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庆侯心里没了底。
赵衍没有久坐,又陪着说了几句就告辞而去,他一走德庆侯就吩咐了李夫人,“使唤个婆子悄悄跟去看看,切记不要让王爷知道了。”
李夫人应是,指派了婆子出去,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婆子才回来,回禀道:“侯爷,宁王爷从这里离开后绕道去了一趟七皇子府,不过没有进去,只在外面站了一刻钟,随后才打回了自己王府。”
德庆侯目瞪口呆。
“王爷这么急着走,莫不是真的和七殿下有关?”德庆侯看着李夫人,李夫人神色也变了变,“不不会吧,没听说他和七殿下有来往啊。”
德庆侯坐了起来,神色莫测,李夫人道:“侯爷,是不是要再细细的查一查?”这可是她们女儿的终生大事,而且还关乎她们德庆侯府的将来。
她们不求荣华富贵世代荫恩,可也至少要确保这一代人平安生死吧。
“是要查。”德庆侯点了头,别的事都好说,无论赵衍又浑又无能都没事,有他在京中,可以确保他们夫妻无事,可若是赵衍也动那皇位的心思,那就不好说了。
“还有一件事。”李夫人道:“当年他受封是立了大功的,到底是什么功,可能查得到。”
德庆侯摇头,“此事,连皇后和太子殿下都不知道。怕也只有圣上和宁王知晓,我们外人无从查起。”
李夫人露出唏嘘的样子,“那那怎么办。”
“先不急,五殿下还没有成亲,等到咱们女儿,至少也要到明年。”德庆侯说完,李夫人随即又道:“那要是圣旨下来了呢。”
德庆侯迟疑了一下,犹豫的道:“你先别急,我再想想。”
“父亲,母亲。”李珺从门外进来,一脸喜气的问道:“宁王爷来过了?”
李珺很高兴,这还是赵衍第一次来他们家,难道他对她也有心思吗,和她一样期待圣上赐婚的圣旨吗。
“走了。”李夫人皱眉,他们夫妻两个心里都发慌,她这闺女还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着实让她无奈。
赵栋的事后期的结果,出乎很多人意料,朝堂之上,但凡和赵栋有来往的,不是降职就是被训斥,就连和赵栋关系的几位勋贵公子,都被喊道御书房中一顿训斥。
而徐立人和刘长书等人,则是头衔降了半级,罚俸一年。
赵栋府中所有的內侍一律杖毙,幕僚七人,三人斩首,五人被罚充军,而剩下的婢女和婆子,则一律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短短十日,昔日的七皇子府城了一座空扶,门头上的牌匾摘了,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而出征的事,赵之昂则压了下来,派人去查曹恩清,待查明了结果,再行定夺。
而此刻宗人府中,赵栋趴在床上,后背上的鞭痕上药后结了痂,倒不是吴忠君心疼他,仅仅是因为不想赵栋这么早死在宗人府。
免得赵之昂哪天后悔了,想这个儿子,拿他吴忠君出气。
赵栋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吴忠君正坐在他房里喝茶,他嗤笑一声,道:“舅舅是来看看我死没死吗。”
“有舅舅在,你不会死的。”吴忠君笑呵呵的道:“不过,舅舅也只能做这些了。”
赵栋不屑的冷哼一声,强撑着坐起来,扯的后背的伤撕的疼,“不如舅舅好人做到底,告诉我现在外面是个什么光景。”
“你府被抄没了。”吴忠君就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东西做的还真是奇巧啊,你舅舅我浸淫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你手段老道。”
赵栋面色变了变,换过目光,道:“那个妖女苏氏,父皇是如何处置的?”
吴忠君白了他一眼,放了茶盅,道:“殿下好好歇着吧,要吃吃,要喝喝。”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来,挑眉道:“这里的猪油拌饭很不错,殿下可要尝尝?”
