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的二人身上可发现什么线索?”
“没有,非常干净。”
苏漓陷入深思,没有线索,那此事想要调查清楚就有难度。刺客不知东方泽的身份,似乎真为破坏两国关系而行事。难道真如阳骁所说,是舅父所为?
苏漓眉头轻蹙,心事渐重。东方泽见她忧心忡忡,不由叹息一声,问道:“你想找出幕后主使?”
苏漓看了他一眼,想到他一贯敏锐的心思,不禁反问道:“你猜到是谁?”
东方泽轻轻一笑,“猜到如何,猜不到又如何?这事有人去办,轮不到我来操心。”
她专注地看着他,有一分疑虑,“你不操心?这个主使之人明显想破坏两国和谈,坏了你的大计,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搞鬼?”
他不禁脸色一正,“汴皇与萧王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萧王手握重兵,更有锐锋营这支精锐部队,汴皇不可能毫无忌惮之心,更欲除之而后快。我来议和,汴皇更有机会削减萧王的兵权,按理…”
“你也怀疑是萧王阳震?”苏漓眼光微沉。
东方泽轻声道:“他的嫌疑和动机是最大的,但没有证据,此事不能定论。苏苏,”他上前轻轻地搂住她,“你担心萧王?”
她默然不语,他不禁叹道:“不管是谁,皇室内斗于汴国终不是什么好事,你夹在中间,更加为难。不要逼自己太紧,静待阳骁查证的结果,自有定断。”
苏漓心头一震,为何他总是能一眼看透她的心思?转过身不再看他,硬声道:“很晚了,我要睡了。”
许久,身后传来他低低一叹,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渐渐远去。
接连几个晚上,东方泽定会戌时前来,待到亥时离开。她多半时候当他不存在,顾自看书,偶尔不冷不热地与他闲聊几句,并不多话。他却极有耐性,仿佛只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已觉心满意足。
这天傍晚,夕阳很好,苏漓用过晚膳走出仙居苑慢慢地散步。太安殿前,微风袭来,带来林间清凉的气息,顿觉心神舒爽。
忽然前方传来“啊”地一声惨呼,瞬间打破了这悠闲的宁静。苏漓闻声寻去,发现那声音来源之处,正是太庙外小树林北斗七星阵的位置!
有人闯阵!
苏漓迅速奔到北斗七星阵外察看,却不敢再进一步。随之而来一把熟悉的男声,“自寻死路!看你还往哪儿逃!说!是谁派你来的?”
是阳骁!苏漓心头一跳!当即叫道:“阳骁!发生何事?
阳骁喜出望外,立即高声叫道:”阿漓快来帮我!入阵前行二十步,转左十五步!“
苏漓当下走进树林,四周皆是参天大树,脚下根本无路可走。她目不斜视,按他提示谨慎前行,那些大树在她即将撞上时均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切果然皆是幻象!
