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纪时颤声问：“这些广告一共要投放多久？”
“一般来讲，都是一个星期起步。”小霞正色说，“不过苏瑾代表着‘不一般’，她的投放至少要延续半个月。”
也就是说，未来半个月里，只要苏纪时的同学和老师们走出校园，走进商业区，就百分之百能够看到苏瑾的广告！甚至足不出户，在家玩手机也有可能刷到！
就在苏纪时发呆之际，地平线处，一架直升飞机缓缓升上天空，直升机托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盘旋。“尾巴”在空中展开，那是一个极显眼的条幅，上面写着：祝苏瑾27岁生日快乐。
那架直升飞机的左右机身也被漆上了苏瑾的名字，苏纪时呆呆望着它在头顶盘旋，心想，她这算是上天了吗？
“…这应援花了不少钱吧？”苏纪时低声问。
小霞无奈道：“具体数额我不清楚，但没个一千万肯定下不来。堇青姐一直不赞同粉丝集资，也从来不收粉丝礼物，可实在架不住他们太热情…我打听了一下，这次散粉集资了几百万，剩下的几百万是几个壕粉自掏腰包补上的。”
追星追的就是快乐，对于有钱、有时间的土豪粉来说，能够花钱向全世界表达自己对爱豆的爱意，还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事情吗？
他们花钱花的很开心，然而“苏瑾”却受之有愧。
粉丝们这么爱着苏瑾，可到头来，他们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爱豆是由两个不同的人扮演的。
就连他们选的生日应援物料，也很“凑巧”地选到了姐妹俩人不同的照片。
苏纪时望着广告牌上的自己，渐渐出神。
…她不想，再这么欺骗下去了。
…
苏纪时在学校待不住了，向导师请假，说要回国探亲。
导师问：“那你毕业典礼还参加吗？”
苏纪时：“肯定参加！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我男朋友也会来。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我妹妹也会来。”
于是等到苏纪时上飞机时，全学院都知道潘达苏回国“安胎”，顺便“结婚”去了。
…
现在苏纪时出行全靠穆休伦的私人飞机，就连进出关都走VIP通道，避免了被人围观的下场。
方解派了小霞来接她，熟悉的保姆车、熟悉的助理、熟悉的一声“苏姐！”，苏纪时恍惚间，觉得时光倒流，回到了一年前刚回国的日子。
苏纪时上车后，身体里自带的记忆全被唤醒了，她熟练地推下座椅、拉起遮光帘、从小霞手里接过咖啡，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椅子上。
小霞双手托腮，眼巴巴地瞅着她，一声声叫：“苏姐~”
苏纪时：“诶。”
小霞：“苏姐~~”
“诶。”
“苏姐~~~”
“诶诶诶！”苏纪时无奈地问，“叫了这么多遍，叫魂呢？”
小霞笑嘻嘻地说：“好久没见了，想你了嘛。”她仔细打量了苏纪时几眼，惊讶地说，“苏姐你变化好大啊！”
“那是！”苏纪时得意道，“我之前回来，是一个延毕的女博士；我现在回来，是一个有学位的女博士——有没有觉得我现在气场两米八，让你远远一看，倒头就想拜？”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没见，但苏纪时肉眼可见的胖了几斤，原本及肩的短发已经长到了肩胛骨，现在已经可以梳成一个精神的小马尾辫了。
而苏堇青正好相反，归来那天，她把一头青丝剪短，代表新生、代表重新出发。她现在头发刚刚过耳，利落的短发刚刚好中和了她过于温柔的气质。
苏纪时问妹妹最近在忙什么。
小霞掰着手指头算：“之前轧了三部戏，一部杀青了，一部快拍完了。经纪公司又派下来一个新工作，让堇青姐去一个综艺节目当特邀导师。”
苏纪时闻言大怒：“堇青身体刚好就给她派这么多工作！”
