鬼。
我嘘出一口气,一觉睡到大天明。翌日用了早膳,我带着江春在县中转了一圈,多少年过去,西山县却是没有多大改变,仍旧是我与阿肆相依为命的小县城。想起阿肆我不禁唏嘘不已,不觉间就走到了我捡到他的西山脚下,再往上就是我初初醒来的山洞。
最近抒情多了,重回故地又难免心中感慨,就又吭哧吭哧地往上爬,想去醒来的山洞追忆过往。
真别说,纪琛这回给我做的这具莲藕身躯比上一具得力许多,而且在这三年间竟愈发好使,致使我经常忘记自己不是个人…
到了洞口我比较惊奇,过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被荒草掩盖,甚至可以称得上清爽。江春不解,不明白我为何对着一个破山洞长吁短叹,我唉地一声叹口气只能告诉他:“这,是个有故事的山洞!”
江春盯了半天,嘀咕道:“没看出哪里有故事啊?”
确定洞中没有野兽驻扎后,我又往里走了两步,刚一踏进去脖子一凉,像有什么凉凉地盯着我一样,如同昨晚的感觉一模一样,我猛地回头,什么都没看到反倒吓了江春一大跳:“陛,陛下怎么着了??”
这感觉不大对,我心里有点发毛,觉着自己可能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越想越觉得这深山老林里鬼影幢幢,乌鸦嘶鸣,很是诡谲…于是立即取消故地重游的打算,带着江春儿匆匆退出山洞,退出山洞的顷刻眼角扫到什么。只是一眼,似乎是块木头楔子,没做多想,慌慌张张地就往山下而去。
大概真的是此次出门真得没有烧香,冲撞了哪路大神,才走到山腰,脚一趔趄,踩了个空。在江春的惊呼声中我身子陡然一空,觉着自己就和个破布口袋一样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那一刹那,我又感觉到了那种被注视的奇异感觉,我心中冷笑,看你还不出来。
结果,真的什么都没出来,我实打实,摔了个狗□□!!
你狠!
垂头丧气地在床上休养了数日自己扭着的腰,躺到最后自己想见的人仍没出现,至此我才隐约明白过来,他是真得不愿意见我了。
我捧着一腔肺腑千里迢迢寻来,甚至为日后做了诸多打算,可他却选择了避而不见。这个结局,早在三年前我就应该知道。
萧四回信也在此时飞来,他说:“陛下,此行应了执念,择日早回。”
是啊,纪琛是我深埋在心中的执念,他在很早之前驻扎在我心里,经过岁月的发酵,在我没有发觉的时候膨胀在我心中的每一个角落。我不愿去面对他,因为未来许多的不确定及两人间的沟壑让我不敢去面对今时今日的局面。
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离开后又选择了诀别。
他或许近在我咫尺,可一个不见让咫尺变成天涯,心灰意冷的我决定也是时候了一了自己这个执念。
没多做停留,我与江春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离去时我回首望着西山县,突然跳下马车对着来路破口大骂:“纪琛,你个负心人!你悖德忘伦,玩弄亲侄女,□□去吧!!!!”
江春:“…”
路人:“…”
所有人被我的英雄气魄所震住,我一鼓作气甩出包袱里大大小小的玩偶丢到地上,决然上了马车:“走!”
无人出声,无人出面,无人用病恹恹,有气无力的声音低喝我:“纪糖你敢!!!”
上了马车的瞬间,我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撕心裂肺地哭到了下一个驿站,哭累了的我倒头就睡,睡梦里我又朦朦胧胧瞧见了那个白面鬼,只不过这一次他飘得近了一些。
我倏地睁开眼,一把抓住悬在我面上的手,被抓的人很冷静,只是眸中一闪而逝一丝猝不及防的尴尬,他淡淡说:“我就知道你没睡。”
我看着白发披肩,恍似一夜之间荒芜了数十载岁月的男人,喉咙里被什么堵得严严实实,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你不是走了!你不是不要我了么!你还来看我做什么!你滚啊!”
他平静地看着我,我的声音逐渐放低,因为他的眼神让我又陌生又害怕。这样死寂如水的眼神我从没在纪琛这个人的眼中看到过。那样的平静而没有波折,再也寻不到曾经的一丝热切。
他说:“哦,那我滚了。”
我:“…”
说完他真就站起身,宽敞的白袍晃荡在他身上,单薄得像一片纸。目瞪口呆之下我不觉厉声道:“纪琛!”
