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目光一动,“想不到相府花园还有此等景致,不错!苏苏常来此地吗?”
不等苏漓开口,苏沁已经捂着嘴笑道:“妹妹一向胆小,连荷塘边都不敢靠近,哪里敢走这独木桥!从上往下看这荷塘,景致最好,王爷可想上去?”
东方泽没有回答,只对苏漓笑道:“苏苏胆小么?本王可没看出来。不过本王记得,苏苏似乎怕水。”
只那一次一瞬间的感觉,他记得如此清楚。苏漓连忙笑道:“王爷记错了,我不是怕水,只是晕船。”
“哦?”他眉梢轻挑,“果真如此,就跟本王去赏赏这高桥上的美景。”
苏漓低眉敛目,淡笑,“王爷请。”
东方泽笑意更深,大步踏上石阶,径直往那独木桥走去。苏漓脚步一顿,苏沁已经飞快地跟了上去。苏漓嘴角微勾,一抹冷意一现即逝,没有说话。
习武之人身形控制游刃有余,东方泽走在桥上,如履平地一般。跟在他身后的苏沁,反倒走得有些战战兢兢,显然心有惧意。心头暗悔,刚才不该快意逞强,以为那死丫头必定不敢上来,才抢在前面跟在了东方泽身后。现在真是进退不得了,只得暗咬银牙,一步一步往前走。
苏漓在最后,也走得最慢。她身子轻晃,脸色却一如平常。这根桥约有一脚宽,对她来说,并非什么难事,但此刻不能暴露武功,她要做做样子。
三人走到两根独木链接拐弯处,苏沁突然惊叫一声,几乎要掉下木桥,她飞快往前一扑,双手紧紧抱住身前的男子,同时右脚踩空,慌乱往后用力一蹬,正中苏漓膝盖。
这一脚,放在任何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身上,必然是要掉下去的。苏漓顿时“啊”的一声惊叫,直直朝荷塘内坠去。

第五十四章 高手过招

东方泽倏地回头,此时一个青色身影足踏碧荷,身躯如离弦之箭,从岸边飞驰而来。
东方泽眼中精光一闪,旋身一转,震开抱住了自己的女人,身形如电,飞驰向下,在挽心即将接住苏漓的一瞬,他猛一拂袖,长臂捞伸,抓住女子急速下坠的身形,将她带进怀里,紧紧抱住。先前袖袍拂过的方向,正对着飞驰而来的青影。
一股劲气袭面而来,挽心竟然躲闪不开,心下一惊,只得挥袖去挡。只听“砰”的一声,两股强大的内劲相撞,好似一道惊雷轰然炸开。顿时荷浪翻滚,气势骇人。
一声惊恐的尖叫,伴随着噗通落水声,随之传来。苏沁在惊吓中直直地掉进了荷塘里。
东方泽头也没回,抱着苏漓站在荷叶尖上,目光深冷。对面的青衣女子,从第一次进苏漓的小院,就感觉到那不是个普通的丫鬟。能轻易挡住他四成的功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三分!
苏沁在水中不断地扑腾,一张惊恐万状的脸,惨白如死。
“救…救命啊…”她祈求地望着苏漓,却发现苏漓目光冰冷如刃,全然不是她往日认识的那个怯懦的妹妹,不禁内心充满恐惧,绝望叫了一声:“王爷…”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没入水中。
东方泽仿若不闻,眼见苏沁就要沉下去,苏漓仿佛又感觉到那沁凉的寒意,如水一般地包围过来,心下一冷,不由叫道:“挽心,救人。”
挽心闻言飞掠而起,贴着水面一把抓住苏沁的衣领,拎着她迅速回到岸边。
四周已围上来一帮下人,皆是一脸震惊地盯着她看,挽心皱眉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大小姐回房,找大夫来诊治。”
她言辞颇有几分严厉,一时众人都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抬着苏沁往房内去了。
东方泽看着挽心的身影,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相府真是藏龙卧虎,本王以为苏苏已经够特别,想不到身边的丫鬟竟也如此出人意料!”回到岸边,他放下苏漓,低头看她,只见她面色微白,看似受了惊吓,然而垂下的眼光却镇定如常。
挽心低了头没有说话,面色无波,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盛秦忍不住频频朝她打望,谁知道天下能接镇宁王一掌的人,能有几个?