苏漓踏出最后一步,眼前出现一小片青草地。正中躺着一身着灰色僧袍的和尚,阳骁蹲在一旁,听到脚步声,抬头一望,急声道:”快来帮忙!“
苏漓快步上前,只见那和尚身形高大威猛,唇角流出鲜血,气息微弱,眼光却是狠戾狰狞。
血腥气飘来,苏漓细细一闻,沉声道:”他服的是噬魂散,活不了了。“
噬魂散是剧毒,服下绝无生还机会。阳骁一惊,抓住他喝问道:”快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行刺?“
那和尚张狂大笑,一张嘴便不断有血涌出来,呼吸顿时急促几分,弱声道:”妄想,我死也不会…告诉你…“说完,头一歪,竟已气绝身亡。
阳骁腾地起身,狠狠踢了他一脚,恨声道:”功亏一篑,真是该死!“
”他是何人?为何闯阵?“
阳骁恨声道:”这几日我在城中四处搜寻逃走的刺客,一直没有发现。可巧今日我奉父皇之命,来看晟国使者。他在客舍外鬼鬼祟祟,侍卫见他形迹可疑,便上前盘问几句,没想到越问破绽越多!他露了马脚,一路往山上跑,最后无处可逃,闯进这阵里!可惜,我还以为能捉住他,问出幕后主使!“
苏漓沉声道:”仔细看看,或许能发现线索。“她端详片刻,眼光微沉,一把将他衣襟扯开,伸手去摸他脖颈,”他是易过容的!“说着,纤手一扬,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露出背后隐藏的已然发黑的脸。
阳骁惊讶道:”你如何发现他易容?“
苏漓将面具展开,冷笑道:”我还没见过中了噬魂散面色如常的人!“
阳骁看了半晌,皱眉道:”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可恶,居然乔装成和尚,哪有半分慈悲礼佛之心?!“说着,他怨忿不平地踢了他一脚,尸体滑倒在地上,和尚颈上的佛珠忽撞到地面,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苏漓与阳骁对望一眼,顿时生疑,这佛珠是木质,虽颗颗有拇指般大,落在地上也断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苏漓摘下佛珠在手中一掂,顿觉有异。逐个查看之下,发现其中一颗佛珠远远重于其他佛珠,取下一看,竟然有细细的裂纹,苏漓心中生疑,执起佛珠用力一掷,珠子落在地面上,裂成两半,掉出一枚黄铜色的东西。
阳骁捡起一看,脸色立即大变。
苏漓定睛一瞧,也愣住了。这东西…她见过。那是一枚小小的黄铜所制的精致虎头,雕得栩栩如生,百兽之王威仪尽显,另一面平滑如镜,上面清清楚楚刻着三个字:锐锋营。
锐锋营,萧王阳震麾下最得力的一支精兵。
阳骁语气冷厉如冰,”果然是他!“
苏漓沉声道:”此人是不是锐锋营的人,还未可知。你别打草惊蛇,先去查清楚他的身份来历,再作打算。“
阳骁点了点头,叮嘱道:”我明白,你原路返回,这北斗七星阵变化繁复,生死门都可能随之而移动,你不可到处乱走。“说完将尸体扛在肩上,往阵外走去。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苏漓也不作停留,转身之际,左前方一棵大树下的草丛里忽有光亮一闪,晃得人眼花。她凝神细看,丛丛青绿之间似乎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
苏漓心中一动,阵中少有人来,这东西从何而来?她仔细地观察,发现小瓶所在位置与这阵法口诀中相应的位置约莫三步之遥。苏漓武功大进,奇门阵法并不精通,当初在天门山能破那九门八卦阵,也是有赖于东方泽曾指点过破阵之法。如今这北斗七星阵更为繁复,她不敢轻易移动。
苏漓四下打望,忽然灵机一动,解下腰间锦带,看准方位手臂一挥一卷,那小瓶腾空而起,落入她手中。
苏漓顿时松了口气,打开小瓶一看,里面是透明的液体,气味很淡,似乎非药非毒,一时无法竟确定用途。她将瓶塞盖好,收进袖中,准备回仙居苑再仔细研究。
谁知她刚刚往前走了两步,阵中忽然发生了变化!树林上方原本夺目的阳光,仿佛一瞬间黯淡下来,她暗暗觉得有些不对。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每一棵树木,根本虚实难辨,不过,她分清楚阵**有七个方位。每个方位都有一个中心点,其中必有一生门和一死门。
苏漓细细思索着她进来时的方位,慢慢分辨着生门和死门的位置,终于确定一个方向,捡起一颗细小的石子,朝那位置打了过去。
预料中的幻象消失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四周的树木开始移动起来,且速度越来越快!
一时间,苏漓眼前树影重重,风声呼啸,飞沙走石。方才宁静祥和的树林,转眼被煞气笼罩。她暗叫糟糕,连忙凝定心神,不去理会这扰乱心神的幻象。可快速移动的树木带起凌厉的劲气,仿佛漫天飞射的细针一般,刺得人肌肤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苏漓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她暗暗有些着急,照此情势,她内力总有用尽之时。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死在这阵中!她蓦地睁开双眼,认准太安殿的方位,纵身而起。
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如惊涛骇浪狠狠拍在她心口!苏漓身形一滞,胸中气血翻涌,脑海一片空白,直往地上坠落!
