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就是如此,许多看起来光鲜无比而又形象正派的公众人物,私底下是什么样子,圈里人都心知肚明,但就算如此,他们也要保证自己展示在公众面前的那个形象是正面的,毫无污点的。
哪怕是背地里私生活混乱无比,可镁光灯下,依旧要与太太恩恩爱爱牵手亲吻,哪怕是一转身豪掷千金奢靡浪费,可对着话筒却要宣称自己节俭只把钱用在做慈善。
哪怕是做戏,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做戏,可这戏,也必须要做下去。
既然你享受了你的身份所带给你的一切优越生活,那么你必然,要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世界,总有一种办法告诉你,它其实一直都是公平的。
霍靖琛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身为霍家的继承人,身为博奥的董事长,身为霍老爷子生前最疼爱的长孙,他不能让跟从者失望,也不能损害,所有信赖他的人的利益。
“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你信我,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成为我们的困扰,相反,它会是所有人都明白,我们必须在一起的一个契机。”
霍靖琛沉沉叹一口气,将心里所有阴霾的,负面的情绪都压制下去,他知道,这样的时刻,他痛苦,可是卿卿只会比他更难受。
“别想太多。”他摸摸她的头发,给她一个柔和却又明朗的笑:“一切都有我。”
也许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有千万句,可在卿卿的心里,在以后长长久久平静却又幸福的岁月里,她从来都觉得,霍靖琛那一天对她说的那一句话,是她听过最美的情话,最让人温暖的承诺。
而他,也真的再没有让她有过一次失望,再没有让她有过任何的不安和犹疑,他从不是一个善于去说的男人,更多的时候,他选择了默默的为她做他所能做的任何事。
而这,多少人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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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刚过,霍连轩的新婚太太虞胜男,在霍家所持股份的医院顺产一个八斤重的男婴,母子平安。
霍念卿回到霍家,身份已定,暂时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熄了小心思,而局面也开始有所扭转的情况下,这个消息一出,立时有激起涟漪无数。
原本一些私下的议论,被有心人搬上台面,竟是渐渐说的有鼻子有眼起来。
而此刻,数百坪的私人会议室中,有浓烈的烟雾缭绕,秘书轻手轻脚的来来回回续着茶水或是端来咖啡,几名面色肃穆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夹了烟的手指微微顿住,似乎有什么话语难以说出口。
就连霍城和赵森几人都沉默不言,而霍靖琛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去查,这些谣言谁散出去的,从哪散出去的,都给我查清楚。”
霍靖琛几乎是咬牙切齿,报纸上电视上说的实在太不堪。
周言恺做的事,虽然他下手干脆,也不惜得罪了大批媒体来拦截消息,可终究还是被他摆了一道。
而直到此时,霍靖琛方才幡然醒悟,原来他们最根本的理由,却是在这里等着他。
念卿的身世隐藏不住,虞瀚声早前在小城已经见过他,所以,大概在那时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安排布局。
到周言恺与卿卿的事情宣扬出来,念卿的身世,轻易就可以被人抹黑,而又占据了舆.论的上风。
沈卿卿与秦遇当年在小城“同居”将近两年,到底发生没有发生点什么,谁又能知道?就算可以证明他们清白,但也要世人相信他们的清白。
而沈卿卿与周言恺的事却是有目共睹板上钉钉,怎么去抵赖?
霍家是什么样的门庭,怎么可以纵容有人混淆霍家的血脉?
霍念卿到底是沈卿卿和霍靖琛的儿子,还是生父另有其人只是被霍靖琛拿来争权夺利的工具?
霍靖琛和他身边的人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胡言乱语,但架不住这些谣言有越传越盛的趋势,而偏偏,周言恺的事情,让他们辩驳都觉得有些无力。
“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就算是现在查出来是谁,又能怎样?靖琛啊,依我说,你必须要拿出点有力的证据了。”
“干脆做亲子鉴定,看到时候那些人被打了脸还有什么话说!”
