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勋轻轻笑了起来,端了酒盅,答非所问:“伯爷,辛苦了!”
崔延庭一愣,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随即又了然了似的,觉得赵勋说的辛苦,应该是指他在朝中的辛苦:“不敢当。”又道,“不过,她听说她身上还有司医一职,一个女孩子做什么官,虽没有品级可也到底不合规矩,还是要让名望厚重的人做才好。”
杨清辉听着直皱眉,觉得崔延庭做事越发的不大气,刚刚还说顾若离是小孩子,转眼就说这些损人的话。
“喝酒。”杨清辉举杯,“七爷,喝酒!”打断了崔延庭的话。
赵勋豪爽的碰了碰杯子,远远的就看到对面的小径上,有位穿着素兰褙子的女子,盈盈的走了过去…他眉梢一挑,嘴角勾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上酒!”崔延庭笑着道,“刚刚喝的是寒潭香,我们再换秋露白试试,是清丰酒馆酿的,十年陈!”
清丰酒馆是专供内宫的,十年陈的秋露白更是难得一见。
“让伯爷破费了。”赵勋抱拳,“下回赵某请可没有这上等佳酿,还望伯爷不要嫌弃才好。”
就是喝水也行,崔延庭笑着道:“您是贵客,拿这酒招待崔某都心有愧疚。”
一桌人的也不知真假,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刻,小厮果真抱了一坛子青花瓷装的酒进来,上头的盖子一揭,顿时一阵清香袭来…
“崔某给你满上。”崔延庭笑着道,“就这一坛子,今儿我也是托了七爷的福了。”
话落,几个人举杯各自尝了,果然清香四溢,入喉绵长。
喝了几杯,赵勋忽然抚着额头有些晕眩的样子,崔延庭亦是觉得头重脚轻,他摇了摇头看向赵勋,就见他微醺的样子,便道:“七爷可是累了,不如去外院小憩一刻?”
“那就打扰了。”赵勋坐起来,立刻过来几个小厮扶着赵勋往外走,崔延庭又摇了摇头,和崔延孝道,“这酒怎么这么烈的。”
崔延孝也觉得奇怪,他们兄弟的酒量都很好,怎么喝了这几杯就觉得不行了。
再去看杨清辉,已经被自己的常随扶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二弟也去歇会儿吧。”崔延庭有些撑不住,想找地方打盹儿,崔延孝就招手喊来自己的常随,道,“就睡外院吧,免得七爷醒来没有人照顾。”
兄弟两人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去了客院,歇在了赵勋隔壁的房间。
顾若离用了午膳靠在炕头看书,不知不觉的打了个盹儿,等醒来便有些烦躁,那个人喊他回来做什么,也没消息的,就在外院喝酒了。
“我去看看。”顾若离打算去看看,若是他没事,她下午还要出去,待在家里她浑身难受。
欢颜和雪盏跟在后面,几个人一起往外院跑,走了半路就看到一个崔婧语院子里的小丫头跑过来,笑眯眯的道:“县主,表少爷和赵七爷在客院说话,请您过去。”
怎么又跑到客院去了,崔延庭呢?!
“表少爷说有事和您说。”小丫头生怕她不去的样子,点着头,“真的!”
顾若离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小丫头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小姐。”雪盏犹豫的道,“这太古怪了,表少爷找您为什么还要去客院,再说,也不至于让四小姐房里的小丫头来传话吧。”
顾若离不用想也晓得这里头有问题,就是不知道崔婧语又在折腾什么。
这次恐怕方朝阳不送她去庵庙,崔延庭也要送了。
崔延庭不送,她来送!
“不去看看,又怎么知道是什么呢。”顾若离无奈,不过料想崔婧语不会对杨清辉做什么,她们是表兄妹感情也好,她舍不得…那就只有赵勋了,她胆子不小啊,居然将主意打到赵勋头上去了。
要是伤着赵勋,那他们就真的再没有好日子过了。
顾若离去了客院,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两间房,一间门关着另一间则是半虚掩的。
顾若离走过去,立在门外:“赵七爷!”
“进来吧。”里头有人应了一声,顾若离推门进去,就看到赵勋正支着头半靠在床上,穿着一间银灰色绣暗纹祥云的潞绸直裰,斜斜将靠着,两条修长有力的腿叠在一起,听见她的脚步,他没眉梢微微一挑,深不见底的目光便淡淡然的朝她睨了过来。
迎着光,他面容宛若塑刻一般精致俊美,虽神色淡淡的,但依旧透着上位者的骄傲和从容。
“才回来?”赵勋依旧靠着,手中夹着书,神色戏谑的看着她,顾若离进了门,欢颜和雪盏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留在了外面守着。
顾若离扫视了一眼房中摆置,回道:“回来有一会儿了,七爷喝醉了?”