死亡来得如此突然,令人无所适从。
耳畔风声呼啸,苏漓意识陷入黑暗的一刹,眼前赫然浮现东方泽焦急惊痛的脸,苦涩漫上心头,她不觉轻抚上他的脸,微微一笑:”东方泽,这一次,真要永不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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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亡妃2汴国篇已经出版上市,当当网有售。

第二十四章 幻镜情真2

传说,人在生命终结之时,眼前会产生幻象,见到一生中最难以割舍难以忘怀的人。而她用尽了全力来恨他,为何最后见到的人,还是他?!
仿佛过了很久,又似是只过了一瞬。她方才缓缓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光线暗沉,无法看清四周的景物,呵…果然是阴曹地府,连一丝光亮也无。
“苏苏!”耳边响起一声急切的熟悉的呼唤,苏漓微微抬眼,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东方泽的脸左飘右荡,仿佛湖面微微的涟漪,起伏难定。
苏漓微微怔住,她已死了,为何还会听到他看到他?难道过往的爱恨纠缠,还要让她带到下一世去吗?是了,他总是那样霸道,不顾她的意愿!
莫名的委屈涌上来,她忍不住恨恨出声:“东方泽,你这个…混蛋!”
“是,都是我不好,竟然让你受伤!”他十分懊恼。
她动了一动,想离他远一些,不料心口一痛,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他紧张地低下头去查看,她恰好微微抬头,香软的红唇正擦过他的唇。
苏漓如遭电击。腰间紧紧抱住纤腰的一双手臂僵了一下,他顿了一顿,下一秒已狠狠地吻住了她。
苏漓无法呼吸,只觉得他火热的唇舌,在她口中翻搅,几欲将她吞噬入腹,激荡的气息伴随着心酸甜蜜的滋味,不断冲击着她的感官。
她想推开他,却没有半点力气。绝望沉沦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无论过往多少爱恨情仇,他和她之间的纠缠,来世不可能再延续。既如此,此刻幻象中的诀别,又何必苦苦压抑?想到此,她的心不禁痛楚难当,突然抬手攀住他的肩膀,重重回吻过去。
她用尽全力,仿佛要将数月以来痛苦的挣扎,割舍不断的爱恨尽皆融进这一吻。
他瞪大眼,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她不敢眨眼,生怕错漏分毫,这最后一别他的模样。
四目相对,抛却了所有恩怨情仇,唯有情潮澎湃,惊天动地,仿佛天地间只余下他和她。
激烈的回应令他情难自抑,却在欲火炽烈的关口死死挣扎,不,他不能要她,想推开她,她却死死抱住不放。
她已压抑得太久太久,内心无法言喻的孤寂与绝望,突然寻到宣泄的出口。
如何放手?怎能放手?
猛地张嘴咬住他的唇,血腥的味道一瞬间弥漫口腔,混着绝望的甜蜜,吞入腹中。
他身子一僵,仅有的理智瞬间崩溃,再无法推拒,将她揽得愈发紧,几乎嵌入怀中。
四片唇,火热,纠缠,忘我。
苏漓喘息渐重,不自觉地仰起头,他的吻已滑落耳畔,那是她最敏感的所在。令人战栗的,熟悉的热流猛窜上心头,身子立时酥麻,寸寸瘫软下去。**既生,心脏骤然阵阵紧缩,窒息般的痛楚在胸腔翻滚。她抚着他后背的手指忍不住用力,眉头紧锁,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剧烈地喘息,不明白为何幻觉里,绝情丹也会有反应?
“该死!”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抱紧了她,极力平复汹涌的**,懊恼一时失控,竟然忘记她体内还有绝情丹之毒!