苏漓抚了抚胸口,轻声道:“王爷言重了。挽心不过是从小跟我表舅父学了点武艺罢了。”
“表舅父?”东方泽微微皱眉。
“是啊,”苏漓抬眸淡笑道,“王爷有所不知,挽心是我母亲娘家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我表舅父虽非江湖中人,但却有一身好武艺,在当地锄强扶弱,小有名声。可惜后来发生一场瘟疫,官府为免瘟疫传播别处,放火烧村。我那表舅父为了救人死在大火中。挽心命大,没染上病,拼命逃出,才来投奔了我娘。”
“哦?果真如此,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东方泽抬眼看挽心,挽心低头,面有戚戚。东方泽目光轻闪,瞟了盛秦一眼,沉声笑道:“巧了,我这侍卫也是从小习武,素日里眼光颇高,见了习武之人,总想去讨教一二。”
“盛秦不才,请挽心姑娘赐教。”盛秦应声大步上前,目中光芒冷厉,直盯着挽心。
挽心没做声,朝苏漓望了过来。苏漓眉头微蹙:“挽心不过是一个奴婢,怎么敢跟王爷的人动手?只怕…不妥。”
东方泽笑道:“苏苏担心什么?你若不让盛秦动手,他今晚怕会睡不着觉。这样吧,点到即止,不用武器,如何?”
苏漓欲言又止,眼看那盛秦内力凝于掌心,满脸兴奋,跃跃欲试之情倒并非作假。只是东方泽之心,却昭然若揭。如何是好?
盛秦此时又上前一步,对挽心抱拳,说了句“姑娘请”,退后一步,摆开架势,并不急于进攻,倒也有礼让之风。
挽心暗一沉吟,心想若一味拒绝,只怕东方泽疑心更重。当下抱拳道:“请。”一掌平平挥出,似乎普通至极,的确是江湖草莽的平常招式。
盛秦暗暗纳罕,这女子内力非常,为何招式却如此普通?难道她有意隐瞒?当下毫不留情,攻势渐渐凌厉。高手比试,隐藏实力比拼命相搏还要吃力,因为对方的每一招,都能激发出人体内潜藏的最直觉的反应。不过十招,挽心已显露败象,几次险象环生,被她堪堪躲过。
苏漓看得心惊不已,盛秦不愧是东方泽身边最得力的下属之一,武功高强,内力浑厚,虽然手无利器,但一招一式,都凌厉生风,气势逼人。挽心渐处下风,若一个不小心,使出自身绝学,被东方泽看出她就是那天在望月湖行刺他的黑衣人,那就糟了!刺杀皇子的罪名非同小可,一旦被识破,别说一个挽心,整个相府都难逃干系!
不行,她得想办法阻止这场比试继续下去,否则以东方泽的敏锐,迟早要看出端倪。苏漓转眸,悄悄看了眼东方泽,此刻他面色深沉,正密切观察着挽心的招式变化。突然,身旁苏漓上前一步,指着草丛里惊叫一声,“那是什么?”
东方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飞快地瞥了一眼,像蛇一样的漆黑草绳隐在低矮的树丛里,他皱眉应了句:“草绳而已。”
苏漓神色惊魂未定,手贴上胸口,东方泽回头,欲继续观察那二人比试,不料她已经与他靠得如此之近,一转头,英挺的鼻尖,不小心撞上她蓬松的乌发。
“叮当”一声脆响,她头上的碧玉簪子,倏然掉在石板路上,摔得粉碎。
苏漓似是愣住了,瞪大双眼,失声叫道:“啊!我的…玉簪!”
