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遐思,忽然被一阵淡淡的香打断,他仿似被蛊惑,整个人有些愣怔,少顷之后,方才觉出许是从她微湿的发间散出,忍不住就请问出声:“是什么香味儿,这么好闻?”
定宜一怔,握着棉签抬起头来,眸子里有些疑惑望着他。
任司曜指指她的头发,定宜忽然就脸红了,她低了头,继续她方才的动作,可任司曜却明显感觉到,她的手指在隐隐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以为她不会开口回答了,可她的声音却忽然低低的响起。
“是木樨香。”
木樨香,任司曜轻轻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只觉得这香气这名字,都分外的配她。
定宜处理好伤口,涂了药,又薄薄包扎了一层,这才认真叮嘱他:“伤口有一点深,你注意千万不要碰水了,明天下午再来换药…”
他点点头。
定宜捧着医药盒又站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任司曜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双颊又开始发烫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定宜说着,轻轻转过身去。
任司曜看着那一片浅粉色的身影就要走出去了,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如果这一刻不叫住她,大约他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明天,不,现在过了凌晨了,再有几个小时,他该穿上古板的西装与他漂亮可人的未婚妻站在一起,那个金光闪闪的牢笼把他给囚禁了,他再也逃不开。
“定宜。”任司曜忽然开了口,定宜已经拉开了门,听到他的声音,她下意识的一回头,绾的有些不牢固的湿发忽地就散开了,披覆在她纤瘦的肩上,仿若是柔软的绸缎。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可不可以留下来与我说说话?”
在很久以后,定宜还是会想起那个夜晚,那个散发着木樨香味的美好的夜晚。
她的爱情就是从那一夜开始滋生的吧,她的命运,也仿佛是从那一刻开始,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其实他们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儿,很多时候只是沉默着对坐罢了。
偶尔的他会问一问她过去的学习,生活,偶尔的,她也会问一问他的过去。
那一夜的时间就那样快的溜走,他们就那样坐着,竟然也不知疲倦。
离开的时候,任司曜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他输上了自己的号码,然后拨过去。
他把定宜的号码存上,然后直接把自己的名字也输入了她的手机上。
“等我的电话。”
他把手机还给定宜的时候,只说了这简单的五个字。
可傻傻的定宜就那么信了。
仿佛从一开始,就是她在等他,一直到后来,很久很久了,还是她在等着他。
**********************
苏明媛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任司曜。
因只是短途旅行,父母并未曾前来接她,只有任司曜一人。
秋末的天气,他只穿了一件膝盖上一点的驼色风衣,戴了墨镜,安静站在人群之中。
“司曜!”苏明媛兴奋的喊了一声,对着他挥了挥手。
任司曜听到她的声音看过去,摘了墨镜向她走近。
苏明媛把行李箱递给他,微微娇嗔:“好累,坐了一上午的飞机呢。”
任司曜只是把箱子接过去,一如既往的淡淡说了一句:“那我送你回去休息。”
苏明媛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撒着娇的腻在他身上:“可我更想和你待在一起,还有啊,我给伯父伯母带了好多礼物…”
苏明媛这边正说着,任太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和司曜一起回来吃饭,你伯父也特意在家里等着你们呢。”
苏明媛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任司曜也没有多说,直接开车回了家。
吃饭的时候,他们向来都是食不言,安静的用完餐,任太太这才拖了苏明媛过去客厅那边说话。
“…司曜年纪也不小了,王家的公子才二十出头就当爸爸了,王家太太喜的嘴都合不住,我瞧着都羡慕,司曜过了年26,你也24岁了,该是时候了…”
任太太握着苏明媛的手,满眼的喜爱神色。
对于这个准儿媳,她是很满意的,家世相貌学历都配得上,难得的是也没那些娇娇女的坏脾气,对她这个准婆婆也孝敬,听话,任太太真是挑不出错来了。
苏明媛就做出娇羞状:“伯母…这样的事,长辈们做决定就好了。”
“真是好孩子。”任太太夸了一句,回头去看儿子,任司曜坐在一边随意翻着手机,苏明媛瞧他似在发简讯的样子,不由得眼珠儿微微一转,起身过去到他身边:“在家里还这么忙,也不陪我和伯母说说话儿,都半个月没见你了…”
任司曜直接锁了屏幕,把手机随手放在口袋里:“你和ma聊吧,我还有事,你们闲了打打牌去逛逛街都成,让司机送你们…”
他说着就站起来,预备去拿外套。
“不许去。”任太太佯作微怒的样子叫住儿子:“明媛才刚回来,你不说好好陪她,又拿什么有事当借口,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事?”