以掌抵住她的心口运功助她止痛,苏漓额头沁出冷汗,痛楚缓缓消退,此刻才完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仙居苑的床榻上!那…面前的男人,根本不是幻觉?!
“你…你…你是真的…”苏漓瞪着他,声音里有一丝微哑。
她脸色苍白如雪,而身畔搂她在怀中的男人,脸色却比她还要难看几分。
东方泽死死地盯着她,想到方才的险象,犹自惊心,若他再晚来片刻,或许她会死在阵中!想到此,他声音竟也哑了一分:“你为何会陷在阵中?”
陷在阵中!苏漓心头一惊,慌得急忙推开他仍箍在她腰间的手,“我,我没有死?”
“我不允许!”他惨白的脸色抽动了几下,固执地再次抱紧了她,咬牙道:“以后不许再跟我说一个死字!懂吗?!”
苏漓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是他救了她?那…幻觉中与他深情缠绵的一吻,竟是真的?
他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吻,“苏苏,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苏漓连忙抓住他的衣襟,将他的脸推开一寸,瞪大了眼,“真的是你救了我?那方才我…”她一时哑了,又惊又怒,竟说不下去。
“你绝情丹毒发,幸好没有大碍。”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眼中笑意渐生,似乎为刚才她那样忘情主动而开怀,紧紧地抱着她仍未松手,“你不通阵法,何以陷入阵中?”
苏漓心头一跳,连忙推开他坐起身来,从袖中摸索出那小瓶,见它完好无恙,顿时松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皱眉道:“这是何物?”
“我也不知。”苏漓紧锁眉头,“阳骁在阵中抓到了刺客,我去相助,在树下捡到的,或许与那杀手有关…”
“你为了这个东西,不惜以身犯险?”他眉头皱得更紧,脸色愈加难看,显然很不认同她的做法,“为何不等我来?”
苏漓冷淡道:“我没有凡事都指望别人的习惯。”
意识清醒后的她,又恢复了以往淡漠疏离。原来他在她心里,只是“别人”…东方泽眼光微黯,只是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他唇上,仍残留着淡红,想到她方才那样用力咬他。她心忽地软了一分,转了眼不敢再看他,低声道:“你为何这时上山?不怕被人发现吗?”
东方泽轻声道:“阳骁一路追赶刺客上山,我放心不下,于是上来看看。幸好我来了…”他深深地望着她,眸子里闪过后怕的情绪。
苏漓心轻轻一颤,刻意转开话题,“方才刺客身上发现了锐锋营的标识。阳骁已去查证此人身份。”
东方泽轻叹一声,“你一定希望不是他。”
苏漓低下了头,心事重重。
她的脸色苍白,东方泽心间泛起疼惜,柔声道:“苏苏…你累了,别想太多,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苏漓微怔,不自觉地躺了回去,她确实很疲惫,在阵中几乎耗尽全部的内力,醒来后又跟他说了许多话,此刻已然不支。
东方泽喂她服了一粒清心丹,又仔细地为她盖好锦被。苏漓很快便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醒来。清晨的阳光跃出云层,万丈光芒洒照聚灵峰顶,美如仙境。室内空荡清静,不知他何时已离去。苏漓心中无端生出一股落寞。暗自抚唇,似乎还能感觉到他唇上火热的温度,她心惊了一分。那瞬间而来的死亡与迷乱气息,让她几近失控。原本以为已经心若止水,却未料从不曾忘情。
苏漓暗暗运气,发现昨天隐隐作痛的心口已好了许多,想来是那清心丹的灵效。
用过午膳,头有些沉,刚想上榻小憩片刻。忽听门外挽心道:“见过四皇子。”
苏漓心中一动,他去查刺客的身份,这么快便来,难道事情已有了眉目?正想着,阳骁已大步进了房来。
他神清气爽,看来心情不错,径直走到软榻边坐下,笑问道:“大白天还睡觉啊?”
苏漓淡淡一笑,不答反问道:“事情查得如何了?”
“那刺客名叫张坚,调到锐锋营已有一年。”阳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冷光,“是皇叔手下比较得力的下属。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定要去向他问个清楚!”