她这一声惊惶无措,听得他微微一愣,那打斗的两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苏漓蹲下身去,洁白的细指,颤抖地伸向已摔成两截的碧玉簪子。
东方泽顿时浓眉一皱,拉起她道:“一支玉簪而已,也值得你这般伤心,回头本王送你一支更好的便是。”
苏漓抬头看他,眼光忧伤带着锐利的冷意,仿佛冬日里突然而降的寒雪,瞬间凉透心骨。

第五十五章 又见太子

她一字一句说道:“世间珍宝何止万千,只是在苏漓的心里,任何东西,都比不上我娘留给我的最后的遗物珍贵。”
东方泽顿时愣住,看着女子泛红的眼眶,强忍的泪水,心忽然被什么击中了。一时竟忘记他此行的目的。
“镇宁王!”苏漓略略一福身,“对不住,小女子还有要事,不能陪王爷游赏花园,王爷请自便。挽心,我们走。”说完毫不客气地扔下东方泽主仆二人,转身就走。
挽心立刻应了一声“是”,飞快朝东方泽行了一礼,跟上苏漓的脚步离去。
盛秦不明所以,疑惑道:“王爷,这…”
“回府。”东方泽阴沉的脸色,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盛秦识相地闭了嘴。
看着他们身影完全消失在园门之外,苏漓红唇微勾,眼睛里却无一丝笑意。
“多谢小姐!若非小姐出手相助,引开镇宁王的注意力,只怕镇宁王今日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可惜了这支簪子…”挽心望着苏漓紧攒的手指,心里充满了愧疚。
那的确是柳氏留给苏漓的遗物,今日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苏漓微微叹了一口气,想起母妃给她的白玉指环,如今那指环也成了母妃留给她的最重要的遗物,却不知在何处?
苏漓深吸一口气,敛住心头怅茫,回头看着挽心道:“你不必自责,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东方泽既已对你身份起疑,此次回去,必定命人详细调查你的身世。”
“这点小姐不必担心,雨村之人在那场瘟疫里全部被烧死,没人认得真正的挽心,镇宁王纵然再厉害,也不可能查得到线索。”
苏漓默默点头,微微放下心来。只是她没料到,更大的风波,就要随之而来。
挽心会武之事在相府传开,苏相如将苏漓叫去问明缘由,并无多加追究,只因东方泽在关键时刻弃苏沁而救苏漓的举动,已经决定了一切。除了苏漓、挽心,相府内无人知他动机不纯。而此事过后,苏漓与挽心更加小心谨慎,除非要事,否则不再轻易出门。
这天一早,有人送来拜帖。
浅黄色的拜帖,雅致而精细,里头字迹潇洒,笔锋飘逸,让人一看即知,它的主人必定俊雅风流,不同凡俗。
帖上写道:“上回京郊一晤,慕小姐机智聪敏,未得一叙,昶甚感遗憾。今吾欲上门拜会,愿与小姐结为知交好友,望小姐不吝允见。定国太子郎昶敬拜。”
谦逊客气,诚恳有礼,让人不好拒绝,然而苏漓却毫不犹豫地合上拜帖,递回沫香:“你去回话,就说我最近身体不适,不见外客,请太子殿下见谅。”
沫香微诧,还未应声,门外便有一人接道:“你身体不适?”
苏漓一听这声音,眼光瞬时冷了三分。东方濯话音未落,已大步入屋。自从上次他允诺带她进宫之后,已有两月未见。他依旧身姿挺拔,气势强盛,一张英俊的面容,不知何故,竟带了浅浅的忧郁之色。
苏漓起身见礼,被他一把扶住。东方濯伸手取过沫香手中的拜帖,看完之后,面色一沉,皱眉问道:“你何时去了京郊,认识了定国太子?”
苏漓看他一眼,淡淡道:“一面之缘,谈不上认识。王爷今日来找苏漓,所为何事?”
东方濯将拜帖丢给沫香,眼光盯在苏漓脸上,复杂难辨,半响才道:“你去准备一下,跟本王去趟佛光寺。”
佛光寺?苏漓微愣,这个东方濯,来的真是时候。五月十五,佛光寺得道高僧晦光大师五年一度开坛讲经的日子!