“滚!”赵栋大怒,吴忠君拂袖出去,冷哼道:“你当你还是皇子,你现在连苏世元都不如。”
吴忠君哼着小曲儿出了门,周生在门口等着他,低声道:“主子,苏氏被圣上传去宫里了。”
“怎么又传去了,她一个小丫头,都比我要忙了。”吴忠君想了想,道:“你去宫门外蹲着,听听什么情况。”
周生点头应是而去。
宋桥站在一边神色莫测,吴忠君边走边咕哝道:“这个小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来历,越想越觉得诡异啊。”一个小丫头,在御书房说的头头是道,纵然吴忠君一向知道她聪明,可这一回还是被她惊到了。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到底是怎么个内情,他却无从而知。
“主子。”宋桥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您觉得,圣上会罚苏姑姑吗。”
吴忠君摆着手,“说不好。就看苏氏如何化解圣上心里的疑虑了。”
宋桥眉头动了动,垂着头没有再问。
苏婉如从宫中出来了,而且还是和赵标一起,她躬身行礼,道:“多谢殿下替民女说话!”
“我也是怜惜人才,你虽是女子,可能力却不比男子差。”赵标颔首,看着她道:“听说你打算在京中办女学?”
苏婉如如实回了,道:“算不得女学,只是想教一些喜欢针线的女子刺绣罢了。闲暇之余认字反倒是打发时间的。”
“你有这个想法,实在是难能可贵。”赵标颔首,道:“你放开手脚做事,若将来有难处你就来找我。有的事宁王反倒不如我方便。”
苏婉如一愣看着赵标。
“你猜的没错。”赵标回道:“确实是宁王来找我的。他不去求父皇是有道理的,因为事情已经扯上了我们兄弟三人,若他也去,岂不是火上浇油。”
苏婉如应是,“多谢殿下。”
赵标颔首,上了马车徐徐而去。
苏婉如站在宫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停着的马车,马车边站着查荣生,她笑了笑过去,行礼道:“王爷。”
“王爷不在。”查荣生道:“只让奴婢来送您回去。”
苏婉如哦了一声,上了车,查荣生又道:“王爷提了封地的事,想要定在江西,所以明日会动身去一趟江西,月余才能回来。”
此事她不知道。
“姑娘不用送,王爷说您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他写信,或者去找太子,他已经说过了,太子定然会对你额外照拂。”
苏婉如掀了帘子看着查荣生,笑了笑,道:“劳烦公公替我传达谢意。”
查荣生笑着应是。
第二日赵衍出了门,苏婉如依旧来来回回在绣坊忙着,徐家没有请刘三娘去府中教学,她们也没有再问,转眼过了四月进了五月赵骏和永嘉伯的蔡大小姐成亲那天,京中非常热闹,绣坊里好些人去街头看。
周娴回来绘声绘色的道:“说是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大府里成亲可真让人羡慕啊。”
“你也想成亲了吗。”苏婉如拉着周娴,笑着道:“梅大夫好几天没来了,我都想他了。”
周娴脸一红,嗔怒道:“不和你说话了。”话落,就扭扭捏捏的走了。
苏婉如轻笑,将徐家孙子的斗篷烫好折起来,她得寻一个良机,将斗篷送过去才行。
“阿瑾。”朱珣一路跑进来,二狗子也跟在她后面,苏婉如听着一愣,问道:“怎么了?”
朱珣蹙眉,回道:“方才辽东传来战报,说八哥在两天前,把李家给灭了。”
“李家?”苏婉如目瞪口呆,“他为什么突然灭李家。”
这太奇怪了,沈湛走前他们两个就说好了,和李茂安要好好说话,慢慢周旋,让李茂安成为赵之昂的掣肘,这是他们商量好的啊,沈湛怎么会
难道是遇到了不得不动手的难事?