苏漓眼光一沉,不知为何,线索查得如此顺利,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祥之感。舅父虽然一直主战,为争夺兵权也确有刺杀使者的动机。但他一向做事谨慎小心,按理说上次毒杀阳骁不成,这回若有动作更加不会贸然下手…
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
“此案事关重大,是要问清楚。”她沉思片刻,发觉阳骁直直地看着她,笑道:“你发什么呆,还不快去查案。”
阳骁眨了眨眼,笑得有几分调皮,“我在等你。”
“等我?”
阳骁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道:“父皇已经撤除禁令,准许你下山了。”
苏漓诧异道:“哦?为何?”
似乎十分满意她的表情,阳骁得意道:“昨晚我回宫向父皇禀报刺客之事,极力说服他答应让你帮忙查案。你也算是最后一次见到刺客的人,我说尽好话,他总算是点头了。”
苏漓淡淡垂眼,没说话。目前此案舅父嫌疑最大,为何汴皇会同意让她一起查办?莫非他仍不死心,想借此事探明她立场。
阳骁看她半天没有反应,心中有一点点不安,小心地探问道:“怎么了?你不会是不想下山吧?还是…不想帮我?”
“不。”苏漓摇头道:“我与你一同查案没有问题。反而是你,不担心我会徇私?”
“你不会。我认识的阿漓,绝不是那样的人。”他当即收敛嬉笑之色,一脸正色,目光真挚,没有半分敷衍。
苏漓顿时滋味百生。忽然想起,天门客栈她与他定下一年之约时,他也是这样毫不质疑地信赖她。心头微暖,叹道:“谢谢你相信我。”
阳骁双眸顿时如玉生辉,他将她一把拉起来,欣喜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下山去找皇叔!”
萧王府位于汴都城南。
四皇子阳骁忽然不请自来,王府上下一阵忙乱。李管家迎上前去,恭敬道:“见过四皇子殿下。”
阳骁四下打量着,沉声道:“皇叔现在何处?”
李管家为难道:“王爷在书房处理公务,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阳骁不容置疑地冷冷道:“带路!”
李管家迟疑了一分,“这…请四皇子先到花厅用茶,奴才这就去禀报王爷。”
“不必了。”阳骁冷冷道,“去书房!”
李管家无奈只得带路,刚到书房门口,李管家便大声叫道:“王爷,四皇子驾到…”话没说完,阳骁已经大步进了书房。
坐在书桌后的阳震心中一凛,缓缓抬起头来,只见阳骁神色冷峻站在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身后那名女子,竟是苏漓!他心一惊,未动声色,锐眸微眯,挥了挥手,李管家当即如蒙大赦,赶忙退出书房。
“四皇子亲自过府,还真是稀客。”阳震淡淡挑眉。
听出他言语中嘲讽之意,阳骁神色一冷,还未开口,阳震却眼光一转,仔细打量一旁苏漓的神色,问道:“阿漓,你怎会在此?”
苏漓上前见礼,轻声回道:“皇上命我协助四皇子同查使者被刺一案。”
阳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又问道:“那你们所为何来?”