任司曜长眉微微皱了一下:“是真的有事,证券公司的陈董要我过去谈公事,推脱不得的。”
“伯母,司曜的正事重要,再说了,我们俩以后多的是时间呢,让他去吧。”
苏明媛十分体贴的劝着,任太太越发满意:“你瞧瞧明媛多懂事?你再看看你…”
“伯母…”
“明媛,你陪MA说话儿,我先去忙公事,晚上若是得了闲,一起出去吃饭吧。”
任司曜想,他有必要把一些话摊开了和苏明媛说清楚。
他不想结婚,不想按部就班的这样过下去,并不是针对她,换做任何一个千金名媛,他都不想结,并非只是不喜欢她。
“明媛啊,你也不能这样惯着他,总替他说话。”任太太叹了一声:“现在这社会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的小妖精们削尖了脑袋也想进咱们这样的人家,司曜这样的品貌,更是遭人觊觎,你可要上点心…”
苏明媛坐在那里,端庄一笑:“司曜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他要真是对别人上了心,我也不会去死缠烂打…”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他未婚妻,怎么叫死缠烂打?你是过了明路的,咱们任家未来的少夫人,明媛你可不能软了,得拿出你的气势来…”
苏明媛垂了长长的睫毛,“可是伯母…您也看到了,司曜他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
任太太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听了这话忙安慰她道:“他还年轻,不免有些收不住心,不想这么早结婚也情有可原,但他对你,自然是不同的,你瞧瞧这些年,他何曾做过让你伤心的事?”
这倒也是,任司曜虽然对她不算上心,可也从不曾有任何的花边新闻传出来,她那些小姐妹们,不知道多么的羡慕她呢。
“我都记住了,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好好陪陪爸妈,还有您和伯父…”
“我们这些长辈哪里用你陪?你只管好好陪着司曜就行了。”
任太太笑着拍拍她的手:“等会儿咱们去逛逛,晚上要和司曜约会呢,打扮漂亮点。”
苏明媛娇羞的点了点头,自去不提。
定宜上班时间,时不时的就去看看手机,可却没有简讯也没有电话打来。
定宜也觉得自己这样太可笑,还没一天呢,就开始盼着人家的电话了。
可想归想,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去看手机,只是一直到下午下班,都不曾有他的任何讯息而来。
晚上七点,任司曜回了任家去接苏明媛。
苏明媛穿了一件珍珠白色的短裙,外罩香芋紫色的皮草,一头长发蜿蜒垂在腰间,化了淡妆,气色看起来很好,笑着与任太太任先生告了别,就挽着任司曜的手出了别墅。
“司曜,你带我去吃什么?”
苏明媛仰脸,笑容明媚而又透彻,任司曜心头有淡淡的不忍滑过,终究,与她相识这么多年,订婚两年,她没有任何错处,反而待他父母双亲都孝顺,上上下下谁不说她好?
可他却要因为一句“不喜欢”,就这样解除两个人的关系…
任司曜知道家里人不会同意,所以他想要先和苏明媛说清楚。
只是此刻,看着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开心模样,他到底还是觉得对她有几分的愧疚。
“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苏明媛眼眸一亮:“我好想吃日料…可惜司曜不爱吃,那我们还去吃法国餐好了。”
“就去吃日料吧。”
任司曜的声音听起来好似比往日格外的柔和一些,苏明媛忍不住更紧的攀住他的手臂,小脸贴在他臂上微微轻蹭:“可是司曜你不是很讨厌日料的嘛…”
“没事儿,我并不饿,你吃就好了。”
任司曜打开车门,苏明媛不舍的放开他的手臂,笑的眼眸亮亮:“司曜你真好。”
任司曜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快上车吧,你穿的这么少。”
苏明媛感觉自己的心里仿似喝了蜜一样甜,白日里任司曜还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这会儿却这般的温柔体贴,难道真的是天长地久的,他的心总算是明了了她的重要?
苏明媛尝了一口寿司,忍不住的赞叹:“我就是超爱这一家的寿司,太美味了!”
任司曜只是略微尝了一口就搁下了筷子,他真的不喜欢吃日料。
人的口味也许会变,可任司曜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的口味常年不变,也从未想过改变。
“明媛。”
任司曜见苏明媛拿起纸巾,终是开口唤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司曜?”