“八哥没给你来信说吗。”朱珣奇怪的看着她,苏婉如摇了摇头,“没有给我来信,不但如此,我给他去的信和送的鞋袜以及去辽东找他的人,都没有任何消息。”
青柳,随一和随二,甚至于周奉都不知道。
“那他可能太忙了。”朱珣道:“总之圣上特别高兴是,说八哥立了大功。”
是啊,李家是一根钉在赵之昂心头的钉子,赵之昂疼了好些年,现在沈湛单枪匹马的,把钉子连根拔了。
他能不高兴吗。
“可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苏婉如不是不相信沈湛,而是觉得,他可能出了什么事,逼不得已如此做。
总之,她很想见到他,越快越好。
“李家满门被扣押了,月底就会往京城来,估计走走停停,六月中旬就能到。”朱珣道:“你是不是很担心,要不然我给你跑一趟。”
苏婉如摇了摇头,道:“等他回来再说吧。”
“那你和我一起去。”朱珣道。
“算了,后院的宅子到六月底也差不多了,我要做的事情很多。反正李家已经没有了,有什么问题,等他回来我自然也就知道了。”苏婉如蹲下来摸了摸二狗子的头。
虽神色平静,可却气的不轻,她咬牙咕哝道:“最好回来能说清楚,说不清楚,你就给我等着!”
130 诡来
苏婉如依依不舍的送刘三娘回去,“你不是说要等到年底的吗。这才年中,你就要回去了。”
“我的大仇得报,压了十年的心事也没有,一时轻松不已。”刘三娘握着苏婉如的手,道:“阿瑾,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大概这辈子都报不了此仇。”
也正是因为如此,去年苏婉如去锦绣坊事时,她才一眼看中了她,有意的接近,那时候彼此还不了解,可她却觉得,在她的周围,若有人能办成这件事,那一定非苏婉如莫属。
果然,验证了她当初的猜想。
“你都谢了很多次了。”苏婉如无奈的道:“我也和你说过,我卯足了劲做这件事,不全是因为你,真的。”
刘三娘也猜到了,她感觉苏婉如的身份不简单,“可这并影响我谢你。”她抱了抱苏婉如,“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镇南对你很好,也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你别随着性子欺负他,免得将人吓走了。”
苏婉如掩面而笑,道:“放心好了,他这辈子都得是我的人。”
“不害臊。”刘三娘轻笑,“不过,你能这么想可真好,我就怕你心里傲气,不愿意低头,两个人最后闹的不愉快。”
沈湛从三月初几里离开,到今天都快三个月了,就一开始来了一封信,其后是半点消息都没有,苏瑾谁都没有说,可是她知道,她心里是既担心又生气,要不是因为顾忌别的事,以她的性子,怕是已经去辽东找了。
“放心好了,我既认定他了,就不会再拿乔,等时机成熟,我就和他成亲,”苏婉如笑着道:“将来,让我孩子认你做干娘。”
刘三娘一愣,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婉如心里叹了口气,前几天她偷偷给邱掌事去了封信,将刘三娘现在的状况告诉了她,让她派人去码头接人,接回去了好好劝一劝。
能不出家就不出家,在红尘里至少有个牵绊,不然冷冷清清的,多孤寂。
“那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刘三娘道:“姑姑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们都在呢,会照顾她的呢。”
苏婉如确实很惦记邱掌事,闻言点头道:“我知道,我不担心。”
刘三娘上了马车,会直接去通州坐船,约莫七月才能到应天。
