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沉默了一会儿,“七月十五,对你没影响?”
杜九言合上书,道:“一会儿我就要去参加百鬼游街了,记得给我留门。”
跛子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很傻。
虽然他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他能肯定,眼前的杜九言不是秦九烟。
一个人在经历生死之后,或许会有变化,但无论怎么变,他的思考方式、生活习惯、吃菜口味,说话的语调等等这些,都很难改变。
最重要的,秦九烟很笨,那么笨的女人,死十次也变不成杜九言。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跛子看着她,问道:“你,是男是女?”
他高兴眼前的人是杜九言,至于原来的秦九烟去哪里了,他不想知道。
杜九言托着下巴,冲着跛子眨了眨眼睛,道:“跛爷觉得呢?”
“不确定,”跛子道:“若说你是女人,可你行事坦荡性格直爽,不像女子。可要说你是男人,但你成为女人后适应的太快。”
如果是他,应该会很受打击,但是当时在隆庆寺醒来的杜九言,非常的自然,完全没有不适。
但是她又很享受,做男子的时光。
“是男是女并不重要,我在这里,以如今的肉体形势存在。你认为我是男人,那么你就将我当成男人看待,你认为我是女人,那么我就是女人!”杜九言道。
“那你就是女人了。”跛子道:“以后,这个问题我不会再问。”
杜九言崇拜地看着他,“我们跛爷太爷们儿了。”
跛子不想和她说话了,起身道:“行了,你去参加百鬼游行吧。”
“好的。”杜九言接着看手札,“记得留门哦。”
跛子没有点灯,静静地靠在床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扳指,翠绿的颜色,玉色纯净,他无意识地把玩着,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杜九言时,她的表情和样子。
“还有这样的女子,”跛子想着想着笑了,“从哪里来的呢?”
不过,不管从哪里来的,如果她的魂魄离开了她原来的身体,那么…她原来也是死了吧?
至少如她所言,她存于这个世上的肉体形态消失了。
她原来是做什么,怎么死的?
有没有成亲,有没有家人,她想家吗?
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死亡的时候她害怕吗?
应该不会吧,她的内心那么坚韧且强大,一定不会惧怕死亡的吧?
他顿了顿,扪心自问,他自己惧怕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害怕的。
现在想想,他似乎从未去探究过,她内心里真实的感受,她累不累,痛不痛,会不会想念前一个肉体的亲人呢?
跛子起身坐起来,开门出去。
杜九言还在原处翻看着手札,对于她来说,没什么特别大的价值,但是,很励志。
祖师爷是个很厉害很有手段的男人。
“九言,”跛子站在门口,杜九言抬头看他,“跛爷要送我?还没到子夜,再等等。”
跛子道:“我陪你一起。”
这一次换杜九言愕然,“你,认真的?”
跛子点头,绕开桌子扯住她的胳膊,道:“今晚,我陪你去游街!”
说着,拖着她到院子里,开门,两人上了街。
“跛兄,跛爷,您这大半夜的是被附体了吗?”杜九言左右看看,路上黑漆漆的,只有森冷的月光,不咸不淡地照在路面,勉强能看到景物,但留下来的阴影却更加的明显。
张牙舞爪的。
“你不想家吗?”跛子低声道。
好伤感的语气,杜九言看着跛子,“你想家了?”
跛子看着她,“我从出生就跟着师父,师父在我十岁去世后,我就没亲人了,所以就算是思念,也没有对象。”
杜九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没关系,以后你闲暇时就能想念我们了。”
“你的人生,因为有了我们,会更加饱满的。”
跛子看着她笑了,低不可闻地回应了个“嗯”字。
“我在问你,”跛子忽然反应过来,“你不要扯到我。”
和她说话她总会这样,你只要不注意,就会被她带偏,你想问的一句没有,她反而能问出你一堆的话。
这个女人,真的是不讨喜。
“想的,”杜九言点头道:“父母家人还有那些暗中喜欢我的男生们。”
跛子一怔,“什么叫暗中喜欢你?”
杜九言道:“我太优秀,那些男生们只敢表白喜欢,没人敢追求,所以叫暗中喜欢。”
“不过,他们也满足了我对于男女情爱的虚荣心。”
“你没有去喜欢他们其中某一个吗?”跛子问道。
“没时间,工作至上,毕竟我是有理想的五好青年。”杜九言道:“事业有成且聪明稳重的人,感情只是调剂品。”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太怂了,不敢追。
不然她也会在青春萌动的时候,享受一下男欢女爱。
快哉!
