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哥你可听说过。”宋弈将薛镇弘所形容的相貌和老安说了一遍,老安闻言一怔,奇怪的道,“听爷这么说,属下可以肯定此人绝非是漕帮的人。”
方徊就露出疑惑的表情来:“这个人样貌似乎…”他摇着头单凭口述,一时实在难想起对方是什么人。
“不着急。”宋弈负手在房里走了两圈,低声道,“此人若不是漕帮的人,也定然和漕帮关系匪浅,在这边下手定然会有收获。”他徐徐说着,“方徊今晚去西山大营转一圈,以及周边的卫所也走一边!”这世上能身有杀气的人,不是匪便是兵将。
方徊抱拳领命,宋弈又道:“盐商联名的状纸先暂且压上几日,等将这件事处理好,再上奏不迟!”
几个人纷纷应是。
宋弈就带着幼清重新上了马车回了自己的家,幼清忧心忡忡的,就怕这件事打乱了宋弈的谋划,宋弈见她如此,就安慰道:“对方的目的即便未明,可我们也能预知一二,不用担心,总有办法应对的。”
幼清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三叔的胆子也太大了。”她想想就生气,可是又不能真将薛镇弘送衙门去,“什么都没有弄明白,就跟着人家后头做生意,他也不想想后果。”
宋弈没说话。
幼清回房梳洗了一番,躺在床上想着薛镇弘的事情,这事儿太古怪了,会不会有人知道了宋弈,通过薛镇弘的事情来打乱他的布局?
此时,严府之中,严安也并未休息,他和次子正对面而坐,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对弈,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严安时不时端茶轻啜的悉索声,过了一刻严安放了棋,凝眉道:“辰星,你的棋艺越来越精湛了。”
严志纲笑着道:“父亲是近日劳累的缘故,您要不要早点休息。”
严安闻言摆着手道,“你出去那么久,我们父子已经许久没有杀的这么痛快,为父一点都不累!”他说着一顿,让人收了棋盘,望着严志纲道,“…起初我只当小打小闹,可一连十来日事情周旋不下,此事你怎么看。”
“儿子认为,此事恐怕和鲁直的事情是同一人布局策划的。”严志纲眉头微挑,自信满满的道,“不过父亲不必担忧,此事交由儿子去办,我既回来了自然要为您分忧才是。”
“好,好!”严安欣慰的道,“此人不清除出来,为父心中难安,他就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谁也摸不准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严志纲点头道:“儿子一定不负您所托!”
“好。”严安说着摸着下颌上的胡须,又胸有成竹的道,“等明年大局稳定,为父打算陪圣上南下寻蓬莱,圣上登基以来还从未出去走动过,也该出去走走了。”
“父亲这个主意好。”严志纲道,“圣上也实该出去走动走动。”
严安颔首说起陶然之:“上回让勋贵募资修丹炉,陶然之成了众矢之的,如今张茂省又拿了十万两出来,他已经用处不大。”严安凝眉道,“我看你要再物色一个人,有备无患才好。”
严志纲点着头:“儿子已经派人去龙虎山了,不出数月便有消息。”又道,“倒是这个郑孜勤是个人物,能屈能伸,一句话不说就拿了两万两出来。皇后有恃无恐也是因为有他。父亲,储君之事不过早晚,您看,我们要不要适当松一松口。”
“暂且不用。”严安摆手道,“储君不能立,一旦立了储君朝堂便会泾渭分明,他们虽动不得我,但却会以储君马首是瞻,届时我们定然麻烦不断!”
严志纲微微蹙眉,圣上早晚会死,这个时候一定要将新君牢牢拿捏在手中,好为将来做打算,只是严安不赞同,他也不好多说,只得应是!
外头有人喊了一声。
“进来。”严安朝外头喊了一声,便立刻有人进了门,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眉宇间凶气骇人,朝严安父子抱了抱拳,“老大人,二公子!”