“坐。”赵勋指了桌边的凳子,如主人待客似的道,“我自小吃酒还不过曾醉过,今天算是意外。”
顾若离坐下来看着他,凝眉道:“你手给我。”
“怎么。”赵勋将手递给他,露出一截小臂,顾若离十指搭在他的脉搏上,他垂眸看去,小小的手指便落在他的手腕上,很白,更与他的手臂形成了黑白的界限,他一转落在她脸上,眉头轻轻笼着,眼中露出一丝担忧。
他嘴角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勾了起来。
号了一会儿顾若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赵勋笑道,“你是怕我被崔家人害了,所以才来的。”
就算她怀疑崔婧语,也不至于将这些事说给赵勋听,他们的关系还不至于到了可以分享彼此私密的地步吧。
“不是。”顾若离给他倒了杯茶,道,“我是怕你给崔家人下毒,回头要我收拾烂摊子。”
赵勋笑了起来,颔首道:“放心,即便要杀也当是拖到菜市口去砍了,断不会拖累你的。”
顾若离失笑,看着他道:“刚刚还宾主尽欢,你心里这样想,实在太伤崔伯爷的心。”
有心的人才伤心,没心的人伤的只有身,赵勋挑眉没有答她。
“你喊我回来,就为了说这件事?”顾若离见他没有说话,就随意的换了个话题,随赵勋想做什么,只要他不害她和方朝阳就好了,别人的事她帮不了,也不觉得自己能说服他。
“那倒不是。”赵勋看着她,她今天穿了一件桃红的短褂,轻薄的潞绸垂在身上,显得她越发青涩娇小,见她看过来,他道,“特意来恭喜你敕封了县主,何时进宫谢恩?”
就特意为了恭喜她,所以请她回来啊,顾若离无奈的道:“金公公说就这两日圣上会传我进宫谢恩。”又道,“这件事我还没有郑重谢你,当初若非机缘碰上了你,恐怕我的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多谢!”
前面不是自作主张打算自己报仇了吗,赵勋颔首道:“情意领了,但人情还在,顾大夫记得还便是。”
顾若离愕然,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好似不认得他一样,透着懵懂和无辜,赵勋忽然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盯着她道:“就这么不愿还我的人情?”
“那倒不是,只是头一回听别人将话说的这么直白。”顾若离去拍他的手,她刚刚梳好的发髻。
赵勋的玩笑向来都是点到为止,收了手看着她理头发,便道:“那是你见识的少。”顿了顿问道,“今年几岁了?”
“十三!”既然记不住,何必又要问,指不定下一回想起来,又会问她一遍,“赵七爷几岁了?”
赵勋挑眉,回道:“二十一。”
“那七爷比我大八岁。”顾若离顶着他,“下回若是还想问,记着这个就好了。”
赵勋哈哈笑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真的是太记仇了,且还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
就在这时,忽然院中传来一阵骚动,随即就听到欢颜大叫一声:“四小姐,您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找三姐也不行吗。”崔婧语话一顿,就尖利着嗓子道,“给我滚开。”
话落,开着的房门口,顾若离就看到崔婧语气势汹汹,面含讥诮的跑了进来…
她叹气,崔婧语还真的用这个把戏吗,那么的不高明,但凡有点脑子的人谁会想不到。
赵勋挑眉,去看顾若离,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看来建安伯府还真是热闹,这个小丫头果真是一直都没有闲着。
“孤男寡女。”崔婧语站在门口,叉着腰一副捉奸在床的样子,“顾若离,你简直是不知廉耻。”她这才看清赵勋的样子,随即一愣,不是说很丑吗,怎么长的还挺好看的。
不管了,这样的人就算是长的好看也是虚有其表败类,谁嫁给他就是一个死。
她就要看着顾若离不好过。
顾若离站起来,看着她道:“四妹,有什么话稍后再说,别让外人看笑话。”
他是外人吗?赵勋兴味的看着顾若离,等着她的反应。
她要的就是看笑话,崔婧语蹬蹬走近了几步,指着顾若离道:“你还知道笑话,大白天的和男人关在房里,你说这话我都替你脸红。”
她要脸红吗?顾若离莫名其妙,就算她要脸红,也轮不着她来管吧。
崔婧语的动静太大,不一刻睡在隔壁的崔延庭和崔延孝就开门跑了过来,一看顾若离在房里两个人都吃了一惊,随即又看到了崔婧语。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崔延庭惊愕的看着三个人,又走到坐在周边正喝着茶的赵勋身边,“七爷,你没事吧,小孩子太胡闹了,让你见笑了。”不管什么事,先把人赶走,等会儿再慢慢说。
崔延庭说着,撇了眼顾若离,不会是这丫头见赵勋来家里,所以就故意…
他脸色巨变,阴冷的盯着顾若离。
“爹爹。”崔婧语指着顾若离道,“她败坏门风,太不要脸了。”
