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的薛菡点点头:“多少年了……天后还认得我?认得出来我?”
“认得的……可是,可是你的眼睛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薛菡是温柔的,温柔得有些虚弱:“可笑不可笑,一个画画的人,如今只剩下一只眼睛了……”
武后走过来:“让我看看你。走近一些,让我看看好吗?”
薛菡
疾步走上跟前,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薛菡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可你没有变,华姑,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年轻。还有着那么美丽的眼睛。”
“不,我也老了……老了。”
“哪里老了?我看不到。”
两人拥抱在一起,无限唏嘘。
风吹来,蕉叶晃动。
月亮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武后沉醉于与少年时代恋人重逢的欢喜里,她的精明与警觉都不见了。

六(23)妖后
风一直吹到蕉林外。
赵澜之还在教训远安:“你不能留在这里,现在就走!”
远安可是不乐意:“我的腿长在我自己身上,你没有权力命令我。”她一根手指指着赵澜之,“话说回来,你这人好没良心,我帮了你多少回,怎么有好买卖还背着我?”
赵澜之听了这话,那张从来皮笑肉不笑的脸到底破了功,立着眉毛眼睛大怒道:“买卖?!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吊儿郎当,那什么都当游戏的样子, 你以为我来干什么?你以为那位夫人是什么人?!”
远安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不知道,她不就是……”
穆乐忽然顶风嗅一嗅,露出讶异的神情:“奇怪。”
远安道:“怎么了?”
穆乐:“有,有奇怪的味道。”
远安:“有什么味道,不就是芭蕉树叶子的味道嘛……”
赵澜之凝神看着穆乐:“你嗅到什么?”
穆乐:“铁器的味道,药材混着石头的味道,荤油的味道,还有,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味道,很多很多人……”
他说的没错,蕉林中的潜藏着随薛菡来的难民,他们从南方十三县来,失去亲人,背井离乡,他们在大城市洛阳卑微残喘,手里各执工具:有人手里拿着铁锤,有人拿着捣药用的石杵,有人拿着炸油条的签子…… 那些用来讨生活的工具,它们要被用来结果武后的性命——他们是同样的杀气腾腾!
只是这
味道被灵敏的穆乐嗅到了!
赵澜之抓住穆乐,惊讶地:“你可确定?”
穆乐点头:“嗯。”
赵澜之转头进入密林。
远安从来没见过赵澜之如此这般乱了章法:“赵澜之!”
她随即跟上,穆乐也紧随其后。
还不知灾难降临的武后还在与薛菡叙旧:“……你送我的画儿我一直留着,每每拿出来端详。是你,想办法把它从宫中拿走的吗?”
“宫墙高大,不想方设法怎么才能又见到你?”
她仍是不解:“那幅夜明图是你后来画上的?那是什么意思?”
薛菡松开武则天,背向她:“天后陛下,你问我怎么会只剩下了一只眼睛?”
“你没有回答我,这究竟怎么回事?”
“你进宫之后,我为了寻找可以入画的风景四处云游,最后在南方一个有山有水的小县安家。开了一个花苑,教学生们画画,日子过的安全平静,直到有一天,官兵们带来,带来天后陛下的圣旨……”
薛菡轻轻叹息,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南方乡野安静的生活有一天被打乱了——————官兵们宣读圣旨完毕,合上卷轴。
老村长难以置信:“官爷,圣旨上说的,说的是什么,什么意思啊……?”
官兵威严地:“不懂人话?就是说从即日起,你们这个村子和附近所有村落全部搬迁,朝廷要在此地引水修坝,修建工事。”他随即指挥手下,“拆,拆,给我马上拆!”
老村长
跪地磕头:”不可呀,官爷,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怎么能说拆就拆呀!”
官兵将他一把推开:“少废话,天后的命令,管你什么祖祖辈辈住在这里!”
不肯离开家乡的村民与手执圣旨的官兵争夺起来,小骚乱变成了大风波,有人叫骂,有人哭喊,有人放箭,有人拿着割草刀拼命,有人受伤,有人死……
薛菡为了保护一个跟自己学画的小孩被官兵刺中了眼睛……
大火蔓延。
所有不肯走的人,拆不掉的房都被官兵的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武后震惊:“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不敢有一句谎言。官兵强拆村庄,抓捕壮丁,我因为伤了一只眼睛算作伤残,得以逃脱苦役。与那些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或者失去了自己的某件肢体的灾民们四处流浪,最终来到洛阳。来到了天后你每日临朝的地方。”
武后略略沉吟:“…… 我下令修建工事,是为了引水灌溉良田,反复重申,不可强制迁徙,要就地安置移民,怎么会出现这些情况?”