苏明媛微笑看着他,眼眸里满是甜蜜和柔情。
“我想和你谈谈…有关我们的婚事…”
苏明媛心里蓦地一喜,婚事…这还是第一次,从任司曜的口中听到他提起这件事。
难道,他想要立刻结婚了?
苏明媛一时之间心跳的飞快,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有些紧张,却又期待无比,一开口,却依旧是羞涩了:“我,我没有什么意见的,就听长辈和你的…”
“明媛,我们解除婚约吧。”
任司曜忽然开口打断她,苏明媛的笑还可笑的挂在脸上,渐渐的哆嗦着扭曲起来,她漂亮的眼眸里,大颗大颗的眼泪聚集着滚落下来,声音都隐隐的嘶哑了:“司曜…你在说什么呢?”
ps:然然大叔,火烧卿卿,会在全本完结的时候再出现了~~~谢谢大家的一路追随,我个人很喜欢定宜的故事,也是我十分擅长的一种描写方式,所以一定会写的很好的哈!大家不要放弃我,继续爱我吧~~~
一万字加更了,该有点月票了吧。。。这几天好凄惨的说~~~
不该有的亲吻(7000+)
任司曜忽然开口打断她,苏明媛的笑还可笑的挂在脸上,渐渐的哆嗦着扭曲起来,她漂亮的眼眸里,大颗大颗的眼泪聚集着滚落下来,声音都隐隐的嘶哑了:“司曜…你在说什么呢?”
“明媛,这么多年了,我想你大概看得出来,我真的没有办法…瑚”
“我可以等!司曜我们认识十年了,我不在乎再等一个十年!”
苏明媛忽然激动的站起来,她声音颤抖的对着任司曜大喊,然后,不等他开口说话,就抓起自己的包包和衣服冲到了包厢的入口处。
“明媛…”
任司曜还想再说什么,可苏明媛却忽然回过头来望着他,她凄楚一笑:“司曜,我们订婚两年了,你忽然不要我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如果你想我死,那就退婚!铄”
任司曜怔怔的坐回榻榻米上,苏明媛已经飞快的穿好鞋子离开了。
他的耳边是一片的嗡嗡声,纸窗外映出桂花树枝稀疏的倒影,微微的在风中颤抖,任司曜望着那模糊的影子,只觉自己快要挣扎出牢笼的一颗心,忽然之间就又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去。
他仿佛是被困在笼子中的一只兽,被人斩去了四肢和尖利的牙齿,只能发出一声一声低哑却又无奈的嘶吼。
苏明媛哭着冲到大街上,胡乱打了一辆车。
她那么高兴的打扮装饰着自己赴他的约会,却没想到收获的竟然是这样的“好消息”。
与他订婚两年,她不敢说自己是百分百的好女友,可自认并没有什么地方做的差强人意。
她也知道,他的性子冷淡,不容易和人相处接近,所以他不提结婚的事,她也从来不提,一直都安静的等着他,陪着他,希望某一天他玩够了,想要安定下来了,他们可以结婚成为夫妻。
可是如今,他却说要解除婚约…
苏明媛简直无法想像,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她们家的脸面,她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
更重要的是,她是那么爱他,无关家世,无关相貌,她就是打小就铁了心的爱慕着他想要做他的妻子。
手机在包包里响,明媛拿出来,看到是任司曜的号码,她不想接,接起来不知又会听到什么让她心冷的话,干脆就挂断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未接他的电话反而挂断,心里希冀着他赶紧再打来,可是电话却安静了下来,一直到车子在酒店外停住,任司曜的电话都没有再打来。
明媛一颗心宛若是泡在冰冷的江水中,冻的她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他就这样放任她一走了之了,也不去管她大半夜在外面安全不安全…
明媛的眼泪忽地又涌了出来,她微微咬紧了唇,这么多年来,任司曜对她虽然不是多么上心,可是自始至终的,他的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
当年订婚,他也并未有什么不情愿,可见,如果不是出了岔子,他不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那么,到底为什么,他忽然要退婚?
苏明媛的眸光忽明忽暗,她不会眼睁睁的坐等事态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的,她一定要弄清楚,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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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宜正在值夜班,今天难得清闲,到后半夜时,其他几位同事都忙里偷闲去小睡了,定宜却睡不着,干脆替她们去查房。
看完最后一个病患回来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定宜以为是广告或者什么的,就没有看,依旧低头整理着病例单子,直到整理完毕,手机又响了一声,她方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屏幕上的名字,却是任司曜。
定宜只感觉自己的心口蓦地缩紧了,脑间似有微微的一阵晕眩,锁定的屏幕上显出了简讯的内容:定宜,在值夜班还是已经睡了?