“回去吧。”刘三娘冲着她笑了笑,就进了马车,苏婉如也红了眼睛,吕毅挥了鞭子,刘三娘忽然又掀了帘子探出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她,“阿瑾,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来了京城她才知道,苏婉如的周围并不安全,就如赵栋那次动手一样,现在想想,她就心有余悸。
苏婉如点头,目送刘三娘走远。
七月初,刘三娘到的应天,但邱掌事并未接到人,直到七月中旬才收到刘三娘捎来的信,大家才知道,她已经在梅花庵落发出家了,邱掌事赶去劝了很久,也没有劝的动。
这虽是后话,可苏婉如现在依旧是不放心,那天大家一起劝她后,她当时应了,其后也没有再提这件事,但是她知道,刘三娘的性子其实很倔,她定下来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
“一个人一个命。”杜舟扶着苏婉如回去,“你一直惦记着不放心她也没有用,她若是铁了心的要出家,你就是天天盯着,她要去还是会去的。”
苏婉如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就是心里不舒服罢了。”
“那你去做事好了。”杜舟指了指后院里盖起来的二楼,现在后院的房子,就剩下两个四合院了,“家具那边差人来问,是不是先给我们送一些家具来,他们那边实在是堆不下去了。”
“那就将前面盖好的先收拾出来,让锦绣坊那边搬过来。”苏婉如没什么精神,靠在周娴平日睡的玫瑰床上,“这事儿交给你了,我不想动,你就让我赖会儿吧。”
“怕是赖不了了,”突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苏婉如听着眼睛一亮,一骨碌爬起来,喊道:“刘官人。”
她笑盈盈的出了门,“可算等到你回来了,我以为你四月就能有消息,苦等了一个月,你好歹个我来个信。”
“是刘某的错,让苏姑姑久等了,刘官人说着,指了指后院,“几个月没有来,绣坊又是旧貌换新颜,大变样了啊。”
他说着话,和杜舟行了礼,杜舟道:“去外头的茶水房坐吧,我去给你们沏茶,你们慢慢聊。”
刘官人应是,和苏婉如一起往外走,苏婉如对路过的刘妈妈道:“妈妈和掌事说一声,刘官人回京了。”又道:“中午去打些酒回来,我们给刘官人接风。”
刘官人呵呵笑着,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回还真是好消息,值得庆祝一番。”
刘妈妈应是,“姑姑放心,奴婢这就去办。”笑呵呵的走了。
“苏姑姑不用一直喊我刘官人,我叫刘康,表字知中,虽然比苏姑姑你大了两三轮,可你我是买卖上的伙伴,刘某高攀就说是万年之交吧,往后,苏姑姑就喊刘某人知中好了。”
这是清流君子间相交的规则,苏婉如笑着拱手,道:“若是直呼您大名,实在是觉得没了礼节,还是喊您刘官人好了。”
刘康哈哈大笑,道:“成。苏姑姑高兴就好。”他说着,在茶水房的罗汉床上坐下来,杜舟沏好茶就在对面坐下来,刘康道:“此番去,一开始颇为不顺,我在宁波和余杭几处打听,都说要再等三年才能有新船下水,我一听就失望了,我们能等得起三年,可我们手里的买卖等不起。”
杜舟点头应是,“前些日子还和那些使节说,年底能有船过去,最迟也是明年开春,这是要等三年,谁还能记得咱们。”
“就是这个道理。”刘康道:“后来也是运气好,我正准备转道回山东的时候,竟让我遇到了一位船家,他父母接连过世,他要赶回去守孝,人也是心灰意冷,就想将手里的两艘乌船脱手,我听了就和他去看了船。是走了四年的船,年前刚翻修过一回,虽船身不大,但他早先也是跑海货,所以内仓整改过,能装不少东西。”
“不但如此,他一艘船上还有二十几个人也能一起给我用。”刘康笑着道:“我就立刻将两艘船拿了下来。虽两艘船花了一万一千两有些高,可却让我们省了诸多的事。”