霍城早已按捺不住,话语里怒气毕露。
“不能做。”
霍靖琛掐灭了烟,浓眉紧皱,其一,他自然不会怀疑念卿的身世,做亲子鉴定,将卿卿置于何处?以后两人复合,这一点总会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你们不是情深意重么,怎么霍靖琛当初还怀疑过孩子是不是他的?
而其二,就算是做了亲子鉴定,又能怎样?八卦民众向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哪怕是证明了他和念卿的父子关系,照样还是会被人说成伪造。
霍连轩等人,一定也想到他会考虑这个办法,而他,行事从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们散播谣言诋毁念卿的身世,他就要去证明念卿真的是他的儿子?
笑话,他霍靖琛还没沦落到只能招架的地步。
“咱们不能自乱阵脚,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该签合同的就去签,该公关的,就继续去公关,公司的事,放在首位,只要博奥好好的,他们就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霍靖琛笃定开口,“至于外面传的这些风风雨雨,咱们若是太当一回事,别人只会认为我们心虚,大家都不用放在心上,霍连轩生了儿子又如何,霍家的基业,他照旧碰不上一根手指头。”
“只是——”霍靖琛忽然肃容,声音都严厉了几分:“从今天开始,念卿身边24小时都不能离人,他的安危,是重中之重,霍城,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如果他少一根头发丝儿…”
霍城眼都不眨,仿佛那台词早就会背几千遍了:“小少爷少一根头发丝儿,少爷您把我的头给摘了!”
“如果真到那种地步,摘了你的脑袋也没用!”
霍靖琛站起身:“总之,都上点心,念卿好好的,咱们上上下下,也都万事无虞。”
众人见他不乱阵脚,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思也都和缓了下来,又商议了一点公司的事情,就纷纷各自去忙。
而此时,医院的豪华加护病房内,霍连轩一行人,却又是别样心思。
霍长荣早已摔了几个杯子,坐在那里直喘粗气,而岑曼殊更是脸色煞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连霍连轩,都难得的垂头丧气,一脸颓丧。
虞瀚声和虞太太何碧婉行色匆匆而来,推门进来那一刻,何碧婉的眼泪已经纷纷而落:“我那苦命的女儿和外孙儿哟…”
“你闭嘴!就会哭哭啼啼,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虞瀚声头发有些微乱,接了电话顾不上换衣服就赶来医院,脚上甚至还穿着拖鞋。
何碧婉立时止了哭声,却是怨愤的瞪住虞瀚声,千言万语,一腔子的后悔却偏偏不能这时候说出来。
“亲家…”霍长荣站起身招呼两人,却是垂丧的叹一声摆摆手:“孩子,有点不好…”
“什么不好?怎么会不好?出生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这才三天,到底是怎么了?”
何碧婉一连串的质问,霍长荣脸色有些差,但这事儿,到底根子还是怨自己的儿子,因此也硬起不起来,只能忍气吞声道:“今天复查的时候,医生方才发现,孩子的听力和视力都有问题…”
何碧婉一下跌坐在地上:“什么!”
而虞瀚声也差点站立不稳,整个人摇晃了几下,方才勉力扶住桌子站定,但到底他经历的事情多,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医生怎么说?能不能治好?”
“对对对,能不能治好?”何碧婉一下振作起来,满怀期冀的望向霍长荣。
岑曼殊见他们如此,再也按耐不住,原本止住的眼泪纷纷落了下来,她哭的哽咽,心里更是怨恨上天不公,凭什么那贱人的孙子就好好的,健康聪明可爱,她的孙儿却是个先天残疾?
“治不好了…胎里带来的…”
岑曼殊哭的不能自已,只是不知此时,她哭的到底是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是在哭自己的命。
儿子若是从此留不下一个健康的子嗣,她就算是斗赢了苏向晚,就算是拿到霍家又怎样?
