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弦愣了一下,唇动了动,刚想开口,却被时诗再次打断:“你别跟我说你没有啊。顾寒晏家里多有钱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一个书包上万都不止。”
时诗目光落在时弦脖子上:“还有你现在脖子上围的围巾是国际某个知名品牌的,至少得两三万吧。”
说着,她嘲讽似地笑了一声:“呵,正好是咱妈一年的工资。你说可笑不可笑?”
时弦皱着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姐,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时诗朝她走近了一步,抬手摸了摸她的围巾,轻声说:“没什么,我是来跟你借钱的。我要的也不多,你借我五千块钱就行了。”
时弦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挥开时诗的手,“姐,你要这么多钱给别人买礼物?别说我没有,就算我有我也不会借给你的。姐,你清醒一点,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
时诗大声打断她,面目稍稍扭曲:“你闭嘴!时弦,我告诉你,你别想一个人摆脱这个家!”
她握紧了拳头,目光逐渐变得阴毒:“你不借也可以,那我就告诉妈你谈恋爱了。”
时弦觉得时诗一定是疯了,她抿了抿唇:“你不也谈恋爱了吗?”
时诗轻轻地笑了笑,语气无比尖酸刻薄:“那你觉得妈会相信你的话吗?妈有多讨厌你你不会不知道吧?就因为你是个女孩,那个贱男人抛弃了她,就是你,你害她被贱男人丢在了医院,没人管她的死活。你还不知道吧,妈当年想掐死你来着,要不是我在旁边拼命地阻止了,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了!”
时弦脑袋里嗡地一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冰凉的泪珠顺着脸颊落在围巾上,瞬间被吸收。
周雨岚从时诗的房间走出来,听到时诗这段话,推开时弦房间的门走了进来,拧着眉看了看两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时诗的身上:“诗诗,你瞎说什么?”
当年在医院,她是不想要时弦了,但是也没想掐死她啊,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虽然喜欢不起来但是也没到想弄死这块肉的地步啊。
时诗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时弦眨了眨眼睛,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两个人是多么的陌生。
她喊了十几年的妈妈和姐姐,然而她们俩可能从始至终都没把她当成她们的亲人。
于她们而言,自己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甚至没有可能会更好一点。
想通了这一点,时弦抹了一把眼泪,她吸了吸鼻子,说话的时候鼻音浓重,依稀还带着哽咽:“我还有作业没做完…”
等周雨岚和时诗相继走出了她的房间,时弦拿起一旁的书包,开始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桌上的书本。
她好想现在就能回学校,现在就能远离这个…家。
*
晚上六点的时候,江安月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管家帮她送上了车。
顾从烨前两天去海南考察公司项目,就留在了老爷子家里没有回来。
顾寒晏懒懒散散地背着一个黑包,刚打开后车座的门,坐在驾驶位上的江安月就立刻转过头瞪着他:“包放在后座,人给我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来。”
顾寒晏歪了歪脖颈,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合上后座的门,走到前面坐下来。
一路上,江安月时不时地跟顾寒晏说一会话,从每年过年的趣事说到今年老爷子要过六十大寿。
也不管顾寒晏这个听众有没有认真听,一股脑地说完后,江安月便兴奋地问他有没有啥想说的。
顾寒晏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烦躁与不安。
再睁开的时候,他偏头看向了漆黑的窗外。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给小姑娘发的短信到现在都没有回。
汽车进入机场高速路前,江安月看儿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眼睛转了转,笑眯眯地说道:“儿啊,是不是想人小姑娘了,我们接上她一起去老爷子家到时候我就说她是我远方亲戚的女儿。反正你们顾家也不敢查到我们江家亲戚头上。”
顾寒晏淡淡地瞥了就喜欢瞎出主意的亲妈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去哪接?”
江安月脱口而出:“不就在机场附近的镇上么,我让人查过了,从这里过去二十分钟都用不上。”
顾寒晏:“…”

第51章 第五十一根弦

时弦收拾好书包, 坐在床边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呆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这才发现提示灯是亮着的。
跳跃着的紫色光芒不明不暗, 却让她的心中蓦地生起一丝丝暖意。
她用左手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 右手灵活地打开短信。
【乖宝宝,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时弦看到前面的称呼, 下意识地用左手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
这个人怎么喊得没完了呀。
隔了几秒, 脸红过了, 心跳恢复正常了, 她放下手, 余光忽然注意到短信的接收时间。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以前。
她垂下眼睫,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着字。
敲到一半, 她顿住了。
对方会不会已经上飞机了呀?