严安放了茶盅,问道:“那个叫什么来着…”严安一时间想不起来那人的名字,严志纲就笑着提醒道,“薛镇弘。是大理寺左少卿薛致远的胞弟!”
“对,对。”严安笑望着严孝,道,“事情办妥了?”
严孝点头道:“办妥了,现在薛府正为这事闹的鸡飞狗跳,据属下观察,薛致远虽口口声声说要将薛镇弘送去衙门,但这件事就算他真的这么做,对他来说也是摘不干净的,所以,他们势必要有所行动。而夏堰那边,为了保这个得力干将也会不遗余力。”
“嗯。”严安颔首道,“先让他们挡一阵子,等事情稳妥了,我们再出手收拾那些乌合之众。”
严志纲点着头,心头一动,道:“父亲,这次机会千载难逢,儿子还因此衍生了一个想法。”他说着微顿,接着道,“盐商势大财众,我们经营了这么久也收效甚微,您看,若不然乘此机会把两淮的盐纲整顿一番,彻底改头换面。”
严安闻言一振,问道:“你且说来听听。”严志纲就道,“两淮盐商以扬州为首,而扬州的盐商又大多数来自徽州,他们常抱作一团一致对外,有时集资购买盐引,盐场几乎要被这些人垄断,儿子想,不如乘此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往后两淮官盐只交由某一人经营打理,这样一来市场不但不会混乱,而我们也能通过此人,轻而易举的控制两淮的盐业。”
严安若有所思,踌躇道:“此事虽好,可动静太大。”他犹豫道,“你不如修书去问问秦昆的意见,这些年他对两淮盐业了如指掌,应该能对你有所帮助。”
“儿子知道了。”严志纲点头应是,严安又看着严孝吩咐道,“这个薛镇弘暂时留着还有用,你要稳住他!”
严孝点头应是。
“爷。”方徊在棋盘街外一家茶馆见到了宋弈,他关了门左右看看,低声道,“属下查到了,薛镇弘口中所说的叶三哥很有可能是严孝,此人是严安收养的义子,在严府负责严安的安危。据说他祖上姓叶,在家中排行老三,后来被严安收养后改名严孝。”又道,“因他甚少在外走动,所以,我们只知道严孝却从未听过叶三哥!江湖上不知他来历的人,都将他当做漕帮的,而漕帮的大当家确实也和他私交匪浅。”
宋弈闻言眉梢一扬,在椅子上坐下来,手支着面颊微笑道:“看来,严怀中是打算让夏阁老等人替他挡上一阵,好给他腾出时间来。”他微微思索,吩咐方徊道,“你回去收拾一番,明日陪薛三老爷出去一趟。”
方徊一愣,问道:“爷,您是…”
宋弈起身,负手道:“不知道严孝的身份,我们要顾忌会不会另有其人,可现在知道了他的目的,那就没什么可担忧。”话落,他微微一笑,“他既然送上门来,我们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方徊心头一动,不确定的道:“您让属下将严孝…”他做了个杀人的动作,宋弈点了点头,“先借此机会断严安一条臂膀,也让他感受一下,摸不着门路的焦虑。”
这样一来,严孝不在他们就没有理由来拿捏薛镇弘,即便将来查出来,没有佐证,薛镇弘也能推的一干二净。
在这样的局面下,宋弈这么做是最直接也是最好的办法。
“那何不在京城就…”方徊疑惑的看着宋弈,宋弈摆摆手,道,“京中严安的耳目众多,我们在暗处,办事更为便利。”
方徊应是,抱拳而去。
宋弈站在窗口,望着棋盘街走动的人流,微微一笑。
下午,宋弈去了薛府,薛镇弘看到他如看到救星似的,道:“怎么样,可有什么眉目!”