薛菡苦涩地笑:“我只知道,当年那个扑蝶的华姑,那个跟我一起在芭蕉树下看书的女孩,如今主宰了整个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多少百姓的性命被他操纵在手里……”
“我明白了……你要我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
薛菡笑笑:“也不全是…… ”
想起往事,他那残存
的一颗眼睛又变得深不见底了。
大火屠村的那一夜,眼睛负伤的薛菡仍是把老村长救了出来,与数位相亲一起躲藏在废弃的破庙里。
重伤弥留的老村长慢慢道:“……家没了,人不就得四处流浪,成了狗?成了丧家犬?”
薛菡哽咽:“不会的,老村长,不会的。我们绝不离开此地!”
老村长摆摆手:“走吧,还是走吧,不走不得被他们宰了不成?”老人忽然用尽全身力气起身,枯瘦的手指指着前方,“……可是,妖后不除,天下永无太平之日 ! ”
老村长终于断了气,众灾民哭成一片。
薛菡一只眼睛流着血,一只眼睛流着泪,他痛苦地喃喃重复着老村长的话:“妖后不除,天下永无太平之日,天下永无太平之日……”
如今他费尽了周折,终于与她面对面了,她再也不是那可爱的华姑,她是刍狗天下的妖后!
他要叙的旧叙,他该做正事了!
“不……我不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情,我告诉你这些事情,那些死掉的人回不来了,老村长活不了了,我的眼睛也回不来了。”薛菡忽然面露凶光,拔剑刺向武后,“妖后不除,天下永无太平之日!”
武后大惊,本能躲闪,千钧一发之际,赵澜之忽然赶到,迎上前去与薛菡斗在一起!
赵澜之认得这个在街头画画的先生,刀来剑往,他断喝道:“原来是你的阴谋,你利用这幅画引天后出
宫,伺机行刺!”
薛菡镇定微笑:“赵捕头,我早闻你无意高强,我今日定要取妖后性命,你拦不住我!”
两人交手,赵澜之之前连续作战,不得休息,养精蓄锐的薛菡却仿佛占了上风,他视死如归,又艺高胆大,并不把赵澜之放在眼里:“除了研习画技,我以笔为剑,早已连成上乘武功,我说了,你拦不住我!”
赵澜之抵挡薛菡:“天后快走!”
薛菡哪里肯让?高声喝到:“来人!报仇的时机到了!”
隐藏在蕉林中的灾民纷纷出来,如同凶神恶煞一样扑向后。
远安与穆乐恰恰赶到,与赵澜之一起拼命抵挡,带着武则天突出重围,直冲到蕉林边缘。
灾民们是不懂武功的,笨拙的,但也是汹涌的,拼命的,饶是远安穆乐赵澜之三人再精通武艺,但也只有招架之力。
打斗间,三人屡屡中招,也把灾民们伤了大半。
赵澜之看透了薛菡的套路,刺中其肩膀,远安则一直掩护在武后前面。
负伤的薛菡被赵澜之一脚揣在地上,赵澜之举剑要刺,武后伸手阻止:“慢!留他性命!”
薛菡狼狈重伤,看着武后,他咬牙笑了笑。
武后慢慢走近,蹲下身来:“……我心怀天下苍生,从未想要荼毒百姓。”
薛菡却摇摇头,他自知命不将久,仍是一念孤行:“……妖后不除,天下永无太平……”
武后是震动的,伤感的,与这旧日恋人有瞬间的僵
持,就在这一刻,最后埋伏在树上的灾民忽然从上面落下大石头。
穆乐与赵澜之都来不及反应,只有远安看见,她猛然上前,在大石击下的瞬间推开了武后,远安自己被大石头击中后背!
这个原本硬朗朗的女孩忽然就像个脆弱的树叶一样倒在了地上。
身旁的穆乐赵澜之武后皆是大惊,穆乐迎身而上,发狂地杀死了最后下手的歹徒。
赵澜之连忙把远安抱了起来,轻轻唤她:“远安……远安你醒醒!”
武后轻轻地触她额头:“姑娘……姑娘!”
赵澜之手指探向远安的鼻口,猛地收回来,难以置信——只一下,她已经断气了!
赵澜之大恸,满含热泪:“远安!远安!”