正这么想着, 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时弦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不由地愣了一下。
她按下接听键,自然而然地说道:“你还没有上飞机呀?”
电话那端安静了一瞬, 清冽的呼吸声环绕, 接着裹着促狭笑意的低磁嗓音响起来:“小弦儿,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盼望着男朋友离开这个城市?”
时弦抿了抿唇,有些不开心, 低低地嗫嚅着:“…没有。”
顾寒晏没有说话, 时弦听到他那边传来嘈杂的汽车喇叭声, 还有甜美的女声, 声音很轻又混在喇叭声里面, 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没过一分钟,他那边终于安静下来,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乖宝宝,我想看看你。”
时弦吸了吸鼻子,卷翘的睫毛轻颤着,声线柔软而轻,带着几分委屈:“嗯。我也想你。”
听到小姑娘说想自己,顾寒晏感觉心脏软得像是要化成水,一点一点渗入骨头,将这些天压抑着的思念全部冲刷出来,所有想抱她想亲她的情绪一下子都爆发了。
他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神,嗓音哑了些,低低沙沙的,化作三分诱哄:“小弦儿,我现在在你们家楼下,你下来陪我呆一会好不好?”
时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顾寒晏低低唤了一声:“小弦儿?”
要是换作平时,时弦肯定会有许多想问的。
例如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哪里,还有你怎么会认识路等等。
但是现在她连棉拖都想不起来换下,手一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人就打开房间的门冲了出去。
周雨岚和时诗正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聊天一边吃饭,看到她出来,顿了一下后,又漠然地收回视线。
余光注意到客厅里的两人,时弦身体僵了僵,她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拉开门往楼下跑。
下了楼,她第一眼就看见站在塑料雨棚旁身姿清俊的少年。
他今天穿得倒是挺多的,黑色羽绒服外面又松松散散地套了一件长款大衣,他身形还是那般清瘦颀长,似乎再多套一件衣服也不会显得臃肿累赘。
路灯昏黄暗淡的光芒浅浅照在他那张清隽好看的脸上,柔和了他锋利五官的侵略性,看到时弦朝他跑过来,他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在脸上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隐匿在阴影里的桃花眼却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他喉结滚了滚,嗓音沉在夜色里,又低又磁:“小弦儿——”
所有想念的话语堆积在胸腔里,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寒晏迈开长腿朝时弦走了一步,他张开双臂抱住了小姑娘的腰,膝盖弯了一下,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转了两圈。
时弦慌乱地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她闭着眼睛,声音轻颤:“顾寒晏,我脑袋有点晕,你快把我放下来…”
顾寒晏担心小姑娘灌太多冷风容易生病,听话地将人放了下来。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垂眸看了她一眼后,脱下羊绒大衣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后,重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时弦两条胳膊都被他用大衣包住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蚕宝宝一样,还是动弹不得的那种。
乖乖地任由他抱了几分钟后,时弦脑袋动了动,她用下巴戳了戳他的胸膛,软声说道:“我们往前走走,不要在这里了,好不好?”
顾寒晏狭长的眼眸眯了眯,漆黑深邃的眸底闪过危险的光芒,一如山林间饿久了的猛兽发现食物那一刹那眼睛不经意之间露出来的凶光。
他弯下腰,一只手绕到时弦脚踝处,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背部,把她打横抱在怀里朝前走。
时弦家住的小区构造简单,不远处就是一个公园,被几棵常青树掩藏着,平时就没多少人去,更别说冬天了。
公园里面的健身设施大多都锈迹斑斑的,有一些甚至都不能用了,镇上也没人去管。
顾寒晏扶着时弦,将她搁在了方块状小矮凳上,让她平视着自己,他伸手替小姑娘穿好大衣,一颗一颗慢条斯理地扣上了纽扣。
时弦知道他想干什么,鹿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黑眸,雪白的脸颊微微发红,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她身体前倾,慢吞吞地环抱住他的腰,脸颊在蹭过他脸颊的那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吻就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他温热干燥的唇瓣沿着她的耳垂一路向上,又顺着脸颊线条往下,最后重重地压在了她的唇上。
这一刻,时弦感觉身体内像是有一团不会灭的火在燃烧着,烧得她口干舌燥,有些难受。
顾寒晏这个吻没了以往的温柔,带着铺天盖地的思念,他的舌头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咬着她的下唇,在时弦喊疼前又换成了舔舐摩挲吮吸,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折磨着时弦每一根神经。
时弦双手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顾寒晏蹙了蹙眉,含着她的下唇,牙齿在上面重重地咬了一口。
疼痛感传来,时弦低低地“嘶”了一声。
她呼痛给了顾寒晏有机可乘的机会,他的舌头穿过她齿缝间,正要往里深入,舌尖却被她牙齿轻轻地咬了下。
顾寒晏吸了一口气,慢慢恢复了一点理智,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还扶着小姑娘的腰背,防止她摔下来。
他远离了自己,时弦这才感觉到唇瓣火辣辣的疼,应该是破了皮,口腔里有铁锈似的血腥味在蔓延。
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目光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嗓音软到极致:“顾寒晏,你是不是属狗的啊?”