崔延庭猛然看向她,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拍死在这里,不管是不是顾若离贴上赵勋的,都要立刻将这件事化了,难不成还要让赵勋娶顾若离不成
那以后,这个家里就真的是她们母女的天下了。
他怎么养了这么一个蠢货。
“闭嘴!”崔延庭喝道,“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崔婧语做都做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要不把做成了,不是白忙活了。
“我不。”崔婧语朝赵勋看去,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心头一抖,壮着胆子道,“赵七爷,您身份尊贵,来做客我们当然欢迎,可是和我三姐做出这种事情来,实在是见不的人,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话落,她心里忽然有些没底,怎么这两个当事的人,一点都不着急,还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赵勋这么骄傲的人难道不该生气吗,逼着他娶妻啊,还有顾若离,她怎么也不慌…
崔延庭都快炸了,他三两步走过去,一巴掌抽上崔婧语,喝道:“来人,将四小姐拖出去。”
“爹!”崔婧语喝道,“你糊涂了吗。”看不出来她是什么目的吗,她费尽心机,还不是想让她们母女不要好过,他不帮着还她走。
崔延庭正要说话,且料赵勋放了茶盅,神情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按四小姐的意思,如何才能让名声好一点。”她说着,又看了眼顾若离。
顾若离一愣,转头看向赵勋。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接话,这种事有什么对名声不好的,说说而已,难不成就因为怕名声不好,就要嫁给他?
她一天要摸那么多男子的手,甚至于身上各式各样的检查,那她要嫁多少次。
“你接话干什么。”顾若离皱眉,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你一接话小事都变成大事了。”
赵勋回看着她,眼底露着悠然的光,却什么情绪都看不出。
“娶她啊。”崔婧语见赵勋搭话,顿时高兴起来,接了话就好,她立刻喊着道,“你地位崇高,她又是县主,多合适!”
娶吧,娶吧,两年内将顾若离折磨死,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收尸的。
就算他没空折磨,就凭荣王妃和赵勋那个纠缠不清的大嫂,也不会让顾若离日日糟心,过不安宁。
县主算什么,比得过荣王妃和世子妃吗。
“小孩子不懂事。”崔延庭挥着手让人进来拖崔婧语,又着急的回头对赵勋解释,“七爷千万别放在心上。”
赵勋喝着茶,好像在思考的样子,又扫了眼顾若离。
“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点。”顾若离沉着脸扫了眼崔婧语,又冷笑着对崔延庭道,“伯爷,这样的人您还要留到什么时候?我不在乎名声,难道伯爷也不在乎利益了?”
在乎,当然在乎了,千万别得罪赵勋才好,崔延庭亲自去拉崔婧语:“你给我出去。”
就在一片闹腾的时候,就听到赵勋低低沉沉似乎还带着笑意的话:“可以!”
可以?可以娶她?顾若离看着他。
他这是疯了吧。
这大白天聊天说个话而已,门都没有关,外头还有丫头守着呢…
他就被人诓着要娶她负责?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欺负,这么好说话了。
“赵远山。”顾若离大怒,背对着众人瞪着他道,“你凑什么热闹。”
☆、100 渔网
他像在凑热闹?
赵勋也挑衅的看着她,勾着唇道:“崔小姐说的对,你的名声更重要一些。”
这小丫头有趣,虽年纪小了点,不过他也不着急。
若要娶亲,留她在身边,绝对比别人要来的热闹一点…唯一不大的好,便是她主意太大,不似那些女子顺从乖巧。
也无妨,他有办法让她变的乖一点。
赵勋半点玩笑样子都没有,回望着顾若离。
顾若离觉得自己的火自脚后跟烧了上来,一下子冲在脑子里,她走过去压着声音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在这里逗我玩是不是?”又道,“什么名声,我根本不在乎。”
她真的不在乎这些,说着话盯着他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我在乎。”赵勋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道,“姑母回来没有,我去拜访她。”说着就要站起来。
顾若离忽然就明白过来,她回头看了眼正吃惊插不上话的崔延庭,又盯着赵勋,冷冷的道:“你在让我做挡箭牌,好让自己过的清净一点是不是?”