“想不到王爷对佛法竟然也有兴趣!”苏漓淡笑微嘲。以前黎苏每年一度的身体排毒都在佛光寺进行,她与晦光大师也算有几分交情,正好今天她也打算要去的。
“沫香,你去前厅回复送帖之人,就说我出门了。”说罢换了身衣裳,戴上纱帽,与挽心一起随东方濯出了相府。
佛光寺坐落于福山之上,离京都百十里地,马车快行,也需小半日方可到达。
一路上,东方濯出奇安静,似乎有心事。不知走了多久,苏漓听到后面有驾车声传来,她轻轻撩起车帘,看到一辆精致气派的马车跟在后头。
驾车的两名青衣侍卫,她见过。飞快放下车帘,眉头一皱,东方濯问道:“何事?”
苏漓摇头未答。很快就到了福山脚下,东方濯欲扶苏漓下车,苏漓却将手递给了挽心。东方濯目光微沉,此时后面那辆马车“吁”的一声,在他们身旁停下。
赶车的侍卫恭敬禀道:“殿下,福山到了。”
马车内传来淡雅好听的一声“嗯”。
车帘掀开,尊贵不凡的男子踏着明亮的日光,走下车来。与生俱来的清华气质,俊逸无双的面容,他站在阳光里,仿佛神子降临,超凡脱俗。
东方濯顿时眼光暗冷,没有立即上前招呼。
苏漓暗叹一声,还是避不过去。此人正是不久前向她递过拜帖的定国太子郎昶。奇怪,这条路唯一通向的地方就是佛光寺,定国佛法并不盛行,身为定国皇室唯一继承人的郎昶,怎么也要去佛光寺吗?
看到苏漓,郎昶眸光微微一怔,上前与东方濯招呼道:“静安王幸会。这位姑娘是?”头戴白纱帽,她的面容朦胧不清,但她浑身散发的清冷淡雅的气质,却让他隐约猜到她的身份。
“苏漓见过太子殿下。”她掀开白纱,弯腰行礼。
郎昶眼光一亮,欣喜笑道:“真的是你?!苏小姐,快快请起!之前郎昶听闻小姐出了门,还感叹事不凑巧,想不到会在此地遇上,可见小姐与郎昶,还是有缘的。”他将有缘二字,微微强调,笑意真诚,说完欲要扶她,东方濯却抢先一步扶了她起身。
苏漓歉意地朝他笑了笑,却发现郎昶望着东方濯的动作,一抹冷光闪过温和的眼角,转瞬即逝。他笑着问道:“二位也要去佛光寺?不介意本太子同行吧?”
不知为何,苏漓觉得,他对东方濯似乎有着莫名的敌意,虽然微不可察,却分明存在,与他和东方泽那晚虚实不定锋机暗藏的试探完全不同。

第五十六章 多情公子

纵然不喜,但碍于身份,东方濯冷漠道:“太子请。”
佛光寺建在福山山腰,三人一路前行,很快便看到了佛光寺的大门。这里依然是庙宇恢弘,环境清幽,然而再度前来,她却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黎苏。
顿了下脚步,她放下白纱,遮住面容。只听郎昶淡淡的声音传来:“苏小姐何故伤怀?莫非以前来过此地?”
苏漓一惊,不过是刹那的感伤,他竟然也能察觉到,这个定国太子的敏锐,非同一般。她连忙收敛心绪,“苏漓早听闻晦光大师盛名,今日竟能前来拜谒,故而感慨良多。太子殿下此行,也是为听晦光大师讲经吗?”
郎昶摇头,清朗双眉,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他轻声叹道:“不,我来,是为了打听一个人。”
苏漓微愣,仿佛被他眉间的忧伤牵动了心绪,似是那人对他颇为重要。眼见他清淡的目光扫来,莫明的专注令她有些心惊。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环珮叮当,香气四溢,一座奢华无比的青纱轿辇,缓缓行至眼前。辇内坐着一位锦衣公子。他不过二十来岁,绿衣华冠,玉面朱唇,面容俊美,却无端透着一股邪魅之气。身旁着围绕八名美艳绝伦的妖娆女子,更衬得他,仿如万花丛中一抹绿,风流倜傥,风情无边。
轿辇停下,年轻俊美的公子伸出一根手指勾住美人的下巴,凑过唇去,笑着亲了一口。女子娇媚的软笑,让这一幕看起来香艳无比。
寺内已有不少人,都是慕名听经而来,吸气声与指责声,哗然大作。一位中年灰衣僧人上前,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此乃佛门重地,施主请自重!”