小霞愁眉苦脸地说：“没办法啊…堇青姐的合约你也见过，她是没有权力拒绝公司派下来的工作的。”
当初苏堇青为了钱，走投无路选择出道，她签的合约格外霸道，是圈里最差的“倒二八”。即公司拿八、她拿二，而且还附加了一系列很不要脸的霸道条款。后来她名气逐渐起来了，又有穆休伦在背后，合约便改了一次，但依旧有一些很不合理的地方。
所以别看苏瑾是娱乐圈里最当红的小花，然而她对于工作的选择权是非常小的。
苏瑾再过不久即将退圈，寰宸公司打定主意要榨干她身上的最后一分价值，给她拼命安排工作。方解尽量护着她，为她拒绝了不少不合理的工作，可他毕竟是寰宸的签约经纪人，要想拿钱，就不能和上层对着干。
这段时间，苏堇青忙得连轴转，今天还在北京录综艺，明天就要飞到上海拍戏，后天又去广州参加活动…这个工作强度，远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提起这事，小霞就头痛：“堇青姐的性格你也知道，她向来是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对谁都笑盈盈的。我听岩哥说，她最近经常失眠，一晚只能睡一、两个小时。”
保姆车在公路上静静驶着，很快就抵达了苏瑾的公寓。
踏入熟悉的电梯，苏纪时环顾四周，颇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像这种豪华公寓，都是凭借门卡去往固定楼层，一梯一户。当电梯门打开后，直接就是公寓的玄关。
而当她们踏入玄关时，刚好听到几句争吵从客厅里飘了出来。
“堇青，你现在需要休息！”林岩声音沙哑，“你看看这段时间你瘦了多少斤，抱起来还没一个沙袋重，我都嫌硌手！”
紧接着是阿山的声音随之飘出：“是啊小苏姐，你皮肤太白了，黑眼圈我根本压不住…要不你再睡两个小时再化妆吧？”
面对两人的联手进攻，苏堇青摇摇头，语气和缓：“再有两个小时就要开始彩排了，我是节目导师，我不能缺席。”她语气虽柔，但是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在这点上，她们姐妹俩很相似——即使心里对这个工作有再多不满，也要竭力完成。
林岩见她枉顾身体健康，还坚持要去录那什么狗屁节目。他顿时脸色一沉，干脆把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要把她压回卧室睡觉。
一时间，客厅里乱哄哄闹成一团。明明只有三个人，可喧闹程度抵得过一场大戏。
“——行了！都给我安静！”
就在此时，一声清亮的女声压住满室嘈杂，震得三人都愣在原地。
众人循声望来，只见风尘仆仆的苏纪时站在大门口，手里还提着行李。
“姐？”苏堇青望着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庞，惊喜道，“你这么快就…”
“堇青，你给我乖乖回屋睡觉。”苏纪时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霸气，“今晚的那个什么鬼导师，我替你当。”
第九十四章 《毕业大戏》（一）
第九十四章 《毕业大戏》（一）
苏纪时一回国, 就给自己揽了个大工作。
她强硬地把妹妹交到了林岩手里, 叮嘱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睡觉”，这一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他时间决不允许许苏堇青下地，让她安安静静的休息。
至于今晚录制的那个综艺节目, 就由她代替妹妹上阵。
十分钟之后，保姆车驶出地库，向着城外的演播室飞速驶去。
一路上，阿山负责给苏纪时化妆，小霞则负责把这个综艺的情况简略地告知苏纪时。
苏瑾受邀担当导师的综艺，是一档名叫《毕业大戏》的全新综艺。
“毕业大戏”，顾名思义, 指的是艺术表演类院校的大四毕业生, 将在毕业之际，汇集全系之力排演一部作品。这部作品会面对公众演出, 即使是校外人士，也可进场观看。