“你、生的不美?”跛子问道。
今天这是怎么了,自从确认她是杜九言而非秦九烟后,这位跛兄就成了好奇宝宝,一直在探究她的过去。
“美!前凸后翘肤白貌美大长腿。”杜九言道。
她果然是女人,跛子笑了,转头过来看着她的侧颜,道:“你一直都是这么自信?”
杜九言挑眉,不置可否。
“看到你的同伴了吗?”跛子问道。
“看到你了。”杜九言道。
跛子哈哈大笑。
“娘,街上真的有鬼啊。”忽然,不知谁家的孩子听到了笑声,被吓哭了,他娘哄着道:“没有鬼,哪里来的鬼,别怕别怕。”
母亲的声音也发抖。
跛子和杜九言对视一眼,她道:“到子时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掉头往家走,跛子笑着跟在她身后,他心情很不错,这个中元节,过的特别有意义。
“你哪天生的?”跛子问道。
杜九言回道:“不重要了,我都是孤魂了,还谈什么生日,死忌更适合我啊。”
跛子又不想说话了,和她一起回家,杜九言忽然停下来看着她,语重心长地道:“跛兄,你要替我保守秘密啊,否则你我真的只能中元节见了。”
“此生不对外人道!”跛子道。
杜九言拱了拱手,回房睡觉去了。
跛子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月亮,目光清亮,神色轻松。
天亮,陆绽报了官,说周岩失踪了,请衙门帮忙找。
找了一上午,一无所获。
陆绽气馁,看着程公复问道:“先生,还去京城吗?”
“去,”程公复道:“只有去了京城,才存在转机。”
陆绽应是。
杜九言将祖师爷的手札交给刘嵘勤,“西南的东西,先生保管着吧。”
“这是祖师爷的手札,一直都由会长保管。”刘嵘勤道:“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暂时替你收着,等你从京城受封回来后,我再还给你。”
杜九言含糊地点了头。
七月底,西南考试,考试前半个月来了许多人报名,都是冲着杜九言做会长来的。
一心想要进西南。
“会长,”考试前两天,方显然来找杜九言,道:“马易退学了,刚才和刘先生说了,就卷着包袱走了。”
杜九言颔首,“伙食费结算清楚了吗?”
“您交代过的,无论谁来去,都要结算伙食费的。”方显然道。
“那祝他鹏程万里吧。”杜九言喝着茶,看着方显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还有什么八卦?”
方显然低声道:“我感觉,程公和陆先生可能也要走了,这几天他们在暗中安排车马。应该是在考试后,就会离开。”
“他们要不要结算伙食费?”方显然问道。
杜九言道:“按照程序办事。”她不认为程公复会彻底离开西南,两个人离开,应该是打算在她前面赶到京城,一是找周岩,二则是想亲自去动用关系。
“去通知所有人,一刻钟后到蹴鞠场集合。”
今天正好有空,她要在走前再让自己的存在感强烈点!
方显然应是,跑出去喊人。
第361章 西南众生(一)
一刻钟不到,所有人都到了蹴鞠场,太阳明晃晃的照在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朝气蓬勃。
“我来西南也有一段时间,今日人整齐,顺口问一句。时至今日可服我?”杜九言问道。
“服!”众人齐声道。
“有不服的不用藏着掖着,尽管站出来。”杜九言的目光扫过姚琰,扫过区恒扫过殷超和余一坤。
被扫过的人心头一跳,忙垂下头。
时至今日,他们也没有服不服,但是对杜九言的能力无话可说。
她来了以后,西南更有活力了,大家也更加的团结,被排挤的他们,也满心的羡慕。
“服!”殷超垂头道。
众人又高喝一声,“服!”
“我就喜欢听这种话,看到你们这样的态度。”杜九言笑了,“既没有,以后就不要再让我听到或者看到,有人背后用手段。有话当面说,支持一言不合就找先生作证,互相辩论。”
众人应是。
杜九言颔首,负手走了两步,又道:“今年府学参加考试一共有六十一,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考学成功。”
“但有一点必须提醒,考试虽只是一个门槛,但却能体现人品,所有恶意作弊打压抱团排外的人,一旦发现,成绩作废并取消终生考试资格,明白?”