只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询问,可温定宜却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热了起来,耳朵有点发烫,她抬起手,用冰凉的手背冰了冰,这才划开屏幕,回复他:
在值夜班,你呢,你在干什么?
任司曜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她:一个人在江边坐着,不知道该干什么,忽然想到你了。
定宜的嘴角嫣然的弯了弯,秀美的眼眸望着那一行字,一遍又一遍的看,不知怎么的,脸也跟着烫了起来。
她的手指迟疑着在键盘上按了许久,方才缓缓落下:江边风大,你冷吗?
任司曜低头看着亮起来的屏幕,她的询问透出小心翼翼的关切,他隔着屏幕,似乎都觉察出来了她的羞涩。
不远处,有小情侣举着手拿的烟花,笑着闹着走远,任司曜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收回来。
你可以过来吗?他按下发送键。
定宜自小就是安安稳稳的性子,她的家境在家乡那里算起来还不错,父母都有体面的工作,自小对她的教导就十分的严格,她也就按照父母的意愿乖巧的长大,成为了所有人眼中最好最优秀的孩子,分外的让人省心。
她从不会贸然的去做什么决定,哪怕是曾经年少时有过几个喜欢的人,却都是藏在心里绝对不愿意主动表露出来的。
她的性子,决定了她绝不会做出让人大跌眼球的事情来,可是这个晚上,她仿佛是疯了一样,活了25年,忽然就大胆了一把。
与同事换了班,定宜打了一辆车赶到了江边。
长长的江堤,在灯光中安静着,只有江水,时不时的轻轻拍打着堤岸。
她一眼看到他,在石阶上静默的坐着,那背影被月光融的透出寂寥,让她的心口都微微涨着疼了一下。
她走过去,脚步太轻,他都没有觉察到。
定宜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了一个坏坏的想法,她越发放轻了步子,快走到他身边时,忽然大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任司曜!”
他没有防备,当真的被吓了一跳,惊愕回过头来时,眼眸里还带着愕然,定宜的唇角一点点的勾起来,眸子乌黑而又明亮,仿佛,就是此刻的江上星。
他也笑了,浓密的眉仿佛是墨迹浸染开来,琥珀色的眼瞳里蕴出一抹无奈,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指:“过来坐。”
定宜在他身畔坐下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有点事让我很烦,想静一静。”
“…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任司曜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定宜有些失望,却并没有再追问。
可是很久很久以后,她曾经为此恨过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她,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了,为什么在那个夜晚,他不说出来。
那么,她也可以在还未深深爱上他的时候,及时的退步抽身,她就可以,不让自己伤的那么重那么痛了。
“你想放烟花吗?”
任司曜忽然转过脸来询问了一声,定宜一愣,却摇头:“我根本不会啊…”
他却对着她温柔笑了一下:“我教你。”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手拿的烟花,打火机点燃之后,滋滋啦啦的闪烁着明亮起来。
任司曜把燃着的烟花递给定宜,定宜哪里敢接,吓的直往后躲。
“别怕。”任司曜的眉眼被烟花的光芒点亮,格外的动人。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比此刻的江风还要柔上几分,定宜傻了,站在那里不会动。
任司曜把烟花手柄塞在她的手中,定宜有些害怕,渐渐脸都白了。
“有我呢。”任司曜绕到她的身后,他有力的手臂从她的身体两侧伸过去,他的身体以一种环抱的姿态贴紧了定宜,然后,他的手握住了她的。
“你看,很简单的吧。”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低低响起。
他把她的手举高,烟花在空中明亮的盛放,定宜乱跳的心一点点的安定了下来,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温热起来,他握的那么紧,她忍不住的,心里的小小愉悦,也如同这烟花一般,绽放了出来。
“定宜。”
任司曜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烟花已经快要燃尽,手掌已经感觉到了微微的热度。
定宜又是害怕又是雀跃,小小的“嗯”了一声:“任司曜…该丢掉了!”