穆乐扑上前,猛地抱住远安,看着她那鲜艳艳的脸苍白没了血色,她像是睡着了,他想把她叫醒,可有不敢大声,他觉得眼睛鼻子又酸又热,他不知道自己满脸是泪,他把她给紧紧抱住:“远安!醒醒呀!远安!啊!啊!啊!”
赵澜之上前:“松手!给她安静……她断气了……”
穆乐闻言猛起身,仿佛一切的怨气有了冲撞的方向,他照着赵澜之就是一拳,目眦尽裂凶狠无比:“你,你断气!你断气!她不会!远安不会!”
穆乐猛然想起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小药丸,正是在地库里面拾起的那颗,自己吃过的那颗,那是天枢的灵药,会不会有用?穆乐抱起远安,
将药丸推入她口中。
片刻,远安咳嗽一声,竟悠悠醒转,疼地呲牙咧嘴,却有力气说话:“是谁,是谁给了我后背一下子,疼死我了!”
穆乐大喜,嘿嘿笑起来,远安这才注意自己被穆乐抱在怀里,赶快挣脱开。
远安给武则天下跪:“天后可安好?”
武后蹲下看着远安:“我没事。你知道我是天后?”
远安道:“看到您手上的戒指。我爹爹曾说过,这世上只有天后佩戴凤凰戒指。”
武后:“你爹爹是谁?”
远安回答:“他是户部侍郎叶甫成。”
武后点点头:“你救了我,远安姑娘,你舍了你的命救了我。可你没听见那些人说我的话?”
远安:“听见了。”
武后:“你不认为我是妖后?”
远安:“我不认为您是……而且我知道,天后如果有什么闪失,这天下就像个酥饼一样碎了,乱了,到时候只怕会有更多的灾民……”
这话入了天后的耳朵和心,她赞许,点头,将远安扶起来。
几个人这个时候忽然发现:薛菡不见了!
化装成灾民的星慧郡主趁着远安危急,众人分神之际,把薛菡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偷了出来,她背着他在山野中飞跑。
终于四处没人了。
星慧放下薛菡。
薛菡奄奄一息。
星慧道:“原来你下的是这样的一盘棋。原来你的目的是天后!好手段啊!薛先生,你要我办的事情我都办了。可我要的佛珠呢?你答应的,
你快给我!”
薛菡嘴巴翕动,长久没有出声,却笑了一笑:“找吧,你若是找得到,我就把它给你…… ”
他说毕就断了气。
星慧无比恼恨,事情来回周折,居然是这个结果?!她要怎么跟国师交代?
星慧咬牙切齿,挥动鞭子,弄折了好几棵树,她发泄良久,忽然冷静下来,自言自语道:“他知道佛珠珍贵,一定会随身携带,能放在哪里呢?”
她仔细观察薛菡的尸首,忽然就有了主意,伸手打开独眼龙扣着的眼罩,发现了里面的佛珠。
佛珠流光溢彩,因为它换了主人。
星慧大石落地,拿着佛珠高兴地大笑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拿到这颗佛珠了!”

七(1)赏罚
皇宫内,赵澜之下跪向武后禀报:“天后,臣与属下在芭蕉林四周的山野搜查,找到了叛民首领薛菡的尸体。想是曾被同党救出,却断气在路上了。”
武后的桌案上依旧是那幅《蕉下图》,大劫之后,她仍是从容的镇定的,片刻的伤怀与感喟从来不为人知:“澜之,这件事情拜托给你,他与我是故人,请将他好好安葬。”
“遵旨。”
“……还有那些在蕉林中意欲刺杀天后的叛民,大部分被臣等拿获。如何处置,还请天后示下。”
武后道:“他们不是叛民,只是背井离乡的老百姓,给些安置的钱财,送他们回家去吧。”
“遵旨。”
赵澜之下,迎面遇上远安她爹叶大人和户部的其他几个官员。
众官员觐见天后,下跪在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自己又是有了什么不是?头上的乌纱帽还保不保得住?乌纱帽下面的头还保不保得住?
武后缓慢踱步:“太祖有训,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想问问列位大人,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什么?”
户部尚书答道:“……臣等是君与民之间的桥梁与耳目,协助天子治理国家,安抚百姓。”
武后:“道理不错,话说得也漂亮!可是我问你们,南方十三县强迁居民,以致百姓流离失所,怎么没有一个人禀告?!”
众官员惶恐发抖。
武后把手里的卷宗扔在桌上:“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吃了巨额的俸禄,民情就与你们无关。不仅无关,还要欺上瞒下,对上面说天花乱坠的好话,对下面百般压榨!对不对?!”