“三叔请坐。”宋弈和薛镇弘对面而坐,他道,“明日我会让人陪你一起出城,届时那位叶三哥定然会主动来寻你,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事情办妥后,你先回泰和,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管是谁去找你,都暂时不要理会。”严孝肯定派人盯着薛镇弘,只要他走严孝肯定会出现。
薛镇弘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的道:“这么说,你知道叶三哥的真实身份了?”
宋弈笑而不语,薛镇弘就知道宋弈不打算告诉他,他想了想,道:“成,那我听你的,这就收拾东西明天回去。”又道,“这样就不会连累我大哥一家了吧。”
“三叔先保住自己,才能想别人是否被牵连。”宋弈缓缓道,“往后您若要窝本便正大光明的走官途,我可以给您引荐几人,私盐的事,若无万全把握切入涉足。”
薛镇弘感激不尽,朝宋弈抱拳道:“有劳宋大人,这回的恩情我薛老三记在心里了。”
宋弈道:“不敢!”便起身和薛镇弘告辞,出了门去,薛镇弘在房里思虑了好久,突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在门口碰到了焦平,他朝焦平道,“我方才和宋大人的话还没说完,我不出门,追着他把话问清楚就好了。”
焦平犹豫的看着他,薛镇弘不耐烦的道:“我又不是孩子,你别烦了。”大步朝外头走去,一刻不停的出了侧门,等他上街后就径直去了泰丰银号,在里面取了五十两的银子,又去了崇文门他住的客栈,找到里头的伙计,道,“你们马掌柜呢。”这家铺子的掌柜是他早年的好友,当初说要结伴去西北的,其中便就有他。
他此番来京受他颇多照顾,而当年认识叶三哥时他也在,做私盐之事他也参与其中,虽投的不多可也是合伙之一。
“我们掌柜出门去了。”伙计留着薛镇弘,道,“三爷去小院喝杯茶歇会儿吧,掌柜的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薛镇弘还有事要交代马掌柜,便颔首去了小院,这里和前头是隔开的,从客栈后面看是望不到这里的。
薛镇弘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头,就将当初认识叶三哥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实在想不通,如果真是叶三哥告密的,那对他有什么好处呢?除非,这件事从始至终就是个圈套,就等到适当的时机,将他推出来?
他心头震惊,蹭的一下站起来,若真的是这样,那马掌柜知道不知道?
薛镇弘有些坐不住,开门就朝外头走,一出门就瞧见院子里有人跺着步子进来,他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遍,才不敢置信的喊道:“叶小哥!”
“三爷!”严孝一身商人打扮,穿着湖绸的直裰,大步而来朝薛镇弘抱了抱拳,薛镇弘道,“你不是南下了吗,怎么还在京城。”心头已有戒备。
严孝笑眯眯的和薛镇弘道:“这不是才回来,心想你许是还未离开,便来看看你。”他朝里头做了请的手势,“先进去坐,我正有话要和你说。”
薛镇弘心头也压着话,闻言就点了头和严孝一起进去,两人各自落座,薛镇弘凝眉道:“叶小哥,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太仓的事情你听说了吧。”严孝沉声道,“这段时间风声紧,我们的生意要暂停一停,你投的十万两若是急用我就拿出给你,若是不着急用就先摆在我这里。”
薛镇弘眯了眯眼睛,直接就道:“生意恐怕是要停一停了。”他顿了顿又道,“我被告密了,我大哥如今已经知道我做私盐的买卖,要扭送我去衙门。”他说完,就盯着严孝看。
“怎么会出这种事。”严孝一愣,惊讶的道,“贵兄长为何知道你这件事,这事很蹊跷。”
薛镇弘拍着桌子道:“何止蹊跷,分明就是有人要陷我于死地!”
“此事你兄长没有人让人去查,到底是谁告诉他的?”严孝打量着薛镇弘,薛镇弘就道,“已有眉目,只待确认!”
严孝心里就咦了一声,没想到薛镇扬这么快就查到了?不可能啊…他望着薛镇弘道:“没想到薛大人如此神速,在下佩服!”