毕业大戏的形式有很多种。可以是话剧、可以是音乐剧、可以是戏曲、可以是舞蹈…
而这个名为《毕业大戏》的综艺，就是把我国四所著名的表演院校的高材生汇聚在一起，进行学校与学校间的对抗。
这个综艺节目采取了最近很流行的“半真人秀”+“半演播室点评”的模式。先由摄制组跟随学生们拍摄真人秀，记录下他们排演节目时的种种情形，包括他们的汗水、痛苦、光芒、争吵…然后加以剪辑，再在演播室内播出。
演播室内的嘉宾导师一边观看真人秀、一边评判四所学校的毕业生，最终通过场内投票和观众投票，评选出最优秀的集体。而这个集体排演出来的“毕业大戏”将会得到在国家大剧院正式登台表演的宝贵机会。
这节目预计十二期, 现在录制已经进入尾声，节目内的斗争愈发激烈起来。
苏瑾并非是科班出身，她能够成为这些专业学子的“嘉宾导师”，盖因她名气够大，节目组急需一个流量明星，来替这个节目拉收视率。
“苏姐你不用担心。”小霞说，“学生们胸口都贴着名牌，绝对不会‘脸盲’的。等到点评环节，不需要说太专业的内容，随便说说感想就好。”
苏纪时拿起一旁的ipad，熟练地点开微博超话，开始“补课”——要想知道节目的风吹草动，看超话绝对最有用。
一个小时的路程一晃而过，苏纪时运用她超绝的记忆力，很快就把超话里讨论度最高的几个梗记在了脑中，防止被cue到时无法接话。
当她在超话里冲浪时，阿山忙前忙后，为她化妆打扮。
苏纪时回美国的这段时间，不是在野外采样，就是在实验室里写报告，每天连睡觉的时候都没有，哪里顾得上护肤？
阿山对着她的脸长吁短叹，一会儿说“苏姐你毛孔大了！”一会儿问“女孩子怎么能不修眉毛？”
仿佛苏纪时是什么暴殄天物的恶人似的。
当他终于为她化完妆，又迎来了新的问题——姐妹俩头发长度不一样。
苏纪时是中长发，而苏堇青则是文静又不失利落的短发。
不过这个问题，用一顶假发就能解决。
可阿山在保姆车里翻找半天，也找不到一顶适合的短假发。
苏纪时伸手一指一团黑漆漆东西，问：“你找什么假发？你眼皮子底下不就是吗？”
阿山说：“这假发太长了，是按照小苏姐以前的头发长度订制的，到腰呢。”
一边说着，阿山一边把那顶假发撑开了。
正如他所说，这顶假发和曾经的苏堇青的发型一模一样，又黑又长的头发垂落下来，足有八十公分长。
苏纪时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就这顶吧，让我试试。”
她这么说了，阿山就帮她戴上了。
转眼间，镜子里的那个人便变了一个模样。黑发如瀑，直达腰际，精致的空气刘海蓬松自然，配上委婉细腻的妆容，这时的苏纪时比任何时候都要像“苏瑾”。
就连小霞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拿起手机拍拍拍拍个不停，说要存下来给苏堇青看。
苏纪时望着镜中人，半是好奇、半是好笑地，尝试着露出了一个“妹妹式”的笑容——不得不说，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骗到了。
恰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
拿过一看，是穆休伦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苏纪时眼珠一转，示意四下安静，然后才接起了电话。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苏纪时抢在穆休伦之前开口——“姐夫！”
一边说着，还一边含羞带怯地冲穆休伦挥了挥手。
小霞：“…？？？”
阿山：“…？？？”
视频那端的穆休伦被她这句话惊到，原本即将出口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唇，因为惊吓，眼睛也微微睁大了。
苏纪时照旧甜甜的模样：“姐夫，我姐姐刚落地，她很累正在补觉。”
她眨眨眼，问：“你不用担心啦，有什么事告诉我，我替姐夫转达。”