众官员连忙磕头:“天后明鉴,臣等不敢!”
武后厉声:“不敢?!来吧,来看看灾民的画!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武后言毕将夜明图展开,众官员傻眼。
“都给我跪下听旨!”武后威严扫视众人,“户部尚书徐缮仰无能失职,即日起去职查看……”
——叶大人心里数着:一个乌纱帽被拿掉了,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户部侍郎叶甫成,”武后道。
“臣在……”叶大人心里开始盘算家里还有几块田,几亩地,还够远安和远宁祸害几年……
谁知天后道:“哀家派人查过户部的登记文件,你确有上过替灾民请命的折子。可是被上司压下。叶大人,说真话不容易呀...…”
叶大人还是没太明白,含糊回应道:“天后明察,卑职惶恐。”
武后:“从今日起你继任户部尚书,主理安抚十三县灾民的善后事宜!”
叶大人这一颗老心终于落了地,当时差点没哭了,赶紧磕头下去:“谢天后!卑职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对是真心话!
武后:“其余人下去吧,叶大人先留下。”
众官员下,武后令叶大人平身:“叶大人,安抚灾民牵涉事物繁杂,不好干。
希望你别辜负我。”
“臣竭尽
所能,绝不负天后嘱托。”
公事吩咐完了,武后的声音柔和了一些:“给你加封官位,不仅仅是为了你的一道为灾民请命的折子,知道吗?”
叶大人眼珠子乱转,他又害怕了:“……臣愚钝,还请天后明示。”
“升了你的官,还因为你有个好女儿。”
大出所望,平时小心谨慎的叶大人脱口而出:“啊……”
武后:“远安!”
远安从后面探头探脑地出来:“天后。”
武后对她是和颜悦色的:“还不见过你父亲。”
远安撇撇嘴巴:“……父亲。”
叶大人指着她,吓够呛:“……远安,你,你怎么会在宫里?”
武后道:“是呀,被你从家里赶走的姑娘怎么会在哀家这里?按说管孩子的事情是私事,我不该过问。可是叶大人,你的这个女儿勇敢善良明理,还舍身救了哀家的命。哀家今天就想做个和事老,无论她做了什么,请她爹爹原谅这个女儿,带回家去,和气善待,好好教养。怎么样啊?叶大人。”
叶大人此时觉得人生在世可真是刺激呀,当下给武后跪下:“臣遵旨,臣明白。远安,还不赶快谢谢天后!”
远安施礼:“谢天后!”
武后将她扶起,是体己的,欣赏地:“起来吧远安,从此之后你是我的朋友,希望你常来宫里参加宴会。希望你永远都是这么天真单纯。你那个小奴才管教得不错,好好待他。”
远安抬头,对武后一
眨眼:“谢天后。”
武后握着她的手:“远安,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你的这个年纪,喜欢上什么人是最美好的事情。不要为此为难。”
远安心里明白武后说的是自己对赵澜之的心意,当下就红了一张大脸,支支吾吾:“天后,我,我不……”
“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吧。”
————分割线————
国师大殿,暗火熊熊。
星慧郡主呈上佛珠,国师天桥拿在手里观看,这一颗,加上星慧从贤雅手里拿到的一颗,与他自己手上的佛珠一起凑成了四颗,天桥神经质地哭哭笑笑:“四颗佛珠了,我已经凑成四颗佛珠了。
师父啊,你放心,你的九颗佛珠我都会找回来的!
我不会辜负你的!”
天桥慢慢走到星慧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星慧郡主。”
“国师言重。”
话音未落,天桥突然睁大了眼睛,星慧被一道无形的蛮横的力量抛出,狠狠摔在地上,唇角流血。
天桥欺上来,扯着头发把星慧吊得双脚离地。
星慧挣扎着:“国师为何如此动怒?”
天桥:“当我不知道?!佛珠倒是被你拿回来了,可是差事做得太难看了!
罗天洞被烧,霍阳死了,我损失巨大!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公报私仇?!我告诉你,星慧郡主,为我卖命就是为我卖命,你千万莫要夹带私货!否则我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
道!”
星慧又疼又怕:“国师饶命,国师饶命……请听我解释。”
天桥松手,星慧摔在地上,狼狈告饶:“国师容禀,那赵澜之与叶远安总是碍手碍脚,若不设计除掉,总会给我带来麻烦。我这也是铤而走险,不得已而为之呀!”