她还是败了,彻头彻尾的败了。
“胎里带来的?”何碧婉却是不信,她站起来,红肿的眼睛四处乱看:“孩子呢,我不信,我们胜男身子一向很健康,从来没任何不良嗜好,怀孕的时候检查,孩子发育的特别好,怎么会听力视力有问题?我不信,我要去看看孩子…”
她站起来就要往里面虞胜男的病房冲,却被虞瀚声一把拉住手臂,厉声喝道:“你做什么?你是想让胜男听到了去死不成?女儿现在还在坐月子你知不知道?”
何碧婉怔住,似乎是被虞瀚声吼的傻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嚎哭出声,捂住脸眼泪断了线一般纷纷而落。
虞瀚声心里也堵得厉害,他绸缪了这么多,却没想到万事俱备,竟会出这样的意外。
也罢,事已至此,那只能再等等,好在胜男是顺生的,很快就可以再要孩子。
“亲家,医生有没有说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咱们知道了原因,下一次就能小心点,这个孩子不中用,胜男再生就是了…”
虞瀚声这般的委曲求全,霍长荣更是觉得心里难受愧疚,不由得抄起个杯子又砸到霍连轩身上去,岑曼殊想拦,却还是伸了伸手又缩回去,想到那个白胖的大孙子,她的心简直也在滴血。
霍连轩被砸的一头茶水,额头也红肿了,却丝毫不敢躲,他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实在是罪无可恕,连个健全的儿子都生不下来,他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
“亲家…”虞瀚声却是一副慈爱的模样,赶忙上前关切的扶住霍连轩:“您可别这样子,孩子心里也难受着呢…”
霍长荣却是气急败坏,连连指着霍连轩说道:“您是不知道,这混蛋,在国外一段时间染上了毒瘾,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就因为这,才连累了我的大孙子,一生下来就遭这样的罪…”
霍长荣怎么不痛心?他和霍靖琛几乎已经撕破了脸,绝了父子的情分,所有的希望都在霍连轩的身上寄托着,他却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以后可怎么办?
难道要他这个做父亲的去主动找自己的不孝儿子低头求和?
霍长荣真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就连虞瀚声听了这话都呆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惨白了脸,有些愠怒的怪责道:“你这孩子…什么不学,怎么偏偏学这个…”
霍连轩心里也有些后悔,但他有什么办法?那几年过的人不人鬼不鬼,谁都瞧不起他,在国外的日子难熬,他要不是学着吸了大麻,怕是要活活抑郁死了!
吸大麻的人多了去了,不都照样结婚生子了?怎么偏偏他这么倒霉,生下一个残疾儿子来。
“你赶紧的戒掉,戒干净了就还有希望!”
虞瀚声快速的开口,已经迅疾的想好了对策,孩子的事情不能宣扬出去,尤其不能让霍靖琛知道,而连轩这边,戒了毒必须立刻再要一个孩子,而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却是…
霍念卿那孩子,还是不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好。
他看一眼霍连轩,眸色阴沉无比:“连轩,跟我出来一下。”
这话不能当着霍长荣说,怎么说霍念卿也是他的亲孙子,这边连轩的孩子有了问题,那老家伙的心思说不定已经动摇了,怎么会答应他们下这样的狠手?