“…”穆休伦闻言，双眼慢慢地眨了眨，落在镜头这边的女孩身上，“那你替我告诉她，这一路辛苦了，让她多多休息，好好安胎。”
苏纪时：“…”
阿山：“！！！”
小霞：“！！！”
两人猛地挽住彼此的胳臂，表情扭曲又狂乱。他们听到了什么！！苏姐有宝宝了！！！！！小霞咬着牙憋住惊叫，右手握拳猛锤阿山的肩膀，阿山被她锤的摇摇晃晃，脸上是同样的狂喜与震惊。
镜头那边，穆休伦的话还未说完。
他含笑，一副傻爸爸的模样：“我这边工作快结束了，过几天就回国看她和宝宝们。”
说完这句，穆休伦干脆利落地挂断视频。
镜头骤黑，下一秒，小霞和阿山的尖叫声撕裂车顶，吓得前面开车的司机手都抖了。
小霞嗷嗷嗷啊啊啊：“苏姐苏姐，你什么时候怀孕的？小苏姐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阿山仰着脖子，用两只手给自己扇风，担心自己激动的哭出来：“天啊我好激动，我要哭了，我不行了！我还说你怎么从美国回来后，肚子上怎么多了游泳圈，原来这都是‘婴儿肥’啊！”
苏纪时的假发都要炸起来了。她推开两人，没好气地说：“别盯着我肚子看——我肚里的孩子不是穆休伦的。”
阿山和小霞目瞪瓜呆。
小霞缩成一团，恨不得在这一刻变身小小霞：“…那、那孩子是谁的？穆总知道吗？”
苏纪时道：“是披萨、炸鸡和奶茶的。”
小霞阿山：“…”
他俩失望地想，原来苏姐不是怀孕了，是真胖啊。
穆休伦既然能开这种“玩笑”，这就说明他认出了苏纪时的身份，故意逗她。
然而苏纪时左思右想，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露馅的。镜中人像极了妹妹，就连她自己都快分不清了。
她给穆休伦发了信息。
Dr.苏：…？？？
Mr.穆：怎么了？
Dr.苏：别装傻，你是怎么看出我是我的？
Mr.穆：什么你是你？
穆休伦还在装傻。于是苏纪时发了一连串【锤子】表情过去，这下，穆先生终于说了实话。
Mr.穆：因为你妹妹从来不管我叫“姐夫”。
Dr.苏：那她联络你时都管叫你什么？
Dr.苏：叫你穆总、穆先生？
Mr.穆：不。
Mr.穆：我们根本不联络。
Dr.苏：…
…
车子很快开到了摄影棚。
这个综艺并不上星，而是某视频网站的原创综艺。这家视频网站的摄影棚在城郊，左边一个练习生训练营，右边一个练习生训练营，堪称造星工厂。
训练营外有不少迷妹扛着相机在等爱豆，现在正是酷暑，迷妹们为了见爱豆，穿得漂漂亮亮、还画了全妆，她们守在栅栏外，就像是一群小企鹅一样。
这其中，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举着苏瑾的手幅，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苏纪时让车停下，降下车窗，同她们打了声招呼。
小迷妹本来只是来蹲点碰运气，万万没想到会见到爱豆本人，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结巴，急的直掉金豆子。
“苏苏苏苏苏苏瑾！”小迷妹跟着车子走走停停，话没说几句，眼泪流个不停，“祝你生日快乐，我…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向车窗里塞。小霞赶忙拦住：“不收礼物、不收礼物。”
“那信可以收吗？”小姑娘眼巴巴地瞅着她。
苏纪时心里一软，说可以。小姑娘赶忙从兜里掏出一个粉色信封，上面精心打了个蝴蝶结，还用香水喷得香香的。
苏纪时接过的同时，又握住了她的手，上下摇了摇。
她注视着那双浸满眼泪的双眸，一字一字地说：“谢谢你喜欢苏瑾。”
小姑娘瞬间哭得像吞了个扩音器。
苏纪时的车子很快驶进了园区，她回首望去，只见栅栏外，那个刚刚被她拉过手的姑娘，已经被她的小伙伴们包围了。大家艳羡地围着她，还有人争先摸她的手，想和苏瑾“间接握手”。
苏纪时低头看向手中的信封，半晌没有言语。
小霞问：“苏姐，你不拆开吗？”