那人却好似不闻,媚光流转的桃花眼四下一扫,怀中左拥右抱,步下轿撵,懒懒地朝那僧人勾了勾手指。
僧人愣了愣,到底是佛光寺的人,见惯了达官显贵,此刻倒也镇定非常,脚步未移,低首又道:“施主若是来听大师讲经,里面请。只是众位女施主,劳烦在外殿就坐。”
“哈哈哈!”年轻公子突然大笑出声,声音洪亮充沛,显然是个练武之人!苏漓心头一沉。
“佛家不是说众生平等么?为何本公子能进去,我的爱妾们却不能进?”他勾唇魅笑,全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灰衣僧人冷静道:“女眷听经在外殿,若公子愿意与众女施主在外殿同坐,也并无不可。”
他笑意未减,缓步上前,“若本公子一定要跟爱妾们同进内殿呢?”
灰衣僧人脸色一凝,似乎已经有些不耐,“恕贫僧无能为力。望施主恕罪。”
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来,扬起一张,“要不要本公子亲自去跟晦光大师商量商量?”
“一千两!”他身后的艳丽女子叫了出来,众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灰衣僧人的面皮抽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他笑得有几分放荡,眼眸暗沉,慢慢地又加了一张。
“两千两!”那女子立刻捂住了嘴,切切地笑,“公子,您还真大方。”
灰衣僧人的脸色不好看了,连连后退,口中默默道:“阿弥陀佛!”
“他是什么人?”郎昶笑问,兴趣颇浓。
东方濯冷哼一声,十分轻蔑,充满不屑。
年轻公子闻声朝这边看过来,一双邪魅的桃花目,扫过苏漓轻纱覆面的脸。竟然丢下一众爱妾,摇步走了过来,笑道:“美人蒙面,最是勾人魂魄!敢问姑娘芳名?”
苏漓未及答话,便听东方濯冷冷道:“项离,这里是佛门之地,你太放肆了!”
听到“项离”这个名字,周围的人先是一惊,继而释然,难怪这样放荡无礼,原来是京都第一富商——项离公子!传闻他是经商奇才,富甲天下,却风流成性,美妾如云。
“项离见过静安王,不知王爷在此,失敬失敬!”项离笑意绵绵地上前来拜见,眼中却是精光一闪,在苏漓的面纱上扫过,停留在郎昶的脸上。
东方濯冷冷看他,居高临下道:“天下第一多情公子,多情也得看清对象,否则自找横祸,寿命不长!”
项离笑道:“王爷说得是。今日看在王爷的面上,你们几个,都去外殿吧。”
众美妾应了一声是,转眼散了个一干二净,竟然安静得毫无异声,苏漓心中暗暗称奇。这男人如此放浪形骸,想不到也能将一干莺莺燕燕训练得如此进退得体。
项离桃花魅眼一转,手中折扇轻轻一晃,对着郎昶笑道:“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郎昶淡笑道:“在下郎昶。”见他不以太子之威自居,苏漓的心里,无端又多了一分好感。
“太子殿下!项离失礼了。”他当即拜了一拜,眼波流转,又看向了苏漓,“姑娘与太子殿下同行的吗?”
他不问东方濯却问苏漓,显然并未死心。
东方濯的脸色沉了。
“她是本王的客人!”
“原来如此?未请教姑娘芳名!”他缓步朝苏漓靠近,眼眸中尽是风流魅意。简直视东方濯如无物。
东方濯怒色炽燃,厉声道:“项离!本王知道你在京都城内声名显赫,不过这里不是你的离相园!惹怒本王,你可知会有什么下场?!”
项离讶异地张大了嘴,笑容竟透着十分的邪意,“项离怎敢?在下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好生面熟,以为是旧识,故而才上前相问。王爷千万不要误会。”
“面熟?”东方濯冷笑一声,“她自幼养在深闺,门都没出过,哪有机会结识你这天下第一多情公子!”