一切,只能让连轩暗地里下手才好。
霍念卿出事,他们这边就能松口气,有了时间,一切都有转换的余地,事已至此,他不得不这样做。
只是,卿卿…
虞瀚声心里只是有短暂的一软,但瞬间,却是回归冷硬。
老朋友,你和慕欢只留下这一个女儿,我原本是真心疼她,也想她好好的,可谁让,她挡了我女儿的路,挡了我虞瀚声的路呢。
虞瀚声闭了眼,想到当年那个文雅内秀的男人与自己称兄道弟,二人交好堪比亲生兄弟,可一转眼,他却抢了自己的心上人,只是可惜,他与慕欢到底还是阴阳相隔,连累的自己也英年早逝,留下这唯一的血脉…
啧啧,人在做,天在看,晏兄啊,你在天有灵,也千万别怪我心狠。
霍连轩站起身,刚预备跟着虞瀚声出去,尽头的病房里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大哭,何碧婉腾时站了起来,这是胜男的哭声…
母女连心,这一声哭几乎是立刻揪住了她的心,就连虞瀚声都差点把持不住。
“我苦命的女儿啊…”何碧婉大哭着就向病房冲去,身心俱疲的岑曼殊也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跟在她身后:“亲家,您别这样…让孩子看了也心里难受。”
何碧婉哪里会搭理她,一路冲进女儿休息的病房,却见虞胜男整个人都扑在地上,一脸眼泪双目赤红,而单薄的病服上,却有触目的血渍氤氲而出…
“胜男,胜男你这是怎么了?你还在月子里啊,有什么事有mama在呢,你别哭,快躺回床上去…”
何碧婉一眼看到女儿这样,简直心如刀绞,她慌忙扶了女儿起来,虞胜男的两条腿却不停的打颤,鲜血不停的往外涌,岑曼殊也吓坏了,赶忙按铃叫医生,何碧婉心口突突直跳,虞胜男却死死捉住她的手臂,一双眸子瞪的老大,几乎要凸出来一般:“ma,你和我说实话,孩子怎么了,孩子到底怎么了?”
何碧婉知道瞒不住,大抵刚才他们交谈的话已经被女儿听去了只言片语。
“只是一点小毛病,医生说会好的,乖女儿,你快去躺着…月子里落下了病根,可就不好了。”
虞胜男的手指几乎都陷进何碧婉的皮肉里去,她不停的流血,那些血,仿佛带走了她周身的力气,可她却仍是死活不肯放开手:“您在骗我,要是小毛病,您怎么会哭成这样?我听到了,孩子听不见是不是?是不是?”
何碧婉难受的泪如雨下,“胜男…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虞胜男听了这话,好一会儿没有作声,只是眼泪忽地汹涌夺眶而出,而随即,却是两眼一翻,整个人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何碧婉架不住她,也跟着栽了下去,岑曼殊赶紧的去拉,虞胜男却是面如金纸,咬了牙关只有倒气的份了。
ps:嗯,开始虐霍连轩母子,虞瀚声众人,周言恺等等,都不会放过地~~~~
其实小包子一直都很想很想拥有一个爸爸(6000+)
何碧婉架不住她,也跟着栽了下去,岑曼殊赶紧的去拉,虞胜男却是面如金纸,咬了牙关只有倒气的份了。
岑曼殊眼见得她情形不好,急的大喊医生,虞瀚声几人也匆匆进来,一时之间都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瑚。
匆忙赶来的医生护士连忙小心将虞胜男抬上担架床,这边刚从手术室出来没三天,又进了急救室。
霍连轩脸上神色十分难看,既有悔恨,亦有痛惜,但更多的,却是刻入眼底的怨愤。
他虽悔恨自己不该沾染毒品,以至于连累无辜的孩子,可更多的,却是怨恨上天不公,这世上和他一样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偏偏他的孩子有问题铄。
眼瞅着虞胜男被推出去,家属们没办法进手术室,都等在外面,何碧婉一辈子就这一个独生女儿,视若掌珠,早已哭的泣不成声:“离婚,等胜男好了就离婚!你们霍家别仗势欺人,以为有点钱就能这样祸害我的女儿!”