他顺遂地站住了,回头继续用那种死人一样的眼神看我,我脑子一热:“留下侍寝”
“…”他刻板到麻木的脸庞终于裂开了一条缝,就和看个怪物一样。
我边在内心狠狠抽自己那张没缝的嘴,边硬着头皮冷硬看他:“这是圣旨。”
最终纪琛还是留了下来,他坐在床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好久才拢拢衣襟用不逊于我的冷硬口气道:“你变了许多。”
“彼此彼此。”当真将人留下来后我心里小鼓敲得咚咚响,手指绕呀绕,总不能…真让纪琛侍寝吧??
“我活不久了,留下来做什么,图做伤心罢了。”他背对着我坐在床边,仅能瞧见的一片侧脸上神情冷漠,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生死,他忽而轻轻笑了笑,看看自己的白发,“我说错了,你伤不伤心还是另外一回事,毕竟是做皇帝的人,哪有那么多愁善感。”
他的这副鬼样子莫名就让我恼了起来,气氛僵硬地互相坐了一会我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宛如潭死水的他突然就是去了所有的力气,我说:“你走吧。”他抬眸淡淡看我一眼,我倒回床上,闭上眼不再看他,“既然相见生厌,那你就走吧。”
半晌,屋中毫无动静,就在我心烦意乱地想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时,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轻颤着拂过我的脸庞,像碰触着失而复得的珍贵宝物一般。
他说:“糖糖。”
才努力收回去的眼泪又一次冲出了眼眶,我死死闭着眼,而那微凉的指尖抹去我眼角泪水,他哽咽着慢慢抱住我:“糖糖…我的糖糖…”
他的双手插入我脑后的发间,将我紧紧地搂入怀中,仿佛要将我搂入骨血中一般,紧得我发疼,更让我泪水肆意流下。
┉┉∞∞┉┉┉┉∞∞┉┉┉
纪琛随我回了帝都,虽然在短短三年间他容颜憔悴,乌发染成华发,但精心打理之后仍是通身的气度不凡。不出我所料,甫一回去,满朝文武的谏言如潮水一样涌来,百官们慷慨激昂地痛斥了我这种干皇帝干到一半突发奇想跑出去微服私访的任性行为。我深刻地向大家检讨了自己这种不顾大局的冒失举动,同时向在场所有一直来十分关心我婚姻大事的他们宣布了一个喜讯——那就是陛下我痛定思痛,决定立皇夫了。
“什么!!!”
最惊讶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的皇帝爹,他的嘴巴张成了个圈,足以塞下手中的苹果:“糖糖!宝宝,你出了趟门,就开窍了?招桃花了?”
“是啊,父皇不一直希望我立皇夫吗?”我笑眯眯道。
回到东宫,身着常服的纪琛正依偎在窗下静静看出,日光流泻在他银发上,有种别样静好。他说我变了许多,而变得最多的却是他。如今的他已寻不到当年的雍容衿贵,三年的时光对他来说像是过了三十年,沉淀了岁月风华的他变得平和而深邃,只是当他看向我时那双眼眸深处仍是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曾经我不懂,现在我知道了,这种情绪叫做眷恋。
“我以为你要在前朝耽搁很久。”他将书放下,很自然地将我抱到膝上坐下。
我歪在他怀中,勾着他的银发把玩在掌心:“你知道了?”
他不语,只是看了一眼快缩进墙根里的江春,然后道:“这样不好。”
我的笑容略略僵住,抬头看他:“那怎样才好?!把你丢在西山县自生自灭?还是你看着我孤独终老或者干脆和别的男人大婚成亲?”