如果她没有记错,年前荣王妃和二夫人可是谈了许久的婚事,差点就将他和崔婧文定下来了。
现在赵勋既然回来了,这门亲事按崔延庭的行事风格,是势必要提起来的。
费力的去巴结一个不相干的人,还不如收做了女婿,一家人也好说话。
还有,即便赵勋不在乎崔家的纠缠,也得防着他娘给他定亲,防着层出不穷上门提亲的人。
他现在这么一闹腾,传出去谁还敢再打他的主意?
反而个个都在说她,盯着她了。
他这一声可以,解决了好几个问题。
“赵远山。”顾若离气极,抬脚就踢了他一脚,怒道,“我的事情我做主,你休要打我的主意。”
崔婧语就喊着道:“你为什么不答应,就凭你,赵七爷娶你是抬举你了。”
“闭嘴。”顾若离第一次对崔婧语呼喝,“你再多说一句,我便将你的嘴缝起来。”
崔婧语气的瞪眼,她拒绝赵远山一定是因为霍繁篓。
休想,霍繁篓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她踢的就跟猫抓的一样,赵勋看着顾若离,就见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怒意,皱着眉头,一张小脸拧在了一起…
他就想起来原来的那张疤脸。
还是这张脸好点,生气和高兴一目了然,又生动又有趣。
“我去见姑母!”赵勋起身往外走,一本正经的,“和她商量。”
要是换做别人,顾若离根本不可能理会,可是现在是赵勋,她就真的没有把握了,不由拉住他的胳膊,怒道:“不行!”
“真不行?”赵勋看着她,挑眉道,“你不后悔?”
后悔什么,她要是同意了才后悔,一个两个脑子今天都被门夹了吧,顾若离点头。
“嗯。”赵勋低头看了眼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小小的瘦瘦的,紧抓着不放,好像生怕他下一刻就走了似的,他嘴角微翘颔首道,“这句话暂时收回去,给你点时间考虑,若是反悔了再来和我说。”
顾若离恨不得再踢他一脚。
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似旁边没有别人了一样,看的崔延庭和崔延孝以及还没有来得及出门的崔婧语目瞪口呆。
“这…”崔延庭结结巴巴的问道,“七爷和娇娇认识?”
娇娇?赵勋挑眉转眸看着顾若离,好似在确认娇娇是不是她。
顾若离不想理他,转过头去。
“忘了和伯爷说了。”赵七云淡风轻的道,“我和娇娇一起从延州回京的,同舟共济患难的交情。”
顾若离当没有听见。
崔延庭就像是被人打了一个闷棍,胸口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他千辛万苦费劲心机的请赵勋来,连他存了多少年舍不得喝的秋露白都拿出来了,甚至动了将崔婧文嫁给他的心思…
一转眼,就和泡沫一样,被顾若离轻轻一戳,就烟踪瞬无。
这是怎么了?
就好像互相犯冲一样,自从顾若离来了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犹如脱缰的野马,他费劲力气都抓不住。
他有些站不稳,扶住了崔延孝,干干的道:“认识好,认识好,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见外。”
“是啊。都是一家人。”赵勋端茶喝着,扫了眼站在门口发呆的崔婧语,崔婧语才幡然醒过来,怎么不说娶顾若离的事情了?
娶啊,赶紧娶走,一个阴晴不定,一个脾性古怪,天作地和的一对啊。
“还不带走。”崔延庭见崔婧语一副要说话的样子,忙喝了一声,几个人婆子立刻拉着崔婧语往外走,崔婧语道,“赵七爷,你要守诺,可一定要娶啊。”
赵勋神情愉悦,顾若离脸沉如冰。
“崔伯爷。”赵勋似笑非笑道,“看来你家中不太平,事情也多,赵某就不耽误你时间,你去忙你的吧。”
崔延庭啊了一声,看着赵勋,问道:“七…七爷?!”