“拆开做什么？”苏纪时低声道，“你说…若她知道苏瑾其实是两个人，那她还会再喜欢苏瑾吗？”
作者有话要说：苏纪时决定脱马甲，这其实是一个蛮艰难的心理过程的…
因为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觉得“代替妹妹”是个什么大事儿，但是对于粉丝来说，其实她们是欺骗了粉丝的一片真心的。
读者站在苏姐的立场上，都很喜欢她。但在实际的娱乐圈里，出道的双胞胎各有毒唯，diss另一个人是很正常的。
又及：文中提到的《毕业大戏》真人秀来源于我的一位做娱乐产业的朋友，这是她以前拿去竞聘的idea，可惜最终没能成形。
第九十五章 《毕业大戏》（二）
第九十五章 《毕业大戏》（二）
苏纪时到演播室时, 其他嘉宾已经就位了。除她之外，现场还有三位常驻导师、两位嘉宾导师，五个人围绕在圆桌旁, 见她来了, 都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那三位常驻导师里，有一位是苏纪时曾经合作过的严长辉。他三十后半，演技没得说，三次提名影帝，不出两年，绝对能捧回来一座大奖。
见到苏纪时出现, 严长辉热情地同她打招呼：“小苏来了？怎么今天戴了顶假发？”
苏纪时得见故人，也是心情很好。
她撩了下长发，答：“戴长发转换一下心情，也让大家转换一下审美。”她故意问, “严老师, 我是短发好看、中长发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旁边一个面生的嘉宾说：“苏老师什么样都好看, 各有各的美。”
苏纪时笑笑, 把这个赞誉收下了。
众人寒暄几句, 策划上来最后沟通了一遍台本, 重点提了几个人名, 让大家点评时多cue。
现在娱乐圈都讲究“早出名、早赚钱”, 二十岁出道已经算“晚”了，很多年轻人都是未成年、先成名。隔壁的造星工厂年初推了一个选秀节目，最终C位出道的是个十五岁的男孩, 他在别人还在上高中的年纪，已经手握三个代言了。
在这种情况下，经纪公司纷纷逐渐手伸到了学校里。
就拿国内的几所著名表演类院校来说，新生大一刚入学，基本就被经纪公司“搜刮”完了。一个好苗子，往往会有五、六家公司来抢。
对于不明真相的观众来说，参加《毕业大戏》这个综艺的年轻人们，都是“青涩的大学生”，他们的表现贴近同龄人的生活，没有丝毫距离感。
但实际上呢，这些所谓的“青涩大学生”，早就在经纪公司里挂名多年，甚至有人都拍过好几部戏了。
节目组是要“吃饭”的。为了那点赞助费，被大公司力挺的几个苗子，就会得到更多的镜头、更多的点评；待节目播出后，也会更加“吸粉”。就这么循环下去，有镜头的人越来越火、名气越来越大、镜头越来越多，没镜头的人则一路下滑，跌至谷底。
而这，便是娱乐圈里所有人默认的潜规则了。
苏纪时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也只能“入乡随俗”，保持缄默。
…
很快，节目开始录制了。
四所院校，要筹备四场毕业大戏。每所院校都有一个小队的摄影师跟踪拍摄一周，浓缩剪辑成一个小时的成片。
加起来成片共有四个小时，演播室里的嘉宾一边观看、一边随时点评，这一期节目就要录十个小时，妥妥是要通宵了。
好在苏纪时在飞机上休息的不错，手边又有咖啡提神，所以她还蛮期待能够在演播室里连看四场真人秀的。
这四所院校呈现的作品，分别是一场音乐剧、一场古典舞剧、以及两场话剧。
这还是苏纪时第一次观看中文音乐剧，学生们大胆翻拍了百老汇经典音乐剧《芝加哥》。这原本是一部音乐电影，后来被改编成了音乐剧，它讲的是女子监狱里形形色色的女囚，她们有的无辜、有的罪大恶极、有的被逼无奈、有的不知悔改…
今天播出的视频中，学生们因为一段剧情发生了争吵。有人认为应该加入群舞伴跳，有人则坚定要求主角独唱。
他们本就是二十出头容易意气用事的年龄，吵来吵去，最后动了真火。女班长眼泪汪汪的跑走了，一个人到了天台上独自抹泪。
演播室内，六位导师各抒己见，发表看法。
苏纪时没想到第一场秀，居然是给过家家的小朋友们当裁判。