他的手掌微微松了一下,在她丢掉燃尽的烟花之后,立刻又握紧了。
定宜讶异的微微转脸看他,江风把她鬓边的头发吹到他的脸上去,那好闻的木樨香忽然又缭绕在他的鼻端,任司曜不知自己怎么了,好似被这香气蛊惑了,他忽然低头,薄薄微凉的唇,就那样在她颊边,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定宜懵了,她傻傻的站在那里,好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任司曜看着她呆呆的样子,眼睛也睁得圆滚滚的,不由觉得好笑,心里那些憋闷仿佛也散去了一半,他放开她的手:“傻瓜。”
定宜一下回过神来,几乎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她低了头,长长的睫毛翕动了几下,心里的酸,却把那小小的甜给盖住了。
她不明白,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她不愿意,让自己陷入一段晦暗不明的感情中去。
“任司曜。”
定宜忽然低低叫着他的名字,她一抬头,眸光里却是倔强的神色浮现:“…我不是感情生活很混乱无所谓的人,你,你不要戏耍我。”
任司曜看着她,眸子里的笑意一点点的褪去了。
之于定宜,现在的感觉很奇怪,说喜欢和爱吧,大抵也称不上,只是偶尔会想起她,心烦的时候想要看到她…
想要与明媛退婚,也并非因为温定宜,说实话,她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分量。
想要与她更进一步吗?任司曜心里好似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忽然有些后悔,刚才不该那样的轻浮,不该那样的草率。
“对不起。”
他立刻道歉,“方才是我唐突了…”
定宜的心缓缓的沉了下来,眸子里的光芒也消逝了。
她缓缓的摇头,不知怎么了,心里却是难过的,那种难过,却又说不出来。
她仿佛期待着的,并非是他这样真诚的道歉。
“定宜…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任司曜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是因为刚才那个“吻”恼了,他越发后悔起来:“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侵犯你…”
“你别说了。”定宜忽然就掉了眼泪:“我知道的,我这样的女孩子,在你们眼里,不过就是无足轻重的,玩物一样…只是,任司曜…”
定宜抬头看他,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任司曜眼底的神情。
“如果你觉得耍弄我很好玩的话,不好意思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络我…”
是啊,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何至于为了她一个中人之姿的温定宜而停住脚步?
在他的心里,大约方才那个亲吻根本就不算什么吧,可对于她呢,她还没有交往过男朋友,正式的亲吻,还从未有过呢。
定宜说着转身就走,眼泪不知怎么的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她觉得自己不该流泪的,显的自己太软弱了一些,可心里就是难受的发疼,控制不住。
任司曜没有追过去,定宜想,这样也好,她至少清醒了。
她是平凡人家的女孩子,需要的也是平凡的人间烟火爱情,任司曜太渺远,不是她可以企及的,定宜,这样的想法,你最好都不要有,你…玩不过他们。
那一夜的不欢而散之后,定宜与任司曜再没有联络过,她把他的手机号码也干脆删掉了。
冬天快来的时候,C城突发的地震震惊全国,定宜所在的医院也组建了救援队远赴灾区,定宜第一时间报了名。
离开的前夜,她叫了萧然和鹿鹿出来吃饭。
“定宜,你怎么瘦成了这样子?”鹿鹿很吃惊的望着定宜,萧然却没有多说话。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定宜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八成是遇到了什么感情上的困扰吧。
“这段时间工作有点忙。”定宜对鹿鹿一笑,转而又看向萧然:“真是很抱歉,你家里三个宝宝呢,我却把你叫了出来。”
萧然一笑:“他们爸爸在家呢,没事儿。”
“你不知道啊,我孟叔叔简直是超级奶爸,两个宝宝都被他照顾的很好呢,那次我在然然家玩,我看到他三秒钟就换好了纸尿裤,我当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鹿鹿滔滔不绝的说着,萧然对定宜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起来。
定宜的心思已定,虽然鹿鹿和萧然都很担心她去灾区会有危险,可却劝不住,只得嘱咐她万事小心,情况允许的话,最好每天都要和她们保持联络,以免大家担心。
定宜一一的答应了下来,吃完晚餐,顾峻成来接鹿鹿回去,顺便也把萧然送回家,定宜自己开车回去了公寓。
父母自小对她管教严格,却也十分疼她,当年念大学时她出国交换过一年——所以才认识了霍靖琛,后来,她毕业后执意留在这座城市工作,父母又给她租好了房子,买了一辆十来万的代步车方便她上班出行。
萧然回到家时,别墅里静悄悄的,她轻手轻脚的进门,佣人就已经过来小声和她说:“…先生已经哄了小少爷和小小姐睡觉了,说让您回来就直接上楼睡觉呢…”
佣人自然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可萧然的脸却微微红了一下:“好的,我知道了。”