“你…以前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他有些无奈,摸着我的脑袋,良久道,“我与你说得十分清楚,”他声音微微发涩,“我活不久了。”
“哦,反正我做皇帝也做不了多久,过段时间等他们察觉到我容颜不老后总是要退位的。”
他神色放空了一瞬,原本没有波澜的眼中慢慢积攒出了凛冽之色:“纪糖,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他倒是有了三年前那般慑人之态,可是我已经不再怕他,我看着他,不避不让,慢慢道:“纪琛,我的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活多久,我就活多久,我要是先有个不测,你反正也活不了多久。而你要想放弃自己这条命,我就去陪你。”我捧起他的脸,微微笑道,“不要想骗我,你的心底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他看着我,眼底慢慢有了笑意,那个我所熟悉的,偏执、孤僻到极点的人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他说:“是的,纪糖,我说过,一旦你再落到我手里,我就绝不会放手。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是你要把我找回来的。”
所以,这辈子我也不会放开你。
后来的后来,当纪琛已经成为了我的皇夫,他才告诉我,如萧四所说,他为我逆天改命破坏了阴阳两界的秩序,为留住我的魂魄他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寿元。我每在这个阳世里多留一年,他的寿命就成倍数地缩短数年。这并不是什么起死回生,而完全是用他的命将我的命留在这一具不朽的身体里。
至此,我方有些明白过来西文侯临死前所说的那句话:“太女,你真可怜。”
是啊,用爱我之人与我爱之人的性命换来我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每过一天都是踩着他的血肉,蚕食着他性命在坐享这万里江山…
我本以为对我与纪琛最好的结局,就是余下这段短短时光相守在一起,直到萧四给我引荐了一个人,这个人说来也巧,我与纪琛皆见过。云苍的皇子赤铎,而他的师父,如果我没猜错,便是给我下过恶咒差点害我再次踏入鬼门关之人。
他与我做了一个交易,他要我承若在我有生之年大晋不会对云苍开战,同时让萧四放过他老师一马;而他给我的则是…
我的心愿。
喜欢he的亲,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当然啦,后面的内容,不算be,只不过有点跳跃。
┉┉∞∞┉┉┉┉∞∞┉┉┉
数千年后,江阴市某一建筑工地之上,夜色朦胧,几盏探照灯照得人影鬼祟,惹来几只蝙蝠蹿飞不停。工地深处呈现着一个巨大近乎望不见底的深坑,周围的人们各个神色紧张地盯着坑部深处,十分钟前两个年轻人刚刚乘着升降机下到了坑中,而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
没有消息,可能是好消息,也可能是坏消息,毕竟这工地上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作为施工方,肯定不会再希望今夜再多出两条人命来,可谁也没想到好好地就挖出一座古坟来啊!
唉,工地负责人陈工怨苦地蹲在坑边,恐惧又忧愁地时不时大着胆子看一下坑中,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怕是冲撞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煞主!
也不知道,请来的那位庄先生有几把刷子,看看他身边文文弱弱的小姑娘,陈工的心里其实很没谱。他狠狠抽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到地上使劲碾了碾骂了声娘,又念了声菩萨。
而坑道中,强力手电的灯在浓郁的黑暗中显得那么渺小稀薄,黑发黑衣的年轻人率先走在前方,身后跟着紧张不已抱着猫的女孩,女孩战战兢兢地拉着青年的衣角,忽而手背包住一片温热,青年平稳有力的声音传来:“别怕。”
她紧绷的心有了稍微缓和,直到看见一座巨大的黑色棺木出现在了四四方方的墓室里她又重新紧张了起来:“棺、棺材!”
“棺材有什么好怕的阿喵!你不是见过许多了嘛!”大猫懒懒地打了个张口,很是鄙夷少女的大惊小怪。
前方的青年拍拍她手背示意她不要害怕,然后绕着巨型棺椁走了一圈,棺椁周围的地方摆了一排青铜灯。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它们仿佛才刚刚燃尽,浑浊的空气里似有道道青烟袅袅。
青年若有所思地看着造型古怪的铜灯,他慢慢走到棺椁前,手搭在边沿摸了一圈,少女只听见咯哒一声,还没看清他的动作,轰隆隆的沉重响声回荡在了简单空旷的墓室中。
等灰尘弥漫散尽,女孩捂住口鼻挥挥手电发现棺椁已开,青年站在旁边高高的石阶上,神情既不是如临大敌的紧张也非见怪了妖魔鬼怪的平静,而是带着一丝好奇地看着棺材里。
这样的神情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使得女孩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靠近过去,走上台阶。青年男子没有阻拦她,说明没有危险。
她大着胆子低下头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穿着整齐蟒服羽冠的青年男子,面部苍白,白发如银;而他的身侧则以相依相偎的姿态睡着一个女子,女子样貌约二十不到,紧紧靠在男子怀中。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孩脑袋嗡的一声响:“他们都没腐烂??!!!”
惊呼的同时,沉睡的白发男子,慢慢睁开了双眸…
“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