大家齐声回道:“明白。”
“祖师爷定的准则,不是背给别人听的,而是来约束自己的。”杜九言道:“律法没有捷径,因为你不知道你绕过去的地方,是不是有重要的线索遗漏。唯一且必须的,就是一步一步的走,每一步你都要对得起你的职业。”
“输赢很重要,但又不重要!如果你赢了一场官司,而输掉了底线,那你枉为讼师。”
“我希望,在今后的西南,无论任何案件,大家都是认真去调查,去查求真相,而不是将所有的聪明才智,用在如何去赢官司碾压对手。如果是这样,我建议大家武力解决,能正大光明动手的时候,就不要阴则则地使坏。”
大家都认真听着,陆绽蹙眉只觉得奇怪,杜九言为何突然喊所有人来,说这样的一番话。
说的她好像不回来了一样。
“新规矩,”杜九言道:“但凡有违纪违法者,一旦发现立刻取消讼师牌证,终生不得再考牌证!”
“违纪违法,懂不懂?”杜九言看着大家。
“懂!”所有人,齐声高喊。
杜九言颔首,“赢,不是最终目的,伸张正义,才是你们应该追求的。”
“记住了!”所有人齐声高喊。
她说,从今天开始的西南是重生的,重生后的西南,即将迎来最新的考试,迎来新的血液。
想要世代相传,想要立足于世成为大鼎,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初心,守纪守法!
“真不错。”杜九言道:“以后,蹴鞠课和跑步课都留着,每个人每一个七天内,都必须有两次的户外活动。”
“记住没有。”
众人回道:“记住了。”
“另,饭堂会养猪,以后每日犯错的人,去猪场为主洒扫。”杜九言眉梢一挑,“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希望能吃到你们自己样的猪。”
众人哀嚎一声,有人喊道:“先生,养猪很臭的。”
“那就别犯错,”杜九言道:“看别人被熏,也是享受。”
众人又哈哈笑了起来。
“她做什么了吗?”陆绽问身边的人。
他不解,杜九言才来的时候,大家不都是不待见她的吗,为什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所有人都尊称她为先生,对她也不再有抵触的情绪。
就连昔日跟着他们的学生和讼师,此刻也恭恭敬敬,再没有嘘声和不屑的嘲笑声。
“是因为赢了辩讼吗?”旁边的人回道。
陆绽面色发沉。
“诶?陆先生你还在?”杜九言仿佛才看到陆绽。
陆绽回道:“会长,你何意?”
杜九言道:“收拾了细软,准备了马车,我当你们这就启程走了呢?”
“你们要再不走,恐难追上周岩了,她从我房里偷的那本祖师爷手札,可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所有人一脸惊讶地看着陆绽,没有想到陆绽居然联合周岩去偷祖师爷的手札。
这可是独属于西南的宝贝。
太无耻了。
“快走,快走吧。”杜九言挥着手,“手札的事,就拜托二位了!”
陆绽怒着要说话,杜九言大声道:“宴通,段应,帮我送送二位先生。”
“记得,账要结算清楚!”
陆绽难看至极,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这样离开。
奇耻大辱!
他怒着指着她,“你想赶走我和程公是不可能的!”
“要走,也是我们自己走。回来,我们也是自己回来!”
他一定会回来的。
陆绽拂袖,大步而去。
宴通和段应跟着去送,一会儿工夫回来,道:“先生,程公和陆先生走了。”
“嗯。”杜九言接着道:“我话还没说完,收收心,听我说!”
“别人的事,等会儿再去打听!”
众人应是。
杜九言接着道:“从今天开始,每个组将所有讼师的名字制作牌号,所有人按照牌号拿讼案,除非他自己放弃,否则所有的讼案,按照牌号依次派给讼师。”
“讼案的难易程度,由会长和讼行的大先生定夺筛选后,派送给各个组别。”
“任何人,不得私底下操作,走动,拉拢先生多派发讼案。”
“若名声在外,请讼人慕名而来者另外。其余一切,必须公平公正!”
“各位先生,记住了吗?”
余下的西南的先生,没有一人敢出声,态度之恭谨,比宴通几人还要好。
杜九言就轻轻揭过去,道:“此事从今天开始安排,八月十五我去京城前验收。若提前做好也可拿来给我看。”
她说完,摆了摆手,“我要说的说完了,天气热,大家都散了吧。”
“等一下!”忽然,小萝卜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杜九言扬眉,就看见儿子站在树荫鬼鬼祟祟给她招手。
她过去问道:“干什么?”
“爹啊,”小萝卜拉着杜九言说了几句,杜九言失笑,道:“你确定?”