顾寒晏的目光依旧很沉,眸底的浓墨越发浓稠了,他别开眼,努力压下心头不断翻滚着的情绪。
隔了半分钟,他再次看向她,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薄唇翘着,尾音扬起:“以后还跑不跑了?”
时弦啊了一声,黑白分明的眸底盛满了茫然,她摇头:“你在说什么呀?”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她眼眸里的光暗了下去,她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我不会跑的,除非…你不要我了。”
顾寒晏原本想和她清算一下放假前撩完自己就跑的旧账,听她委屈巴巴地说完,一时间心脏酸涩的紧。
小姑娘真的太没有安全感了。
他伸手将她揉进怀里,薄唇含着她的耳垂,低低柔柔地说道:“除非我死。”
时弦身体内的电流又开始四处乱窜,四肢有些发软,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
顾寒晏偏头,想重新吻上她的唇时,手机铃声不应景地响了。
他没打算管它,小姑娘却趁他愣了一下的功夫,将他往外推了一下,然后她身体轻轻一跃,稳稳落在了草地上。
顾寒晏朝她招了招手,嗓音沉沉,暗含几分危险的意味:“过来。”
时弦退了几步,指着他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人给你打电话。”
顾寒晏桃花眼末梢飞扬,神情似笑非笑:“小弦儿,你现在跑了以后不要喊疼。”
他竟然还要咬她!
他一定是属狗的!
时弦:“…”
她再度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的嘴都出血了…”
顾寒晏目光柔和了一些:“没事,这次我会轻一点。”
时弦犹豫了一瞬,心里两个小人大战了三百回合,终于决定破罐子破摔。
她慢吞吞地朝他走过去,动作格外慢,像是老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幕十几分钟那种。
顾寒晏的耐性快给她耗完了,他刚想抬脚向她靠近,就听到身后江安月的声音响起来:“晏晏,你在这里啊,我不是让你拐完小姑娘就在原地等我吗?你不认识路,到时候走丢了,我一个人去你们老顾家,老爷子不得说死我啊…”
顾寒晏脚步一顿,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安月,出声打断了她的牢骚:“妈。”
时弦视线越过顾寒晏落在了他身后的女人身上,她轻轻地蹙了蹙眉,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漂亮女人就是她生日那天想要用礼物哄她上车的那个姐姐。
她竟然是顾寒晏的妈妈…
时弦微微睁大了眼睛,她陡然想到平安夜那天顾寒晏送自己的水晶球,当时她就觉得用来包装的礼袋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没有想过自己已经提前见过顾寒晏的家长了。
但是她压根没有做好准备呀…
时弦雪白的脸颊渐渐泛起淡粉色,耳垂也渐渐发烫,手足都变得无措起来,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没等他们俩朝自己看过来,时弦转身往小区楼下跑过去,然而她脚上踩得是毛绒绒的棉拖,在她如此迅猛地跑步之下,猝不及防地飞了出去。
时弦无暇关注棉拖在空中划过的抛物线,她咽了咽口水,愣了一秒不到,脚直接踩在草地上刚想继续跑,就听到身后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声音:“时弦,你在干什么?”