“亲家,您这是什么话?连轩这孩子虽然有错,可他待胜男一向很好,孩子们感情好的很,等以后,总归都会好起来…”
岑曼殊到底是霍连轩的母亲,就算心里气恼儿子不争气,可也听不得别人这样指责,少不得辩驳了几句。
“以后?别把我们都当傻子!谁不知道染上那东西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何碧婉气愤不已,她到底是女人心性,对虞胜男的一腔慈爱也不是假的,此时此刻,对于她来说,就算是与霍家联姻有再大的利益,她也觉得不如自己女儿好好的让人心里舒服。
“你少说几句。”虞瀚声瞪了何碧婉一眼,轻声呵斥,又对霍长荣道:“内人也是太心疼胜男,才会说这样的气话,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霍长荣理亏在先,怎么可能计较?就算是虞瀚声也跟着收拾他一顿,他也只有忍耐的份儿。
听了这话赶忙摆手:“看您说的什么话?都是为人父母的,我怎么能不理解亲家的苦衷?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心里都不舒服,胜男是我的儿媳妇,又受了这样的委屈,我也不会让她白白遭罪的。”
霍长荣大手一挥,又许了无数的好处给虞家。
岑曼殊在一边听的只觉肉痛,今时不比往日,霍家的大权都在霍靖琛手里握着,霍长荣手里产业再多,可都是死的,给出去一点就少一点,总之在岑曼殊看来,这些都该是她儿子的,就算是给了儿媳妇,她也不舍得。
只是她一向识大体,心里再多不满,却也不会表露出来的,反而也好言好语的安抚了一番。
何碧婉心疼女儿,执意在这里守着,霍长荣和岑曼殊就先去照看孙子,虞瀚声叫了霍连轩出去,两人也未走远,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站着说话。
“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虞瀚声心里也十分憋屈,却强打了精神,温声问道。
霍连轩想到急救室里的胜男,到底还是眼圈微微红了一下:“还能怎样,我只希望胜男赶快好起来。”
他这话倒没有做戏的成分,虞瀚声见他眼底那些情绪是真切的担忧,心里方才略略的好受了一点:“别太难过,胜男会没事儿的,只是…你是打算就此收手,还是…”
“我怎么可能收手?让我一辈子做一个丧家之犬被霍靖琛给压的死死的?更何况,如今有了胜男和孩子,我更要为他们打算…”
霍连轩眼眸赤红,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开口说道。
“你有这一份心,胜男知道了也高兴,只是…”
虞瀚声故作夸张的叹了一声:“形势不饶人,如今看来,是上天也在帮霍靖琛,他的儿子眼瞅着都两岁多了,以往那些嚷着他没有子嗣的人都闭了嘴…”
虞瀚声摇摇头,喟叹一声:“依我说,不如就罢手吧,不然又能怎样?他的儿子又不会凭空消失…”
霍连轩仿佛忽然被人点醒了,他倏然抬起头来,眸子里有阴霾的光芒闪过,“那就让他儿子消失好了…”
虞瀚声微愣:“连轩,你可想清楚了,霍靖琛怎么说也是你亲哥哥…”
“就如爸爸你所说的,如今我们还能怎样?已经走到了这条路上,如果不拼死一搏,等着我的只有那一个结果,我不想再过前几年那样的生活,我也不能让老婆孩子跟着我一起吃苦,不管怎样,我总要试一试。”
霍连轩说到此处,忽地苦笑一声:“您说霍靖琛是我的亲哥哥,可是从小到大,他又什么时候把我当作亲弟弟看待过?因为我母亲的缘故,他们兄妹都把我当仇人看,我和他这辈子,大概也不可能讲一讲兄弟情分了。”
“更何况这么多年,我对他做的那些事,每一件几乎都让他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置我于死地,爸爸,您说我还有回头路吗?”
霍连轩狠辣的一笑:“这辈子算我对不起他,可我到这一步,又怎么不能说是被他逼的?”