“哦?”项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无妨,今日便与在下相识了。姑娘如何称呼?”
他又上前了一步,已经和苏漓面对面,相距不过两尺距离。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安,将这个目中无人的混账给本王丢出去!”东方濯怒声一喝,一品带刀侍卫王安出手如风,迅速朝项离的手臂抓去。
只听见一个声音道:“王爷何须动怒?”苏漓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那风流邪魅的俊美公子,竟闪电般地滑到了她的身后,伸手便揽住了她的肩膀!众人大吃一惊,万没料到他的身手竟然如此之好,一时间竟全都呆住了。
郎昶立刻急声叫道:“不要伤害她!”
项离讶然笑道:“太子殿下说笑呢,在下最懂得怜香惜玉,怎么舍得伤害这么美的姑娘?在下是真心实意想跟姑娘交个朋友。”
他的手扣在苏漓肩头,并未使力,却足以令苏漓无法挣脱,东方濯脸色遽变,厉声道:“项离,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本王定将你满门抄斩!”
“啊?!”项离惊呼一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只是想求姑娘芳名,怎么落了个满门抄斩的罪名?!”
四下里一片哗然,东方濯一张俊脸已然铁青。苏漓此刻却心如明镜一般,这项离,不过是在戏弄不可一世的静安王,只可惜那高高在上的王爷,此刻心有所系,全然忘记了自己言行的分寸。
“她是相府千金苏漓,项离你可满意了?”一个清朗有力的声音传来,整个寺院骤然安静下来。
苏漓心头一跳,只见人群闪开,院门外快步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袍金冠,俊美无俦,正是镇宁王东方泽!

第五十七章 不祥丑女

东方泽进了门来,冷冷地看着项离扣在苏漓肩上的手。
天下第一多情公子,面色一沉,静安王易怒,镇宁王善谋。戏弄易怒之人好玩,得罪善谋之人可是大大的不智。立刻后退一步,摇扇笑道:“见过镇宁王。项离失礼了。”
东方濯立刻长臂一伸,将苏漓拉至身后,冷哼一声,“色胆包天,混账至极!”
项离讶然笑道:“在下不知姑娘是传闻中貌丑不详的苏二小姐,早知如此,又何必…”他故意截住了后半句话,一双桃花眼有意往东方濯瞟去。一个丑女,也值得当朝皇子如此失态?分明有不屑之意。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朝苏漓看去。苏相的二小姐貌丑不祥,京都城内多有传闻,此刻见她白纱覆面,不由得都低头窃窃私语,眼光各异。
东方濯沉目怒道:“项离!你的话太多了!”阴暗的眼神,警告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气。
郎昶也不悦道:“以貌取人,非君子之道。项公子此言差矣。”
“女子重貌,男子重才,在下以貌取女子,有何不妥。”那个嘻皮笑脸邪气横生的男人,此刻笑得颇不正经,一时竟让人猜不透他这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玩笑。
站在一旁的挽心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却见苏漓忽然抬手掀了轻纱,淡然笑道:“苏漓惊了项公子,多有失礼!”
院内突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肤色如脂,眉目如画,朱唇嫣然带笑,发丝如瀑轻挽。竟然是一个绝色佳人!项离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
“你,真是苏漓?!”他有一刻失神,“传言误人哪!”
苏漓淡淡一笑,伸手欲拂开额边的青丝,却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项离这一刻可是后悔了?”说话的人是东方泽,他竟不知何时已走到苏漓身边,正对着她浅笑。
“后悔,后悔,早知如此,我应立刻遣人去相府提亲!”他的笑容回到了脸上,目光却转向了东方泽。
苏漓听出了这句话并不是真心,当下低头笑道:“承蒙项公子抬爱,只怕苏漓无福消受。”
“苏苏德才出众,天下男子见之倾心,福泽天享。有何受不起的?”东方泽满含笑意的眸子锁在她的脸上,流露出未加掩饰的情意。
苏漓怔住,她能轻易感觉到项离的玩笑真假,却无法分辨眼前这个男人的话中之话。他不让她露出不祥的胎记,可是另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