顾寒晏真的气急了,他看了一眼江安月,沉声道:“妈,你先回老宅吧,过两天我自己过去。”
江安月意识到小姑娘可能是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遗憾地点点头:“那行,时间也不早了,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我先走了。”
顾寒晏看了一眼时间,回道:“还有时间,你开车慢点。”
说罢,没等江安月回应,他小跑着过去捡起来时弦飞出去的那只棉拖。
顾寒晏抓着拖鞋走到小姑娘身边,蹲下来,抓住她的脚踝抬起来,拍了拍她脚底下的草屑,帮她穿好鞋子。
他的动作很温柔,时弦却无端觉得紧张,甚至还有点害怕。

第52章 第五十二根弦

顾寒晏替她穿好鞋子, 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垂下眼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高挂在天空上的冷月在他周身洒下一层清辉, 他清俊的脸庞泛着冷金属质感的白皙, 漆黑的眼底裹着某种情绪的浓墨不断翻滚,神色一时有些难辨。
时弦被他盯得头皮有些发毛, 身体内的每一根神经仿佛都能感受到他这种目光,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吸了一口气, 弱弱地道歉:“对不起, 我刚刚没有礼貌…”
话还没说完, 顾寒晏忽然弯下腰, 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迫使她咽下没说完的话。
他伸出舌头轻轻地描摹着小姑娘的唇形,尽管动作无比温柔,甚至是小心翼翼到了极致, 鼻尖还是不可避免的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顿了一下, 他脸上闪过隐忍的神色, 眸色浮浮沉沉。
隔了几秒,他直起身来, 张开双臂重重地将小姑娘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软绵绵的, 周身还散发着淡淡的橘子皮香味, 清甜又好闻, 顾寒晏有一瞬间出现了心脏都要被甜化了的错觉。
如果能一直这样抱着小姑娘不放就好了。
他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眼底清明了些,身体往后退了一点。
他喉结滚了滚,再次倾身,细细地吻着时弦的额头、鼻尖、脸颊,虔诚又温柔。
时弦一直噗通噗通乱跳成一团的心脏奇异般地镇定下来。
她眨了眨眼睛,踮起脚尖,认真地感受着他温热柔软的唇瓣落在她薄细的皮肤上,她的双臂渐渐地勒紧了他精瘦的腰腹。
半晌,顾寒晏放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时弦,蹙着眉低低地问道:“小弦儿,你是不是瘦了?”
穿着棉袄和他的大衣,腰还是这么细,一只手就能紧紧地握住。
时弦啊了一声,有些茫然。
她从来没有管过这个,从高二开学体测之后到现在她压根没有再称过体重,就连体测那会称量的数字她也记不太确切了,只记得约莫是八十小几。
顾寒晏见小姑娘一脸懵,就像冬天雪地里迷路的小仓鼠,他微微弯下腰,大掌包裹住她细白柔嫩的小手,“今天是小年,带你去吃东西。”
时弦尽管没吃晚饭,但是本来也不觉得饿,直到听到他说吃东西,可能是身体的本能,肚子开始叫了起来。
时弦家住的镇子上有一所大学,旁边有一条商业街,沿街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店铺,其中餐馆居多。
临近过年,好多家店铺老板已经关门回老家过年去了,只有几家还营着业。
两人选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牛肉汤面馆,店门口两侧还摆着花篮,似乎才开业不久。
刚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大概是这家店铺的老板,年纪不大,二十几岁的姑娘,戴着一副红色金属框眼镜。
女老板等他俩坐下来,将菜单递过去,笑眯眯地问:“要吃什么?”
时弦饿极了,看都没看一眼菜单,便要了一碗招牌牛肉面。
顾寒晏随意地扫了一眼菜单,懒洋洋地抬起眸子:“再给她多加一份牛肉。”
女老板扭头朝后厨喊了一声:“老公,做一份加量牛肉面!”
她话音未落,后厨就传出一道娃娃音:“知道啦。”
女老板没有回柜台,目光在时弦和顾寒晏身上转了好几圈,她咧了咧嘴,忽然问道:“你们俩还没有成年吧?是不是瞒着家长偷偷溜出来约会的?”
听到她的话,时弦脸颊刷的一下就红透了。
女老板笑了笑:“你们俩不用不好意思,挺好的。我和我老公从小就认识了,我俩上初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去年大学毕业找工作始终找不到能在一块工作的地方,我们在不同地方干了一段时间,都觉得分开太煎熬了,然后我们俩就寻思着在学校附近开一家店。”
她叹了一口气:“这不,上个月月底终于凑足钱开了起来,虽然现在才刚开始什么都还不熟悉,但是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没什么难关不能克服的。”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她忙甩甩头:“你看我,看到你们就想到以前的我和老公,这才忍不住多说了一点…”
她走到柜台拿了两瓶牛奶送了过来,“姐姐祝你们长长久久啊,这两瓶牛奶就当做小年礼物吧。”
时弦迟疑了一下,软声回道:“谢谢姐姐。”
女老板口中的老公把时弦的牛肉面送了出来,夫妻两人就都进了后厨。
时弦低头看了一眼装着牛肉面的碗,忽然没了胃口,她抿了抿唇。
顾寒晏蹙眉看着她:“怎么不吃?”