小萝卜点头,“确定,肯定!”
“行。”杜九言走回去,冲着众人道:“现在已婚、订婚的年纪超过二十五的,可以回去了。”
众人哑然,有人问道:“先生,要蹴鞠吗?我虽然过了二十五,可是身体很好啊。”
“哪来的问题,让你走你就走。”杜九言挥着手。
问话的委屈巴巴地跟着人群走了,但是又因为好奇,躲在一边偷看。
留下来的约莫五十几个,高矮胖瘦不相等。
方显然和邱听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徐子玉和傅元吾几个一脸荣耀,先生留下他们,肯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
“确定都没有未婚妻或者成亲?”杜九言问道。
“我、我夫人去了,算不算?”说话的二十出头,杜九言问道:“有孩子吗?”
那位讼师点头,“两岁。”
“那你也走吧。”杜九言道。
那人委屈地道:“先生,为什么我不行?”说着也搓着手躲走廊下偷看。
杜九言忙完了,就找个阴凉的地方歇着。
大家一脸莫名其妙,站了一盏茶的时间,也不见杜九言有什么事,过了一会儿她挥手,道:“都散了吧,忙自己的事去。”
“先生,这就结束了啊?”
“看你们太白,晒黑点好娶媳妇,有意见?”杜九言道。
大家都笑着摇头走了。
杜九言回了办公的房间,小萝卜和路妙在里面等她。
“怎么样,有喜欢的吗?”杜九言问道。
路妙抱着杯子,道:“倒是有一个我看着还不错,可是个子太高了,跟个麻杆似的。”
“个子高不还好?”杜九言道。
路妙贴过来,“我就喜欢九哥你这样的,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丑不俊的。”
“您这是夸我?”杜九言道:“我是不是也应该回敬你几句以示礼貌?”
路妙就摇头,“不用,你肯定不会夸我。”
“九哥和小萝卜的心意我知道了,方才我看中的那个,勉强凑合吧。等回去我打听看看,再找机会让我爹接触一下。”路妙一脸遗憾,“九哥,你要是娶妻的话,你会不会娶我?”
“我是说如果!”路妙眼巴巴地看着她。
杜九言喝茶。
“好吧,我知道了。”路妙趴在桌子上看着她,“一见九哥,误终生啊!”
杜九言瞪她。
路妙嘻嘻笑了起来,道:“我不这样说,你怎么可能记得我。等将来我成亲生子守在内宅里,不能没事就跑出来找你的时候,你肯定很快就会忘记我的。”
“不会,路小姐在哪里都是个妙人!”
路妙摇头,“除非,你给我画一张画,我知道你画画很好的。”
她说着坐着了,“快点快点,要画的漂亮点啊。”
杜九言失笑,给她画了一副,路妙将小相递给她,拍了拍,“裱起来,不管去哪里,都给我挂在书房里!”
“你要不答应,我就一辈子不成亲,让你内疚一辈子。”
杜九言揉了揉额头,败了,“好,挂,我一定挂!”
路妙笑了,“那我回去了。你好好做事,想我的时候看看我的小相。”
杜九言点头。
路妙笑盈盈地跑出去,一路上引得讼行里的年轻人驻足打量,满目惊艳。
“爹啊,”小萝卜一脸感动,“妙姨姨,好痴情啊!”
杜九言侧目看他,小萝卜道:“你要是真能娶她就好了。”
“我真能娶也不敢娶啊,”杜九言将小相收好,“她这样的姑娘,就应该像花一样娇养着,呵护着。”
小萝卜凑过来看着她,低声道:“娘啊,我呵护你!”
“好的。”杜九言摸了摸儿子的头,“我有儿子呵护,此生足矣。”
第362章 父子承诺(二)
刘嵘勤端着一盘枣子进来,在杜九言面前坐下来。
“喊大家去说话,就是为了赶程公离开吗?”刘嵘勤问道。
杜九言吃着枣子,摇头道:“临时起意。”
“那又怎么突然想起来立规矩了?”刘嵘勤觉得有些奇怪,刚才还将祖师爷的手札交给他保管。
杜九言含笑道:“这种事讲究灵感,我今天正好有,打铁趁热做了也完事了。”
刘嵘勤心中有些不安,他有种杜九言此去不再回来的感觉。
“你来了以后,西南已经在变好了,生机勃勃,每个人都有了奔头,你要继续再接再厉,让西南更好才对。”刘嵘勤回想这段时间,一上午大家分批次,蹴鞠跑步背诵周律看卷宗,中午歇了午觉,有课的上课,没有课的又去跑步和蹴鞠。
似乎每个人都有事情做,而不像以前,没有课的时候,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一些无聊的事,甚至打牌凑热闹。
每个人的精神气足了很多,就连他也感觉愉悦轻松了很多,尤其是上午,听着年轻人嬉笑怒骂,只觉得活力充沛,自己也年轻了很多。
杜九言道:“所以我离开以后,先生您要督促他们,坚持实行这些规矩!”