天桥略略沉吟,斜睨着眼睛冷冷一哼:“……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看你还有几分用处,我先留着你待用。可是我今天的话你永远记住了!……起来吧。”
星慧慢慢起身。
天桥将手里的四颗佛珠展开,在空中排成一串,精光湛然,他的态度和缓了,温柔了:“对你严格是为了你好,别觉得委屈。你不是总想跟我学习佛珠上面的奇门异术吗?
我今天让你开开眼,先让你看看它的神通……”
佛珠在空中飞舞,最后落在天桥桌子上立体的洛阳地图上。
天桥:“这四颗三藏佛珠会帮你找到第五颗,看明白了吗?”
星慧上前观看,良久,明白了:“国师,我知道下一颗在哪里了……南景王府。”
“那就去吧!”
————分割线————
叶府里面,眼下可是喜气洋洋的一片,叶大人与叶夫人正在厅里说话,夏叔笑呵呵地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请柬:“老爷,夫人,这是尚书令府送来请您去茶会的帖子,这是柳大人家送来请您去听戏的帖子,还有这个,您看,庆王府送来的,请您去鉴赏古玩的帖
子。还有这个,这个是赵将军府送来的,请远安小姐去参加赏花宴会的帖子。”
叶夫人得意地:“收起来吧。这些帖子暂且不用回复。都是些势利小人,看着我们老爷被天后擢升了,掌管户部,手里有钱有物的,他们都上来巴结了。对了,老爷,你从此司职户部,这毕竟是咱们府上天大的喜事了,是不是也该在家里摆一摆堂会,请请客,热闹一番啊?或者在空地上再盖一座小楼?”
叶大人略有犹豫:“这个……这个……我看这事儿,你也可以跟远安商量商量吧?”
叶夫人气愤:“她一天到晚在外面闲逛,我去哪里找她商量?”
叶大人一直外面:“她这不来了吗?”
远安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笼子,上面蒙着黑布。
叶大人迎过来,热情地恭敬地。
叶夫人气得直翻眼睛。
叶大人道:“我的好姑娘呀,远安啊,又出去玩了?”
远安道:“是啊,爹爹,我又出去玩了。”
叶大人:“出去玩玩好啊,长长见识,体察民情,对身体也好。”
远安:“你让我抄写《女则》,我还没碰呢。”
叶大人:“累着了也不行,对眼睛不好。手里买了什么?是鸟吗?让爹爹看看。”
远安阻止来不及,叶大人打开笼子,里面一条蛇在吐信子。
叶大人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啊!”
远安连忙把她爹爹扶起来:“爹爹,爹爹,你受惊吓了,对不
起……我最近想弄条小蛇玩玩的。”
叶大人:“蛇……蛇好,养蛇聚财!”
远安可是弄不明白了:“爹爹,我既然什么都好,你拦住我究竟是要跟我说什么呀?”
叶大人:“这不是吗,爹爹获得天后擢升,你母亲的主意,家里应该请客热闹热闹,或者再建一个小楼,远安啊,你看看你有什么想法……”
远安莫名其妙,看看后面的叶夫人:“我都无所谓,爹爹和母亲拿主意就好了。”
叶大人:“嗯嗯,那也好,别耽误你玩儿。你玩儿都是正事儿。”
远安觉得爹爹这样,自己略微尴尬,但转念一想总比他总找自己麻烦的好,便具着一张囧脸下了。
叶夫人上来,一根指头指着叶大人:“我还说别人势利眼,原来最势利眼的就是老爷你!从前把大小姐赶出家门,如今家中事情事无巨细都要问问她!你忘了我是这个家的夫人了?你忘了你还有远宁这个儿子了?!”
叶大人一把推开叶夫人:“你不要胡搅蛮缠,远安对天后都有救命之恩。你还想跟她争?把你的事情管好吧,把那个不成器的远宁带好吧!”
叶大人扬长而去,叶夫人气得口眼歪斜。

七(2)喜欢
地库里,远安把手里的蛇挂在天枢的墙上,过来看天枢与穆乐下棋。
天枢踟蹰半天,忽然要把自己的一个子拿回来重落,被穆乐一下子抓住手:“干什么?”
天枢:“这个子没放好,我给它换个地方。”
穆乐合计合计觉得不对劲儿:“你……你是要悔棋了?”
天枢狼狈:“你懂什么?刚教你下了几手,我一时溜号了,你说谁悔棋了?”
穆乐钝钝地:“……不悔棋,怎么放好的棋子又要挪地方……”
天枢一下子用袖子把棋子都扫在地上:“气死我了,不玩了!你去把猴子粑粑给我收拾了。”
穆乐撇嘴无奈,依言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