“哪是他查的,而是宋…”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耳边听到“嗖”的一声,一颗石子穿透了门帘子,砰的一声将桌上的茶壶砸碎,惊的薛镇弘慌忙避开…
“什么人。”严孝猛然站起来,三两步跨至门口,唰的掀开帘子目光如梭子般四处一扫,就在这时,又有一颗石子飞天而来,严孝身体一侧立刻闪开,那颗石子便擦着他的脑门过去。
来人身手不凡,他猛然看向薛镇弘,三两步走过去,手中不知何时便多了个匕首,手背一翻逼架在薛镇弘的脖子上,他冷声道:“说,外面是不是你带来的人。”
薛镇弘没有害怕,大怒道:“姓叶的,你什么意思,老子没有怀疑你,你反而来质问老子!”又道,“老子问你,告密的人是不是你,你他妈到底什么人!”
既然撕破脸了,严孝就没有必要和他装下来,他刀递进了一分,道:“没想到你们薛氏藏龙卧虎,这么快就查到我了。”又道,“尤其这位宋大人令我刮目相看,小小的一个七品司正,就能在短短的一天一夜查到我的来路!”宋…和薛家有关,姓宋的人,除了宋弈还能有谁。
他没有想到这一次有这么大的收获,严安查了那么久猜了那么久,甚至那次他安排人去劫杀宋夫人都没有发现宋弈的问题!
难怪宋夫人会和凤阳来的女眷有接触…隐藏的可真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姓叶的,你要杀就杀,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他大喝一声,抓住严孝手里的匕首,忽然就朝自己的脖子捅去,“你想拿老子威胁我大哥,门都没有!”
严孝没料到薛镇弘会来这手,他手臂一动,薛镇弘已经带着他手里的刀,刺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顿时扎出了一个窟窿,血便顺着刀尖流了出来。
薛镇弘哈哈一笑:“老子来的干净,去的干净,你们谁能耐我何!”说完,还要将刀子递进一分,严孝抬脚就揣在薛镇弘的腿上,“想死,你也配!”
薛镇弘被踹倒砸在了身后的花盆架子上,花盆倒了下来摔在地上,他瞪着眼睛指着严孝道:“不让老子死,那就让你这个狗日的死!”说完,抓了花盆碎掉的瓷片,也顾不得脖子上的伤,就朝严孝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影宛若鬼魅般闪了进来,一人一柄长剑直逼严孝,严孝连连后退几步,不等他抽出腰间拴着的软剑,对面一人已是一剑刺在他的肩膀上,他闷哼一声,将手边的多宝格推了出去,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中,对面的黑衣人退让了一步,便是这一步的时间严孝抽出了剑,迎击而上,且打且朝外面退!
“没想到一个宋九歌,就能养这样的高手。”严孝心里震惊,盯着对面两个蒙面之人道,“不过你们想杀我还嫩着点,回去告诉你们宋大人,等死吧!”话落,翻跃出了房间。
“那你也要有命说出去才成。”其中一个人黑衣人招招致命,剑气凌人,严孝被逼到院中,冷笑道,“那就试试!”
寒光剑影,薛镇弘衣襟上已经被血浸透,他胡乱的抹了一把,扶着门框看的目瞪口呆,他在外走动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可看人交朋友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从他第一次见到宋弈,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却也只是觉得不简单,从来没有想到过宋弈会养有暗中的势力…
正如叶三哥所说,宋弈不过一个七品行人司正,今年才二十三岁,怎么会有这样的势力和能力。
随即,他便知道自己办了蠢事,宋弈既然连他们都没有告诉,就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这么一抖出来,岂不是将他推到人前来…到时候肯定是麻烦不断。
“他妈的。”薛镇弘气的不得了,望着严孝恨不得将他吃了,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在墙角找了个烧火的铁叉,杵在手里就走了过去,指着严孝道,“这位小哥说的对,今儿就是你是死期。”非要杀人灭口不可。
严孝被追击的大汗淋漓,他节节败退,已经是无路可退,两个黑衣人形如鬼魅,身影交错根本叫人看不清楚,严孝虽武艺不错,可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几个回合严孝跳起打算翻墙而走,可不等他上墙,一柄长剑在他面前一挡,他当即朝后避开,长剑不收追随而至,剑梢一挑他的脖子便已经开了手指长的口子,泂泂的血喷涌而出…
薛镇弘一看情形,立刻冲了过去,举着烧火棍照着严孝的后背就扎了进去,又狠狠的抽了出来,他还要再扎,却被黑衣人拦住,道:“薛三老爷,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走!”