阳骁冷笑出声,啪“地一声将那虎头铜牌拍在桌案上,”皇叔可认得此物?“
虎头背面,锐锋营三个字清清楚楚。
阳震目光登时一变,将虎头铜牌拿在手中细看,锐利问道:”虎头令乃锐锋营将士独有标识,何以会在你手上?“他神色俱厉,隐有质问之意。
阳骁见他仿佛浑然不知的模样,顿时怒气上涌,却极力压下,硬声说道:”昨日我在皇普寺发现那逃跑的刺客。这虎头令牌正是从他身上搜出。只是侄儿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刺客身上,会带着与皇叔您…有关的信物?“
阳震瞪着阳骁,不屑地道:”这个问题你似乎该去问那刺客!“
阳骁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很冷,仿若刀锋,”不知皇叔是否还记得,一年前曾亲自点名提拔一人加入锐锋营,此人名叫张坚!“
”张坚?“阳震皱了皱眉,道:”他的确是锐锋营的人,但与那刺客有何关系?“
阳骁一字一字地说道:”刺客就是张坚!“
阳震明显楞了一下,旋即去看苏漓。
苏漓点了点头,”刺客的身份已经证实是张坚本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他藏身皇普寺是易过容的,所以没人认出他来。“
阳震脸色顿时铁青,咬牙道:”好一个张坚…可知幕后主使何人?“
阳骁冷笑一声,缓缓道:”皇叔又何必明知故问?“
阳震勃然变色,”你此话何意?“
”皇叔以为如何?“阳骁双手撑住桌案,缓缓逼近阳震,眸光愈发凌厉,”张坚乃锐锋营一介小小士卒,若无人指使,他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行刺国使?!“
阳震拍案而起,怒色染上眉梢,几乎抑制不住心头怒气!自从封王以来,他便手握重兵,连皇帝也不得不忌惮三分,几时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你说本王指使,有何证据!“
阳骁高举虎头令牌,毫不示弱地立即叫道:”有人证物证,你还想狡辩!“
阳震怒声反驳道:”锐锋营上上下下足有万人,一枚虎头令又能证明什么?张坚何在,叫他来与本王对质!“
阳骁恨恨道:”他已经死了。“若不是人证已死,今日阳震必能捉捕归案!
”死了?“阳震一震,这答案似乎出乎他意料。他顿时觉得那里哪里不对,厉声问道:”怎么死的?“
苏漓凝重道:”张坚行迹败露后,一路逃到北斗七星阵,服毒自尽。“
阳震怒极反笑,讥讽道:”四皇子查案果然非同一般,仅凭一枚虎头令和一句不会说话的尸体,便来胡乱猜测,栽赃陷害本王!汴国皇室后继有人啊!“
他言语之中的冷嘲热讽是如此明显,阳骁脸色大变,再忍不住,骤然发作,”是不是你做的,你心知肚明!朝中谁不知道,你为和谈之事,几次三番与父皇争执。此次与晟国签订和谈协议,你心中不满,所以你就派张坚行刺使者,想借此再生事端!“
”一派胡言!“阳震厉喝一声,怒极拂袖,桌案上的文房四宝及公务奏折被他扫得散落一地。
苏漓顿觉不妙,眼见着他们叔侄二人怒目相对,空气里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只差一点便着。她不禁皱起眉头,看阳骁之意,显然已认定舅父就是幕后主使。但舅父的反应,十分震惊,似乎毫不知情。或许…此时如她所想,当中另有蹊跷尚不可知。但此刻阳骁心怀旧恨,先入为主,行事难免有失偏激,照这样下去,不但找不出线索,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想到此,苏漓上前将阳骁拉至一旁,轻声道:”阳骁,我们今天来只是来询问舅父一些事情,没有确凿证据前,还是谨慎言行。“
她背对阳震,神色冷静平和,眼光暗暗提醒阳骁,切勿冲动。
阳骁心头一震,满腔怒气竟然奇异地被她瞬间抚平。他当然明白以目前的证据,的确很难证明阳震是幕后主使。因而沉了脸色,不再说话。
苏漓微微笑了笑,”你先回刑部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
阳骁略一思忖,站起身来冷笑道:”好,看在阿漓的面子上,本皇子给你一个机会。等到本皇子找到证据,你再难抵赖!“
阳骁大步走了。书房里紧张激烈的气氛,渐渐地缓和下来。阳震怒色未褪,叫道:”阿漓也相信,此事是舅父所为?!“
苏漓浅浅一笑,”舅父相信阿漓吗?“
阳震当即道:”当然!“
苏漓定定望着阳震,轻声道:”那阿漓想问舅父一句真心话。张坚,究竟是不是舅父派去刺杀使者的?“
那双眸子黑白分明,眸光清澈,坦荡无伪,仿佛一方清透明镜,可以让世间一切虚伪和谎言均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