虞瀚声紧紧蹙着眉,仿佛是在做什么巨大的艰难的决定,少顷,他忽然长吁一口气,上前一步按住了霍连轩的肩:“连轩,你是我亲自挑中的女婿,这些年,不管别人怎么非议,我却始终坚信你非池中之物,不管怎样,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
霍连轩只觉热血沸腾,虞瀚声这一席话要他感动的无以复加,所有人都讥诮嘲讽他永无翻身之日的时候,只有虞瀚声对他青眼有加,还把心爱的独女嫁给他,这样的一份情,就足以他铭记终生。
更何况,他不顾霍靖琛势大压人,从头至尾都站在自己这边,这样的心意,他更是感动难言。
“爸爸,我也不想说太多冠冕堂皇的话,只有一句,若我得偿所愿,定然不会辜负胜男。”
虞瀚声十分欣慰的轻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说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霍连轩轻轻闭上眼,许久,方才低低说了一句:“要怪,就怪他不该投胎生成霍靖琛的儿子吧。”
“这么小的孩子,真是让人于心不忍。”
虞瀚声一脸慈悲:“可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如此了。”
“但是霍靖琛这人行事心思缜密,他的手下又都死忠于他,我们不可轻易下手,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
“这事我们回去再慢慢商议,你说的对,不能急。”
虞瀚声和霍连轩又说了几句,这才一起回去手术室外。
温定宜看着两人走远,这才松开捂住嘴的手掌,大大的舒出一口气来,她站在几步外的墙后,脸色已经是过度惊吓之后的惨白。
起初她并不曾打算听壁脚,只是这两人提到了霍靖琛的名字,她一时好奇听了几句,却不料,竟会是这样惊人的消息!
定宜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突跳的厉害,她勉力的稳定心神,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异样,又整理了一下护士帽,这才缓步往护士站走去。
定宜没有霍靖琛的电话,那一次的邂逅之后,她与他就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她知道他心有所属,也就不再幻想着可以与他在一起,日子重新恢复了平静,若不是今日听到这样一席话,她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再和霍靖琛有任何的接触。
站在博奥气势恢宏的大楼下,定宜心里有些微乱,她没有其他的途径,只能这样守株待兔,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上他,若是耽误了时间,他的孩子出事…
定宜不允许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他不会有事的,他的孩子,也不会有事。
定宜又等了很久,直到天色擦黑,她几乎都绝望了,却终于看到了缓慢停下的黑色车子里,走下来一个熟悉的男人。
定宜还有印象,好像是他身边一个下属,叫什么霍城的。
来不及考虑,定宜快步跑了过去,“霍城!”
她大声喊,霍城与赵森都吃惊的回过头去,一眼看到是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赵森不怀好意的挤挤眼,推了霍城一下:“哟,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也不给哥们儿说说?”
霍城脸都红了:“你别胡说,我和她就见过一次!”
“见过一次人家都找上门了啊,哥们儿不耽误你的好事了,少爷那里我先帮你担待着,赶紧去赶紧去!”
赵森挤眉弄眼的样子,让霍城尴尬的不得了,及至温定宜站在了他面前,他还有些手足无措:“温小姐,你有事吗?”
霍城对她的印象其实还不错,毕竟这年头,与自家少爷攀上关系却没有死缠烂打反而洁身自好的女孩子,他见的太少了。
“我要见霍靖琛,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他说。”
霍城有些为难:“可是少爷这会儿在忙…”
定宜深吸了一口气,小脸上却满是坚毅:“是有关你们小少爷的事…”
霍城闻言不由得面容一肃:“你等一会儿,我打个电话。”
电话里,霍城三言两语说了事情大概,霍靖琛根本不加考虑,直接说道:“让她上来,你和她一起。”
定宜这是第一次进来他的办公室,不免有些激动的发抖,但她无暇去看房间的布置,甚至连连眼角都没斜一下,只是低了头跟在霍城的身后向霍靖琛身边走去。
“坐下说。”霍靖琛倒是十分的温和,甚至还给她倒了一杯水,定宜挺直了脊背坐着,心脏跳的飞快,面上却又矜持的不愿表露出来,少女的羞涩却是一览无遗,细白的手指来回的绞着,可见她十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