刘嵘勤点头,“你放心,我一定认真实行。”
两日后,西南的讼师考试正式拉开序幕。
杜九言负手巡视教室,就听到有人窃窃私语,“那就是杜先生吧,我的天,真的是杜先生。”
“是他没错了,去年我和他一起考试的。”
“他去年是第一,一门重考时间不够还是第一。真是厉害啊!”
“所以人家一年后就做了西南会长,而你还在这苦哈哈的重考。”
说话的考生红了脸,笑着道:“人家是杜先生,我算个什么东西。”
杜九言很骄傲,在隔壁的教室停下来,傅元吾抬起头来看她,冲着他一笑。
少年人的笑容天真纯粹,杜九言报以微笑。
三天的考试,杜九言没有参与,西南的先生们操作的驾轻就熟。
杜九言第二天就没来,躲在家里陪小萝卜玩儿。
桂王靠在摇椅上打盹。
“田卯几人的供词你都收着的吧,还有半个月咱们可就启程了。”
桂王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收的很好。”
“消息泄露出去了,你得仔细派人护着。”杜九言道。
桂王就笑了,言言就是关心他,西南考试都不管,就坐在这里叮嘱他的事情,他笑眯眯看着她,道:“我们去钓鱼吧。”
杜九言抄起桌上的书丢过去,桂王啪叽接住,笑了起来,“那你想去新化看看吗?这一去京城至少要明年才能回来。”
“等三天考完,我们去新化。”
桂王点头。
三天考完名次发布,西南今年六十几人考试,过了四十人,成绩相当不错。
杜九言让饭堂加餐,一人奖励了一个鸡腿。
傅元吾的成绩名列前茅。
“去年没吃我的卷子,想必你也是能过的。”杜九言道:“说起来耿耿于怀,就想打你一顿。”
傅元吾红了脸,“我一直觉得愧疚,如果我不吃您的卷子,您肯定是西南历来的第一名。”
“天意啊,”杜九言道:“不过没关系,现在天天听你喊我先生,我也是很舒坦的。”
傅元吾笑了,“那我多喊几声。”
“来日方长。”杜九言交代道:“中秋节后我们就启程,你也收拾准备一下。”
傅元吾应是。
八月初十,大家去了新化的矿场。
小萝卜每次来这里都特别的高兴,满山的跑,一会儿去看他的鸡,一会儿去看猪,一会儿拉着铁牛兄弟两个人去山里找蘑菇。
“真忙!”跛子没来,银手不在,桂王和杜九言坐在山顶上看风景,“你在看什么?”
桂王指着后面,“那边是镇远府。”
杜九言道:“您这是在思念故乡?”
桂王抓着她的胳膊,道:“是,我在思念故乡,难道你不思念?”
“你是镇远府的人,不想回去看看?”
杜九言摇头,“家中已无亲人,不想回去。”她转换话题,“你想去就去啊,反正离的近,八月十五前回来过节。”
“不去,”桂王道:“我和我哥说好了,不去广西和镇远的。”
杜九言惊讶地看着他,“那你以前为什么还造反呢?”
“闲的啊,”桂王笑呵呵说完,在一块大石头上平躺下来,看着天上走动的云,“希望,我真的是闲的。”
杜九言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奇怪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藏着莫大的冤屈,而这世上却无人能理解你,你为此感到苦闷?”
“言言,”桂王坐起来,期盼地道:“你了解我的苦闷?你果然是我的知己!”
杜九言垮脸,一点面子都不给,“错,我和世人一样,拥有着庸俗的想法,觉得你是吃饱了撑的。”
桂王又躺下来,“我们也算是知己了吧,你说这话,伤我心啊。”
“我和你不是知己好友,你我的友情,薄的像纸,一撕就碎了。”杜九言道。
桂王生气不理她。
“走了,要吃饭了。”杜九言走了两步,发现桂王没来,“走啊,一会儿天黑了,不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