薛镇弘就丢了火叉,也不耽搁,朝两个人抱拳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告辞。”话落,撕了直裰上的布,擦了擦脖子,又朝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的严孝踢了一脚,开了院门快速出了门。
“你看看周围还没有漏网之鱼,严孝应该不会一个人来。”方徊扯了脸上布,吩咐阿古,阿古点点头,飞快将周围检查了一遍,“没有见到人。,”
没有人,那很有可能在他们方才打斗的时候已经走了,方徊眉头紧蹙,脸色很难看:“先把严孝的尸体处理掉,再去和爷说一声。”
“嗯。”阿古重新将面罩带上,忍不住道,“这位薛三老爷真是能闯祸。”
方徊没有说话,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暗处,若是因此将爷暴露出去,以后恐怕再没有现在这般便利,还有严安…势必要对爷下手,朝堂的事不是江湖,不是你功夫好就天下无敌,刀光剑影危险无处不在,他们往后的路只怕更加难走。
薛镇弘一路出门,因他满身是血脸色煞白,引的路人纷纷避让,他大步走着招手就喊停了一辆黑漆平顶的马车,跳上了车,喝道:“去三井坊!”车夫见他这样不敢不从,抖抖和和的架着车往三井坊走,薛镇弘因为失血已有些头晕目眩…
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在三井坊停下来,他丢了锭银子就站在宋府的门口拍着门,开门的是江泰,见着他微微一愣,薛镇弘就扶着门框道:“我方侄女在不在!”
江泰没吱声,搭了把手将薛镇弘拉了进来,啪的一声关了门,转身绕过影壁进了院子,过了一刻幼清提着裙子跑了过来,她一见到薛镇弘就惊呼道:“三叔,您这是怎么了。”
“给我请个郎中。”薛镇弘不敢回家,也不能去薛思琴那边,就只能到幼清这里来,他相信宋弈能护着他,“我不行了。”话落,就砰的一声栽在地上。
幼清让路大勇和江泰将薛镇弘扶到客房里休息,又派人去请了郎中来,郎中未到宋弈便回来了。
“你回来了。”幼清迎着宋弈进门,道,“三叔不知道怎么受伤了,我正让人去请郎中。”又道,“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宋弈出声道:“郎中不用请了。”说着,让江泰取了他的药箱来,他娴熟的给薛镇弘止血包扎,待事了后他擦了擦手和幼清道,“他被严怀中义子所伤。”
幼清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弈,宋弈接着道:“严怀中应该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幼清紧张的抓着宋弈的衣袖。
143 入伙
“到底出了什么事。”严安匆匆进了书房,严志纲和洪先生迎了过来,严志纲接过严安手中的官帽,扶着他道,“父亲先坐,儿子和您慢慢说。”
严安颔首,在书案后面坐下,端茶喝了一口,望着严志纲道,“说吧,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回来。”
严志纲和洪先生对面坐下,对视一眼,严志纲沉声道:“父亲,严孝他…死了!”
“什么!”严安腾的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的道,“死了?怎么死的!”