她看出来那位女班长的镜头格外多，一个班二十个人，有些人只能出现在边角，而女班长却有一段长达五分钟的单独镜头。
苏纪时翻了翻资料，发现她是某大公司力捧的新人，看来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她没什么好评价的，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剩下时间都保持缄默。
第二场播放的是古典舞剧排练。
舞剧进展还算顺利，苏纪时舒舒服服地欣赏了pldd和plmm们练基本功和排练的视频。
变故在视频结尾发生：一个她非常看好的小男孩空翻时落地姿势不对，挫伤了腰，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
轮到苏纪时点评时，她没忍住对这个男孩的表现多讲了几句，并且祝愿他早日康复。
结果等到中场休息时，苏纪时听到两个工作人员在旁小声议论。
“那男孩可真狠得下心，这次故意一摔，镜头多了不少。”
“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等着吧，苏瑾点名表扬了他，以他经纪公司的一贯作风，肯定要买热搜了。”
苏纪时：“…”
苏纪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小霞见她心情不好，小声劝她：“苏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个男孩前几期一直被打压，镜头加起来不到五分钟，他若是再不搏一把，就没机会了。”
娱乐圈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出格”，那就永远只能沦为布景板。在这种关注度很高的节目中，若是沦为布景板，基本就可以宣布演艺生涯game over了。
苏纪时被当了枪，可她也没办法发火。
毕竟，这就是娱乐圈的残酷之处。
她只能在接下来的点评环节，少说话、少议论，不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捆绑上其他人的名字出现在新闻标题上。
于是在播放第三部影片时，苏纪时几乎是一言未发，只附和着说了几句话而已。
…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时钟先是走过了零点，然后继续向着深夜迈进。
一点、两点、三点…
等到四点时，困意翻涌。演播室内外，到处都泛着一股沉默的倦意。不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嘉宾，每个人眼里都布满血丝。可是透过摄像机的取景屏幕，大家依旧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丝毫疲惫。
苏纪时又灌下一杯美式咖啡，感觉自己整个胃里都是苦意。
她向其他五位嘉宾投去敬佩的目光，心想这种工作强度，也就在她赶论文的时候才会有了。
她打起精神，看向了面前的屏幕。
现在屏幕上正播放着第四所学校的视频。视频里，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孩站在高高的课桌上，手里拿着卷成话筒模样的剧本，正在组织所有同学排练。
——他，是这个综艺里的明星选手，石阳。
《毕业大戏》这部综艺，明面上是“学校”与“学校”间的对抗，但实际上，它还偷偷蹭了把选秀综艺的热度，号召观众进行场外投票，从八十八位学生中，票选出八位“明日之星”。
而这个叫石阳的选手，就是这档综艺的人气学员。他长相帅气俊朗、实力也强，在校内风评相当好，是学生会的骨干成员，在班级活动中很有号召力。
实话实说，他的“人设”虽然优秀，但不够突出。
真正让他脱颖而出的是另一点——石阳其实是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