苏婉如听了也很高兴,“那些水手怎么样,可靠吗,可要试一试他们。”
“看上去都是老实本分的,不过我也是担心真出了海,事情就不好说了。”刘康道:“所以,今天来除了和刘姑姑说这件事以外,还要问一问,前朝遗留的水平,找的可有眉目。”
说起这个,苏婉如就生沈湛的气,托他办事,他什么信都没有,办成办不成,你倒是来句话啊。
她恨的不行,要是沈湛在这里,她一定没头没脑打他一顿出了这口恶气。
“原是托了一个朋友找的。”苏婉如如实相告,“但眼下那个朋友一时还没有消息。我明日去找司公公去,这件事就求他来帮忙。”
司三葆最近特别忙,因为赵之昂在后宫添加了百十人的守卫,所以,身为御马监的总管事,他简直是忙的脚不沾地,见了面也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别的事,就走了。
这回她要去他家里找他去,把她眼下的几件事都和司三葆说了。
“那行。”刘康道:“我也不急着走,就在京中等您的消息。”
苏婉如颔首,道:“您也别闲着,该进货的进货,官窑烧瓷也不是三五日的功夫就能出窑。织造府的缎料司公公早先就答应的,你私下里派人去取,不要动大阵仗。”
刘康点头应是,道:“那我近日就将这些事联络好,无论如何,年底一定要走一趟货。”
“嗯,是要试一试才行,头一趟不要走的多,行情和人手我们都不知根知底。”苏婉如说着一顿,又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和您说,这一趟船的货,还有几位夫人也要入伙,拿的也都不多,都是三五千两的私房,这些钱到最后我们无论输赢都要给她们算红利,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长长久久。”
刘康是人精,一听就明白其中的门道,立刻道:“这些事我都听苏姑姑的。您考虑事情比我们都周到。”
“好,我也不和您客气,咱们合作来日方长”
中午和晚上刘康都在绣坊里吃的饭,吕毅不在,苏婉如就请梅予作陪,他一来周娴就会和蝴蝶似的忙的团团转,她和霍掌事坐在一边笑。
“前两日你不在家时,霍彩来过。”霍掌事叹了口气,道:“她被人骗了一千多两的银子,在我这里哭了半个时辰才走。”
苏婉如听到那母子三人就觉得头疼,好在霍掌事已经和她解释道:“你放心,我让她以后不要来了,她手里的那点钱做个小本买卖,哪怕是城外买个庄子,母子三人也能过下去,至于别的事,我也无能为力了。”
“姑姑,不是我心狠。”苏婉如觉得有的话她还是要说,“眼下咱们阵仗铺开来了,往后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小霍姑姑那边若真是过不下去,我们帮一把,送点银子没什么,可断不能让她回来,以她和您的关系,若是回来必定会生乱子。”
霍掌事太清楚自己妹妹了,就点头道:“你放心好了,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将来我百年,无论是宝应还是锦应都是你的。”
“先不说这些,您知道我看重的不是这些。”苏婉如笑着道:“况且,您还年轻,在生死的事情上,我们的目光不应看那么远。”
霍掌事也失笑。
刘康喝酒不多,梅予也不是贪杯之人,两人一坐下,就聊起了药材的事
刘康的意思,这一趟船他什么都要带一些,药材也是大周的特色,他带过去试试行情,若是好卖以后再多进一些带着。
吃过饭,苏婉如和刘康将接下来要做的事,要进的货,需要用多少银子,都细细列了章程,算了一笔账。
“若这些货装上一船,粗略估算大概在五万两左右。”刘康道:“那些夫人还要额外再添一些,估计还要多加一万两各路打点孝敬,也要个五千两,外加随性水手的例钱,还有个五千两!”