时弦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拿起筷子,吃了几口之后,定定地看着顾寒晏:“顾寒晏,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顾寒晏顿了一下,想起有一节班会课小姑娘和同桌闲聊的梦想,他薄唇勾了勾,桃花眼末梢飞扬,半开玩笑道:“你开一家咖啡店,我替你打工。”
时弦脸颊红了红,别开眼去,想了想,又重新瞪着他:“我和你说认真的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呀?”
顾寒晏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狭长的眼眸一眨不眨,像是陷入了沉思,没过两分钟,时弦听到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嗯,光靠打工确实养不胖你,那我去工作,你乖乖在家呆着。”
时弦:“…”
*
顾寒晏把时弦送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说道:“快上去吧。回去早点休息,这么晚就别看书了。”
时弦没有动,她咬了咬唇:“那你怎么办?现在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顾寒晏打开手机查了一下凌晨的航班,随手买了一张之后,收起手机,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说道:“两点还有一班飞机。到那边五点半左右,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我的。你别担心了。乖啊。”
时弦哦了一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顾寒晏忽然弯下腰,眼睛平视着时弦,唇角懒洋洋地翘起:“小弦儿,你是不放心还是想和我一起去?”
时弦抬手捏了捏耳朵,想到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有些懊恼,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姨会不会不高兴啊,我今天看见她就跑…”
顾寒晏轻笑了一声:“怎么不喊姐姐了?”
时弦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脚尖,脸红的不像话,支支吾吾了两声。
想到年后才能再见到小姑娘,顾寒晏克制不住自己,俯身又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脑袋轻轻靠在小姑娘的肩窝上面,薄唇贴着她的脸颊,嗓音轻而软:“等你再大一点,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知道,如果现在贸贸然把小姑娘带回去的话,别说迂腐刻板从军几十年的顾老爷子会扒掉他一层皮,顾从烨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顾家不敢拿江安月怎么样,不代表顾家也不敢管教他。
怎么说他也是姓顾的。
而且小姑娘还这么小,让顾家那群吃人都不吐骨头的给吓到了,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时弦慢慢地点了点头:“嗯。”
顾寒晏没想到小姑娘会这么爽快地点头了,明明刚刚见到江安月还害怕的要死。
他直起身来,垂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小弦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嫁给我?”
时弦手指绞在了一起,隔了一会儿,她伸手将围巾朝上拽了拽,遮住自己大半张呼呼冒热气的脸,软绵绵地说道:“…你在说什么呀?我…我现在才16岁。”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时弦又义正言辞地补充道:“而且你又没说多大…”
顾寒晏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指,放在了时弦的唇上,他轻轻碰了碰不久前被他咬破的地方,那里现在已经结了痂。
他喉结滚了滚,桃花眼里的眸色深暗,锋利的下颌线紧紧地绷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他收回自己的手,移开视线,嗓音喑哑难耐:“乖,不早了,快回去睡觉吧。”
时弦迟疑了一下,鹿眼忽的亮了亮:“要不我送你到机场,我再自己回来…”
顾寒晏弯腰,蜻蜓点水地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又沿着她的下颌线一路吻到额头,最后贴着她的额头动了动:“小弦儿,我提醒你最后一遍…”
顿了顿,他拿掉她的围巾,薄唇咬在了她光滑细腻的脖颈上,轻轻吮吸着。
他尾音缱绻绵长,暗含三分危险:“…再不回去你今晚就别想回去了。”
时弦的脖颈忽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下意识地想缩脖子,还没来得及动作,他的唇就覆了上来,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奇异的感觉流经四肢百骸,她的呼吸瞬间变得紊乱,声音带着哭腔:“顾寒晏,我困了…”
顾寒晏动作一顿,唇还贴着她的脖颈,呼吸全部洒在了上面。
隔了几秒钟,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站起来,替她重新戴好围巾,似笑非笑地问:“真困了?”
时弦忙点头如捣蒜,红着脸咬着唇说道:“那开学见。晚安。”
没等他回答,她径自朝楼道里跑去,跑了几步她又转过身,不放心地嘱咐道:“你上飞机前给我发个短信,还有到家…”
顾寒晏耐心地等她说完,轻轻笑了笑:“小弦儿,开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