“去吧。”赵勋眸光微凝,面色沉冷,惊的崔延庭一跳,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结结巴巴的道,“崔某走了,那七爷呢。”
赵勋淡淡扫了他一眼:“有娇娇招待就好了。”
崔延庭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门,等恍惚的站在院子里,他才转头看向崔延孝,问道:“我是不是还是醉着的。”
“大哥!”崔延孝脸色也很难看,好不容易哄得赵勋高兴,大家有了几分交情,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最重要的,他和顾若离居然还是早就相识了,不但相识,根本就是一条战线的人。
一起进京,一起偷偷给太上皇治病,甚至一起密谋逼宫。
这份情谊,就是他们再拿多少秋露白也抵不上吧。
房间里,顾若离扫了眼站在院子里说话的两兄弟,又回头盯着赵勋,赵勋也看着她,眼中的冷意渐渐消退,添上了笑意…
“你闲着就逗我玩是不是。”顾若离很不客气的道,“还同意呢,那往后赵七爷也不要再见女子了,见着了人家便就娶回去好了。”
赵勋扬眉,他见过什么女子吗?怎么都想不起来。
“赵某可没有逗人玩的习惯。”赵勋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若传出去你名声受损,赵某吃些亏倒也无妨,更何况,我们还是一家人。”
顾若离怒极反笑,点着头道:“不敢让七爷吃亏,我的名声早就不好了。我要是在乎,刚才就不会冒失的进门来见你了。”
这丫头,果然是早就知道了啊,知道了还敢进房里来,恐怕也只有她有这个胆子了。
“你也知道是不是?”顾若离盯着他,“要不然你怎么会喝醉,定然是发现了不寻常,才顺势进客房休息,关了门又没有睡,而是在等他们玩什么花样?”
“还不笨。”赵勋赞赏的道,“那酒喝了两口便就有些晕,我索性就在此歇一歇。不曾想倒是你来了,不枉费赵某在这里应付一场。”
这人,太油滑了。
他总是能立刻的适应,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他的应对,就会让人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凭这份胸有成竹,万事在心的能力,也让她不得不钦佩。
譬如刚才的事情,他其实很清楚,崔延庭不敢动他,那么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主动权都在他的手中。
他想应对就应对,不想应对自有崔延庭解决。
而且,自此崔延庭还会被他捏在手心,想搓扁还是捏圆,都随他自己高兴。
“你还没说,你今天来为了什么事。”顾若离不想纠缠刚才的事情说个不停,太尴尬了,就跟她和别人一起演了一出戏,而他是最清醒的看客,甚至于,他还起哄闹腾。
“正好得闲。”赵勋起身道,“不请我去你的合安堂参观一番?”
啊?顾若离觉得只要和他说话,思路都是被他牵着走的,她无奈的道:“七爷肯赏脸,自然是无上荣幸。”说着,做出请的手势。
赵勋颔首,负手往外走,院外崔延庭还没有离开,见着他出来便迎过来,道:“七爷,你这是要走?”
“是啊。”赵勋看着崔延庭道,“我和娇娇出去走走,若是要让赵某负责的话,赵某乐意之至。”话落大步走在了前头。
留下了透心凉的崔延庭。
顾若离和他擦身而过,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拿着帷帽走在赵勋身后,欢颜和雪盏跟过来,低声道:“县主…”
“一起吧。”看见崔延庭这样,顾若离忽然心情不错,“你们不是也想去医馆看看的吗。”
两个人丫头眼睛一亮,顿时点着头,可又犹豫的去看赵勋,有些害怕。
“没事,赵七爷很和蔼的。”顾若离边走边道,“还喜欢开玩笑,不用怕。”
和蔼吗?欢颜嘴角直抽,她怎么没有觉得赵勋和蔼?
“喜怒无常吧。”欢颜挨着雪盏低声评价了一句,雪盏摇着头道,“不要胡说!”她觉得赵勋这个深不可测,看着和你说笑,其实还不知道他心里怎么盘算你呢。
内院中,崔婧语被几个婆子拖着回去,嘴巴都堵了起来,她气的直抖却苦于挣脱不开,直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几个婆子才将她松开。
崔婧文坐在正厅里,面朝院中,静静的看着崔婧语。
不知道为什么,崔婧语原本闹着,可在对上她后就瞬间安静下来,心头一跳,莫名的就有些害怕崔婧文,这和以前的害怕不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你去做什么了。”崔婧文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呆着的吗。”
崔婧语这才回神过来,气愤跑进去和崔婧文道:“姐,爹爹他太不讲道理了…”将事情都和崔婧文说了一遍,“赵远山这种人,就算是身份再高又怎么样,嫁给他的人一定没有好日子过,我敢打赌,不用两年绝对能耗死在荣王府。”
“所以呢。”崔婧文看着她道,“你就打算设计他们,让赵远山娶了顾若离?”
崔婧语点点头,恨恨的道:“赵远山都同意了,这件事只要顺水推舟就可以了,偏爹爹顽固不听,还把我绑回来了。”
“姐!”崔婧语看着崔婧文正要说话,却见她忽然慢慢站了起来,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表情也没有,径直朝门外走去,她一愣喊道,“姐,你去哪里,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崔婧文没有和以前一样和她说话,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她刚离开,崔延庭便气势汹汹的大步进来,喝道:“你这个蠢货,给我立刻收拾东西,滚去清濯庵去。”
“爹。”崔婧语吃惊的道,“我做错什么了,你要把我送走,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