有的账不算不知道,苏婉如颔首,道:“这一船我们不会亏,您去了后若是路上顺利,就尽管多买些稀奇的东西回来。西洋那边有种花露水很紧俏,玻璃瓶子装着的,到燕京能卖到十两银子一瓶。”
苏婉如忽然觉得,她以前学的东西可真是不赚钱,要是她学个化学,那现在研制个香水,肥皂之类的东西,也能大赚一番了。
两个人聊到深夜,刘康就在后院里随便找了间房凑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去了保定。
苏婉如就朝司三葆的府中的递了拜帖,等了一日司三葆身边的小內侍一大早来请她,“公公请您立刻过去,他一会儿还要去宫里当差。”
苏婉如就坐车去了司三葆那边。
“用早膳了没有,要是不嫌弃,就在杂家这里吃点。”司三葆正在吃早饭,指了指对面,苏婉如也不和他客气,和小內侍道:“给一碗瘦肉粥,不要放别的料。”
小內侍应是而去,苏婉如就夹了一只水晶虾饺吃着,一派自然自在的样子。
司三葆就用余光看着她,想了想放了筷子,“小丫头,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是你让我不要客气的。”苏宛如白了司三葆一眼,道:“公公,您这不会让我站着吃东西,和您说话吧。”
司三葆哭笑不得指着她,“嘿,你这小丫头”说着,又觉得说了没用,就道:“说吧,来找杂家什么事。”
“四件事!”苏婉如道:“第一呢,应锦七月初就能开业了,到时候我给你送帖子来,您看看可有空,若是有就是最好,没有也没事。”
“除了请杂家,你还打算请谁?”司三葆看着苏婉如,这小丫头办事得问清楚了,她的花花肠子太多,一不留神就能栽她手里了。
苏婉如就道:“我会请长兴侯夫人,亲恩伯夫人,永嘉伯夫人”她说了四五位,还想请的有几位,可还没有走通关系,只能再等等,“您若是去,那面子可就更大了。”
司三葆很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道:“你就是想害死杂家,这么多人去,杂家敢明目张胆的去露面吗。”
苏婉如知道司三葆不去,可去不去是司三葆的事,她的话要说到位了,免得将来他来发牢骚。
“那就说第二件。”苏婉如道:“船的事,您要入股吗。”
司三葆一愣,惊愕的道:“你还真走船?”老早前听她说了,后来就没有再提,没想到居然真打算做,“你你这个小丫头”
“两艘乌船,就停在宁波,等货齐了,就能走船了。”苏婉如道:“公公,您可要入股,要是入这一船我给您写契约,您入多少,给您多少红利,咱们白纸黑字的写清楚。”
司三葆嘴巴动了动,苏婉如紧接着又道:“这应锦是应锦,我说每年给您孝敬是铁定算数的。但船却是船,您得入股!”
“你!”司三葆哼了一声,道:“说人话,你到底想要杂家做什么。”他才不信,苏婉如是真缺他拿的这万儿八千的。
她想跑船,银钱上一定是足够的。
“帮我找前朝的水兵。一个半月内,您得给我消息。”苏婉如将情况大概和他说了一遍,“您找到了,我就算您入股,而且是长长久久的股,这一船,下一船都给你算红利。”
司三葆立刻动了心,“你这事要是找别人,没有人能立刻给你办了,就算是镇南侯也得花费些功夫。可你今儿找杂家这里来,那就算你找对人了。用不着一个半月,一个月内,我就能让人去船上点卯。”
苏婉如眼睛一亮,稀奇的看着司三葆。
“公公您真是太厉害了。您认识这些人吗,怎么能确定找到。”苏婉如道。
司三葆就轻笑一声,道:“你记得朱公公吧,你可知道他家是哪里的?”他说完,苏婉如立刻摇头,他接着又道:“他家是泉州人士,当年那边可是最大的码头之一,他爹有好几个兄弟,就是前朝水兵,只是不敢对外宣称,两代人都做了寻常的渔夫。但身上的本事却半点没落下。也算你有眼光了。”
苏婉如高兴不已,竖起个大拇指,“公公厉害。”
司三葆得意的哼了一声,道:“接着说第三件事。”
“我要将锦绣坊的楼用作女学堂,就教刺绣和女德女论语。”苏婉如道:“还要请几位宫里出去的嬷嬷,专门教规矩和举手投足的仪态。所以”
“让杂家给你找几个嬷嬷?”司三葆问她,苏婉如点头,“还有锦绣坊的楼是公家的,您也一并给我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