严志纲怕严安太过激动而伤了身体,安慰他道:“您先别着急。”可不等他说完,严安已经拍着桌子道,“我如何能不着急,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严志刚道,“严孝发现薛镇弘去银号取了银子,又一副急匆匆的去了他早先住的崇文门客栈,猜测他约莫是要离开京城,他便去见了薛镇弘,打算稳住他,却不料薛镇弘带着人堵在客栈后院之中,那两人武艺高强,身手莫测,严孝他…被对方一剑封喉而死。”
“混账!”严安拍着桌子,眼睛微眯,满目杀意,严志纲接着又道,“严孝的常随发现事情不对,便匆匆回来报信,等我们赶到时,严孝的尸体已经不在了,对方处理的毫无痕迹,显然是老手!”
“好大的胆子。”严孝这么多年来进出办事从未失过手,是他的得力干将,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栽在了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上,他望着严志纲,面颊抽搐不停,冷冷的问道,“可查到了,对方是什么人?”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可薛镇弘的老底他们很清楚,绝不是能请得了江湖高手的人,就算是请也断不能如此神速。
严志纲就一字一句的道:“是行人司司正,宋九歌!”
严安一怔,不敢置信的道:“谁?”他眼前就浮现出宋九歌笑容温润的样子,耳边就听到严志纲再次重复道,“薛镇弘亲口说出来的,是宋九歌帮他查探到严孝的身份。而薛镇扬和薛镇弘都没有这本事这么短时间内请来高手相助,显然,这两个蒙面刺杀之人,也是宋九歌安排的。”
严安没有说话,脑子就开始就回忆自从宋九歌进入行人司后所发生的事情,祭台的坍塌,圣上突然反悔审问鲁直,以及鲁直手中的私帐…等等等,那些他查不到眉目却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
“可恶!”严安将桌上的茶盅扫在地上,冷笑不断的道,“好一个宋九歌,以往果真是小看他了!”
严志纲面色也不好看,洪先生就上前道:“莫说老大人您想不到,便是所有人也想不到,这宋九歌一个小小的七品司正,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而且,过往几年他扮清高独来独往,从不与哪方的人亲近或有来往,这样不起眼的人,老大人怎么会注意到!怪只怪这人心机太深,隐藏的太好。”
严安摇着头,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宋九歌,而是压根没有把他往这事儿上想,宋九歌一不结党,二不营私,他们之间也无仇无怨,他没有理由害自己,所以他想过很多人,却独独没有把宋九歌往这些事情上套。
“依我看。”严志纲缓缓的道,“现在我们当务之急,要查清楚这宋九歌到底是什么人,他目的何在,意欲何为!”他隐隐觉得,太仓盐商的事情,说不定就和这宋九歌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就去查。”严安沉声道,“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就算再聪明再有能耐,后面没有人支持他怎么会有这个本事。”宋…宋…严安心头一顿,问道,“宋九歌的来路你可查过?”
“查过。”洪先生答道,“他是吉安永新人,父亲早亡,母亲前些年也没有了,他与族中也没有了来往,不过挂个名头而已,这些早在他赴京科考时便登记核实过,并无不妥。”也就是说宋九歌没有什么背景和渊源,更不可能是宋墉的后代。
严安眉头微蹙,既然宋九歌和他确实没有冲突,那么他就是受人指使…不管是哪一种,这个人断断留不得!
不除了他为严孝报仇,他咽不下这口气。
“父亲。”严志纲分析道,“不管这宋九歌是什么来路,我们绝不能放任他留在朝堂,他今天不过一个七品行人司正就有胆子在背后做推手操作此事,将来他一旦有机会坐大,会更加难除。”他说着一顿,又道,“以往我们见他虽和薛镇扬成了姻亲,但和南直隶的人走的并不近,如今看来,只怕是他故意做戏给您看,让您掉以轻心。这件事,和夏堰等人脱不了干系。”
严安点点头,他重新坐了下来,蹙着眉头道:“看来,这些跳梁小丑不能纵之任之。”说着,用拳头拍的桌子砰的一声,“非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